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102章
張銘隨手一拋, 只是想阻一阻姜瑩瑩,不想讓她在孩子們面前糾纏顏東錚,怕給秧寶幼小的心靈留下什么陰影。真沒想到這么準(zhǔn),一下子就砸在了人腦袋上。
張銘嚇了一跳, 快步跑過去:“對不起, 對不起, 同學(xué)你沒事吧?”
姜瑩瑩半邊腦袋都是暈的, 視線模糊, 聽不清身前的人在說什么。
顏東錚扭頭瞥了眼, 對跑來查看的隊員道:“江長勝, 你陪張銘送她去醫(yī)務(wù)室,情況若是嚴(yán)重, 立馬轉(zhuǎn)去醫(yī)院。”倒不是擔(dān)心姜瑩瑩如何,他是怕張銘擔(dān)責(zé),記過。
江長勝點點頭:“好。”
“叔叔,”秧寶忙把自己裝錢票的繡花荷包拋了過去,“這個給你。”
“什么?”江長勝說著打開一看,愣了, 不由看向顏東錚, “這?”
顏東錚撫了撫閨女的背, 眉眼冷淡道:“先用著。”
江長勝他們過來打球,身上沒幾個裝錢的, 就是有, 月中了口袋里也不剩幾塊。
應(yīng)了聲,江長勝快步追上背起姜瑩瑩朝醫(yī)務(wù)室跑的張銘。
“唉, 張銘也太不小心了。”有球員嘀咕道。
“故意的吧?”
“別胡說。”有人斥道。
竟革拉拉妹妹的衣擺:“秧寶, 張伯伯跟你真是心、心有靈什么一點通。”
“心有靈犀一點通。”
“對對, 就是這句話。”竟革說著做了個投球的動作,“張伯伯抬手一拋,‘啪’的一聲,就將那壞女人砸倒了,嘿嘿真準(zhǔn)!”
顏東錚抬手糊了把他的后腦勺:“別胡說,你張伯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不想讓我這么快帶你們回家,想攔一攔。”
竟革根本不信,怪模怪樣地拖著長調(diào)“哦”了聲。
顏東錚沒理他,快步走進車棚,將閨女放在三輪車內(nèi),打開鎖,推出車子騎上。
竟革扒著后車幫往上一竄,滾進車內(nèi)在妹妹身旁坐好。
秧寶捧起吊掛在胸前的陶塤,手指按移著小孔,輕輕吹奏了起來,她的這首曲子還沒有練熟呢。
顏東錚沒急著回家,騎車去了小賣鋪。
竟革戳戳妹妹的手臂:“買方便面嗎?”
秧寶口中沒停,往旁邊挪了挪,避開他的手指。
竟革見此,翻身跳下車:“我跟爸爸去買了。”
“想要什么自己掏錢。”顏東錚說著,走到柜臺前跟服務(wù)員道,“打個電話。”
等服務(wù)員將電話從柜臺里捧出來,他抬手拿起話筒撥了個號碼。
蘇省某生產(chǎn)大隊隊長項前進放下報紙,剛要起身鎖門回家,桌上的電話響了,掃眼墻上的鐘,這個點了,他想不到會是誰打來的:“喂,你好,找誰?”
“請問是項隊長嗎?”
“是。”
“我是姜瑩瑩的同學(xué),麻煩你跟她愛人說一聲,她被車撞了,人在醫(yī)院。”
“啊,嚴(yán)、嚴(yán)重嗎?”
“暈迷不醒。”
項前進心里咯噔一聲,那要花很多錢吧:“撞她的人捉住了嗎?”
顏東錚略一沉吟:“沒有,醫(yī)生說她的情況不容樂觀。”
項前進遲疑了下:“我、我這就通知項莊。”
“嗯。”
人來得很快,周三早上,項莊帶著一雙兒女就找到了學(xué)校。彼時,姜瑩瑩躺在人民醫(yī)院讓人幫她報了警,說張銘學(xué)法知法犯法,身為部隊的前任營長卻故意將籃球往她太陽穴上砸,這是謀殺!
與之同時,她還讓顧麗捎話給顏東錚,要想救張銘,需答應(yīng)她三個條件,離婚,娶她,將竟革那套離□□不足三公里的四合院過戶給她當(dāng)彩禮,且要把第四進買下,一并裝修完善。
顏東錚第一天就知道了她的傷情,中度腦震蕩,破財是一定了,謀殺卻是談不上。
按說,她報案后,警察一調(diào)查,張銘支付全部醫(yī)藥費,再給予一定的經(jīng)濟賠償,這事就算完了。
可偏偏姜瑩瑩的愛慕者許天寶插了一手,此人是市局許副局長的小兒子,不知天高地厚的讓人改了病例,中度腦震蕩寫成了重度腦震蕩,又加了個右耳失聰。
張銘周二下午被警察叫走,當(dāng)天沒放回來——拘留了。
顏東錚請假不在,陪懿洋、子瑜去醫(yī)療器械廠賣輪椅了。
接到消息,翌日一早,他就趕到醫(yī)院找院長,請求專家會診。
“韓院長,張銘16歲入伍,駐守北方邊境13年,以營長一職考入京大法律系,他是優(yōu)秀的邊防戰(zhàn)士,忠誠的黨員干部,我們班的體育委員,人品方面絕對沒問題。再說,以他的身手,想要謀殺哪一個,”顏東錚玩笑道,“別說籃球擊頭了,一個石子投扔過去,保證無聲無息,還讓人查不出來。”
韓院長不愿意讓人會診,一是怕得罪許副局長,二是怕影響醫(yī)院的聲譽。再者,改病例的就有他外甥。
這事查出來,他外甥輕則開除,重則坐牢。
“韓院長,你怕是不知道,我來時,姜瑩瑩的愛人帶著一雙兒女找來了。”
韓院長愕然地看著他:“姜瑩瑩結(jié)婚了?那、那不是……”不是玩弄人家許天寶嗎?
顏東錚端起杯子,微微抿了口茶,笑著點點頭:“她插隊在蘇省,四年前,因干不了農(nóng)活,嫌不了工分,分不到糧食,迫于無奈嫁給了本村的退伍兵項莊,一年后生下對龍鳳胎,如今孩子都兩歲半了。你認為,許家會讓她過門嗎?”
當(dāng)然不會,許副局長和他愛人只怕恨透了姜瑩瑩。
“醫(yī)院的事我不追究,我來只想保下張銘,他保家衛(wèi)國13年,好不容易考上大學(xué),眼見前途一片光明,我不能讓人毀了他。”放下杯子,顏東錚淡淡瞟眼韓院長,強硬道,“真要有人來阻攔,我也不介意,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韓院長,你知道我有這個資本和能力。”
韓院長被顏東錚的氣勢震得頭皮發(fā)麻,后背的汗都冒出來了:“我、我這就叫人過來給姜瑩瑩會診。”
“多謝。”
從醫(yī)院出來,顏東錚直接去警局,找許副局長。
來前,陳豐羽已經(jīng)幫他打過招呼了。
二人寒暄過后,顏東錚將姜瑩瑩的檢查結(jié)果,她當(dāng)知青的經(jīng)歷,以及她找顧麗給自己傳話的內(nèi)容,一一放在桌上,推了過去:“許局看看。”
許長山知道兒子喜歡中文系的一個女生,也知道那女生前天在學(xué)校被男同學(xué)打了,兒子讓人改病例他不知道,但讓局里拘留張銘這事,他是知情的。
捏著手中的資料,他有一種臉皮被人揭下的感覺,他兒子得多蠢啊,被個女人玩弄在手中,而他,偏聽偏信,以權(quán)謀私,傳出去,再想進一步,難了!
“許局,我希望局里把張銘的檔案消掉。另外,我要告姜瑩瑩威逼利誘破壞我的家庭,謀奪我家房產(chǎn)。”
許長山看著坐在自己面前還尚稚嫩的青年,一句謀奪房產(chǎn),輕描淡寫地就將姜瑩瑩打落塵埃,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張銘被人從拘留所里放出來,還有幾分不真實感,他以為他這一生算是完了。
顏東錚接過他在所里留存的所有資料,跟人道了聲謝,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走吧,回校。”
“班長?!你、你……”他對顏東錚的態(tài)度一直不好,再加上對方背后站的是許副局,進來后,他就沒敢奢望顏東錚會來警局救他。
顏東錚抽出檔案袋里的東西掃了一眼,遞給他:“留著當(dāng)個紀(jì)念。”也讓他長個記性,處事穩(wěn)點。
張銘愣愣地接過,心中有所猜想,卻不敢相信,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張看了眼,隨之瘋狂地一把抽出,挨個翻過,“嗚”的一聲,蹲在地上哭了。
顏東錚嫌棄地踢了他一腳:“出息!”
“我、我以為我完了。”進了警局,記大過都是輕的,開除、坐牢他都想過,只是不甘心,他一個只有初中學(xué)歷的農(nóng)村娃,費了多大勁才一步步升至營長,又熬了多少日夜才憑著一股沖勁考上大學(xué),還是全國最高學(xué)府——京大。
丟了塊手帕給他,顏東錚推上車子,長腿一邁,朝后喊道:“走了。”
張銘捏著帕子狠狠擦了把臉,快跑幾步扶著后座道:“班長我載你吧?”
“你有勁嗎?”
張銘嘿嘿笑了聲:“沒有。”他都三頓沒吃了,心里的那股郁氣和不甘一出,才發(fā)現(xiàn)餓得前胸貼后背,四肢無力。
“上車。”載著人,顏東錚就近找了家國營飯店。
張銘是北方人,顏東錚叫了兩大碗燴面和兩樣小菜。
“班長我想喝一杯。”
顏東錚起身找服務(wù)員要了一瓶五糧液,又點了盤花生米。
吃飽喝足,顏東錚帶他回家,拿了條沒穿過的內(nèi)褲,一套全新的睡衣和一把干柚子皮給他:“進去好好洗洗。”
說罷將人推進了浴室。
“宋姐,麻煩你給他煮碗醒酒湯。”
宋梅香點點頭:“東錚,你們吃飯了嗎?”
“吃過了。”
等人洗好出來,喝了醒酒湯,顏東錚將人安頓在正廳的羅漢榻上,看他睡熟了,這才跟宋梅香說了聲,騎車回學(xué)校。
“顏哥/東錚/班長,怎么樣?姜瑩瑩愿意撤訴嗎?”
顏東錚一進教室,任健等人就圍了上來。
“張銘已經(jīng)出來了,在我家休息,趕緊坐好上課。”
一節(jié)課上完,大家不放心地又圍了過來:“班長,中度腦震蕩,張銘在警局會留下案底吧?”
“嗯。”顏東錚沒多說。
“那學(xué)校會不會……給他記一個大過。”這已是最輕的處罰了。
“張銘失手傷人雖是事實,姜瑩瑩卻是誣告,明天讓張銘和姜瑩瑩協(xié)商一下。”
“那女人怕是不會答應(yīng)。”施大花點了點下巴,“要不咱們找她愛人說一下。”
“不用,這事讓張銘自己處理。”話是這么說,其實顏東錚已跟金主任求過情了,記過什么的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