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 謝家禍
阿歡興致勃勃地說著青溪縣的事,說河山杏到底與她表哥退親了,嫁給石馬縣知縣做填房太太,畢竟官家太太比那三餐不繼之家更好。??筆???趣閣w?w?w.biquge.cn</br> 河族長的嫡孫女河小姐也退了早前的親事,選了更好的人家嫁了,成了知府家的三奶奶。</br> 就連大翠都從一個原本已然失寵的姨娘竟被抬成了平妻,越耀武揚威,動不勸還拿話要脅嫡妻,“敢惹我,信不信我到鳳歌公主那兒告狀,那可是我的小,小心把你打入大牢。”</br> 師姐妹倆說了一陣話,又一處用了暮食。</br> 江若寧又如往常一般的習(xí)武練劍,正揮著刀劍豁豁作響,外頭傳來一個捕快的聲音:“稟鳳歌公主,淳于先生請您與歡鄉(xiāng)君去一趟,有要事相商?!?lt;/br> 江若寧道:“稍后就去?!敝睂⒁徽?*秘笈使完,她洗了把臉,方與阿歡進(jìn)了淳于院。</br> 曾經(jīng)的謝少卿因謝氏嫡系大房、二房的罪被牽連,被摘去大理寺少卿一職,貶為知縣,配三千里。</br> 就這,據(jù)說還是鎮(zhèn)北王父子私里走了門道,幫襯了一把的結(jié)果。謝少卿保留了功名,可見朝廷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也許這三房、五房雖會損元氣,但不會有性命之憂,否則不會只是隆了謝少卿的官職。</br> 江若寧問阿歡道:“謝千姿呢?”</br> 阿歡道:“謝家三房、五房都是受害者,而且兩房人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分家了,謝立端、謝萬林貪墨所得的銀兩更沒他們的份。鎮(zhèn)北王、關(guān)大人、朱大人先后上書求情,說如果滿族抄斬,牽涉的人太多,整個謝氏一族,到了如今亦有三千多人。</br> 皇上恩賜,只追謝氏嫡系大房、二房及有瓜葛的姻親,若三族沒有違法亂紀(jì)之事,可以輕饒不予追究??蛇@一查。兩房的妻族、舅族或多或少、或重或輕都犯有罪,有的是貪墨,還有的借著謝家名頭在外作歹,更有的是仗勢欺人、欺男霸女。而今見他們獲罪,早前被欺的人家都遞了狀紙上告。</br> 查來查去,整個謝氏除了嫡系三房、五房沒事,其他偏支各房都犯了罪。其原因是,三老太爺、五老太爺是嫡親的兄弟倆。他們二人的親娘與早前謝立端的親娘斗了一輩子,也至大房、二房的人對他們兩房人恨之入骨。</br> 沒有得勢的兄長幫襯,還與兄長有私怨,一旦做錯事,就會被借故打壓,這幾十年他們行事步步小心,這樣一來,他們反倒平安,連刑部、大理寺都沒抓到這兩房人的錯處?!?lt;/br> 沒抓到大過是一方面原因,恐怕更大的原因是因為三房的謝少卿在大理寺做少卿。謝少卿年紀(jì)不大,能籠住朱拯、關(guān)霆二人替他求情,可見是個能干、圓滑的。兩大衙門的人,樂得賣謝少卿一個情面,自是不會去用心徹查謝家三房、五房的事,只要沒大過,那些小錯能放就放過去了。</br> “謝少卿謝三老爺?shù)牡諏O,被貶肅州做知縣,臨行前將他妻兒都帶上了。皇上將謝家祖宅、祖田、祠堂歸還謝家三房和五房,其他的家業(yè)充公。</br> 聽說謝氏祖宅在謝家鎮(zhèn)上。亦有近二千畝良田呢,還有那么一大片的房屋,這兩房人嚼用衣食足夠了。”</br> 謀逆,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皇帝能放過這二房的人,已是恩賜。</br> 江若寧問道:“謝千姿現(xiàn)在如何?”</br> 阿歡道:“大家都說她命好,謝家還沒被查抄前,被家人領(lǐng)回家。她父親是個生意人,認(rèn)識一個經(jīng)商的朋友,說是個克妻的。已經(jīng)克死三房妻室,門第好的不愿嫁給他,他求娶謝千姿為繼室。</br> 他父親將謝千姿許給這商人,聽說謝千姿在暗樓時被灌了絕/孕/藥,是生不出孩子的,商人正好有兩子一女,一過門就是便宜娘,兒女皆有,也不用擔(dān)心后嗣問題。聽說出嫁的時候,她父親給她預(yù)備的嫁妝挺多,還讓她的長兄去安徽送嫁……”</br> 江若寧心里暗道:嫁妝多,許是謝家三房怕有大險,借著這機(jī)會轉(zhuǎn)移家業(yè)。讓嫡孫送嫁,則有保護(hù)一抹血脈之意。朝廷要誅六族,總不能將人家已經(jīng)出閣的女兒都給殺了吧,雖然有這樣的大罪,但當(dāng)今皇帝是明君,干不出這等令人指的事。</br> 如果謝家躲不過大劫,就算給謝家留下一線血脈;倘若躲過了,但抄家之罪躲不開,留下一筆起家的銀子也成。</br> 江若寧又問:“宋家呢?”</br> “宋家犯的是謀逆罪,可沒謝家幸運,謝家嫡系三房、五房兩兄弟與大房、二房不睦已久,可謂是生死敵人,否則當(dāng)初謝立端也干不出把人家的嫡孫女送入暗樓之事。</br> 宋家抄沒六族,若不是池家是安陽大長公主之后,皇上在抄家名單里沒圈他們,怕也難逃一劫。</br> 宋家抄家時,七皇子奉旨令越二奶奶池倩收拾細(xì)軟帶著孫女宋則韻回娘家,算是對她最后的仁慈,不過池倩被剝明溪縣主封號貶為庶人。離開時就帶了一個婆子、兩個丫頭和一個五六歲的孫女……”</br> 阿歡言罷,又道:“最可憐的是宋家的大奶奶,丈夫早亡,兒子夭折,原有兩個女兒,長女在八年前失蹤,幼女還沒訂親就出事了?!?lt;/br> 江若寧驀地憶起,當(dāng)時她帶著阿歡去宋家參加宴會,宋家還是一片熱鬧、繁華,可如今,京城這一文、一武的權(quán)貴門閥已成昨日,曾經(jīng)的府邸、家業(yè)已屬朝廷所有。</br> 姐妹二人說話間就近了淳于院。</br> 淳于先生早早沏了茶水,在院子里擺了西洋棋靜候江若寧的大駕。</br> “先生的消息夠靈通,我剛回大理寺你就知道了?”</br> 江若寧入大理寺,早有瞧見的捕快去與朱大人稟報,因江若寧的身份在那兒,朱大人可不敢慢怠,又與淳于先生安排一番,讓他小心照應(yīng)著。</br> 她掃了眼西洋棋,“不是請我來議事的,怎么又要下棋。”</br> “姑娘今非昔比,難道不給淳于斐這面子?”</br> “不就是下一盤?!苯魧幐纱嗟刈谒膶γ?。</br> 阿歡自己移了張繡杌坐下,笑著看他們下棋。</br> 在奕棋時談事,這許是淳于先生對朋友的方式,“若寧不在這些日子,草民就只做了一件事,給那些失去童年記憶的姑娘、女孩用藥熏之法誘出往生蠱的蠱蟲,再配上草藥,替他們解掉往生蠱留在身體里的毒素。有姑娘、女孩6續(xù)恢復(fù)記憶,知曉自己的來路,大理寺與刑部明鏡司便分別出公函,令其家人入京接人,有些人家根本不承認(rèn)自己丟了女兒,非說是數(shù)年前患病夭折?!?lt;/br> 阿歡咬唇罵道:“她們在外已經(jīng)吃了許多苦頭,竟然不認(rèn),還不是念著她們所謂世家名門的名聲,生怕回去拖累家里小姐姑娘的好姻緣。”</br> 她也是貴族失蹤的幼女,也許她也不得家人的認(rèn)同,甚至巴不得她真死了才好。明明他們的女兒還活著,一個個睜眼說瞎話,居然說數(shù)年前患病夭折。</br> 江若寧道:“先生,謝千姿能成功恢復(fù)記憶,為何阿歡不能憶起過往?”</br> “這有兩個可能。一是,阿歡的童年太過慘痛,也至她潛意識里不愿憶起。還有一個,便是往生蠱在她體內(nèi)太久,她已不可能再憶起。</br> 在下這里,有一份當(dāng)年京城貴族幼女失蹤人家的名單,不妨一家一家地拜訪,公主不妨帶她去試試,也許到了某地,那里熟悉的景物能讓她憶起來。”</br> 淳于斐說的這個法子,江若寧是認(rèn)同的。</br> 他一面下棋一面道:“近來,有幾家望族名門見恢復(fù)記憶的姑娘里沒有自家的孩子,便想尋回她們的尸骨。已呈奏疏給朝廷,這些姑娘原是家里最受寵愛的,其父母、長輩聽聞消息,悲痛欲絕,生不見人,死要見尸。</br> 松柏林里那么多的尸體,且多以女子為多,實在難以分辯。朱大人與關(guān)大人的意思是:想請公主幫忙恢復(fù)她們的生前容貌,也便她們家人前來認(rèn)取尸體?!?lt;/br> 江若寧道:“死者為大,若寧贊同,先生有什么事但請吩咐?!?lt;/br> “仵作已經(jīng)從中挑出幾具認(rèn)為是洛陽李家、奉天府章家、揚州沈家的姑娘,有勞公主幫忙恢復(fù)生前容貌。”</br> “她們都是受害者,如果沒有這些望族名門的請托,朱大人、關(guān)大人就不準(zhǔn)備讓這些無辜受傷者魂歸故土得已安歇了?”</br> 淳于先生凝了一下,抱拳道:“還請明言?!?lt;/br> “給所有受害者一個公平、公道,讓她們?nèi)炕謴?fù)生前容貌,張?zhí)嬒?,令最近幾年家有丟失適齡女子的人家前來認(rèn)領(lǐng)。給所有尸骨編號,按編號進(jìn)行繪像。”</br> 阿歡異道:“師姐,那不是幾具,也不是幾十具,而是數(shù)百具。雖然阿歡知道,師姐擁有摸骨復(fù)容的本事,可你通常快則一日,慢則兩三日才能恢復(fù)一具尸骨的生前容貌……”</br> 就江若寧這度,即便是現(xiàn)代也是極快的,就算是用電腦復(fù)原,這也需要好些時日。</br> “只要功夫深、鐵棒亦能磨成針。我相信,只要用心,一定可以的,只是孩童的容貌變化大,先從成年尸骨開始?!?lt;/br> 淳于先生感動于江若寧的決定,即便這需要她花去極多的時間,她也愿意試。鳳歌公主擁有著乎尋常的繪畫天賦,她在這漫長的時間里,可以繪出更多的好畫來,卻愿意用自己的纖纖玉手與尸骨打交道,光是這么大義、氣度就令人折服。(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