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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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殺一
林越學(xué)長還是那個交際廣泛人脈甚廣的林越學(xué)長, 他的結(jié)婚宴,大半個娛樂圈影都請到了。另外還有林越學(xué)長各種社會關(guān)系的朋友, 江潯身為伴郎到的相當(dāng)早, 林越學(xué)長跟化妝師說,“把這個往丑里化,別讓他搶我風(fēng)頭。”
化妝師妮露笑的險將粉撲抖地上, 江潯看一臉喜氣擋都擋不住的林越學(xué)長, 跟化妝師說,“隨便幫我打理下頭發(fā)就行了, 再修一下眉毛, 其他完全不用。”
“江總, 咱們林總這輩子就結(jié)這一次婚, 您身為伴郎, 怎么能這么敷衍。以后想起來, 得多遺憾哪。”
“我自己結(jié)婚也這樣。”
化妝師刷刷兩下給修好眉毛,然后開大馬力吹風(fēng)機吹的江潯感覺像十二級龍卷風(fēng)過境。三分鐘完畢,化妝師咔嗒一關(guān)電吹風(fēng), 江潯對鏡左右照照, “不錯不錯, 效率挺高。給咱們妮露小姐姐個大紅包。”
林越學(xué)長認(rèn)命發(fā)紅包, 妮露笑著接過, “結(jié)婚都講究成雙成對。”
江潯笑,“還有這個講究, 嗯, 再給個紅包, 成雙成對,對對, 吉利。”
林越學(xué)長再給個紅包,妮露笑的跟朵花兒似的。
“清晨呢?”江潯就要起身,被妮露一掌壓了回去。
“以后改口叫嫂子。”
“我跟清晨認(rèn)識在前,改口也是叫姐夫。”
妮露刷刷刷給他在頭上噴層定型水,再做了些反正江潯肉眼可見完全看不出哪里不同的調(diào)整,就大功告成了。
倆人到婚禮會場說話,遠(yuǎn)遠(yuǎn)望見卓總在不遠(yuǎn)處與行業(yè)大佬聊天,江潯抬抬下巴,“你不是說卓總不來么?”
“我真要瘋了。坊間都知道他太太是哪個,他還非要坐主賓席,真是只嫌別人不知道我私生子似的。”林越煩躁的點支煙,大喜日子有這么個爹,真是什么賀禮都不用,添堵就夠了。
江潯很理解林越學(xué)長的心情,卓家在這方面一向不大講究。卓總向來是以才干區(qū)別對待每個孩子,卓太太則深諳各種羞辱私生子私生女的手段,實際半點管不住卓總這禍根,偏她已苦熬多年,如今五十幾歲,就是為了卓總身后遺產(chǎn)也絕不會離婚的。
江潯勸他,“他都不嫌丟人,你丟什么人?你要是覺著不好意思,我給你出個主意。”
江潯悄悄在林越耳邊耳語幾句,林越笑,“就這么辦。”
林越按熄煙頭,“我這個人看著八方玲瓏,其實我骨子里很正統(tǒng)。你看著正統(tǒng),骨子里帶著邪氣。”
“好心沒好報。”江潯笑罵他一句,“我過去跟卓總打聲招呼。”
林越還是陪江潯一起過去,卓總一向看江潯順眼,說話親切的仿佛像對待自家子侄,對林越能交下江潯這樣的朋友是非常滿意的。
江潯又去見過李清晨的父母親戚,還有林越的媽媽林伯母,這位女士平生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林越學(xué)長,大概是先前給林越做的婚前財產(chǎn)咨詢白做了,現(xiàn)在正喋喋不休的跟李清晨的父母介紹著當(dāng)初追求她兒子的各路富家千金,總的來說就一句話,隨便拎出一個就比準(zhǔn)新娘李清晨強百倍。
李清晨父母臉都要綠了。這兩位也是沒能達(dá)到閨女婚前目標(biāo)的長輩,本就覺著閨女自己掙來的大筆財產(chǎn)要便宜外人,再見這堵心親家母,于是,更加賭心了。
林越擔(dān)心婚禮還沒開始,親家先干起來,提醒道,“媽,你就別坐了,外頭來了好些人,我這大喜日子,你不招待誰招待。”
林女士立刻握著閃閃發(fā)亮不知鑲了多少鉑金還是鉆石的小坤包搖曳生姿的起身,睨一身婚紗的兒媳一眼,聲調(diào)抑揚頓挫仿若舊社會惡婆婆,“那晨晨你就歇著吧,誰叫我攤上了呢,我去忙了。”
江潯感慨,“伯母這身氣派,要擱舊社會,簡直不得了啊,真得感謝社會進步。”
李清晨百種苦惱都給江潯逗笑,李母早就忍不了了,握著拳頭說,“要擱六七十年代,這種一看就是資本主義的壞分子!一定會戴帽子批斗的!”
雯雯一身伴娘服,勸這位奇葩長輩,“大姨,看阿越哥面子上,饒親家母一命吧。”
雙方都不是完美的家庭,可以預(yù)見婚后必然也會有各種煩惱瑣事,但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新人足夠相愛,只有足夠多的愛,才能度過婚姻的各種不完完美吧。
也只有愛,才能讓兩位親人將各自皆有不足的家庭擺到陽光下,在所有親友的見證下,結(jié)為夫妻。
卓總的名牌被換到次席,主賓席是滿的,他總不能擅自再換回來,于是,只得屈尊次席。林越在卓總的人生中一直屈尊次席,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他是不被世俗所承認(rèn)的私生子。以至后來被父親承認(rèn)冠以姓氏,他是那樣的歡喜并愿意為得到這個男人的認(rèn)同奮斗終生。可最終發(fā)現(xiàn),即便姓了卓,他仍是次席。
那么,在他最重要的日子,也請卓總屈尊次席吧。
從改回母姓開始,我就已經(jīng)不是那個甘愿等待著被安排被選擇的次席了啊。
江潯也在婚宴上見到了陳熙恒,他與顧繁琳一起過來祝賀新人。陳熙恒一直想在江氏下部戲中投資,江潯還沒松口。
江氏影視的片子向來以制作精良著稱,在口碑上在收視上還從沒有失過手。投資不是有錢就能投的,好項目等著投的人很多,何況江氏本身現(xiàn)金流充沛,真不差陳熙恒這筆錢。
在江潯看來,陳熙恒這種八方周旋的勁兒跟以前的林越學(xué)長很像,但是做事遠(yuǎn)不如林越學(xué)長踏實。
兩人親熱的說了幾句話,也就各去交際了。
江潯一向不擅飲酒,現(xiàn)在社會亦不提倡奢侈浪費大肆飲酒,但中國人是生性熱鬧的,尤其是婚宴,沒酒怎么行。江潯身為伴郎,也是喝了不少。
更不必提陳熙恒這素愛交際的,梧桐山莊今天是被林越包場的,有醉的厲害的就扶到客房休息,明天再走也一樣。
陳熙恒出身不錯,卻是個頗能吃苦的人,到洗手間吐了兩次,回來繼續(xù)交際。陳熙恒第三次去洗手間好久沒見出來,江潯看一下時間,把醉倒在洗手間的陳熙恒拖了起來,陳熙恒倒還勉強能認(rèn)人。
江潯叫個服務(wù)生,把陳熙恒送到客房休息。
顧繁琳想回家時找人找不到,打電話也沒人接,看江潯還沒走,過去找江潯問,“二哥你看到熙恒沒?”
“還是我把他從洗手間拖出來的,醉的不醒人事,我讓服務(wù)生扶他到客房休息了,估計得明早才能清醒。”江潯也是渾身酒味兒,對顧繁琳道,“你也在這兒休息一夜吧,明早再回。”
顧繁琳環(huán)顧四周,嫌棄的撇了下嘴,“我睡不慣外頭的床。現(xiàn)在時間也不晚,才八點多。哥你什么時候走,我搭你車。”
梧桐山莊是林越與李清晨的定情之地,但并不算高檔場所。顧繁琳當(dāng)然不會在這樣的地方留宿。
江潯示意一個勁兒喊著晨晨晨晨然后被李清晨指揮著拖走的新郎倌兒林越,對顧繁琳說,“林越喝倒了,我在這兒給他收一下尾。我今天不回,要不你開我車吧,叫個代駕。”
“我又沒喝酒,叫什么代駕。”顧繁琳對酒精過敏,所以她是半點酒精類飲品都不碰的。
“琳琳,”江潯看著顧繁琳,這個女孩子,刁蠻、好勝,江潯一直知道顧繁琳其實是喜歡他想親近他的,他對顧繁琳一直保持著距離,就是不想對顧守靜的女兒產(chǎn)生什么所謂的兄妹之情。
此時,江潯不禁捫心自問,我這樣做,與顧守靜有什么區(qū)別嗎?
“哥?”顧繁琳覺著江潯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叫了他一聲。
這個他一直不大喜歡的女孩子,嬌憨、美麗,正值青春年華。江潯摸了摸顧繁琳微涼的長發(fā),柔聲說,“今天參加喜宴的客人很多,下山的路上一定有很多車。你沒有開過我的車,開慢一點,寧可讓讓人也別跟人搶車道超車。”
“我知道了,好啰嗦。”顧繁琳的雙眸在燈光下異常明亮,“哥,你一會兒讓酒店煮些酸梅湯,醒灑很有用。早點兒休息,別太累了,又不是你結(jié)婚。”
顧繁琳素來向親不向理,又一向大小姐脾氣,從來都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阿壯將車鑰匙交給顧繁琳,顧繁琳雪白的指尖兒勾著鑰匙扣轉(zhuǎn)了轉(zhuǎn),“哥,那我走啦。”
“走吧。”
顧繁琳轉(zhuǎn)身去停車場,江潯忍不住又喚了一聲,“琳琳。”
江潯上前兩步,把阿壯手里的大衣給她披肩上,“外頭冷,以后冬天多穿點。”
“知道了。”顧繁琳揚起笑容,燈光落在眼睛里仿佛星光,“以前我還以為二哥你不喜歡我呢,原來這么關(guān)心我。”
“不是不喜歡,是非常不喜歡。”江潯在顧繁琳嬌嗔前摸摸她的頭,“去吧。”
“二哥,那我走啦。”
江潯看著顧繁琳走遠(yuǎn),替林越送別各路賓客,然后叫來酒店經(jīng)理,提前結(jié)算了各種費用。江潯向他要了個空房間,酒店經(jīng)理親自托著果盤送江潯過去。
江潯洗了個澡,打開手機車子上原裝的定位系統(tǒng)。
這個時候,顧守靜在做什么呢?
姜昕將關(guān)于凌昀的通緝令親自送到時氏藥業(yè),還請顧守靜配合詢問了不少關(guān)于凌昀的事。顧守靜也已經(jīng)數(shù)日沒有凌昀的消息,她心焦若焚,擔(dān)心凌昀是否出了意外。終于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阿靜。
也許只有在短信中才能這樣放肆的稱呼您吧,阿靜。
這幾天讓你擔(dān)心了,我沒事,我很好。
你放心。
以后也只管放心的繼續(xù)生活。
我的遺囑在銀行保險箱存放,現(xiàn)在警方應(yīng)該已經(jīng)找到了吧。
阿靜,我不在你身邊,也要好好的過日子啊。你胃不好,注意飲食,不要總是沖動。如果國內(nèi)的事令你煩擾,就到國外去吧。你不是一直喜歡溫哥華嗎?我也喜歡那里。
阿靜,永別了。
我愛你。
顧守靜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手機屏上,屏幕漸漸暗下去,映出顧守靜哭泣的眼睛。
不。
你不能這樣離開!
顧守靜就要將號碼撥回去,鈴聲卻突兀響起,是江潯的電話。
顧守靜厭惡的按掉,接著又響了起來。顧守靜再按掉,直到第三次,顧守靜不耐煩接通,“你到底有什么事?”
“姑姑心情不好?”
“沒事我就掛了,我還有事。”
“想跟姑姑說一聲,琳琳約摸還有半小時就能到家。熙恒喝醉了,不能開車,今晚住在酒店。琳琳開我的車回家,姑姑,琳琳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啊。”
“好,我知道了。沒事掛我吧,我還有事。”
江潯完全沒有掛斷的意思,他繼續(xù)道,“我的車子是爸爸送的,你也知道,我媽媽當(dāng)年是車禍離逝,所以,車子性能本身不錯,回國后進行了安全改裝,很安全很安全。”
顧守靜似乎聽出江潯的言外之意,她一顆心幾乎吊到嗓子眼,聲音直接劈了,“你什么意思?!”
“姑姑以為我什么意思呢?您多心了,姑姑。”江潯冷冷道,“倘人毀他人之目,則毀其目。倘人斷他人之骨,則斷其骨。”
“凌昀去哪兒了,他走前有跟你道別嗎?親愛的姑姑,再見了。”
江潯毫不留情的掛斷電話。
顧守靜幾乎要瘋,她發(fā)出歇斯底里的一聲尖叫,時堰從外面跑進來扶住顧守靜,“怎么了?”
顧守靜雙眼赤紅,渾身顫抖的幾乎站立不住,“江潯,江潯!琳琳在江潯的車上!快,快給琳琳打電話!琳琳有危險!”
時堰連忙撥通女兒電話,顧繁琳看一眼來電顯示,語音接通,“爸爸,怎么了?我這就到家了,大約還有半小時。”
顧守靜如同被摘去心肝的瘋狂母獸,搶過手機大叫,“琳琳!琳琳!你聽媽媽說,立刻從車上下來!江潯要害你!”
“媽你說什么呢。哥怎么可能會害我。”
“是真的,琳琳!你快點停車,那車不安全!”顧守靜淚流滿面,捧著手機幾近哀求。
時堰攬住顧守靜的肩,溫聲安慰,“你別急,我來跟琳琳說。”
時堰拿回手機,“琳琳,先停車吧。我派司機去接你,別讓媽媽擔(dān)心。”
顧繁琳說,“爸,這是下山道,還沒看到有能停車的地方。”
“一定一定要立刻停下,琳琳,媽媽求你。”顧守靜發(fā)出巨大哽咽,顧繁琳只得說,“好好,我馬上找個能停車。媽媽你別擔(dān)心,我沒事的。這是二哥的車,二哥的車很安全的。”
也許是天意。
也許是顧守靜回憶起當(dāng)年江奕那場慘烈的車禍,也許是凌昀信息中的那句“你放心,以后也只管放心的生活”,抑或江潯冰冷的“倘人毀他人之目,則毀其目。倘人斷他人之骨,則斷其骨。”“凌昀去哪兒了?”提醒了她,喚起她心中的某絲靈犀。
顧守靜撿起掉在地板上的手機,立刻撥回凌昀的號碼。
昏暗的重型卡車駕駛室,戴著鴨舌帽的司機幾乎要與昏暗融為一體,唯有前方手機屏幕一閃一閃,記錄著車輛的行駛路線。
天幕明月高懸,月輝下,星辰有些暗淡了。夜風(fēng)拂動山體兩側(cè)黢黑的樹林,清新的山林空氣涌入賀駛室,司機摩挲著手中另一部手機良久,珍惜的放入懷中口袋,踩下油門,向著注定的命運出發(fā)。
懷中手機突然響起,知道這號碼的唯有一人。
凌昀看一眼前方駛來的汽車,能在死之前聽到心愛之人的聲音,也許是上天對他最后的憐憫吧。
凌昀接通通號,里面?zhèn)鱽眍櫴仂o焦切的聲音,“阿昀,阿昀!琳琳在江潯的車子里!”回答他的是凌昀猛然打轉(zhuǎn)的方向盤急踩的剎車以及兩車相撞的巨大聲響。
在凌昀再也聽不到的虛空中,傳來顧守靜崩潰的尖叫與痛哭。
倘人毀他人之目,則毀其目。倘人斷他人之骨,則斷其骨。
這就是我的報復(fù)。
窗外酒店庭院逐漸恢復(fù)靜寂,江潯從煙匣中取出一支香煙,低頭點燃,深深的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