047 養(yǎng)霉菌
山杏大呼一聲“七五折!”怎么可能這么便宜,她是做繡女的,尋常都是給富貴人家的主子定制衣裙,每種衣料多少錢一尺,山杏也知道了,這是為防萬一繡壞了,得由她們自己賠償。</br> 七五折,這可是不賺錢,照本錢賣給她。</br> 聽說李記布莊的布料與京城無二,在奉天府就這家的衣料價錢最公道,這可是上百年的老字號店子,聽說進價就是布料的七折至七五折模樣。</br> 七五折也確實是江若寧買到的價格。</br> 江若寧指著對面的張記飾鋪,“上回我在他那兒買的飾也是七五折,山杏姐,你說我下次再去磨磨,讓他給我打七折行不行?”</br> 七五折,這可是最優(yōu)惠的價格了。</br> 這是山杏聽大翠絮叨的。</br> 即便是大翠領著去,到七五折也不能再少了。</br> 怕是弄不好,人家就要虧本。</br> 就算有點賺頭,那也是小賺,賺點手工費。</br> 這會子,江若寧還微瞇著眼睛,想著自己是不是買貴了。要是張記管事知道她這么想,估計就要吐血了。</br> 山杏笑道:“下次我要買布、買飾,就找你幫忙?!?lt;/br> “你是李記的繡女,你在這兒買布,想來都是極便宜的。”</br> “給我們繡女也是七五折的價格,卻是一年只能買兩身七五折衣料,過這個數(shù)就得照原價。寧妹妹,來李記布莊買布料的,還真少有人像你這樣討價,居然能買到七五折的價,怕是少東家特別關照你?!?lt;/br> 山杏帶著試探,沒道理啊,怎么可能給江若寧這么便宜的價格,純粹就是不賺錢了,照道理,她應該比江若寧與布莊的掌柜還熟啊。江若寧一定有事瞞著她。</br> 江若寧沒心沒肺地笑著,“就這七五折的價,我還覺得高呢,聽你這么一說,我心里真太舒服了?!?lt;/br> 這什么人???</br> 再便宜的東西賣給她,她居然嫌高。</br> 江若寧與山杏寒喧了一陣,各自散去。</br> 回家的路上,江若寧還在想山杏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啊,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山杏似乎很關心李公子,難不成她喜歡李公子?不對啊,山杏不是和她姑母家的表哥訂親了么,這可是十一歲就訂下的。她怎么可能喜歡除她表哥以外的男子。”</br> 江宅堂屋里,江若寧拿出做好的新春裳。</br> 二妞拿著自己的那身:“小姐,這是給我做的?”</br> “對,在李記繡坊做的,漂亮吧?昨兒連夜就趕制好了,聽說是縫衣機做的,可真快,我今兒晌午時經(jīng)過,就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去問,就說做好了?!?lt;/br> 一套假二件上衣:深藍色的袖子,粉色的褂子;假二件褲子:粉色成膝的裙子,深藍色的褲子,另又有條深藍色的腰帶,配有兩條粉色的絲絳。</br> 二妞接過新裳,一轉身折入內室去試穿。</br> 阿歡也是一樣,將她的那身取走便不見了人影。</br> 江若寧給自己做了一身西瓜紅春裳,裙子垂至腳背,衣襟、袖口、裙邊都用銀絲線繡了漂亮了蔓藤邊,簡單又不失淡雅。</br> “你們倆試試大小,先別穿,這是留著二月初六吃喜酒時穿的,我已經(jīng)和李捕頭說好了,二月初六允我一天假,到時候我?guī)銈兂韵簿迫ァ!?lt;/br> 二妞、阿歡試穿好了,笑盈盈站在江若寧面前。</br> 阿歡打扮得很是水靈乖巧。</br> 二妞則穿得有些別扭。</br> 阿歡將裙子扎在上衣面上,還在腰側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剎是漂亮。</br> 江若寧圍著阿歡看了一眼,“不錯,我讓他們做稍肥了二寸,又做得稍長了二寸,便是明年你也能穿。要是再配一根絡子,就更好看了?!?lt;/br> 阿歡忙道:“小姐,我會打絡子?!?lt;/br> “好,明兒我給你錢,你買點打絡子的材料回來,你先打幾對絡子。”</br> 二妞面露愕然,“阿歡,你不是什么都不會么,怎么會打絡子?”</br> 阿歡凝了一下,面露痛色,“我不知道,我以前的事都記不得了,只記得后來被人轉賣的事。有一次,一位姑娘要配去游春,身上差了一條絡子,花姨便問誰會打絡子,我見到一個姐姐在那兒打絡子,我一學就會了?!?lt;/br> 江若寧寵溺地笑道:“二妞,明天記得給阿歡拿錢,讓她去雜貨鋪里買材料打絡子?!?lt;/br> 二妞應了聲“是”,道:“阿歡的口音不像本地人,雜貨鋪大叔還好,那個大嬸最可惡,一樣的東西能喊幾個價兒,明天我陪阿歡去買?!?lt;/br> 誰知道這小丫頭會不會老實?萬一明明一文錢的東西,她非說二文錢,豈不是被她貪了錢去。老太太信我,讓我?guī)鸵r著管家,我可不能叫小姐的銀錢被小丫頭糟蹋了去。</br> 江若寧又問:“阿歡,我讓你自己改縫的衣裳都做好了?”</br> “小姐,我都縫好了,就是沒小姐的針腳好,二妞姐還笑話,說我縫得跟包子似的呢,我今兒拆了好幾遍。”</br> 江若寧道:“二妞,快做午飯,我餓了?!?lt;/br> 衙門沒事的時候可是清閑得緊,捕快們三五結群地巡街,說是巡街,就是借著機會白吃白喝,又或是白拿一些東西,但不可能天天都能拿到東西。且他們最喜歡在那些小店、小攤上吃喝,原因無二,這些小店、小攤沒有后臺,像太白酒家、福來客棧、李記繡坊、張記飾鋪都是有后臺的店鋪,他們招惹不起,但這些店鋪逢年過節(jié),也會給捕快們一些小恩小惠,就如上回送他們的兩塊手帕一般。</br> 江若寧進了東廂房,見缽里又有新刮下來的青霉,約有大半缽,要把這七筐霉物都刮一遍,怕是一天的時間都得耗進去。</br> “阿歡,你刮的?”</br> “我做針線活累了,就刮了一些到缽里去?!?lt;/br> “不錯,阿歡很能干。”</br> “小姐,那幾個碗里的培養(yǎng)液還要繼續(xù)養(yǎng)著么?”</br> “得養(yǎng),至少得養(yǎng)七天?,F(xiàn)在氣溫低,怕還得多養(yǎng)幾天,我說可以了就告訴你?!彼D了一下,低聲問道:“有自己抹藥吧?”</br> “我照小姐說的,一天抹三遍,現(xiàn)在身子舒服多了?!?lt;/br> “那就好,唐娘子給你配的藥茶還得堅持吃。相信等到二月初六時,你的病就全好了,瞧瞧,這幾日有兩分血色了,不錯。”</br> 江若寧照著以前的法子,將青霉攪成了些苞米汁,調成了糊狀,取了竹筒將青霉裝了進去,又留了一竹筒遞給阿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