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跟送死沒差別
徐浪來到西院的時候,丁堅正躺在床上,雙眼失神的看著房梁,及至徐浪走到跟前,丁堅才忽然回神,看到了徐浪的臉龐。</br> “小徐啊?!?lt;/br> 丁堅手肘撐床,折身坐起,看著徐浪,滿是高興,說道:“你回來了啊……”他肚子里面還有許多的話想說,但是最終只是一聲嘆息,說道:“你在江湖上闖出了名頭,但是我卻廢了。”</br> 手筋腳筋被挑,現(xiàn)在他的手仍然能動,但是不過端碗,腳下仍然能走,也不過一室之地,這對他這種江湖高手,見慣了天地廣闊的人來說,比死更難受。</br> 關(guān)于徐浪的許多消息,丁堅也在江湖中聽到傳說,據(jù)說是徐浪拜師隱修龍門,而徐浪能夠劍斬田伯光,敗余滄海,在他們想來,應(yīng)該是隱修龍門的門主傳功所致。</br> 畢竟這種事情,在江湖上也不算什么新鮮事。</br> 徐浪伸手捏著丁堅的手腕,內(nèi)勁入體,探查丁堅身體情況,而后將這手握在手中。</br> 最開始的練劍,樁功,都是丁堅手把手傳授的,只是現(xiàn)在握來,感覺只是虛弱無力。</br> 丁堅真的是被廢了。</br> “丁師傅有什么打算?”</br> 徐浪將丁堅的手放下,問道。</br> “還能有什么打算?”</br> 丁堅苦笑一聲,說道:“進(jìn)入江湖,仇家處處,更是往往在不經(jīng)意間就得罪許多人,想要全身而退,本來就是很難的事,現(xiàn)在雖然手筋腳筋都被挑了,但是命還在,莊主準(zhǔn)備給我弄一個新身份,讓我偽作一個被參掉的官,從而隱入民間,當(dāng)一個士紳老爺,從今往后,深居淺出,踏踏實實過日子吧?!?lt;/br> 丁堅是為梅莊賣命的,現(xiàn)在出事,梅莊這邊也有相應(yīng)的撫恤。</br> “聽說開封那里有一個名醫(yī),叫做平一指?!?lt;/br> 徐浪說道:“你這手筋腳筋,興許也能被他續(xù)上?!?lt;/br> 丁堅聽到這話,有些意動,最后卻又搖頭,說道:“算了,即便是手腳皆好,我也沒有勇氣再一次揮劍了?!笨粗炖?,丁堅說道:“李留意的劍如鬼如魅,實在讓我沒有應(yīng)對的勇氣,我若就此不再沾染武學(xué),心頭還好受一些,若是我再握劍,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郁死?!?lt;/br> 徐浪想起了長青子,此人敗在了辟邪劍法之下,三十六歲便郁郁而終,而他臨死的執(zhí)念,就是辟邪劍譜。</br> 丁堅的劍也是以速度著稱,但是面對辟邪劍法,他連一招都沒有遞出去。</br> 這種事情在丁堅的心中留下了很大的陰影,并且他躺在床上的這段時日,一直都在琢磨李留意的劍,但是越是琢磨,心頭越是郁郁。</br> 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就像是天塹一樣,讓他難以興起對抗心思。</br> “你也要小心一點。”</br> 丁堅叮囑徐浪,說道:“這個人不知道從什么地方得到消息,說是你把他兄長殺了,他說要找你報仇?!?lt;/br> 能夠確定徐浪殺李留神的,也就是岳靈珊和勞德諾。</br> 那么李留意的消息渠道不用多想,一定是勞德諾。</br> 這家伙人老了,嘴沒把門,什么都往外說,徐浪想封他的嘴了。</br> “我把李留意殺了,你會不會好受點?”</br> 雖然辟邪劍法是很厲害,但是徐浪并不懼怕。</br> “你有信心打敗他?”</br> 丁堅滿是不可思議的看著徐浪,隨即想到江湖中盛傳的怪劍徐浪戰(zhàn)績,搖頭苦笑,說道:“他恐怕比起想的更棘手?!?lt;/br> “確實?!?lt;/br> 徐浪沉聲說道:“面對修行了辟邪劍譜的李留意,我也只有九成九的把握,說實話,這跟送死沒兩樣?!?lt;/br> 九成九的把握?</br> 跟送死沒兩樣?</br> 丁堅心頭的郁郁一下子散了不少,當(dāng)下笑出聲來,而后說道:“原來這李留意的劍法是辟邪劍譜,怪不得這么強……不過我已經(jīng)是下定決心要走了,李留意擊敗了我,又挑斷了我的手腳筋,我本來覺得跟死了一樣,但是細(xì)細(xì)想來,這行走江湖,誰又能全身而退呢?”</br> “比起死掉的江湖人來說,我手腳筋被挑斷,這足夠幸運了?!?lt;/br> 丁堅對著徐浪釋然一笑,說道:“我也該真正的退出了?!?lt;/br> 辟邪劍譜在江湖之中名頭很大,丁堅想到了自己敗在這樣的劍下,感覺好受許多。</br> 徐浪瞧著丁堅的面孔,點了點頭,說道:“退出也好?!?lt;/br> 這梅莊本來就是一個是非之地,向問天一直都在看著這里,要不了多久,他就會過來將任我行給放出來,那時候他們這些看管梅莊的人就都難受了。</br> 而像任我行這種事情,徐浪若是對這些人提示,讓東方不敗察覺,這里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必然都是滅門之禍。</br> 因此徐浪默然。</br> “我有一卷秘籍,修行的內(nèi)功一貫至純,即便是手腳筋被挑斷,也絲毫不影響威力發(fā)揮?!?lt;/br> 徐浪對丁堅說道:“我將這秘籍說給你,今后你也能存身護(hù)體。”</br> 徐浪要說的就是神照經(jīng),這一門內(nèi)功是王陽明在先天功上面參悟出來的,里面蘊含的都是儒家道理,其中療傷效用極大,連城訣里面,狄云琵琶骨被穿,一身武功都廢了,但是用神照經(jīng),依舊成為了一流高手。</br> “不要?!?lt;/br> 丁堅搖頭拒絕,伸手制止,不讓徐浪出聲,說道:“知足不辱,這個道理我是知道的,早些年來我行走江湖,也曾經(jīng)仗著自己手中長劍,做過許多曲理的事情,現(xiàn)在手腳筋都被挑斷,我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警示,對我的懲處?!?lt;/br> “如果我一味的想要全身,還想要恢復(fù)自身的全部,那么下一次,只怕就要丟掉性命了。”</br> “當(dāng)一個士紳老爺其實也挺好的。”</br> 丁堅的心態(tài)很是堅決。</br> 徐浪是不怎么相信這種報應(yīng)觀念的,但是修行內(nèi)功這種事情,看的是個人,不是旁人,徐浪也不是無崖子,不管對方要不要,一定能塞進(jìn)去。</br> 在這邊和丁堅談了一會兒話,徐浪給丁堅也留了一點珠寶,同梅莊的人再次敘舊一會兒,便同黑白子告別。</br> “我們要回華山嗎?”</br> 岳靈珊小聲問道。</br> “住一晚上再走嘛?!?lt;/br> 徐浪牽著岳靈珊說道,兩個人神態(tài)親昵,并肩而去。</br> 黑白子看著徐浪和岳靈珊遠(yuǎn)去的背影,小心翼翼的跑到了任我行囚禁的密室之前,叫道:“任先生……”</br> “你怎么又來了!”</br> 任我行極不耐煩。</br> “這幾日我那兄弟們都不在,所以來的勤快點?!?lt;/br> 黑白子在牢房之外,小心的說道:“十分抱歉任先生,之前我給您說的消息有誤?!?lt;/br> “怎么了?”</br> 任我行冷聲問道:“盈盈嫁人的消息是假的?”</br> “那個人剛剛來西湖梅莊了?!?lt;/br> 黑白子在外面說道:“但是他現(xiàn)在跟岳不群的千金好上了,完全把盈盈給拋之腦后了?!?lt;/br> “特碼的!”</br> 任我行在黑牢之中大喝,手中鐵鏈咣咣作響,如此狂摔一陣兒后,任我行忽然說道:“你一直想要拜我為師,學(xué)我法門,對嗎?”</br> 黑白子聞言,連忙湊上前去,行禮說是。</br> “如此,你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