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辦差
臘月二十四清晨,江若寧沐浴更衣,內(nèi)著素綾中單,外罩翠碧千蓮煙錦宮裝,荷葉狀裙罷曳地,逶迤仿似一泓寒碧煙波上千朵白蓮盛開幕腰系青纓細紳帶,綴以鏤雕玉螭鳳紋青褐佩環(huán),袖口、衣沿繡以天家貴眷才能享用的鳳羽,描金重繪,美輪美奐。筆趣閣w?ww?.?b?i?q?u?g?e.cn</br> 江若寧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端的是雍榮華貴,美麗無雙,只著了淡妝,卻亦有一種傾城絕代之美。</br> “小馬,溫薛二小姐呢,起來沒?”</br> 小馬哈著腰,幫江若寧整理著衣裙,一臉仰慕地道:“公主今兒真好看!”頓了片刻,將裙擺理了一下,方道:“溫薛二小姐、二翠昨晚近四更才歇下。溫小姐趕在過年前,要把書籍查閱完,幾個人摘錄的精要就有好大一撂,這要寫出來得多少字?”</br> 那么多的書籍,便是看一遍就非一朝一夕,何況還要摘錄精要。</br> 江若寧看著天色,“她們早前可是說要去鎮(zhèn)北王府參加認親宴的,你去催催。翠濃、翠淺近來累了,今兒出宮帶旁的宮娥去?!?lt;/br> 就算是工作狂,也沒她們幾個拼命的吧。</br> 這小鄧最是多事,沒事就去漱華齋打聽消息,一聽那邊的情況,幾個人更不敢輕怠,比江若寧還能拼。就連薛玉蘭也是鄭重其事的樣子,幾乎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br> 江若寧道:“你告訴她們,讓她們別急,今兒拾掇拾掇允她們回家與家人過年。朝臣們都放年假了,本公主總不能拉著她們在宮里不回家過年,這也太不通情理。借來的書籍允她們帶出去,回頭記著還到翰林院?!?lt;/br> 溫令姝還在睡,聽到小馬的喚聲,一個機警睜開雙眼。</br> 薛玉蘭比她的反應還快,拍著腦袋道:“我們好像忘了要去鎮(zhèn)北王府參加宴會……”</br> 枝枝笑道:“小姐,昨兒黃昏,針工局把你和薛小姐的新裳送來了。公主打賞了針工局的二位司針、司繡?!?lt;/br> 溫令姝不無懊惱地道:“玉蘭。我真不想去,差事還沒辦完呢,我們就去玩兒,這好像不大妥當?!?lt;/br> 江若寧坐在大殿上等。卻見枝枝來回稟:“稟公主,溫小姐和我家小姐說,手頭的差使沒辦結(jié),不能去?!?lt;/br> 江若寧大聲啐道:“兩個呆子!”她提著裙子進了西偏殿,“你們倆趕緊的。換了新裳隨我出宮。你們的老爹、兄弟哪個不是人才,你們倆傻得就真靠你們自己?不知道找人幫忙?”</br> 溫令姝很是認真地道:“這可不成!世人都說女兒家辦不成什么事,臣女若尋了父兄幫忙,就算勝了九公主,她們也不會服氣……”</br> 薛玉蘭附和著道:“正是此理。我相信令姝的文采,也相信公主的本事才干。這個年節(jié)我們不回家過年,也定要把這差使辦好?!?lt;/br> 江若寧汗滴滴的。</br> 怎的不行呢?</br> 漱華齋那邊,十三公主下令,說四位陪讀小姐干不好活,不許她們回家過年。陪讀小姐一旦入宮做陪讀。幾年不許回一次家的也是常事,不回家過節(jié)自在情理之中。</br> 賢妃待下人寬厚,四位陪讀小姐皆是京城人氏,平時不能回家探望家人,也只年節(jié)時可以回家??山衲?,因為玉鸞、雪鸞公主接了差事,想一心為朝廷出力,要擬定章程,連她們也不能回去,一個個聽到這消息。立馬如霜打的茄子。</br> 此刻,江若寧一手叉腰:“今日你們要敢不去赴宴,本公主就把你們趕回家去,不讓你們辦差使!”</br> 溫令姝愣了。</br> 薛玉蘭不知如何是好。</br> 江若寧喝道:“現(xiàn)在、馬上去梳洗。兩刻鐘后出宮,敢不去,我就先趕誰?回頭讓人知道你們不聽本公主的命令,臉面上可不好看?!?lt;/br> 薛玉蘭面露怯容,福身告退。</br> 江若寧昂挺胸地來回踱步,吐了一口氣。還有些時間,她可以再試一下一指禪,“嗬哈!”用手一指,沒有半分反應,看來還是她的凝氣術(shù)不成,煉了多久,一點進展都沒有。但只要堅持,總會有所成的。</br> 碧嬤嬤帶著疑惑地看著江若寧,近來幾日,公主總是用手一指,嘴里出“嗬哈”的聲音,她這到底是怎了?</br> 碧嬤嬤無解地看著小馬。</br> 小馬搖頭。</br> 公主不僅會伸指嗬哈,夜里還不睡覺,愛坐在榻上打座,精神竟比以前還好,就似一整夜不睡也沒事。以前還允翠濃、翠淺值夜,現(xiàn)在她都不許二人值夜,她夜色一暮便把床榻鋪好,然后盤腿坐在錦衾上,一坐便是一整夜。</br> 她每日也練字,也繪畫,偶爾心情好時,還會抱著琵琶彈上兩曲。</br> 薛玉蘭、溫令姝打扮好,兩人皆不樂意。</br> 江若寧惱道:“瞧瞧,宴會一結(jié)束,回宮后再繼續(xù)弄便是這種事急也是急不來的?!?lt;/br> 江若寧拉了溫令姝、薛玉蘭乘上馬車,只帶了翠淺、小馬與碧嬤嬤,翠濃與枝枝、蟬羽要留下繼續(xù)查錄書籍。</br> *</br> 鎮(zhèn)北王府。</br> 江若寧自偏門而入,像這樣的大戶人家都設(shè)有甬道,馬車、轎子可直接進入。鎮(zhèn)北王府的甬道呈三十度斜坡狀。</br> 江若寧尚未下車,便聽到一陣清脆而熟悉的說話聲。</br> “九皇姐,是璦皇姐來了,哈哈……你還說她們不一定來,人手原不夠,更不愿赴宴?!闭f話的是十三公主雪鸞,看到江若寧三人,眼睛透亮。她們出來了,指定沒人再干活,她們姐妹這次說什么都會贏。</br> 玉鸞迎了過來,喚聲“璦皇姐”,抿嘴笑道:“我還以為你們不會來了呢?”</br> “既接了帖子,怎能爽約?!?lt;/br> 二門上,站著一襲華衣的鎮(zhèn)北王府世子妃、二奶奶楊錦心,一側(cè)又立著溫令宣之妻馮氏。</br> 楊氏笑道:“幾位公主可是貴客,快!里面請!”</br> 馮氏福身而至,“剛才鳳舞公主、錦鸞公主、銀鸞公主亦到了,連明珊郡主、明月郡主也來了……”</br> 雪鸞有些詫異,“六皇姐怎來了?”</br> 錦鸞即將出閣,照矩正是該在深宮休養(yǎng),再不參加任何宴會的。今日竟一襲盛裝,端莊靜雅地坐在花廳中央,享受著京城貴女的追捧示好。</br> 江若寧一行五人穿過月洞門,后花園里,幾樹梅花開得正艷,有淺黃的臘梅,有殷紅如血的臘梅,更有少見的白梅,還有一樹梅花竟開著了五色梅花來:黃的、白的、黃的、紫的、粉的,當真是少見得緊。</br> 她立馬用帕子捂了鼻子,她可是聞不得花香,弄不好又要過敏。</br> 然而……</br> 似乎并沒有作。</br> 莫不是能聞梅花香味?</br> 江若寧心下疑惑,試著將帕子移開,嗅了一下,再聞嗅一下,并沒有以前那般地打噴嚏,莫不是早前中毒一回,連這花香過敏癥都給治好了?</br> 翠淺走近,擔憂地打量著江若寧,白玉般的拳頭纖手展開時,依然是一盒薄荷油,“公主……”</br> 今兒出門,碧嬤嬤可是千叮萬囑,讓她照顧好公主。鎮(zhèn)北王府的人許沒想到公主聞不得花香,再則以鳳歌公主的性子,總不能因她一人,就讓人家不擺花,這參加宴會,無論是茶宴、慶宴、酒宴還是嘗果宴,總是要擺上一些花的。</br> 江若寧低聲道:“我好像能聞梅花香,你瞧,這么一會兒了,沒打噴嚏。”</br> 噴嚏就像是預警,一旦她開始打,就會作,可今兒沒打,自是能聞嗅的。</br> 江若寧心情大好,亦如其他人一般賞著梅花,十步一株臘梅,整個鎮(zhèn)北王府都染上了花香。</br> 相傳溫太后待字閨中時便是個愛養(yǎng)花的人,她能養(yǎng)出最好的六學士,還能養(yǎng)出“四季如畫”來,鎮(zhèn)北王府曾是溫太后生活過的府邸,府中還有她當年養(yǎng)植的一些花木。無論四季哪個季節(jié),只要鎮(zhèn)北王府辦宴會,這后花園都是一道難得一見的游覽賞玩之地。</br> 一聲高亢的“鳳歌公主到!玉鸞公主到!雪鸞公主到!”</br> 在后花園里的一座庭院前,立有丫頭出來,雁翅排開,穿著統(tǒng)一的粉褂綠裙,腳上穿著統(tǒng)一的藍黑緞面冬鞋,上頭繡著不同的花式,有的繡著纏枝花,有的繡著梅花,還有的繡著竹葉紋。</br> “恭迎三位公主!”</br> 這座院子,曾經(jīng)是溫令宜父女住的二進小院,彼時江若寧還是一個尋常的女捕快,亦還扮演著阿寶“親娘”的角色,那時,她曾來過此處幾回。</br> 如今這里被置成了招待女客的院子,冬天寒冷,不能在戶外舉行宴會,便擇了此處。曾經(jīng)溫家長房長子所居,今日已成客院。</br> 花廳里坐滿了人。</br> 江若寧進來時,眼睛一掃,有好幾年當年在宋家的家宴時見過,瞧著面善。</br> 偏廳里,傳出女子的嬌笑聲。</br> “聽聽鳳舞公主這張嘴,這整個大燕,就沒女子的嘴比她更能說會道了。”這聲音的主人正是敏王府的顧妃。</br> 謝婉君附和道:“可不正是,鳳舞公主長得國色天香,能歌善舞,當年太后過壽,那支《霓裳舞》至今還讓人記憶猶新?!?lt;/br> 鳳舞得到二人的夸贊,越揚起下頜,不緊不慢地道:“聽說子寧擅繪美人,謝皇嬸,回頭勞他幫本公主繪一幅畫影。雖然駙馬的畫技不錯,到底差些。”(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