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山林屋(10)
一門之隔,柴房內(nèi)的幾人可以清晰的聽到從外面?zhèn)鱽淼摹昂暨旰暨辍甭暋?br />
就像是野獸興奮時,從喉嚨間卷溢出的粗重呼吸。
白霜自知做錯了事,害怕得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眼淚卻無法控制的越流越多,將原本精致的妝面都沖刷得花成了一團。
她因為恐懼而瞳孔緊縮的眼睛從柴門轉(zhuǎn)而看向燕時洵,帶著深切的惶恐和求救。
別……讓門外未知的怪物沖進來,救救我,救救我們!
然而門外的那東西,根本不會給白霜太多反應(yīng)時間。
慘白的月光之下,那東西滿面猙獰的興奮,高高掄起手中生滿鐵銹的沉重斧頭,然后,重重劈向柴門。
“咔嚓!”
沾滿血跡的鋒利斧頭頓時劈開了脆弱的柴門,木屑飛濺間,一道豁口出現(xiàn)在柴門上。
門外那東西的影子,透過窄長的豁口落進柴房內(nèi)。
白霜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發(fā)出任何聲音。安南原更是胸膛劇烈起伏著,他的耳邊除了自己瘋狂跳動的心跳聲,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
燕時洵唇邊的笑意,卻越來越大。
他咧開淺紅的唇,被壓制在平靜之下的狂氣顫栗著想要沖破束縛而出,肆意的與那東西酣暢一戰(zhàn)。
這樣的興奮之下,燕時洵的感知也被提升到最敏銳的程度。
透過柴門上的豁口,他可以看到那東西龐大膨脹的鮮紅色身影。在那之上,不斷有紅色的陰影鼓動跳躍,就像是被生剝了人皮之后的身軀,上面的血管和肌肉跳動清晰可見,而血液依舊流淌。
燕時洵修長的身軀敏捷的向旁邊躍去,將豎立在角落中腐朽的柴火棍拿在手中顛了顛,全程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音。
那東西看不到柴門內(nèi)的景象,卻能感知到從中傳出來的恐懼。
它興奮的發(fā)出粗糲嘶啞的笑聲,然后,再次掄起了斧頭——
“哐——!”
柴門重重一顫,幾乎當場散架。而原本窄長的豁口,也隨著這一斧頭的劈下而木塊橫飛。被再次擴大之后的洞口,甚至可以容許成年壯漢的拳頭通行。
陰影在洞口前晃動,隨即,一顆鮮紅色的頭顱湊到洞口前,用那只完□□露在紅色上的渾濁眼球,興奮的笑著向里看去。
不小心和那只眼球?qū)ι狭艘暰€的白霜,在經(jīng)歷過今夜的種種詭異后,終于被這份超出人類認知范疇的恐怖場景壓垮了心理防線,再無法抑制的尖叫起來。
安南原則抖著嘴唇,渾身的冷汗打濕了衣服,大張著嘴卻像是被攥住了聲帶一樣,恐懼到極限就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
那東西沒有看到躲避在洞口視野外的柴房角落里的燕時洵,但它很滿意看到的這年輕男女的反應(yīng)。
于是它邊發(fā)出興奮的“呼哧”聲,邊直起身,再次掄起斧頭,想要一擊徹底劈開柴門。
就在白霜和安南原眼睜睜的看著最后的保護屏障就要被破壞,面對著將要到來的危險和死亡而心生出無限絕望之時,燕時洵卻眼神一凜,在他的眼中,透過柴門洞口看到的那東西的一切動作,都變成了一幀一幀的慢動作。
終于,斧頭再次落下。
就是現(xiàn)在!
電光火石之間,燕時洵全身的肌肉瞬間緊繃,疾速沖向柴門。
他手中的柴火棍挽了個漂亮的棍花,直指向那洞口,與再次落下的斧頭一寸寸接近。
金克木,木生火,火克金,天地五行相克相生。
燕時洵厲聲暴喝:“推遷二炁,混一成真。以命風雷,急會黃寧,氤氳變化,吼電迅霆,聞呼即至,速發(fā)陽聲,攝!”
五雷符咒文散落在空氣中,便化作了一個個金色的文字,浮現(xiàn)在半空中連成長長無盡頭的金色光環(huán),時不時有雷電閃爍其中。
最后一個音節(jié)吐出,一圈圈金色的光環(huán)瞬間繞上燕時洵手中的柴火棍,然后與其融為一體。
引雷入木,以生驅(qū)除邪崇之火。
鋒利的斧頭之下,原本腐朽的柴火棍卻突然像是玄鐵般堅硬,雷電跳躍其上。
在與斧頭相接觸時發(fā)出了“鏘!”的一聲脆響,卻仍未止住攻勢。
斧頭被擊碎成碎塊,柴火棍卻直直從洞口伸去,沖向門外的東西。
“滋——!”
就像是燒紅的烙鐵碰到了皮肉,柴火棍在和那東西相接觸的瞬間,就發(fā)出了滋滋的燒肉聲,并且升騰起一股黑煙。
燕時洵眼神明亮非凡,直接以柴火棍作為自己手指的延續(xù),上下晃動在那東西的身上畫起符咒圖案來。
“啊——!”
那東西吃痛,凄厲慘叫一聲就丟下了手中損毀的斧頭,雙手雙腳并用著踉蹌轉(zhuǎn)身,飛快逃走,遠離那令它畏懼的柴火棍。
只留下濃重的焦糊臭味和黑煙,仍舊縈繞在柴房周圍。
原本是那東西自行劈開,想要抓住獵物的洞口,卻成了狩獵它的通徑。而本應(yīng)該驚恐欲裂的生人,卻反倒成為令怪物肝膽俱裂的存在。
透過那柴門上遺留的洞口,可以看到花園里靜悄悄的。失去了那紅色怪物的身影后,繁花錦簇的玫瑰花叢在月光之下,依舊美麗。
如果不是空氣中還殘留著的氣味,和他們每個人依舊狂跳不止的心臟,根本意識不到這里剛剛發(fā)生過的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生死一線。
白霜顫巍巍的拿下捂住嘴的手掌,原本精心描繪的眉眼已經(jīng)在淚水的沖刷下變得狼狽不堪。剛剛的恐懼還沒有散去,她仍舊止不住的在劇烈抖動著。
卻還是掙扎著扭頭,看向燕時洵。
手拿著柴火棍的青年身姿修長而挺拔,站立在柴門之后曾與那怪物幾乎近距離相觸,他卻連一絲畏懼的情緒也無。
那鋒利的長眉斜飛,眼眸狹長上挑,皆是酣暢淋漓的快意。
從洞口透進來的冷白月光灑在燕時洵的眼眸里,他察覺到白霜的視線,回身望來時,狂氣尚未褪盡的眼眸明亮鋒利。
不僅是白霜,直面了燕時洵這份鋒利的直播觀眾們,也不由屏住了呼吸,愣愣的注視著這個所作為之事遠超過普通人認知范疇的俊美青年。
剛剛那不過幾十秒的戰(zhàn)斗畫面,卻已經(jīng)徹底捕獲了觀眾們的心臟和全部的思考能力。
人類會折服于強大之下,更會仰慕和追尋強大之人。
而燕時洵,無疑符合了大多數(shù)人對于強大的理解。那張即便是在俊男美女眾多的娛樂圈里也極具競爭力的頂尖好容顏,更是讓很多蹲守在直播前的觀眾們在這一瞬間,怦然心動。
——媽媽,我好像戀愛了。
這個男人,又瘋又強得令人興奮啊!
“被嚇得狠了?”燕時洵挑了挑眉,向呆愣在原地的白霜說道:“先在柴房湊合一晚吧,等天亮就回去。”
大起大伏之下,白霜的大腦早已宕機停止運行,聽見燕時洵的聲音,也只是暈乎乎的胡亂點著頭。
反正她已經(jīng)明白了,在這個詭異的別墅里,只要聽燕時洵的話,跟著他走,就能活命。
但原本蹲守在安南原分屏前的觀眾們,卻又開始躁動不安了起來。
原因無它,正是原本黑屏的節(jié)目直播主屏,忽然捕捉到了畫面!
一片漆黑的別墅內(nèi),借由著冷冷月光,一張滿是皺褶和黑斑的衰老面容,帶著怨毒而陰狠猙獰的神情,緩緩出現(xiàn)在主屏畫面內(nèi)。
老人身上穿著不符合現(xiàn)代風格的短打和外套,層層疊疊套在一起的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他的喉嚨間像是卡了口濃痰一樣,呼嗬著發(fā)出破風箱般的聲音。
他無視了架在客廳的直播設(shè)備,徑直從鏡頭前走過,向著客廳朝向著畫面那側(cè)的落地窗走去。
問詢趕來直播主屏,卻猛地直面了這張臉的觀眾,嚇得直接連手機都扔了出去。
[那他.媽.的是人是鬼?怎么衣服上還這么多血?臥槽啊!要是真有劇本我也佩服這個節(jié)目了,這逼真恐怖程度可比國產(chǎn)電影嚇人多了!]
[這老頭臉上那不是老年斑,是尸斑吧!他到底是活的死的?]
[等等,這好像是下午那個老管家啊。我開播就在了,我知道。]
[我不行了,我剛剛在分屏就快要那個從柴門洞口里探腦袋的紅色怪物嚇死了,我告辭!你們繼續(xù)加油。]
[?我剛從社交平臺摸過來,請問這是真人恐怖游戲直播嗎?]
……
縮在被子里瑟瑟發(fā)抖的張無病,也快要被嚇哭了。
他打了個小哭嗝,哆哆嗦嗦的給燕時洵發(fā)直播畫面截圖:[燕哥,這老頭好像去找你了,怎么辦啊?]
燕時洵垂眸看著屏幕上的圖片,隨即抬頭,泛著興味的笑著看向柴門上的洞口。
好像這樣就能透過洞口,看到站在別墅客廳落地窗后的那張怨毒的臉。
被剛剛連續(xù)幾次的事件嚇得面無人色的白霜和安南原,都在確認了不會有生命危險也沒有怪物了之后,在燕時洵附近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恐懼帶走了太多體力和精神,等放松了下來后,他們才感覺到沉重的疲倦從身體深處不容拒絕的升騰起來。
白霜和安南原現(xiàn)在也顧不得什么偶像明星的身份了,更遑論以往為了防范緋聞的安全社交距離。
剛死里逃生的兩人背對背靠在一起,就守在燕時洵旁邊,頭一點一點的,慢慢睡了過去……
而燕時洵雙臂環(huán)抱在胸前,斜倚在柴房里的磚墻上,眼眸半睜半閉,似乎在耐心的等待著什么。
直到天邊亮起第一縷淺薄的光。
忐忑的蹲在直播前陪著幾人待了一整夜的觀眾們,也終于松了口氣,疲憊的倒進各自的床鋪。
[總算天亮了,這是我過得最漫長的一晚了。]
[燕時洵不是一直說等到天亮嗎?現(xiàn)在安全了吧。]
[安全了安全了,呼……還沒有哪個節(jié)目或者電影能讓我這么緊張過,嚇死了。]
白霜和安南原也都先后醒來。
“天亮了?”安南原看著從柴門洞口里透出的光亮,驚喜道:“我們可以回去了!”
白霜回想這一晚上的經(jīng)歷,差點沒又哭出來:“太好了,終于沒有那些東西了。”
兩人說著,就準備走向柴門。
卻被一旁的燕時洵長臂一伸,攔了下來。
“站住。”燕時洵緩緩站直身軀,半垂著的眼眸完全睜開:“天是亮了,但外面還有陰影。”
兩人一愣。
而燕時洵一把抄起旁邊的柴火棍,高高揚起又動作迅疾的直劈而下。
“嘩啦!”
柴門應(yīng)聲碎裂。
同時響起的,還有柴房外依靠光線角度而產(chǎn)生的陰影里,傳來的一聲慘叫。
“啊——!”
當著幾人的面,那團形狀像人一樣的紅色東西失去了遮擋光線的東西,只能暴露在陽光之下,抽搐掙扎著,卻依舊被陽光燒成了一團黑煙。
山風一吹,蕩然無存。
白霜和安南原原本放松的神經(jīng)再次緊繃了起來,津津冷汗的一陣后怕。
燕時洵隨手將柴火棍扔回柴房,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走吧。”
他笑著掃了旁邊的兩人一眼:“現(xiàn)在可以回去補一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