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尊重,祝福)
作為勇敢者社員, 南北極都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見過呂幻舟了,沒成想束放一個守在醫(yī)學樓一畝三分地的,倒是跟自家社長打了照面。
不過佟小南也無意探尋更多:“可能是遇到什么事兒了吧。”
被私事困擾, 又不方便說, 只好拿生病當借口。
“也許吧?!笔挪恢每煞?。事實上他在這里見過呂幻舟遠不止一次, 這位勇敢者社長似乎總在醫(yī)學樓附近轉(zhuǎn)悠,但他對此沒什么好奇心, 見兩位社員也不在意,便沒再繼續(xù)這個話題。
佟小南和聶冰原在試驗田邊上待了快一小時,就看著束放忙活, 依然是一鋤一鋤刨土,陽光映照他瘦削堅毅的臉龐,頭發(fā)里都是汗瑩瑩的。
干活的不知疲倦,圍觀的卻實在忍不住, 發(fā)出靈魂疑問:“我說, 怎么每回過來看你都在刨地, 我感覺這地都快讓你翻八百遍了。”
話是北極熊問的,但帝企鵝瘋狂點頭, 深以為然。
“翻得越深, 種植條件越好, ”已經(jīng)翻到試驗田一角的束放,放下鋤頭, 直起腰,雙手搭在鋤頭桿上,看向南北極, “恭喜你們,深耕結(jié)束, 再也不用看我刨土了。”
“不刨了?”習慣了看猛禽揮鍬掄鎬的佟小南,一時還有點不太相信。
“嗯,接下來就是播種,”束放破天荒地開起玩笑,“你們可以看我解鎖新姿勢了?!?br/>
“趕緊吧,”聶冰原一個云種田的都等不及了,“再磨蹭磨蹭下一個冬天都來了?!?br/>
佟小南隔空都能感覺到束放的好心情,對這一階段的滿意和下一階段的期待,簡單而直接,純粹得甚至帶一絲孩子氣。
聶冰原本來還想看看怎么播種,余光瞥見佟小南側(cè)臉,好么,比自己還興致勃勃。
上課怎么沒見你這么專心。
“走了。”聶冰原跟束放打招呼,肩膀撞的卻是佟小南。
“現(xiàn)在就走?”佟小南意猶未盡,看看時間,“才一個小時,托尼老師剪不完幾個?!?br/>
“誰說的,托尼老師五分鐘一個,坐下,圍上,剃完,走你?!?br/>
“你還能編得更離譜點不?”
“胖胖蛇說的,無他,唯手熟爾?!?br/>
“……”
扶著鋤頭休息片刻的猛禽,感覺自己聽了一段加密對話:“托尼老師是?”
“學校理發(fā)店,今天是這學期第一次開張?!辟⌒∧峡聪蚴沤忉?,下一秒忽然“哎”了一聲,又轉(zhuǎn)向聶冰原,說,“我一看束放就想到許焰,一想到許焰就想到他那一頭粉毛,作為北極熊,你要不要也染一頭白毛試試?”
“……你的聯(lián)想還真是一點都不牽強,”聶冰原伸手抓住帝企鵝后衣領(lǐng)拎到自己面前,鼻尖對鼻尖,“聽好了,門兒都沒有?!?br/>
佟小南往后掙了掙,鍥而不舍攛掇:“試一下,說不定顏值逆襲呢。”
“普通變帥叫逆襲,帥哥變帥沒意義。”
“帥只是最低標準,真正有魅力的是氣質(zhì),氣質(zhì)懂不懂?”
“白毛就有氣質(zhì)了?”
“冷清,孤寂,特立獨行?!辟⌒∧想S口掰了幾個詞兒,心里想的是反正都比憨憨強。
不料聶冰原沒有繼續(xù)斗嘴,而是皺眉了半晌后,很不情愿地問:“你喜歡那個調(diào)調(diào)的?”
“喜歡”兩個字讓佟小南心顫了一下,如果眼神能轉(zhuǎn)文字,他瞳孔里現(xiàn)在絕對映著“做賊心虛”。直到看見聶冰原陷入糾結(jié)的眉宇,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指的根本不是那層意思。
白毛什么的,帝企鵝只是鬧一鬧北極熊,可北極熊好像當真了。
“喜歡個屁,你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佟小南沒好氣結(jié)束話題,以免明天一早真從對門看見個白腦袋。
聶冰原松了一大口氣:“這就對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要的就是原生態(tài),別學火烈鳥?!?br/>
“他不是染的?!币恢卑察o休息的束放,忽然隔空插話。
聶冰原沒聽清,轉(zhuǎn)頭以眼神詢問。
“許焰不是染的,天生就那個發(fā)色。”束放又更清楚明白地說了一遍。
北極熊和帝企鵝面面相覷。
“發(fā)色隨科屬毛色”這種現(xiàn)象有,但很少見,反而最近十幾年將頭發(fā)染成自身獸毛或羽毛的顏色,成為一種昂貴的時尚,加上許焰花錢又大手大腳,平時吃穿用都是好的,他們想當然將對方那一頭粉毛歸類到追求潮流。
不過更讓佟小南意外的是,這事兒他和聶冰原都不知道,束放居然知道:“許焰跟你說的?”
猛禽點頭。
佟小南默默將目光轉(zhuǎn)移,再次看向花壇上的“香氣四溢午市套餐”……
“你倆什么時候變這么好了?”聶冰原早就覺得奇怪,“他不是最煩猛禽嗎,之前我和小南喊他過來看你種田,他動都不動?!?br/>
束放說:“相處相處就好了?!?br/>
這答案簡單得差點把北極熊閃著:“就這樣?”
束放沒再說什么,休息完畢,從田邊的袋子里——還是初相識那個黑色大袋子——拿出種子,正式開啟下一步驟。
被遺忘的北極熊,只能跟帝企鵝探討:“有什么是我們不能聽的?”
佟小南望著試驗田里重新忙碌的身影,不知怎么好像理解了束放的心情:“有些東西是會想要藏在心底,不跟任何人分享的?!?br/>
說這話時,似乎有什么情緒從佟小南側(cè)臉一閃而過,聶冰原捕捉到了,卻讀不懂,下意識就問:“你也有?”
也有藏在心里的東西嗎。
佟小南轉(zhuǎn)頭,抬起下巴,氣勢上彌補身高差:“有,可多可多了?!?br/>
“操,故意的是吧,”聶冰原一把將人拽過來,夾到胳膊底下照著腦袋一頓揉搓,“我對你掏心掏肺,你對我隔層肚皮,還是人嗎……”
“你他媽輕點——”佟小南掙扎不脫,只能去抓頭上肆虐的熊掌,否則不等去理發(fā)店,毛兒就都被胡嚕光了。
試驗田里的束放不受干擾,又在土里放好幾粒種子。
但兩道公式已經(jīng)在他認知里漸漸成型——1只帝企鵝+1頭北極熊=12只火烈鳥。
結(jié)論:火烈鳥一點都不吵,很安靜,很好。
南北極打鬧完,這回是真準備撤了,臨別前讓猛禽期待一下他們明天的新發(fā)型。
束放期待,但明天不行:“明天我不過來。”
最近猛禽天天泡在第四大,甚至偶爾會讓人生出他也是第四大校友的錯覺,佟小南和聶冰原已經(jīng)習慣性默認他時刻都在了。
“學校有個捐贈儀式,讓我們必須參加?!泵颓萁忉尩?。
佟小南:“捐贈儀式?”
束放:“有人給我們學校捐了一大筆錢,用于農(nóng)業(yè)研究。”
聶冰原點點頭:“那是得回去?!?br/>
這種紅薯都吃不上的時候,還有人愿意給高校捐款,搞個儀式應(yīng)該的。
“第四大怎么沒有這么富貴的校友?”佟小南羨慕。
聶冰原眺望遠方:“因為我們都奮斗在對抗黑暗勢力的前線?!?br/>
佟小南:“……”
“下一個,74號——”
“來了來了,可算到我了,我想剪一個……”
“咔嚓咔嚓……”
“我還沒說要剪什么樣呢!”
“你先想著,我就是給你修修。”
“……”
“有沒有人給洗頭啊——”
“看不見托尼老師忙著呢,我們都是自己搞的?!?br/>
“自己怎么搞?”
“站著,彎腰,腦袋懟到池子里,讓別人給你舉花灑。”
“我有手有腳干嗎讓別人幫,一手舉花灑一手洗腦袋不行?”
“看見我們濕透的上半身了嗎?”
“身材一般?!?br/>
“……這就是沒人幫的下場?!?br/>
帝企鵝和北極熊走進理發(fā)店,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熱火朝天的畫卷。
洗頭池邊,一群同學正互幫互助,其中幾個看發(fā)型分明是已經(jīng)理完發(fā)的,但也熱心幫忙,而且肯定幫了有段時間,因為洗頭手法嫻熟得令人心疼。
靠墻長排座椅已經(jīng)擠得滿滿登登,全是等著叫號的同學。
唯一的鏡子前,托尼老師手上的剪刀速度飛快,幾乎殘影,很難不讓人懷疑這是某種失傳的武功絕學。
頃刻之間,半長發(fā)變學生頭,解開圍布唰啦一抖:“下一個,75號——”
佟小南:“……”
五分鐘一個,老聶誠不欺我。
“北冰洋,南極洲——”陌生環(huán)境突現(xiàn)熟悉呼喚。
兩人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墻根一排等待叫號的腦袋里,果然有幾個熟悉的。
“沒地方坐了,你倆站著吧?!毙苷茡芮宀ㄒ蝗缂韧?,團結(jié)友愛。
“先拿號?!睆埳傩嵝?。
“胖胖蛇就在那邊發(fā)號呢?!比酥谐嗤弥嘎贰?br/>
佟小南抬頭看了半天,總算在一片烏泱泱里看見邱孟萌,但在過去之前,他有必要再跟這幾位同窗強調(diào)一下:“南極大陸,不是南極洲?!?br/>
“多聽聽群眾的呼聲,”聶冰原手臂搭在帝企鵝肩膀,語重心長,“我要是你,就改成南極洲。不然咱倆一在群里出現(xiàn),就顯得參差不齊,不團結(jié)。”
佟小南:“南極洲和北冰洋就沒參差了唄?”
聶冰原:“當然,字數(shù)相同多和諧,一出現(xiàn)就知道這是極地雙雄。”
佟小南:“那你怎么不改?”
這是帝企鵝進入第四大后,說得最后悔的一句話。
兩分鐘后,隱約能蹭到一點食堂信號的理發(fā)店內(nèi),熊掌撥清波、張少宣、人中赤兔以及正在發(fā)號的胖胖蛇,同時拿出手機。
北冰大洋:改名了,望周知。
正在度周末的偵查班同學們,但凡有手機信號的,都被炸出來了——
大殺雕:……
草叢之王:……
明天不想吃土豆:……
蹦蹦:北極熊,你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花小喵:尊重,祝福。
聶冰原對群里的反應(yīng)毫無所覺,發(fā)完通知就把手機往口袋里一扔,攬著帝企鵝去找胖胖蛇領(lǐng)號了。
擠在墻邊長椅的三位偵查班同學,目送兩位帥哥背影,尤其是高出半頭那個,心情復(fù)雜。
樊林:“你們說綜合系那些女生要是知道北極熊的真面目,還會隔三差五就送情書嗎?”
北美灰熊對此不爽已久,之前是偵查班女生被美色迷惑,后來發(fā)現(xiàn)北極熊就是個木頭,眼里只有企鵝。結(jié)果自己班消停了,綜合系又來,弄得他們想追個妹子,還得從“我跟聶冰原是同學”打開話題。
“我覺得會,”張少宣羨慕嘆息,“他那張臉太占便宜了,還有身材,還有野性之力?!?br/>
“還有發(fā)量?!比酥谐嗤糜挠牡?。
張少宣、樊林:“……”
人中赤兔的反應(yīng)也正常,聶冰原的發(fā)量的確多到令人羨慕,睡覺永遠只會睡亂,不存在睡塌,隨便拿手弄弄就又蓬松又瀟灑。
不過當事人覺得很麻煩,總讓理發(fā)師往短了剪,最好是隨便沖兩下就能洗完、隨便擦兩下就能風干那種。
每次聽到這種要求,佟小南都覺得可惜,幸好大環(huán)境太寒冷,理發(fā)師們出于人道主義實在難以下狠手,換多少家店都一樣,聶冰原那一頭飄逸熊毛才得以堅持到今天。
為什么可惜?
因為那一頭熊毛的手感真挺好的。
“佟小南同學,你敢不敢專心一點?!北睒O熊的聲音拉回帝企鵝思緒。
佟小南一手舉著花灑,一手把沾滿泡沫的熊腦袋往死里揉搓:“我給你洗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br/>
趴在洗頭池里的北極熊,哼哼唧唧:“你上回不是這樣的,態(tài)度也好,動作也溫柔,唉,真懷念過去……”
旁邊幾個之前熱心幫忙洗頭但剛才已被北極熊拒絕的同學:“……”
他們留在原地是想等著幫忙后面的,但現(xiàn)在空氣里流動的微妙因子到底是什么??
“上回是你骨折住院?!辟⌒∧弦蛔忠痪洌а捞嵝?。
就是某熊作死非要跳下來讓他接那次,他接了,摔了,還算北極熊有點良心,摔的時候護著他,最后搞到自己骨折。
佟小南不想舊事重提,但真的每次回憶都來氣,明明都是北極熊自己作的,他去醫(yī)院探望已經(jīng)仁至義盡,結(jié)果這家伙得寸進尺,仗著胳膊不能動,非讓他幫忙洗頭發(fā)。
一洗上,佟小南就知道自己完了。
打濕的頭發(fā)觸感柔軟,打著石膏坐在那里只能把頭側(cè)歪到水池的北極熊,傻得冒泡又可愛,還一直不聽話地非要睜眼看著他,美其名曰“監(jiān)工”。
那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佟小南的旖旎夢境里都是花灑的水聲。
“來吧,我?guī)湍??!毕赐觐^的北極熊,頂著毛巾隨便擦兩下,就要上手幫帝企鵝。
“不用,”佟小南想也不想,“我自己來。”
聶冰原不樂意了:“佟小南你到底怎么回事兒?!?br/>
“……”怎么說,說他怕被弄得晚上再做夢?
佟小南正絞盡腦汁琢磨著怎么合情合理懟回去,忽然感覺鬧哄哄的理發(fā)店好像安靜了不少。
轉(zhuǎn)頭回望,站著的人在看他倆,坐長椅上的在看他倆,發(fā)號的胖胖蛇在看他倆,連之前附近等著幫忙下一位的“熱心洗頭隊”都不知什么時候退出了他倆三米開外。
除了托尼老師的剪刀還在上下翻飛。
佟小南偃旗息鼓,無比配合地把腦袋伸到洗頭池里,用只有他和北極熊能聽見的聲音:“給你兩分鐘,速戰(zhàn)速決。”
“包我身上?!甭櫛⑷_,再沒廢話。
兩分鐘后。
“收工。”北極熊花灑一放,毛巾往帝企鵝頭上一扔。
佟小南直起身,背對著聶冰原擦頭發(fā)。
為什么不正對著?他怕忍不住直接在人家店里就動手。
不遠處長椅。
張少宣:“有人幫忙洗頭,為啥佟小南衣服濕得比那些沒人幫的還厲害?”
人中赤兔:“帝企鵝也在思考這個問題?!?br/>
樊林:“他是怎么忍住不揍聶冰原的?”
人中赤兔:“這是帝企鵝思考的第二個問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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