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韓父、韓母饒是有心理準(zhǔn)備, 也沒想到虹鎮(zhèn)老街環(huán)境這么差!
沐家這么窮!
一大家子住的就是一間隨時都有可能倒塌的茅草房,值錢的家什一件沒有。
韓母捏著韓父腰間的軟肉狠狠一擰,瞪他:讓你來看看, 這下該死心了吧, 趕緊找個借口走人。
韓父不是不后悔,扯了下嘴角,剛要開口。
那邊戚彩已經(jīng)說了:“伯父、伯母,我們家條件是差了些, 不過我們家老五人品好、能干呀, 對不對?你們放心,他要是結(jié)婚了,工資家里一分不要……”
鄭大梅一驚,看著兒媳雙唇闔動了下,終是什么也沒說。
韓父、韓母面面相覷一眼,沒吭聲。
“至于婚房你們也別擔(dān)心,小五機械廠那邊可以申請半間宿舍……”
機械廠房子緊張, 新進員工想分房那是別想了, 不過你要結(jié)婚, 倒也能給你騰出半間,也就是一間屋子拿廢木板從中隔開, 住兩家。
韓母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 一塊廢木板能隔開什么,夜里夫妻翻下身, 說句悄悄話, 那邊保證聽得一清二楚, 更別說過夫妻生活了。
韓父更是不敢想象, 他寶貝大的閨女啊, 婚后要過這種聽人壁腳,或是讓別人聽壁腳的屈辱生活:“戚同志,兩個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咱不談這個。今天我們過來主要是感謝大成,謝謝他去年夏天不顧自個兒的安危,拼命救下文芳,沒有他的見義勇為,哪還有我們文芳的今天,我想著,怎么也該訂制一面錦旗,敲鑼打鼓地送去他工作的機械廠……”
戚彩瞬間恨不得打下自己的嘴,定是哪句話沒說對,人家這是不愿意啊!
是,一面錦旗對剛進工廠的大成很重要,升職、加薪都能先人一步,可這能跟一個媳婦比嗎?
鄭大梅、戚彩連忙拒絕。
韓父擺擺手:“就這么說定了,明天我讓文彬去定制,這個簡單,要不了兩天就做好了。”
婆媳倆還能說什么。
又寒暄了幾句話,放下禮物,韓父、韓母便提出了告辭。
門外的韓文彬一聽,忙打斷妹妹跟沐大成的對話,拉著人道:“文芳,走了。”
這么快?!
韓文芳一瞟父母的臉色,哪還有什么不明白,這是沒瞧上沐家,可她要嫁的是沐大成這個人,又不是他家這棟茅草屋。
一把甩開哥哥的手,韓文芳上前一步抱住沐大成,踮起腳尖貼上了沐大成的嘴。
顏東錚抱著秧寶,牽著竟革先一步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哇喔!”秧寶、竟革齊齊張大了嘴,雙眼晶亮。
顏東錚臉一沉,一手扣住閨女的頭按在了肩窩,另一手捂住了竟革的雙眼。
秧寶撲騰了下小腿,垂頭問小哥:“還在親嗎?”
竟革扒拉著爸爸的手,努力從指縫間往外瞅了眼:“唉,分開了。”
小臉上寫滿了遺憾。
秧寶跟著嘆氣:“好可惜呀,就親了一下下。”
顏東錚抬腿踢了下兒子,又輕輕拍了下秧寶,磨牙道:“懂得不少呀?!”
“嘿嘿。”秧寶討好地沖爸爸笑笑,不敢吭聲了。在未來,親親真的不稀奇啦。
竟革皮實得很,拍拍被爸爸踢臟的褲子,噠噠跑到呆傻傻回不過神的沐大成和羞得小臉通紅的韓文芳跟前,左右看了看:“你是五舅,你是五舅媽嗎?你倆什么時候結(jié)婚?我和秧寶給你們當(dāng)花童。”
韓父、韓母正被閨女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fā)抖呢,又聽竟革這么一問,更怒了,這不是教壞孩子嗎?
丟人!
太丟人了!
韓父沉著臉,踉蹌著往外走。
韓母腳步比他還虛。
顏東錚看眼臉紅、耳紅,雙眼迷離的沐大成,以及呆怔的戚彩、鄭大梅,放下秧寶,快走兩步,伸手扶住了韓父、韓母。
“伯父、伯母,我送你們。”顏東錚說罷,回頭交待道,“秧寶、竟革,別亂跑,好好跟外婆、舅媽待在家里,爸爸一會兒就回來。”
秧寶揮揮小手:“爸爸你要快點呀。”
“好。”
韓文彬忍著怒氣,一把扣住妹妹的胳膊,扯著人跟在了父母身后。
鄭大梅緊追幾步,張了張嘴,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戚彩狠狠錘了下沐大成:“臭小子,事情不是這么辦的?!”
沐大成頭一低,沒吭聲,他也沒想到韓文芳這么大膽,一下子就忘記躲了。
“媽,”戚彩推了下鄭大梅,“你快追上去送送啊。”
“哦、哦,我就怕人家看到我,氣不順。”鄭大梅說著,忙一溜小跑追了上去。
秧寶看著沐大成,捂著嘴咯咯直樂:“五舅你臉好紅哦。”
竟革跟著叫道:“五舅你好笨呀!”
秧寶點頭附和:“姐姐都勇敢地親你了,你咋不親回去呢,真的好笨哦。”
“呆頭鵝!”舔了舔唇,竟革又道,“可以紅燒。”
秧寶想到家里的做的鵝肉,吸溜了下嘴:“做成叉燒更好吃。”
沐大成:“……”
“秧寶、竟革別胡說。”戚彩一把抱起秧寶,牽起竟革的小手,帶他們進屋道,“你們沒看方才姐姐的爸媽多傷心,你們以后可不許學(xué)哦!”
說著,戚彩就忍不住輕嘆,娜娜日后長大了要敢這樣,她打斷她的腿,太任性、太不自愛了。
這要是遇到一戶不講理的人家,不家三七二十一,非逼著你父母把你嫁進來不可。
搞不好一分彩禮都不給。
日后擔(dān)凡有個不順心,或是拌個嘴,今天的事都能給你翻出來。
屋里點了碳盆,戚彩摸摸兩人的小手,幫秧寶和竟革把圍巾取下來:“餓嗎?家里還有塊你媽拿來的咸肉,舅媽給你們下碗咸肉面吧?”
秧寶搖搖頭:“舅媽,我想上廁所。”中午汽水、雞湯喝多了。
竟革也要。
家里沒廁所,公廁離得有點遠,戚彩帶兩人進里屋用尿桶。
屋外,沐大成煩悶地往地上一蹲,抱住了自己的頭,他真不知道怎么辦了?
娶吧,韓伯父、韓伯母明顯不愿意,而且他剛上班,上月的工資交給媽媽,當(dāng)他和大哥、大嫂、娜娜的家用了,手里統(tǒng)共還剩3塊五毛四分錢,一條紅紗巾都買不了,又上哪湊聘禮,總不能跟父母和二哥借吧?
不娶……韓文芳怎么辦?親都親上了……
這問題,顏東錚也在琢磨,娶是肯定得娶,他的思想其實還是有點老古板,覺得人家姑娘不顧名節(jié)都走到這一步了,不娶,算怎么回事?
“伯父、伯母,大成人品還行吧?”
韓父、韓母繃著臉沒說話。
“工作能力嘛,我剛從云省回來還不清楚,不過我想一個機械廠的工人,養(yǎng)家肯定沒問題。聘禮,人家給多少我們給多少。至于婚房嘛,我家在徐匯區(qū)紅旗路109號,倒是有間閑置的屋子,你們看先借他倆住兩年怎么樣?”
紅旗路,那離自家沒多遠,韓文彬瞅眼爸媽的臉色:“兩年后呢?”
顏東錚一聽,心里有了譜:“兩年后,若他們還沒有找到住處,可以接著住下去,每月只需按市場價交個租金即可。”
韓文芳雙眼一亮,急不可待道:“我愿意!”
韓父、韓母臉一黑。
韓文彬更是心塞,瞪著妹妹,恨不能敲開她的腦袋看看里面裝的是不是稻草。
“你們要是不放心,我們這就可以去看看房子,若是滿意,就讓我媽先代大成把租房合同簽一下。”
鄭大梅對上女婿看來的雙眸,忙點點頭:“我在這兒也跟你們一個保證,方才在家我大兒媳說的話,不管到什么時候都算,大成結(jié)婚后,工資不用交給家里,小倆口顧好自己就成。”
韓父、韓母對視一眼,心里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大成人品沒問題,聽兒子意思,工作上也是踏實能干,且看閨女這樣,真要反對,怕是父女、母女要成仇。
韓母:“去看看房子吧。”
顏東錚招手叫了兩輛小烏龜車,路上經(jīng)過郵局,顏東錚下去跟父親打了個電話,簡單說了下情況,讓他叫沐卉把房門鑰匙送來。
到了紅旗路109號,顏東錚付了車錢,領(lǐng)著幾人往里走。
進去是個小小的天井,5平方,穿過天井,踏入客堂間隔出來的一個小過道,再深入,就是一個木樓梯,上去是亭子間,10平方,朝北,有點陰冷潮濕。
沐卉已經(jīng)到了,并拿著公公畫的圖,打開了亭子間的門,除此之外,二樓還有一個面積與下面的客堂間相等,28個平方的屋子。
顏明知當(dāng)年買房子時,他還在京市讀大學(xué),剛雙倍還完蘇家的欠款,手頭有點余錢,又恰逢顏明霞要出嫁。
不愿姐姐以蘇家傭人的身份嫁人,顏明知便花錢買下了上下兩間屋子,簡單做下裝修,讓父母和姐姐辭去蘇家的工作,搬了過來。
姐姐他給安排進了吳大山所在的紡織廠,父母年事已高,他給二人在銀行存了筆養(yǎng)老錢。
不多,卻也足夠普通人家生活一兩年的。
他想著有這一兩年的緩沖,整棟樓剩下的幾間屋子他都可以拿下了,彼此他大學(xué)畢業(yè),隨便找個什么工作不能讓父母安度晚年。
可惜世事無常,他興致勃勃、懷揣夢想畢業(yè)歸來,迎接他的卻是父親代他與岳父簽下一紙協(xié)議。
亭子間原是顏明知給自己留的房間。
二樓,他讓人修成了一大一小兩間臥室和一個小小的廚房,是父母、顏明霞的住處和生活區(qū)。
吳志軍、師小娟夫妻住進來后,亭子間一分為二,一半改建成廚房,另一半修成了雜物間。
二樓的廚房變成了會客室,小臥室改成了書房。
樓上樓下一看,韓父、韓母滿意的不行。
“東錚,你看這樣行不行,”韓父道,“租房合同我來跟你簽,一月十塊錢租金,我來付,樓上樓下一收拾,給大成和文芳當(dāng)婚房。”
這是兩間都要了。
其實按顏東錚的意思,小兩口租一間就成,這里只是一個過渡,等到虹鎮(zhèn)老街改建好,兩人不搬回去?
“讓我媽來簽吧。”顏東錚玩笑道,“真要伯父你來,我怕大成在你家挺不起腰。”
韓父一愣,倒是不好再堅持。
顏東錚接過沐卉遞來的紙筆,當(dāng)場起草了份合同,一月租金6塊,走的是工廠給員工的價格,真要按市場價,十塊可拿不下。
剩下的就是收拾了,原來的家具,能拿走的幾乎都被顏明霞叫人抬走了。
什么床、柜子,廚具,全部要添,墻也要粉刷一下,地板重鋪。
韓文芳找沐卉借了紙筆,拉著她媽、她哥,興致勃勃地列著要買的東西和要改造的地方。
這張紙,最后被沐卉要走了。
送走韓家四口,鄭大梅就著閨女的手看了眼單子,愁得不行:“這得多少錢啊?”
確實,床、大衣柜、五斗柜、櫥柜、書桌、書柜、餐桌、餐椅,再加上鍋碗瓢盆。
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
不過韓父、韓母也說了,縫紉機、電視機、自行車、座鐘、沙發(fā)、茶幾,人家陪送。
至于大成的工資,人家更是強調(diào),他的工作是大哥給的,每月負擔(dān)大哥一家的生活那是應(yīng)該的,還有贍養(yǎng)父母,該盡的責(zé)任小兩口不能逃避。
走前,文芳那丫頭偷偷塞給沐卉兩張僑匯券,是高檔糖果票,應(yīng)該是她工作所得,沐卉沒要。
人吧,目前看著還行。后繼如何,得看大成,所謂床前教妻可不是說著玩的。
回去的路上,沐卉趁機跟鄭大梅說了下林寶珍的情況,末了又道:“成分的事,我公公說他倒可以幫忙問問,看她父親是咋回事、平·反的話,需要什么材料。”
“另外就是她媽。她媽的病身邊要時刻不離人,現(xiàn)在呢,林寶珍請了個人,每天就在她上班時過去照看一下,一月15塊錢。二哥要是應(yīng)下這門婚事,他就要住過去,雖說不是上門女婿,可也跟上門女婿差不多了。”
“媽你要是覺得可以呢,等二哥出差回來,我就帶他去人民醫(yī)院見見。”
鄭大梅只確認(rèn)道:“姑娘人品如何?長得真有你說的那么好看?”
“她同事說,人品極正。長得啊,那是真好看,以前看書說什么美人在骨,我從來不信,見到她啊,我才知道這話不假。”
鄭大梅雙手一合,樂道:“見,讓你二哥努努力,爭取年前把婚事辦了。”她就喜歡長得好的,當(dāng)年要不是看上了沐滿倉,她能嫁到虹鎮(zhèn)老街,逢年過節(jié)被兄弟姐妹看不起。
至于說,二兒子結(jié)婚后就要搬去跟兒媳住,她求知不得呢,正好給家里騰地方。
說話間,三人下車,往家走去。
沒走多遠,就見沐大成脖子里馱著秧寶,后面背著竟革,朝幾人迎了過來。
“爸媽、外婆,”秧寶一眼看到三人,拍拍沐大成的頭叫道,“看我的白龍馬,帥吧?”
沐大成被她拍得眨了眨眼,無奈地將人撫正道:“秧寶你別亂動,當(dāng)心掉下來。”
竟革的頭從他腋下伸出來,跟著叫道:“爸媽,我們要去西天取經(jīng)啦。”
顏東錚快走幾步,伸手抱下秧寶,看了眼天色,也不往里走了,轉(zhuǎn)身跟鄭大梅告辭。
沐卉抱下兒子,拉了沐大成到一旁說話,房門鑰匙、公公畫的房間位置圖給他:“你下班后過去看看,明天我讓你姐夫買點水泥、白灰,找人先把墻刷刷。地上原來鋪的是木地板,我看了,沒有保護好,幾十年下來都漚爛了,干脆揭了,刷一層水泥。要是嫌不好看呢,買一塊地毯往客廳沙發(fā)前一鋪。”
木地板可不好買,要去家具廠找專人訂做,又貴又麻煩,還費時。
沐大成愣愣地,都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他以為只是把人送回家,沒想到姐姐、姐夫卻為他做了這么多:“姐,我……”
沐卉拍拍他的肩,遞了疊僑匯券和兩百塊錢給他:“借你的,來按個手印。”
說著把欠條掏了出來。
沐大成看都沒看,伸手就在她打開的印泥上蘸了下,按了個手印:“姐,我按銀行利息還。”
沐卉理所當(dāng)然道:“你當(dāng)然要按銀行利息還了,還有僑匯券,也是要算錢的。”
沐大成心里一松,笑道:“好。”
“水泥、白灰不算你錢,”沐卉道,“只一點,房子給我維護好了。那兩間屋子我公公過戶給了秧寶,等秧寶再大點,她是要住的。”
“好。”
“還有,每年的房租,我會看市場價,往上調(diào)的。”
沐大成點頭:“應(yīng)該的。”
翌日一早,顏東錚便去了虹鎮(zhèn)老街,叫了車,和沐大同、鄭大梅、沐冬兒一起把沐滿倉送去了中醫(yī)院。
要住滿三個月,每天早晚兩遍施針。
三個月后再看情況。
留了鄭大梅、沐冬兒在醫(yī)院照顧,顏東錚帶著沐大同去百貨商店的土產(chǎn)門市,買了水泥、白灰,讓人送到紅旗路。
沒雇人,沐大同、戚彩帶著娜娜,還在下班過來的沐大成,干了三天,兩間屋子粉刷一新,地上坑洼處墊了墊,抹了層水泥。
門窗涂了層新漆。
與之同時,鄭大梅請的媒人去韓家,也商定了婚期,臘月28日,比沐瑾晚兩天。
之所以這么急,聽媒人說,韓文彬大年初六要結(jié)婚,文芳想給她哥騰屋子。
他們家是兩室一廳,文芳占了間臥室,他哥從小到大一直住陽臺。
這么一來,家具、廚具就要趕緊買了。
好在沐卉給的僑匯券足。
可惜,錢不夠。
帶玻璃門、內(nèi)襯彩綢的五門大衣柜97元,木頭的雙人床47元,五斗櫥56元,實木大餐臺22元,餐椅10元/把,光這些就不止兩百了。
鄭大梅從工廠給的賠償金里取了一百給兒子。
出差回來的老二沐大林給了弟弟五十。
沐大同給了三十。
沐冬兒給了五塊。
老四沐彤讓人捎回來十塊。
這才勉強把東西湊齊。
沐卉送了條180元的毛毯。
沐大林跟林寶珍見面倒是滿順利,幾乎一眼,沐大林就相中了林寶珍,跑得那個勤啊,一下班就過去,幫忙買煤球,買冬菜,購年貨,給林寶珍她媽洗頭、洗腳,幫忙拆洗被褥,打掃衛(wèi)生,給母女倆買早餐,做午飯,接送林寶珍上下班。
秧寶可喜歡他了,身上滿滿的活力和沖勁,還特別愛笑。
沐大林也喜歡三個孩子,帶他們和娜娜溜冰,放鞭炮、扎籠燈,做風(fēng)箏,剪窗花。
他手工特別好,買了廠里的廢皮革回來,給三人做書包,做鞋子、手套、帽子。
秧寶拿出自己的洋娃娃,讓他幫忙做了三套衣服,各式的蓬蓬裙特別好看。
他還會織毛衣,打圍巾,勾帽子。
沐卉知道他這技能后,一口氣買了15斤羊毛線,讓他幫忙給一家人各織一件外穿的對襟毛衣。
眼看小五的婚事越來越近,鄭大梅有點急:“老二,你有沒有問寶珍,你倆的事什么時候定啊?”
小的都結(jié)婚了,大的還沒結(jié),給人的感覺好像大的有毛病似的。
要是跟寶珍不成,老二再找就更難了。
林寶珍是慢性子,沐大林原想著慢慢來,結(jié)果被他媽這么一催,第二天他還真就試著問了句:“寶珍,我們結(jié)婚吧?”
林寶珍爸媽的證明材料已經(jīng)通過顏明知交上去了,若是沒問題,年后就會被平·反。
“你是不是怕我爸媽恢復(fù)名譽后,我一腳把你踢了?”
這個問題,沐大林從沒想過,遂被她問的一愣,笑道:“你會嗎?”
林寶珍咬著唇?jīng)]吭聲。
隨著時間的推移,沐大林慢慢變得忐忑不安了起來。
半晌,林寶珍道:“我想?yún)⒓用髂甑母呖迹野謰尪际橇魧W(xué)生,我還想去他們就讀過的學(xué)校看看。”
沐大林喉嚨干澀道:“那你媽呢?誰照顧?”
林寶珍看了看他,低頭道:“你不是要跟我結(jié)婚嗎?”
沐大林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結(jié)婚可以,但不能阻擋她前進的腳步,且要幫忙照顧好她媽。
考大學(xué)啊,沐大林又何償不想,只是家里條件不允許他辭職讀書。
他是老工人,每月的工資是55元錢,需交三分之二用來養(yǎng)家,現(xiàn)在還要承擔(dān)起爸爸的醫(yī)藥費。
家里換個人來頂,都只得先當(dāng)三年的學(xué)徒工,18元/月,真要如此,一家人喝西北風(fēng)啊。
同樣,結(jié)婚了,他拿什么來養(yǎng)寶珍媽媽,若只是簡單的吃穿還好,可她還要吃藥,還要請人照顧,更甚至日后還要供林寶珍出國念書,靠他每月的55塊錢嗎?
從醫(yī)學(xué)院家屬院出來,沐大林沒有回家,而是坐車來到了學(xué)校。
秧寶跟竟革一人滾著一個鐵環(huán),正比賽看誰跑得快呢。
懿洋站在路燈下,雙手抱胸,懶洋洋地看著玩得興起的弟妹。
看到走來的沐大林,懿洋驚訝道:“二舅,你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嗯,找你爸說說話。”
懿洋指指樓上。
沐大林看眼差點沒滑倒的秧寶,擔(dān)心道:“晚上露重、風(fēng)大,別讓他們跑了,灌一肚子冷風(fēng)夜里該難受了。”
懿洋點點頭。
沐大林上樓,沐卉正拿著今天收到的錄取通知書看,她被農(nóng)大錄取了。
顏東錚收到的是京大法律系的錄取通知書。
“顏東錚,我就不明白了,當(dāng)時懿洋不是說農(nóng)大很難考嗎?”
不等顏東錚回答,顏明知便笑道:“你的分?jǐn)?shù)可不低,別說農(nóng)大了,京大的文科專業(yè)都能上。怎么,不想去農(nóng)大啊?”
“想,我可是太想了。只是……你們說那段時間,我天天那么辛苦地練習(xí)素描、粉彩,是為了什么?!”早知道學(xué)什么畫畫啊!
顏東錚在練大字,聞言淡淡道:“為了提高你的審美。”
沐大林敲門進屋,拿過兩張通知書看了又看。
沐卉給他端了杯紅糖水:“羨慕吧?”
沐大林點頭,能不羨慕嗎,這可是大學(xué)啊,邁進這個門檻,就是一種全然不同的人生。
“我記得你高中的成績可好了,”沐卉在他身邊坐下道,“明年試試唄。”
沐大林搖搖頭:“不了。”
顏明知偏頭看他一眼:“若是怕家里沒有你那份工作生活困難,我可以支助你一筆錢。過后,算上銀行利息還我即可。”
沐大林精神一震,扭頭看向顏明知,確認(rèn)道:“真的?”
“嗯。”沐家這幾個孩子,他看了,都不錯,完全可以投資。
投資一個人的未來,可比換資房產(chǎn)有意思多了。
至少目前為止,他投資在國外的房產(chǎn)漲幅都不大。
“我、我想想。”
沐卉就很無語:“這有什么好想的!明年高考是在夏天,半年時間啊,你十多年沒摸課本了,不得從初中開始復(fù)習(xí),那么多功課,你再磨嘰磨嘰,時間還夠用嗎?”
顏東錚放下毛筆,走來道:“高考有年齡限制。”
顏明知擺擺手:“這個不怕,去派出所找人改小一兩歲沒問題。”
“不用改,”沐大林道,“我當(dāng)年上戶口時,被誤寫小了三歲。”
沐卉驚了:“媽啊,那戶口本上我豈不是成了你姐。”
這關(guān)注點,也是沒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