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將計就計
李觀連彈了好幾曲,琴音停止,他知道這是她想要替溫家掩飾隱密,生怕被李二老爺、七郡主的人聽了去,故意讓他彈琴說話。</br> 他們之間,連說話都如此艱難,需要用琴音來擾亂他人的偷聽,來遮掩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br> 李觀用平常的聲音道:“現(xiàn)在,二伯因你是和離婦,根本不同意我們的親事,不僅不同意還逼我娶七郡主。若寧,你怎么能如此糊涂?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說什么,李家也很難接納你的?!?lt;/br> “他們不接納是他們的事,重要的是你的態(tài)度,大不了,就像你曾經(jīng)說的,你放棄李家生意掌管人的身份。我拋卻一切,我們攜手云游天下,我們?nèi)ツ戏綄の規(guī)煾?,從此后,你尋訪天下名曲,整編成樂譜;而我收集世間奇案,編寫成書。少游,這樣的生活不是很好嗎?</br> 權(quán)勢如何?那是當權(quán)者們玩的游戲;富貴又怎樣?錢買不來快樂、幸福。</br> 少游,只要我們依然相愛,其他人的都不是問題。終有一天,我們會向世人證明……”</br> 她的話沒說完,李觀大喝一聲“夠了!”</br> 江若寧無助地看著他,冷靜得不像這個年輕的女子。</br> “你名聲盡毀,李家在青溪縣也是大族,我大伯、二伯說什么也不會接受你。我是李家的人,我不可能忤逆不孝!”</br> 江若寧雙眸含淚,卻粲然一笑,讓人心疼不已。</br> 李觀連忙改口道:“若寧,現(xiàn)在到了這個地步……你若為嫡妻,怕是……長輩們不會同意。”</br> “一生一世一雙人,你若做不到,當初又何必答應(yīng)?”</br> 東壁間的婆子憤然道:“當真不知天高地厚,一個鄉(xiāng)野村姑,還敢獨占四公子。”</br> 一側(cè)是個態(tài)度傲慢的丫頭,正俯身從木墻縫里盯著里面的人?!拔壹铱ぶ髡f了,他若不與江若寧斷得干凈,休想讓她下嫁給李觀為妻?!?lt;/br> 婆子連連點頭,“姑娘放心。今兒四公子定與江賤人斷干凈?!?lt;/br> 丫頭冷哼了一聲。</br> 雅間里,李觀道:“若寧,不是我變,而是你的名節(jié)盡毀,你……讓我怎么說你。你的出身就算低些也無妨?!?lt;/br> 她落漠無助地坐桌前,手里捧著茶,眼神空洞,“李觀,你說實話吧,無論真相是刀、是劍,是讓我痛苦的深淵,我要知道實情?!?lt;/br> “我……”李觀垂。</br> 江若寧那天看到他陪七郡主逛街,如果是被逼,他怎么能溫潤地笑;如果他不喜七郡主。怎么會引得七郡主看他時眼里情深脈脈。</br> “你也是喜歡七郡主的吧?”</br> “若寧,我心里最在意的人是你……”</br> “別說這種鬼話,你、我都是聰明人,交往四年,我們大家是什么樣的性格,彼此心里都有數(shù)。我江若寧,寧為瓦全為為碎玉。如果給能給我的心,不是完整的,即便是美玉,我也不要。但若。即便你是乞丐,你能把完整的心給我,我依舊視之如寶。”</br> “大伯、二伯的意思,七郡主必須為我的……我的嫡妻。就算我與她成親,我也可以……可以納妾,我可以給你貴妾的名分。”</br> 七郡主并不是敏王府的嫡出郡主,雖有郡主之尊,卻無郡主封號,但頗得敏王府疼愛。就是庶女,那也是郡主,是皇家的金枝玉葉。</br> 江若寧仿似聽到最可笑的事,按抑住心痛,不讓自己露餡:“哈哈……少游,你太有意思了。當年,你說你為我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原來是騙我。是啊,那時候的我,真是太出色,替你們李家設(shè)計假二件、假三件,替你們李家設(shè)計那樣完美的鞋子式樣,還幫你們李家重振藥鋪,還素膏的秘方、青霉素的提煉方法,蒸餾水的制作秘方……</br> 你怎能不答應(yīng)?如果應(yīng)了我,我就是你們李家的搖錢樹。一旦我情深,最后,你再說實話,委屈我為妾,一輩子操控我,把我當成你們李家的棋子。</br> 李觀,你敢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嗎?”</br> 李觀垂:她對他失望了吧?她吃過很多的苦,他心疼她、欣賞她,懂她、曉她更愛她。她說得沒錯,從一開始他的確是這樣想的,可后來相處日久,他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她的性子,她喜歡的笑,他為她動心,為她學會了潔身自好。</br> 隔壁的慕容瑯則是心下大駭,他沒想到,江若寧做了這么多的事。</br> “李觀,二十萬兩銀子,我給你一個承諾,還素膏的秘方、蒸餾水秘方我不外傳第二人。從今往后,你、我之間一劍兩斷,只有一種關(guān)系:同鄉(xiāng)?!?lt;/br> “你……”李觀倏然起身,“你竟然如此無情!”</br> “是啊,我就是無情,親生父母敢不要我,我就敢當著她的面大聲地說:我不要你們?,F(xiàn)在,你背棄諾言,又從一開始對我心生利用,難道要我如其他女子一般,哭哭啼啼地求你,還是委屈自己給你作妾,我做不到!</br> 二十萬兩銀子,一分不能少,我……只給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你不把錢送來,李觀,秘方我就會宣布整個京城。這秘方原就是我提供給你李家的,我為此收些銀子也是理所應(yīng)當?!?lt;/br> 她垂倒水,動作優(yōu)雅自如,仿佛之前那個多情的人不是她,“不要打別的主意,我的行事風格你應(yīng)該知道,我留有后手,別想殺人滅口。我一旦有事,兩大秘方會傳得遍天下皆知。你要知道我的本事和能耐,我江若寧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有這功夫瞪著我,還是快些準備銀子。”</br> “你在念慈庵還有一成的干股……”</br> “以現(xiàn)在念慈庵的聲譽來折價,應(yīng)該有十萬兩,不十五萬兩,這一成干股如果在京城轉(zhuǎn)賣,能得一筆錢?!?lt;/br> “你……”李觀氣惱得緊,他根本就沒想到,她會翻臉這么快,“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如果喜歡過,以你已損的名節(jié),我給你一個貴妾的名分……”</br> “寧要全瓦不要碎玉,你是不是還沒聽明白?!彼鶓牙锾搅颂?,只見那簿子上寫著“念慈庵還素膏秘方”幾個字,然后她揚頭笑著,“你是買斷秘方,還是看著我從這樓上將秘方傳下去,哈哈……</br> 李觀,四年,你與我扮了四年的情深。我江若寧真是可悲,直至今日才瞧清你的真面目。曾經(jīng)情深,怨何要恨?你放心,我不恨你,感謝上蒼讓我看清你的真面目,你不配得到我的恨。二十萬兩銀子買斷秘方,另外,那一成干股,你想要便十五萬兩銀子,不想要,我自找京城世家的人合作。”</br> 李觀氣惱地大喝:“我李觀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這種女人,好,斷干凈,我這就回家找二伯商議?!?lt;/br> 錢!在他眼里,江若寧并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子,她一直以來:要錢,憑自己的雙手去掙。別人錢再多,那也是別人的。錢,不用太多,只要夠用就行。</br> 世間,也許有人不會嫌自己的錢多,但江若寧卻是一個知足的女子。</br> 四年的感情,四年的相處,他們早已了曉彼此是什么的人。</br> 一聲沉重的關(guān)門聲,李觀離去,他怕自己會流露出真實的情緒。若寧,對不起!到底是我辜負了你,我是不得已……</br> 江若寧坐在案前大吼,“二十萬兩銀子,一分不少必須由你親自送來,你準備好回頭我如何羞辱你!”</br> 她靜默地站在窗前,她看到大街的李觀捧住胸口,在他將要上馬車的一瞬,“噗——”的一聲吐出口鮮血。</br> 江若寧緊走兩步,可這是窗戶,是在沿街的二樓,眼淚撲簌簌地滑落。</br> 東壁間里,婆子笑盈盈地道:“姑娘可以圓滿地回去與七郡主回稟了。”</br> “哼!二十萬兩銀子,她還真敢開口討要?!?lt;/br> 婆子垂答道:“閻羅好說,小鬼難纏,說的就是江賤/人這種女子,這是李家與江賤/人之間的事,還請七郡主要相信李家的誠意?!?lt;/br> 丫頭挺著胸膛,“要不是見李公子生得儀表堂堂又確有才華,我們郡主還未必瞧得上李家這樣的門第呢?!?lt;/br> 婆子掏了個荷包出來,雙手遞過。</br> 丫頭掂了一下份量,“看你們李家還識趣,我這就回稟七郡主。我先走了!”</br> 婆子見丫頭一走,臉色立馬就變了。</br> 另一邊的丫頭道:“劉婆子,其實江姑娘……也挺不容易的……”</br> “這是主子們的事,我們回去復(fù)命,把這里生的事如實稟報給二太太?!?lt;/br> 東壁間的人,終于走了。</br> 江若空如釋重負,軟坐在桌前,淚難控制。</br> 阿歡急奔過來:“師姐!”</br> “少游吐血,我的話是不是說重了?我只是想陪他演一出戲。我知道他不易……阿歡,我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做?我心疼少游,他不能離京定然有他的難處?!?lt;/br> 她看出來:李觀已失自由,就連來這里與她相會,也有人盯梢。</br> “師姐,李家會給銀子嗎?”</br> “會,因為李家無論是大老爺還是二老爺都想做李家真正的當家人,想賺更多的銀子,他們一定會花錢買斷秘方,怕是回頭就要逼少游把秘方交給他們保管。我怎么能允許這種事,我能配出現(xiàn)在的秘方,我就能研究配制出更好的。</br> 少游為什么會聽他們的話?他們到底拿什么要脅他。師妹,你幫我看看東壁間還有沒有,如果沒人,你出錢把它包下來,一會兒他來了,我想與他說說真心話。”(未完待續(x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