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謙讓
慕容瑯狠狠地自扇了兩耳光:“是我連累了你,我文不成、武不就,如果不是我拖累你,你不會為了救我擋劍,我是廢物,我沒用……”</br> 容王側妃謝婉君,曾經的容王妃,此刻帶著慶嬤嬤進了書房,令慶嬤嬤將羹湯放下,央求道:“我的兒,你好歹吃兩口,鳳歌已經那樣了……”</br> “是我害了她,是我!如果我不纏著她,我未曾跟著一道進去,以她的武功和本事,就不會為救我受傷……”</br> 慕容瑯很是懊悔,他為甚非得跟去,真正該死的人是他。??筆?趣閣??????w?w?w?.?b?i?q?u?g?e?.?cn</br> “子寧,你忘了鳳歌的話,讓你別難過,只要你沒事她就安心,她用自己的命來換你的命,你這樣作踐自己,值得嗎?如何對得起她?”謝婉君看了眼周圍擺著的畫,“子寧,你答應過鳳歌,要繪十二幅如花美人出來,你還沒繪完呢。子寧,你要打起精神,你得代鳳歌好好活下去……”</br> “繪畫,對,繪畫,我答應妹妹要送十二幅如花美人給她看。”</br> 他呆愣地起身,握起了畫筆,腦海里全是江若寧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淚,是這樣的令人迷醉。</br> 太醫(yī)們依舊尋不出所中之毒是何物,江若寧就那樣靜靜地躺在翠薇宮的后殿。</br> 溫令姝、薛玉蘭偶爾會進去陪她說話。</br> 時間,靜默地流轉著。</br> 一天,又一天……</br> 一個月來,京城的名門貴族、文武大臣與鳳歌公主找了不少名醫(yī)、神醫(yī),可誰也尋不到鳳歌所中之毒的名目。</br> 甚至于,慕容璉與淳于斐照著早前誘往生蠱的法子,配了桐油、香料進行熏誘,并沒有誘出一只往生蠱,中往生蠱的事也排除了,但應該是中毒,可脈像里卻沒有半分中毒的跡象。人就是醒不過來。</br> *</br> 十月,撫順王慕容琳如期迎娶二妻。</br> 大總管垂道:“稟皇上,三皇子明日大婚,德妃娘娘照例備了份厚禮。這是清單,請你過目?!?lt;/br> 皇帝掃了眼單子,道:“賞賜下去。明日,朕親往撫順王府道賀,令翰林院溫思遠擬旨。封溫氏為撫順王妃,封田氏為撫順王側妃,賞鳳冠霞帔?!?lt;/br> 撫順王,乃是正一品的郡王爵,其嫡妻為正一品;郡王側妃為從三品。</br> 大總管應聲“是”,令小太監(jiān)去傳令。</br> 皇帝看著御書房里的兩幅畫,這兩幅畫稱絕天下,難道從此之后就再沒有這樣的畫作了,他每看一會兒,就會多一些感悟。鳳歌就這樣真的沒了?</br> 太醫(yī)說,鳳歌許會在睡夢里漸漸地仙逝,無聲無息。</br> “前些日子,關霆送來的名醫(yī)如何?”</br> “回皇上,他也查不出鳳歌公主所中之毒的毒名。”大總管忙道:“永興候已傳書妙春子道長,請他入京給鳳歌公主解毒?!?lt;/br> 皇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太上皇、太后那邊先瞞著,朕真擔心,萬一他們知曉實情……”</br> 當年的太上皇在驚聞二皇子慕容琪戰(zhàn)死的消息,昏迷醒來后就得了癡呆癥。他年紀大了,著實經不住驚嚇,更受不得刺激。</br> 皇帝想到鳳歌的病,就似心頭壓上了一重山。</br> 這孩子的性子剛烈、率直。待人坦誠,她都不屑去掩飾與偽裝,不喜的人就是不喜,喜歡的人也喜歡得讓所有人都能瞧出來。</br>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她還沒好好兒地過些快樂日子,難道就這樣離逝?</br> 大總管道:“撫順王成親后。再過十來日便是瑯世子?;噬?,你看要不要宣容王入京主持瑯世子的婚事。”</br> 容王夫婦生怕慕容瑯返悔,親事訂得急,婚宴要如期舉行。</br> 皇帝輕疏一口氣,鳳歌生死未卜,慕容瑯卻依舊要做他的新郎倌……</br> 而這決定,是謝婉君定的。</br> 皇帝沉吟道:“老羊子,鳳歌真是謝妃所出?”</br> 大總管不曉皇帝這話的意思,答道:“鳳歌與瑯世子是孿生兄妹?”</br> “可謝妃,怎能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如此狠毒、殘忍?”</br> 狠毒到江若寧出生,就下令掐死;殘忍到,明知江若寧是為了救慕容瑯才中毒,依舊催著慕容瑯娶妻成親,絲毫沒有掛念過江若寧的病,與沒有探望的意思。</br> 皇帝很是懷疑,世間有這樣淡漠、無情的親娘?他不相信有。</br> 大總管似明白了皇帝話里的意思,心下也暗自琢磨:謝妃待鳳歌公主著實殘忍,也難怪皇上會說這樣的話。如果鳳歌公主的親娘不是謝妃,那又會是誰?可鳳歌公主長得像容王沒錯,也與瑯世子像啊。</br> 皇帝道:“著容王回京!待瑯世子大婚之后,不必再去行宮?!?lt;/br> 大總管應聲“是”。</br> “可問過安翁、順翁,撫順王大婚,太上皇和太后可入京?”</br> 大總管道:“太后倒是喜歡熱鬧的,可太上皇嫌吵。順公公遞話來,太后已提前半月讓韓國夫人入撫順王府操辦婚事。明兒一早,太后就會從行宮出入京?!?lt;/br> “傳令下去,告訴撫順王府的人,不得走漏鳳歌公主的消息。誰要是說漏了嘴,照規(guī)矩嚴辦。”</br> 這就是說,誰敢把這消息告訴太后,就準備被殺頭。</br> *</br> 慕容琳風光體面地迎娶二妻過門,拜天地之時,皇帝駕臨,親自賞封新婦,賜鳳冠霞帔,又有太后親自主婚、韓國夫人操辦婚事,一時間風光無兩。</br> 太后因疼愛孫兒,更是親自張羅了一百八十抬聘禮,一百二十抬是王妃溫氏的,六十抬是側妃田氏的,雖是嫡妻、平妻(側妻),可兩份聘禮各屬二婦。</br> 新婚夜,慕容琳留宿嫡妻屋里,揭開蓋頭,就長嘆一聲。</br> 溫令娟道:“你這是怎了?”</br> “我在成親,可鳳歌妹妹……”</br> “鳳歌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大吉大利的,如果她活著,也不希望有人因為她的事而耽擱什么。真是可惜,令娟沒能見到鳳歌公主……”</br> “鳳歌也說過一樣的話。”</br> “琳表哥,你去田妹妹屋里坐坐,先幫她揭了蓋頭?!?lt;/br> 慕容琳道:“你不怕我去了就不過來?”</br> “你不會。田妹妹是曉規(guī)矩的,她也不會留你,如果你留下,他也必趕你?!?lt;/br> 這話,還真被溫令娟說中了。</br> 慕容琳剛揭了蓋頭,陪田黛珠說了幾句話,田黛珠就道:“殿下今日照規(guī)矩要留在姐姐屋里,你還是先回去吧,莫讓人瞧了笑話。”</br> 雖皆是妻,可嫡妻比平妻位高,田黛珠是平妻、亦是側妃,大婚前,田太太就幾番叮囑,說雖同日出嫁,可慕容琳是該留在溫令娟屋里的,這也是規(guī)矩,她不能把慕容琳留在屋里。還說,若是慕容琳曉規(guī)矩,是會到她屋里揭了蓋頭再離開。</br> 慕容琳寬慰了田黛珠幾句,起身回了溫令娟屋里,夫妻倆完成儀式。但自新婚夜后,溫令娟就勸慕容琳去田黛珠屋里。</br> “別人家的妻子,巴不得夫君天天留她屋里,你怎還趕我?”</br> “上回,皇上不是說要遣你去四川查辦謝氏一族的祖產?聽說四川有一半的良田都是謝家的,尋常官員可辦不下這案子。雖然謝氏在四川的祖支一脈已被查抄,可跑脫了好些人呢。</br> 皇上只給了你半月時間,這半月你就****待在田妹妹屋里,好給她留過一男半女。待你出門,你帶上妾身,妾身旁的不說,這武功卻不比你差,總能幫得上門的?!?lt;/br> “你倒會盤算?!?lt;/br> 敢情鬧了半天,他以為溫令娟大度寬容,原來是另有一番盤算,哄著他,要他帶她出門辦差。</br> 溫令娟笑道:“我哪會?。∵@不是想你出門有個人照應侍候么。田妹妹身子弱,很難陪你出門,但我身子好,我陪你。”</br> 她現在嫁人了,再不用被家里的規(guī)矩束著,可以跟著慕容琳看看外頭的風土人情,天地這么大,不出去走走,簡直枉在人世走一遭,況此次不是辦差,成了,慕容琳就立了功,這可是一舉幾得的事。</br> 慕容琳哭笑不得。</br> 明明是溫令娟想出門游玩,非說出一大堆的道理。</br> 田氏早前在行宮,原就是照著賢惠能干的貴女進行培養(yǎng)。也不是溫令娟學不來這些,實在是她的興趣根本就不在后宅上,而是和男子一樣,整日想的都是如何建功立業(yè)。</br> *</br> 十余日后,慕容瑯成親了。</br> 因著他答應父親的事,他一一照辦,只是新婚當日,拜完花堂,他沒陪客,而是獨自一人回到書房,握筆繪畫。</br> 太醫(yī)們說“鳳歌公主醒不來,沒人知道她中了什么毒?”</br> “如果醒不來,鳳歌是不是一直這樣睡下去?”</br> 太醫(yī)搖頭道:“不會拖太長,食難進,人長睡,也不過就是拖時日罷了。”</br> 他欠了江若寧太多。</br> 在她離開這人世前,他要把十二月美人全部繪完。</br> 慕容瑯繪得正起勁,謝婉君攜著慶嬤嬤到了。</br> “子寧,今日是你大婚佳期,你……你能不去洞/房?”</br> 慕容瑯冷冷地道:“我答應你們娶妻,可沒想入洞/房。鳳歌撐不了多久,母妃,對于鳳歌你就沒有半點愧疚嗎?沒有半分想要補償她?”</br> 謝婉君凝了一下:“我的位分是如何從正室嫡妻降為側妻的?是她,她居然敢在皇上面前彈劾于我,列舉我的不賢之罪。倒也不愧當年池倩留下她的性命,看在她救你的分上,我以后不罵她、不為難她……”</br> 不罵、不為難又有何用,江若寧就要死了。(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