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少女見二人打過招呼后便直接離開。上課鈴聲的響起打斷了唐西的思量,她露出些抱歉的神色:“不好意思,這是我的第一節(jié)課,還有些生疏。”
段瀟河抿唇一笑,“上唐老師的第一節(jié)課,是我的榮幸。”
唐西走到鋼琴面前,指尖劃過黑白鍵,眼神流露著淡淡的溫和,“你剛剛彈的是貝多芬的《致愛麗絲》?”
段瀟河一笑,輕輕的點了點頭。
唐西坐下,流暢動聽的音樂從指尖處淌出,她的聲音淡淡:“你彈的可比我彈的好多了。”她給傅恒安彈奏這首曲子的時候,音節(jié)都錯了很多個。明明熟記于心的譜子在一瞬間全部忘記,只能憑借手指的慣性繼續(xù)彈著。
她引以為傲的鋼琴在喜歡的人面前讓她出了一個大丑,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在傅恒安面前彈過鋼琴。
“不,比起老師來說我還有很多需要學(xué)習(xí)的地方。”段瀟河走到唐西面前,看著唐西的手微微愣神。
“那你可要跟著我好好學(xué),你可是我第一學(xué)生。”唐西在他面前演示了一遍,打趣道。H大里音樂專業(yè)的學(xué)生基本上都會鋼琴,學(xué)習(xí)鋼琴是一些富貴人家基本會的科目。因為會,所以選修的人很少。
“你為什么報鋼琴的選修課?”唐西站起身,讓段瀟河坐在凳子上,她的手則隨意的搭在了鋼琴板,視線落在琴架上的琴譜。
這還是比較初階的琴譜。
“我沒有學(xué)過鋼琴。但是很喜歡……”段瀟河垂著眸子,睫毛又長又彎,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氣質(zhì)。
唐西有些驚訝,他彈的這么好卻是自學(xué)的鋼琴?
“那你的專業(yè)是?”唐西問道。
段瀟河回答:“是大提琴。”
“為什么喜歡鋼琴?”
“因為沒學(xué)過吧。”段瀟河一笑,嘴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大概學(xué)過了之后就沒有遺憾了,也就不喜歡了。”
人總是對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感興趣,段瀟河的面色有些蒼白,他伸出手撫摸著琴鍵,他喃喃道:“我的身體弱,指不定哪天就走了,所以要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唐西也了解段家的情況,哀嘆一聲看向窗外。段家一共有兩個孩子,大少爺段瀟明,現(xiàn)任段氏總裁,手段雷厲風(fēng)行。二少爺便是段瀟河,長年臥病修養(yǎng),段家夫婦為了他走遍天下名醫(yī),可每個人都說他活不過二十。
相比于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財經(jīng)報道的段瀟明,段瀟河全是全京城最低調(diào)的公子哥了。
唐西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活著就有希望不是嗎?至少還能享受自己喜歡的事。”她的語氣忍不住溫柔,面對段瀟河總是感覺自己在面對一個瓷娃娃,稍微用力便能將他戳破。
一節(jié)課很快便過去了。段瀟河的天賦極高,讓唐西忍不住連連夸贊,若是從小學(xué)習(xí)鋼琴,指不定比她都要好。
段瀟河則是不卑不亢,若是他從小學(xué)習(xí),指不定現(xiàn)在就不喜歡了。
唐西總是以積極的態(tài)度面對未知的事物,而段瀟河則不一樣。他的眼神總是流露著淡淡的悲傷,似乎對一樣?xùn)|西再感興趣,都不會對他激起多大的波浪。
唐西除外。
夜晚的寒風(fēng)愈發(fā)的冷冽,唐西出了校門才發(fā)現(xiàn)天空中飄蕩著雪花。她縮了縮脖子,在路口旁揮手打車。
“唐老師沒有開車嗎?”段瀟河不知道怎么出現(xiàn)在唐西面前,他將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掛在了唐西的脖子上,唐西呼出一口淡淡的白霧,取下了脖子上的圍巾:“你的身體弱,著涼了怎么辦?快圍上,別感冒了。”
她的語氣帶著責(zé)備,像是在訓(xùn)斥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段瀟河從背包中又取出一條圍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唐西看著一愣,他露出些許的笑意:“我有兩條。”
唐西訕訕的摸了摸鼻頭,將圍巾圍在了自己脖子上,圍巾是棉質(zhì)的,傳來些許溫度在寒冷的冬天更加溫暖。
“唐老師沒有開車嗎?”段瀟河又重復(fù)了之前的話,少年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愈發(fā)的清冷。
唐西搖了搖頭,“我不會開車。準(zhǔn)備打車回家。”
段瀟河的眉頭微皺,“這個時間打車的人很多,你是打不到車的。”
更何況現(xiàn)在下了雪,打車的人愈發(fā)的多了。唐西認(rèn)命的點頭,眉眼間泛著惆悵:“但是最后一班車走了。”
她還想回去給傅恒安做飯,他中午沒有吃東西,還生了那么大的氣…
段瀟河不知道唐西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唐老師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可以讓司機將您送回家。”
唐西疑惑,段瀟河指了指馬路旁停著的銀白色越野車。唐西恍然,他們段家怎么可能會讓自己的小少爺打車回家呢,唐西抬頭看著面前的少年,“那就麻煩你了。”
段瀟河搖搖頭表示不麻煩,隨后同唐西一起上了車。
司機從后視鏡看到唐西時微愣,這就是他們少爺大雪天讓他等著的女生?
段瀟河看到司機的表情后收起了笑容,解釋說道:“這是我的鋼琴老師,唐西。”
司機這才稍微收斂了自己的表情,不好意思的說道:“抱歉唐老師,您看著很年輕。”
唐西無所謂的搖搖頭,“沒關(guān)系,您在皇景園區(qū)將我放下就好。”
段瀟河一笑,“真是巧,我們也正好要去皇景。”
司機似乎有些疑惑,視線在看到唐西脖子上圍著的圍巾后了然。
H大距離皇景園區(qū)有一個小時的車程,唐西下車時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估摸著這個時間傅恒安也應(yīng)該回家了。
“圍巾我洗干凈還給你。”
雪下的愈發(fā)大了,唐西推開車門便感受到一股刺冷的寒風(fēng)。她站在路燈下對段瀟河招招手,示意他將玻璃按起,這個天實在是太冷了。
“好的,后天見。”段瀟河也向唐西揮手,看著她的背影默默將玻璃窗按起。他的手指不知道在什么時候被凍紅,臉色也有些病怏怏。
他低垂下頭,將臉埋在圍巾里。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耳尖微紅。
唐西回到別墅時客廳的燈并沒有開,她尋找了一圈都沒有發(fā)現(xiàn)傅恒安的身影。她上了二樓,書房的燈開著,她敲了敲門,半響都沒有回應(yīng)。
唐西推開門,看到了坐在電腦面前的傅恒安。他在開視屏?xí)h,身邊站著趙助理。
趙助理禮貌的朝唐西點頭問好,唐西也不想打擾到他們,重新退出書房,尋思著冰箱里還有哪些菜,可以做什么樣的飯。
唐西做好飯時,趙助理正好從二樓走下,她禮貌性的微笑:“你們的會議開完了?”
“是的,少爺在樓上。”趙助理對唐西點點頭,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就準(zhǔn)備離開。唐西將飯菜端到餐桌上,問道:“不留下吃飯嗎?”
“不了,孩子媽在家里做了飯。”趙助理一笑,面上帶著幸福的神色。隨后像是想起什么來一般,說道:“少爺今天下午什么都沒有吃,若是胃疼便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唐西點點頭,目送助理離開。
等了許久唐西并沒有等到下樓吃飯的傅恒安,她皺著眉頭,端著餐盤直接去了書房。書房的等已經(jīng)熄滅,唐西內(nèi)心看到傅恒安的身影。她又去了客房,客房黑漆漆的一片,唐西在床上看到了閉著眼睡覺的傅恒安。
啪的一聲,燈光亮起,傅恒安的眉頭微蹙,聽著耳邊傳來的腳步聲將自己蒙在了被子里。
唐西將吃食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推了推他,輕聲道:“起來吃飯吧,我給你熬了熱粥。”
他還在生氣。唐西垂下眼眸,繼續(xù)說道:“就算你不接受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若是身體出了問題,你拿什么去愛溫州?”
傅恒安眉頭微蹙,終于從床上坐起,他的聲音冰冷:“你不要和我提溫州。”
唐西有些落寞,她壓抑著內(nèi)心的酸楚,“好,我不提她,你吃飯好嗎?”
傅恒安:“我不餓。”
話音落,不合時宜的聲音從傅恒安的肚子中傳出,唐西將放在桌子上的粥拿起,還是溫?zé)岬摹?br />
她把粥遞到傅恒安面前,像是沒有聽到那尷尬的聲音似的,“就算不餓,也要把粥喝了。趙助理說你有胃痛,這個是養(yǎng)胃的。”
傅恒安語氣愈發(fā)的冰冷,“你自己喝吧,我不喜歡喝粥。”
“可是它對你的胃好。”唐西繼續(xù)將粥遞到傅恒安面前,拿著勺子將粥喂到傅恒安的嘴邊。
感受到香甜的味道,傅恒安向后躲了躲,唇瓣離開了那股飯香包圍的勺子。
“你自己吃吧,我是不會再吃你做的任何東西的。”傅恒安側(cè)過臉不在面對唐西,語氣有些不耐煩。
“其實你并不討厭喝粥,也不是不餓,只是你不想再吃我做的東西是嗎?”唐西眼眶微紅,執(zhí)拗的想在傅恒安這里得到已知的答案。
“是!”傅恒安突然從站起身,唐西來不及躲閃,熱粥灑在了他的胸口,聽著砰的一聲脆響,玻璃碗摔落在了地上。
胸口傳來滾燙,傅恒安倒吸了一口涼氣。唐西一愣,來不及反應(yīng)便用手擦拭著傅恒安胸口的熱粥。
“別碰我!”
唐西剛觸碰到他的胸口,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開。傅恒安面色愈發(fā)的陰沉,他的眉頭緊蹙,徑直略過了唐西去了衛(wèi)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