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太后回宮
一個老年嬤嬤從一邊走過來,“聽說你又動怒啦,我說太后,老了老了,你的火氣怎么越大了。快消消火,消消火,心平氣和的……”</br> 太后哪能靜心,她這一輩子,就沒幾樁鬧心事,如今遇上一樁,哪里還能控抑得住,“雙雙,京城都快鬧翻天了,哀家和太上皇還沒死呢,就要容著她們鬧出母殺親女的人間慘劇。什么算命先生的鬼話,拋棄親女不說,還要殺人……這個……謝婉君真是膽大包天!”</br> 杜鵑在一個年輕姑娘的攙扶下進來,“都老了,怎么脾氣反而見長了?!?lt;/br> 太上皇太后長住暢園行宮,偶爾會回宮住上一陣子,但三年里頭難得在宮中住兩三月,在行宮時,便將他們年輕時候交好的下人、心腹都召過來,讓他們陪著他們住上一陣,一年到頭倒是寂寞,行宮客院里總有幾個故人相伴,而這幾家,也因與太上皇夫婦交好,從曾經(jīng)的奴婢下人變成了主子,其子孫也做了朝臣。</br> 杜鵑育有一女兩子,兩個兒子都在朝為官,一個是五品太子府詹事,另一個亦是左右春坊任職。每次來行宮陪太后,她就會帶上最寵愛的孫女過來,相伴的孫女一旦到了出閣年紀,也能尋上極體面的人家,只因“卓小姐是受過當今太后教/養(yǎng)的,規(guī)矩極好?!本瓦@么一句,就成了各家競相聘娶的對象。</br> 雙雙的夫君是二安子,兩人膝下并無兒女,但雙雙收養(yǎng)了三個兒女,三個孩子倒都是極其孝順的,其中長子還做了京城千牛衛(wèi)的副指揮使。</br> 另一側(cè)進來個青袍老嫗,頭烏黑,精神抖擻,立時道:“太后,聽說出事了,我來瞧熱鬧?!?lt;/br> 雙雙立時惱了。“青老嫗,你別在那兒幸災(zāi)樂禍?!?lt;/br> 青鶯呵呵一笑,“你們嫉妒我是不?我們幾個年紀差不多,唯我青鶯守身如玉。依然貌美如花。”</br> 杜鵑罵了句“不要臉”,“都老得滿臉褶子,還說貌美如花,太后正氣著呢,你不勸著。還瞧熱鬧。”</br> “你們不是瞧熱鬧?我是??!哈哈,幾十年了,這皇家就沒出過幾件能被百姓說道的事兒,這回好不容易出了一樁,我不瞧熱鬧作甚?要我說,這是太上皇、太后把皇上、親王教導(dǎo)得太好,一點麻煩都不給招,現(xiàn)在終于有人惹事了,哈哈……我青鶯偏要瞧這熱鬧?!?lt;/br> 這哪是瞧熱鬧,分明就是勸人嘛!</br> 太后聽她說完。原本是氣惱的事,反倒是冷靜了?!艾槂海煺f說你這個妹妹,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lt;/br> 聽著,太后的臉微微變色。</br> 青鶯則是聽得拊掌而拍,跟聽說書似的,時而還哈哈大笑,“容王妃瞧著挺聰明的啊,是不是得了太上皇一樣的病,哈哈……她怎么把皇家最優(yōu)秀的孩子給拋棄了!”</br> 最優(yōu)秀?</br> 不錯。人家折騰出還素膏、青霉素,還能說出那樣的大家的,“希望還素膏、青霉素能惠及百姓,讓天下百姓免于病痛折磨”。聽聽這話說得多好,多讓人感動。</br> 太后則是在想另外一件事:江若寧難不成也是穿越的?</br> 六十多年了,她一直希望能再出現(xiàn)一個這樣的事,對于那個世界的事,她幾乎都快要忘干凈了,但現(xiàn)在卻依稀從江若寧做的事上看到了一些影子。</br> 假二件、假三件……</br> 這是現(xiàn)代世界才有的。只是溫太后早就忘了,直至出現(xiàn)時,她才如夢初醒。</br> 青霉素也是,可她折騰出來了。</br> 江若寧會的,是太后不會的。</br> 雙雙狠聲罵道:“青老嫗?zāi)氵@個老貨,不勸人還在這添油加醋?”</br> 青鶯依舊大聲地笑著,“我為什么要勸?要我說,容王妃就是糊涂了,幾十年了,何時不是溫婉得體的模樣,這背里竟干出了這等事。你說她,要丟孩子,好歹打聲招呼,她不要,送給我呀!幾十年前,我就說過,我要收孩子就專撿的皇家的,怎么不送給我,好歹我青鶯也是四品青淑人,做我的孫女,不比跟個鄉(xiāng)下村婦的強?!?lt;/br> 杜鵑冷斥道:“就你這模樣,能教得好孩子?”</br> “我怎了,我青淑人教出的孩子,指定比鄉(xiāng)下村婦的好。要我說,是這孩子資質(zhì)好,與那家人就沒多大關(guān)系,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就知道掩藏自己,不愧是皇家的種,就是聰明啊……”</br> 太后見她嘻嘻哈哈,突地抬眸望了過來。</br> 青鶯知自己撞禍,忙福身道:“老奴告退!”</br> 說要走,卻又舍不得,難得聽到這么有趣的事,青鶯站在正殿門外,讓服侍的侍女取了繡杌來,坐在那里聽慕容瑯說江若寧的事。</br> “怎么又與溫家扯上關(guān)系了?”青鶯聽到慕容瑯說溫令宜算計江若寧,又進入了正殿。</br> 杜鵑輕嘆一聲:“這孩子可真不容易,雖說十幾歲,比我們活了幾十歲遇見的事還多?!?lt;/br> 太后則道:“你那個糊涂娘,也不曉得知錯沒知錯?!?lt;/br> 青鶯聽到一個小孩子想念娘親,心里直冒酸水,她這一輩子就是冷心冷肺,也忍不住紅了眼圈,而雙雙、杜鵑則是早已經(jīng)抹起眼淚來,惹得整個大殿上頓時嗚咽聲起。</br> “太后,要小的說,怕是容王妃就不知道錯,要真是錯,丟下一個孩子十幾年不管不問?!?lt;/br> 雙雙道:“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哪有不認回來的道理。”</br> 杜鵑輕聲道:“那現(xiàn)下可如何是好?”</br> 一大殿的人嘰嘰喳喳說了一陣。</br> 慕容瑯氣惱地道:“我母妃著實糊涂,可也太心狠了,就把我妹妹給丟了,嗚嗚……想到我妹妹,我心里就難受?;首婺?,我真怕母妃再干糊涂事,你還是派個人把我妹妹保護起來,皇祖母……”</br> 雙雙忙道:“好孩子,我就告訴你安爺爺去,讓他想法子保護小郡主。真是可憐哦!本是尊貴的皇家女,怎的就過得那般苦……”一面輕嘆,眼淚便嘩嘩的流下來。</br> *</br> 皇宮。</br> 皇帝接來行宮派來的侍衛(wèi)來稟:“啟稟皇上,太后明兒一早回宮。”</br> “太上皇近來可好?”</br> 侍衛(wèi)面露難色,“回皇上,太上皇的病越沉了,如今難得有一會兒頭腦清晰的時候?!?lt;/br> 皇帝面露黯淡之色,沒想他父皇一生似乎不大疼愛三個兒子,卻倒是疼愛二皇子得緊,二皇子一死,太上皇因不堪打擊落下了糊涂病,</br> “太上皇、太后回宮,令太子攜皇子、公主于宮門迎接,著在京的容、敏兩府公子、郡主一道相迎?!?lt;/br> 羊總管笑微微地垂道:“皇上,要不要令溫家的公子、小姐亦一并相迎。太上皇、太后有四年多沒回宮了?!?lt;/br> 皇帝沉吟片刻,“傳令貴妃,著她安排,讓溫家、池家盛裝相迎。榮壽宮盡快拾掇出來,以備太上皇、太后居住。”</br> 太后回來了,他又是有娘的孩子了。</br> 皇帝頗有些興奮,幾年前太上皇生病,太后便一直陪伴在側(cè),半步不肯離開。他去過暢園行宮幾次,太后還生氣,“你的事兒多,別再來了,這來回奔波身子可吃不消。你爹又病得糊涂,連你都認不出,每次見到你,還把你當天乾帝,全都亂套啦!”</br> 明明是兒子,卻因容貌長得像天乾帝,竟被太上皇喊“父皇”,這都叫什么事兒。</br> 現(xiàn)在的皇家,說起來更像是尋常百姓家,母慈子孝,皇帝更是舉國皆知的大孝子,過年過節(jié),好東西就源源不斷地送往暢園行宮。而太后還會抽空給皇帝縫幾件中衫、小衣練手,雖然這針線不好,皇帝高興啊,小時候沒穿幾件親娘做的衣衫,年過四十,卻有親娘給親手做衣服,穿在身上還不忘夸上幾句,“還是親娘做的暖和。”惹得整個深宮的嬪妃,都競相效仿給自己的皇子、公主做衣袍。</br> 而皇子、公主們得了衣裙,也不忘炫耀一番,那些針線好的,便得了皇帝的夸贊、賞賜,一時間宮中嬪妃皆以不會女紅者為恥。</br> *</br> 太后回宮,這消息立時張了翅膀,到黃昏時分,幾乎整個京城都知道了。</br> 但凡接到宮中消息要盛裝恭迎太后的幾家,立時覺得榮光萬丈。</br> 皇帝的官夠大,可皇帝還怕太后三分,太上皇腦子糊涂了,身邊更是片刻也離不得太后,如此一來,皇帝更是敬重太后,就像天下所有的孩子敬愛著自己的母親,那是孺慕之情,有娘的孩子就是幸福,連皇帝也不免落俗套,聽說太后要回宮,一是安排太子預(yù)備恭迎,又令劉貴妃領(lǐng)頭。</br> 劉貴妃有些日子沒露臉了,得了這機會,直將六宮上下指揮得團團轉(zhuǎn),而針工局、內(nèi)務(wù)府更是開始重新布置榮壽宮,東西得最好的,還不能動了早前的樣子。</br> 溫家四房,溫令憲坐在溫修遠身側(cè),“爹、娘,太后回宮,大房這回有大麻煩了,哈哈……”溫四太太笑逐顏開,“老爺,這鎮(zhèn)北王的爵位,可有你的功勞,竟被大房的人得了去。溫令宜犯了那么大的錯,妾一定會在太后面前狠狠地告他一狀?!?lt;/br> 溫修遠一臉凝思?!按蠓康娜艘步拥酵ㄖ??”</br> “二房、三房要去迎接。按照太后的規(guī)矩,住暢園行宮除非宣詔,不接受任何人拜會,尤其太上皇龍體欠安后,更不愛過問俗世,這一回……”</br> 太后回宮,對溫家來說這就是又要得勢。</br> 皇帝都得聽太后的,而溫家是太后的娘族,太后又是個看重親情的,怕是西山縣的老夫人梁氏得了消息也會回京城拜訪太后。(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