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漫天落光如璀璨銀河)
事發(fā)突然, 地面又早就一片混亂,等詹向森的人想攔,北極熊已沖到巨獸腳下。
背上的佟小南直起身, 滿目流動變幻的色彩, 但再仔細(xì)看, 色彩之下是爬行動物遍布荊棘的皮膚。
抬起頭,卻望不到頂。
真到了變色龍跟前, 才能直觀感受到五十米是意味著多么恐怖的巨大。
僅僅一只腳掌,便像盤根錯節(jié)的樹,腳趾是扎在土壤里的樹根, 隨著變色龍向前移動,又猛地從地上拔起,碎石泥土紛紛落下。
“小心——”近處一個隊員發(fā)現(xiàn)了闖入的北極熊,大聲呼喊。
那腳掌已到聶冰原和佟小南頭頂, 眼看就要踏下, 形狀怪異的巨大陰影將一熊一人完全籠罩。
佟小南猛地趴回北極熊后背, 咬住牙關(guān),是全力抱緊, 也是全然信任。
“轟——”
巨掌落地。
而就在它嵌入地面前的最后一刻, 白色影子竄出。
奇怪的是那影子驚險閃避后, 卻沒繼續(xù)遠(yuǎn)離危險,而是驟然停住, 就留在落地的腳掌旁邊。
“小狐貍!”佟小南轉(zhuǎn)頭朝肩膀上的胡靈予喊。
可哪還有胡靈予。
藍(lán)色的夜光小狐貍已經(jīng)跳到變色龍剛落下的爪子上。
聶冰原結(jié)束獸化,跟佟小南一起看向胡靈予。
靈獸狐貍在變色龍腳面上撲來撲去,可巨獸還是巨獸, 沒有任何靈獸化的跡象。
移動中的變色龍繼續(xù)抬起腳掌。
夜光小狐貍沒有及時跳下來,隨著與佟小南之間的距離拉大, 倏地化作藍(lán)光回到石頭吊墜里。
“你們兩個到底怎么回事——”先前他們喊小心的行動隊員跑過來。
佟小南卻無暇其他,低頭看向胸前微微發(fā)光的石頭:“胡靈予?怎么了?”
聶冰原上前擋住行動隊員:“我們有能對付巨獸化的方法。”
“現(xiàn)在不是你們逞英雄的時候!”隊員根本不信。
聶冰原也沒指望讓獸控局相信兩個學(xué)生能搞定巨獸,何況也的確沒搞定,他只是想幫佟小南拖延時間:“我們可以讓呂幻舟從巨獸化變成靈獸化,靈獸體是沒有任何攻擊力的,至少可以讓他不再造成破壞?!?br/>
石頭里終于傳出小狐貍聲音:“我能確定變色龍有著巨大的野性之力,就集中身體里在某個地方,但不是爪子,我在上面撲的時候可以清楚感覺到那股力量存在,可是距離我非常遠(yuǎn)?!?br/>
“老聶,”佟小南忽然抓住聶冰原手臂,“剛剛小狐貍撲你的時候,撲的哪里?”
聶冰原眼底沉了沉:“腦袋?!?br/>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隊員看向佟小南胸前一直發(fā)光的可疑石頭,“這里面說話的又是誰?”
回答他的是強(qiáng)烈閃爍,炫目白光。
等隊員重新看清周遭,兩人已經(jīng)帶著一個淡藍(lán)色光團(tuán),竄上巨獸尾巴。其中一人重新獸化成北極熊,馱著另外一人和可疑光團(tuán),正沿著變色龍脊背凸起不要命地往上跑。
仿佛那不是致命巨獸,只是可以任由他們馳騁的陡峭山坡。
但佟小南知道不是。
他緊貼在聶冰原后背,只抬起頭,定定望著前方。
世界仿佛安靜下來。
連建筑坍塌的轟鳴都不見了。
只剩他猛烈鼓動的心臟。
怎么可能不緊張?
誰又敢說不害怕呢。
一個又一個突起仿佛一柄又一柄鋒利的劍,插在爬行巨獸流光溢彩的鎧甲上。
無盡的奔跑與攀爬,高處的風(fēng)都帶著更凜冽的塵土。
明明不久之前還在云種田,還在想著晚飯要去食堂吃什么。
佟小南控制不住胡思亂想,也控制不住手心的汗和每個毛孔里的戰(zhàn)栗。
可是聶冰原在。
佟小南把自己埋進(jìn)北極熊厚實的皮毛里,清晰感受著奔跑帶來的每一次起伏。
聶冰原會怕嗎?
肯定會。
這家伙連黑暗里的奇怪聲響都怕得要死。
然而他奔跑得是那樣義無反顧。
無視周圍飛翔的行動隊員。
穿過四起的塵云與沙土。
佟小南終于看見了巨獸的頭。
碩大的三角形輪廓,腦后枕部有突起,眼球帶動著厚厚眼瞼360°來回轉(zhuǎn)。
突然,一只眼球停在極度偏后的位置。
某個瞬間,佟小南感覺它看見他們了。
原本向宿舍區(qū)移動的變色龍,毫無預(yù)警停下腳步,用前爪揮開幾個繞著他飛的獸控局隊員,而后抬起一只腳踩向旁邊只有幾層高的圓形會議中心。
這棟建筑比前面那些教學(xué)樓廢棄得都早,此前屋頂已有部分坍塌。
現(xiàn)在巨獸腳下,“轟隆——”一聲,塌得徹底。
而變色龍的動作也讓它龐大的身軀傳來巨震。
“吼——”奔跑中的北極熊意識到不對,急切吼聲里,猛然減速,企圖以鋒利熊爪勾住堅硬荊棘的皮膚,將自己“釘”在變色龍身上。
佟小南也知道即將到來的是什么,屏住呼吸,帶著肩頭小狐貍在北極熊身上趴得更緊。
震動從巨獸腳掌傳遞到后背。
他們還是低估了沖擊。
北極熊被震得直接脫離變色龍后背,就像陡峭山崖上即將跌落的攀登者。佟小南已經(jīng)預(yù)見到兩個人摔下去的慘狀,運(yùn)氣好,僥幸重傷,運(yùn)氣不好,直接告別。
這一刻他竟然不那么害怕了。
可是毫無預(yù)兆,身下的北極熊突然弓起背。
跌落前的最后一刻,聶冰原用力將趴在背上的人甩了出去。
佟小南猝不及防騰空,本能抓住一切能抓到的東西。
他最終抓住了變色龍脊背上的突起。
“聶冰原——”佟小南喊得破了音,喉嚨里都是腥甜,卻只能低頭看著跌落的北極熊消失于塵土與黑暗。
大腦一片空白。
佟小南害怕過危險,恐懼過征程,考慮過失敗,卻唯獨(dú)沒想過要失去聶冰原。
他知道自己天真。
失敗了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呢。
但他本能抗拒,不愿意去想那樣的結(jié)果。
原來,如果你不去想,那么發(fā)生時,就會慘烈到你無法想象。
有什么東西在佟小南身體里碎了,比周圍所有的坍塌都震耳欲聾。
掛在帝企鵝肩膀的夜光小狐貍前所未有安靜,一動不動。
可是很快,佟小南又艱難抬起頭,深吸口氣,撐著酸脹眼眶,手腳并用,奮力向上爬。
巨獸那只眼球一直停在那里,已經(jīng)很久不轉(zhuǎn)動了,就盯著自己的后背,盯著后背上渺小如蚊蟲的騷擾者。
沒有情緒,冰冷平靜。
佟小南什么都不怕了。
手被爬行巨獸堅硬的皮膚割破,身體每一處都在叫囂著你撐不住的,放棄吧,可他還在往上爬。
身體周圍形成的熾熱氣流,將混亂的嘈雜、坍塌的巨響全部隔絕在世界之外。
高空疾風(fēng)凜冽。
佟小南卻是旋渦中心最寧靜的風(fēng)眼。
快到了。
距離那顆龐大三角型頭顱只差幾米,枕部生長出的突起像劍懸在上方,碩大的半球型眼在這樣的距離看已經(jīng)不像眼睛,更像攀附在巨大爬行身上的小型怪獸。
一直乖乖扒在佟小南后肩的夜光小狐貍,四條小短腿已經(jīng)撐起,輕盈如羽的身體在帝企鵝氣流的環(huán)繞保護(hù)中,蓄勢待發(fā),只等縱身躍上。
冷血動物那只怪獸般的半球巨眼,突然動了。
它極其緩慢地眨動,仿佛不堪厚厚眼瞼的重負(fù),但整個身體的移動速度突然加快。
佟小南被震得腳下踩空,只剩雙手緊緊抓住巨獸脊背的突起,整個人像風(fēng)中的塑料袋隨之亂晃。
巨大爪子一下又一下重重踏落在地,穿越廢棄操場,真正進(jìn)入第四大正在使用的校區(qū),左前方已能看到偵查學(xué)大樓,右前方則是一片漆黑的宿舍區(qū)。
就在剛剛,巨獸輕而易舉帶斷了橫在腳前的電纜,連著電線桿一并扯倒。
“樓里還有沒出來的嗎——”宿舍區(qū)樓下,老師們焦急地互相詢問,電力和通訊都被中斷,溝通只能靠吼。
“帶著學(xué)生們先走,我再去查一遍?!绷罢归_黑色翅膀,再度飛向男女生的兩棟宿舍樓。
所有同學(xué)都是懵的,包括已經(jīng)幫忙老師組織了半天疏散的“邱孟萌應(yīng)急小組”。
張少宣:“這也太刺激了吧,別人讀大學(xué)要成績,咱們讀個大學(xué)要命——”
草叢之王:“我錯了,我不該懷疑王老師上課散播玄幻,竟然真他媽有巨獸化!”
樊林:“胖胖蛇,咱班都跑出來了嗎?”
邱孟萌:“佟小南和聶冰原不在宿舍!”
樊林:“媽的他倆又跑哪兒去了?”
張少宣:“不會還那些教學(xué)樓附近吧?”
“又被你這個烏鴉嘴言中了,”剛幫高巖檢查完樓后的大殺雕劉獲,俯沖飛來,“他倆不是在附近,是根本就在混亂中心——”
遠(yuǎn)處,變色龍已向著食堂逼近。
身體移動越來越快,直立的巨獸似乎想找回四腳爬行的速度。
掛在它后背的佟小南,將全部力量都集中在手上,小小一塊突起承載著帝企鵝全部體重,掌心已經(jīng)被堅硬突起磨爛。
明明只差一步,他絕對不要放棄。
可是變色龍往前快速移動的每一步,都在把他的手往下震。
一寸。
兩寸。
手掌已滑到突起邊緣,露出的部分恢復(fù)色彩變幻,卻多了刺眼的血紅,那是帝企鵝留下的痕跡。
“轟隆隆——”
變色龍在行進(jìn)中接連與兩棟建筑剮蹭,于它是剮蹭,于建筑卻是樓頂一角瞬間破裂出巨大缺口。
佟小南也在撞擊中,徹底滑落。
然而還沒開始自由落體,后背就被一股堅實的力量頂住,不由分說將他的身體往上托。
佟小南借力重新抓穩(wěn),低頭往下看,被雪白的皮毛晃了眼。
其實北極熊的毛與雪白無緣,更像一種帶著暖調(diào)的白,雪地里這種差別尤其明顯。
但此刻,在月亮的清輝里,白到發(fā)光。
“你那是什么表情,”結(jié)束了獸化的聶冰原,矯健攀住變色龍脊背,抬頭望向帝企鵝,眉骨處先前已凝住的傷,重新開裂,血染在眼角,北極熊卻滿不在乎,仿佛那只是運(yùn)動太多淌的汗,語氣都嘚瑟得一如平常,“我命大著呢,信不信就算再掉一百次,我也照樣能第一百零一次爬回來?!?br/>
佟小南用力吸鼻子,嗓子發(fā)酸,眼睛卻在笑:“換個動詞,‘爬’不帥?!?br/>
聶冰原也笑了,卻又一秒收斂:“小南,你只管上,原哥在你后面呢?!?br/>
瑩瑩藍(lán)光掃過。
是夜光小狐貍的蓬松大尾巴。
佟小南收回視線,一鼓作氣往上去:“你非要跟來的,我不負(fù)責(zé)?!?br/>
北極熊亦步亦趨,肩膀永遠(yuǎn)在即使帝企鵝踩空也能落住的地方:“那不行,到地府我都纏著你,閻王問為什么短命的,我就說讓你坑的?!?br/>
“你他媽……”佟小南再說不下去,無數(shù)洶涌的東西堵著他喉嚨,在他胸腔橫沖直撞。
巨獸的頭顱已近在咫尺。
就是現(xiàn)在!
夜光小狐貍一躍而起,結(jié)結(jié)實實撲上變色龍后腦。
猶如一只精靈,周身散發(fā)的淡藍(lán)色光芒忽而深邃縹緲,忽而晶瑩剔透。
變色龍的腳步奇異般慢了下來。
夜光小狐貍跳回佟小南肩膀,立于其上,靜靜觀望,成竹在胸。
很快,一個透明如薄膜的巨獸,從變色龍身體里脫出,先是頭,再是軀干與四肢,猶如螃蟹蛻去舊殼。
轉(zhuǎn)眼之間,巨大的靈獸便完全脫離,成為一個新的、散發(fā)著淡藍(lán)光芒的透明體,不再有色彩變幻的皮膚,荊棘崎嶇的輪廓都在輕盈感中變得柔和。
隨之而來,原本龐大的身軀開始傾倒。
不可思議的一幕讓混亂的戰(zhàn)場霎時安靜,空氣仿佛凝固。
無論天上地下,無論指揮還是沖鋒,都在此刻停住,震驚看著巨獸一分為二。
直到地面?zhèn)鱽愍{吼:“躲開——”
巨獸倒向食堂,周圍的行動隊員們恍然回神,飛速向兩旁閃避。
仍在變色龍后背的佟小南和聶冰原,卻無處可去。
龐大身軀倒下,食堂盡毀。
軍艦鳥辛振和另外一個鷹科隊友從廢墟里沖出,前者抱著佟小南,后者扛著聶冰原。
這還要感謝此刻仍牢牢扒在佟小南身上的靈獸小狐貍,要不是看見可疑光團(tuán),進(jìn)而發(fā)現(xiàn)巨獸背上還有學(xué)生,軍艦鳥就是光的速度也沒可能趕在巨獸砸中食堂前的最后一刻,搶出南北極。
宿舍區(qū)后方,剛剛帶著最后一名學(xué)生翻出圍墻的王松,回望憑空出現(xiàn)的巨大透明體,難以置信:“怎么可能……”
巨獸化已極其罕見,直接從巨獸化進(jìn)展到靈獸化,更是聞所未聞!
“變色龍什么情況?你倆怎么辦到的?”軍艦鳥帶著佟小南剛一落地,便不及待地問,相比巨獸一分為二,帝企鵝身上的可疑光團(tuán)都排不上詢問前列了。
佟小南還沒從先前的驚心動魄里緩回來,怔怔看著不遠(yuǎn)處的巨大靈獸,下意識問:“老聶,我們成功了?”
鷹科隊員還沒完全落地,被扛的聶冰原離帝企鵝還差著好幾米呢。
可佟小南沒發(fā)現(xiàn),他下意識認(rèn)為那個人就該在他身邊。
好像也沒什么偏差。
因為在距離地面尚有三四米時,聶冰原就急不可待跳下來了,上前興奮地揉亂佟小南頭發(fā):“成了,干得特別漂亮!”
佟小南抓住不安分的熊爪,卻沒松開,而是轉(zhuǎn)身想用力抱住這個要了他親命的混蛋。
對付變色龍已經(jīng)夠九死一生,大冤種還要跟他玩驚心動魄。命大個屁,就是禍害遺千年!
可還沒等他上手,聶冰原臉色突變,看向不遠(yuǎn)處:“小南,情況好像不對?!?br/>
佟小南轉(zhuǎn)頭,映出巨大靈獸體的瞳孔,下一秒地震般錯愕。
只見半透明的巨獸不知何時已經(jīng)開始變實,原本和小狐貍一樣近70透明度的身體,此刻堅硬斑駁的皮膚重新顯現(xiàn)紋路,隱約變幻的色彩再度流動,崎嶇荊棘的身體輪廓退去柔和假象,回歸怪異鋒利。
可又與曾經(jīng)的巨獸化全然不同。
從始至終它的身上都籠罩著靈獸化的光暈,只是從淡藍(lán)變成瑩白,像被煙霧籠罩,皮膚色彩變成煙霧里的點(diǎn)點(diǎn)星光。
一條條“銀色絲線”從他身體里縹緲而出,延展向四面八方。仔細(xì)看,那才不是什么“絲線”,而是無數(shù)細(xì)小光粒匯成一條條光帶,似涌動著無數(shù)生命與力量,連接巨獸與自然,天地與萬物。
夜幕被映得熠熠生輝。
瑩白色巨獸踏上舊日軀殼未完的路。
向著宿舍區(qū)而去,可它不再笨重,甚至比靈獸化的小狐貍更加輕盈,每一步甚至無需落地,便可抬起另一只腳。
踏空而行。
所到之處,疾風(fēng)席卷,無需打砸,樓宇窗扇便悉數(shù)破裂,坍塌的鋼筋水泥被颶風(fēng)卷回半空。曾經(jīng)至少還能對巨獸造成些許干擾的獸控局隊員們,面對這樣的變色龍,已無法近身。
佟小南怔怔轉(zhuǎn)頭,看向肩膀的小狐貍,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卻還是逼迫自己直面現(xiàn)實:“這不是靈獸化……”
夜光小狐貍還在懵著。
佟小南也不需要對方回答,因為在胡靈予的年代,所有的罕見覺醒形態(tài)都還沒成為明確概念。
可是他清楚記得王松課堂上講過的——
【所謂的靈獸體,其實是野性之力高度凝練后的能量體,而當(dāng)這種能量足夠強(qiáng),或者說當(dāng)覺醒者爆發(fā)的野性之力遠(yuǎn)超我們想象,這種能量體甚至?xí)耐该髯兂蓪嶓w,參與真正的對抗和戰(zhàn)斗,這就是幻獸化?!?br/>
“老聶,我們好像把事情搞得更糟了?!辟⌒∧下曇魡〉脜柡Γ麑幙伸`獸化從沒成功過,而不是在他以為成功的時候,慶祝變成絕望倒影。
聶冰原將那只想要松開自己的手,用力握住,握得彼此都疼。
靈獸化的胡靈予猛然驚醒。
他消失不就好了,只要他消失,或許變色龍就能像之前的聶冰原一樣,野性之力重回身體。
剛想到這里,踏空而行的瑩白巨獸忽然仰起頭,發(fā)出“嘶嘶——”叫聲。
身體延伸出的一條條光帶,在叫聲里散成無數(shù)閃爍光粒,在夜空中彌漫,又紛紛飄落,像宇宙大爆炸后的微茫塵埃。
它的身體,或者說那巨大的野性能量體,也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散開,光芒將飄落的微粒重新映亮,絢爛如星河。
砸在食堂廢墟中的巨獸身體早已消失,變回那個瘦瘦小小的呂幻舟。
但此刻才被人發(fā)現(xiàn)。
地面上所有獸控局隊員都奔向那里,奔向食堂廢墟,奔向幻獸隕落。
只有佟小南和聶冰原沒有動。
絕望與希望輪番交替得太快,痛苦與喜悅交織錯亂得太猛。
佟小南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卻止不住發(fā)顫:“這回……”
“成了,”聶冰原深深呼出一口氣,“干得特別漂亮?!?br/>
佟小南轉(zhuǎn)過身,眼底不住冒熱氣,語調(diào)卻是揶揄:“你剛才就是這么說,然后變色龍幻獸化了。”
“這回絕對不可能重蹈覆轍,”聶冰原望天,信誓旦旦,“都這樣了?!?br/>
短暫靜默,兩人再次相對。
這一刻才終于有了成功的真實感。
巨大的激動與喜悅向他們襲來,兩個只有十九歲的家伙,忘了耍帥,忘了裝酷,忘了要淡定要瀟灑,用力擁抱在一起。
“老聶,我快要嚇?biāo)懒?,剛才真以為要搞砸?!?br/>
“咱們聯(lián)手,就不存在失??!”
身體貼著身體,呼吸交織著呼吸。
忽然之間就沒人說話了。
佟小南沒來由地一絲慌,想分開。
聶冰原卻抱得更緊。
漫天落光如璀璨銀河。
聶冰原終于把人松開,卻沒完全放手,第一次發(fā)現(xiàn),佟小南的眼睛特別好看,尤其泛著水汽的時候。
地上的靈獸小狐貍像一盞溫柔夜燈。
為接吻的人,靜謐了光影。
仍然不斷有獸控局隊員從佟小南和聶冰原身旁擦過,飛掠如幻影,仿佛他們之間流逝的三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