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后面的同學不斷催促, 前面的龍導又在通道盡頭外面組織集合,佟小南和聶冰原來不及細想,便隨著隊伍走出游覽通道, 在方舟尾部的出口下船。
一艘巨大而奢華的郵輪正載著上一批同學歸來。
這也是今天的行程之一, 在參觀完方舟之后, 坐郵輪漫游摩努赫西海灣。
近途的海上游覽,用的居然是遠洋郵輪, 這完全出乎偵查班同學們的預料,他們還以為會是從海上機場到摩努赫島那種“擺渡船”似的普通輪渡。
郵輪被漆成了幽深靜謐的灰藍色,點綴淡色斑點與細條花紋, 恍若一頭深海巨鯨朝著岸邊緩緩游來。
甲板上的同學雀躍歡呼,岸上等待的同學熱情回應(yīng),無師自通般營造出繁榮喧囂的虛幻氛圍。
某個剎那好像真回到了歷史書里那個燦爛蓬勃的年代,無數(shù)船只在海上航行, 繁忙緊張的海洋運輸, 危險莫測的遠洋作業(yè), 夢幻愜意的郵輪旅行,每時每刻都在創(chuàng)造新的奇跡, 每一條海上之路都是黃金航線。
佟小南和聶冰原也差點被這氛圍感染, 如果沒看見船身上英文字母的話。
rhin typus, 翻譯過來——鯨鯊。
這是鯨鯊最正式的學名,初中獸化生物學課本上就有的內(nèi)容, 岸上的不少同學都一眼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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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船身涂成這樣,這不就是鯨鯊花紋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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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鯊霸氣啥,除了個頭大一點戰(zhàn)斗力都沒有, 應(yīng)該叫鯊魚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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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小南看向身旁, 采訪自己男朋友:“什么感覺?”
聶冰原摸著下巴,高深莫測:“你是問理性,還是問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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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上,可能郵輪老板是鯨鯊,就想給愛船涂抹上自己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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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舟里突然出現(xiàn)的網(wǎng)紋蟒還沒搞明白,海上又駛來“鯨鯊”——鯨鯊謝思芒的那個鯨鯊——唯物主義如帝企鵝,也感覺海風有點涼。
靠岸的豪華郵輪在不遠處方舟的對比之下,竟顯出幾絲“嬌小秀氣”,但等偵查班和后面出來的其他班級同學登上船,又再度對郵輪的大小有了清晰認知。
幾個班的同學集中到甲板上,竟沒顯得有多熱鬧,待郵輪起航,再度駛離海岸,大家自由活動分散開來,郵輪上更是漸漸變得安靜,即便是留在甲板吹海風的同學,歡聲笑語也都被掩蓋在波濤浪花之下。
佟小南和聶冰原摸到了接近船尾的側(cè)面游廊,從這里看風景遠不如船頭或船尾的甲板視野好,因而無人光顧,安靜而空蕩。
兩個人扶著欄桿,望著一望無垠的海面。
“多浪漫的氣氛,”聶冰原幽幽嘆口氣,“你腦子里卻想著別的男人?!?br/>
佟小南斜眼瞥他:“你沒想?”
“想了,”坦坦蕩蕩北極熊,“還不止一個?!?br/>
“……”
“小南,你說謝思芒的筆記現(xiàn)在會在哪里?”
“不知道。”
“奧斯汀那家伙為什么會在方舟上?”
“可能因為他有股份?”
“投錢了也不是非得天天在,之前他還在第四大耗了那么久呢,怎么咱們一來摩努赫島,他就在方舟上?”
“這就是你們中國人說的緣分吧?!贝卜较騻鱽砘卮?,高大男人站在游廊與船尾甲板的交匯處,手臂搭在欄桿上,笑容和煦,優(yōu)哉游哉,整個人仿佛都和他那雙眼睛一起,融進了這片海洋。
聶冰原笑一下,眉宇間卻冷:“一次是緣分,兩次就刻意了?!?br/>
“有嗎,”奧斯汀似乎并不覺得,“方舟計劃我有資助,至于這艘郵輪……”賣關(guān)子似的拖了好幾秒,網(wǎng)紋蟒才公布答案,“我想作為主人,任何時候出現(xiàn)在自己的船上都不應(yīng)該被懷疑。”
佟小南一怔:“這艘船也是你的?”
他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用“也”,只是隱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近段時間以來的種種不對勁,即將串聯(lián)起來,在這一個人身上找到交接點。
“準確地說,是我們集團的。”奧斯汀面向藍色汪洋,深深吸口氣,黑發(fā)飛揚,“鯨鯊號,我起的名字,好聽嗎——”
他的聲音明朗而開闊,像在問南北極,又像在問海洋和天際。
“讓第四大和農(nóng)學院來摩努赫到期中旅行,也是你資助的吧?!辟⌒∧喜辉僖蓡?,幾乎肯定。
“是的?!眾W斯汀看回兩個男孩,坦然承認。
“很好,”聶冰原喜歡不繞彎子,“那就說說你的目的。”
“目的?”奧斯汀想了想,“希望像你們這樣的同學能出來看看這個世界,多了解這個世界,算嗎?”
算。
但南北極不信。
“小南,”奧斯汀突然單獨叫了帝企鵝,稱呼之熟稔,聽得聶冰原想直接把這條蛇從郵輪上丟下去,“上次在第四大我們聊過,人類在未來是否有可能覺醒進化到生命形態(tài)完全顛覆,現(xiàn)在參觀完方舟,見識過地球上最豐富龐雜的基因庫,你有什么新感想嗎?”
佟小南搖頭:“我還是那句話,沒有完美的物種,即便人類再覺醒進化,也會面臨新的問題?!?br/>
“你還真當他想問這些,”聶冰原從始至終就沒打算相信這個家伙,提醒完佟小南,視線又瞟向不遠處的混血網(wǎng)紋蟒,語帶嘲諷,“別沒話找話了,方舟計劃、農(nóng)業(yè)研究這些,你不都看不上嗎,還問什么感想?!?br/>
佟小南:“那些藥終究沒能救你的母親?!?br/>
“沒有,”奧斯汀搖頭,“病好后的一個月,因為藥物副作用,她還是走了。”
聶冰原知道他那套理論:“改變不了地球,就改變自己,是吧?”
“我沒有不認可方舟計劃,只是覺得他們做得太粗淺,”奧斯汀笑意漸淡,認真道,“如此龐大的基因庫,卻只為單純保留末日后的‘火種’,不覺得浪費嗎?如果末日真的降臨,所有生命滅亡,說明這些基因已經(jīng)不適合在地球上生存,即使有一天被開啟,再度孕育出的仍是無法適應(yīng)新世界、新環(huán)境的舊日生命體,沒有任何意義?!?br/>
“就像你之前說的超級種子?!甭櫛K于明白了網(wǎng)紋蟒的思考邏輯。
佟小南不由自主想象那個畫面,忍不住問:“后來呢?!?br/>
佟小南和聶冰原沒聽說過,但不約而同想起奧斯汀集團的主業(yè),就是基因種子。
“可是她走得很安詳,”奧斯汀的語氣溫柔下來,“沒有痛苦,沒有眼淚,就像睡著一樣,我到現(xiàn)在都記得,那天很晴朗,陽光從胡亂搭建的破爛屋頂漏進來,有一束就照在她的身上,淡淡的金色光芒,那是我記憶中她最美的樣子……美若神明。”
這個字眼在年輕富豪口中出現(xiàn)得太過頻繁,甚至于他的口吻,都像極了鯨鯊教授實驗筆記里的感想與自述。
又似話不投機,無意再談。
聶冰原不屑嗤笑:“如果真像你說得那么無敵,為什么到我們這個時代就種不出來了?”
奧斯汀不答反問:“超級種子,聽說過嗎?!?br/>
“那是一種通過dna基因技術(shù)創(chuàng)造的種子,農(nóng)業(yè)科技最繁榮時代的產(chǎn)物,”奧斯汀說,“將一顆普通種子進行基因編輯,就可以讓它屏棄掉普通種子的一切缺點,保留我們需要的種植優(yōu)點,必要的話還可以引入原本不屬于它的優(yōu)勢基因,防蟲害,防旱澇,耐熱耐寒,果實耐存儲……一切你能想到的優(yōu)勢它都具備,最完美的種子。”
“那個地方好像就沒有能稱之為美麗的事物,除了我的母親,”網(wǎng)紋蟒自嘲一笑,“每個孩子都覺得媽媽最漂亮,是吧?”
又是神。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嗎?
“真的很神奇,”奧斯汀的反應(yīng)出乎預料,“吃了他們的藥之后,母親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不到一個星期竟然完全康復了,而且變得更年輕,更漂亮。我的母親是墨西哥黑王蛇,可在病好后的第一次獸化中,她的鱗片竟然從黑色變成暈染的紫色,像水彩繪在了上面,在陽光底下美極了,貧民窟的所有人都圍過來看……”
“可是很快媽媽就不漂亮了,她開始生病,變得一天比一天虛弱,丑陋,有時還會胡言亂語地發(fā)瘋,打我,周圍的人都說她被惡魔附身了,可我知道沒有,因為她在清醒的時候,還會躺在那里輕輕摸我的頭,用很微弱的聲音給我哼搖籃曲……”
混血的年輕富豪卻沒表現(xiàn)出任何意外,連方舟里隔空偶遇時那一絲刻意驚訝都不作了,只是淡淡地笑。
奧斯汀:“因為這一切并不遙遠?!?br/>
聶冰原看著網(wǎng)紋蟒,就像在看一個狂想家。
這種對于彼此關(guān)系并不合時宜的“交心,”佟小南上次就經(jīng)歷過,連說的內(nèi)容都大差不差。
再加上這艘郵輪的名字……
聶冰原:“然后你們就同意了?”
又是副作用。
“后來有一天,一群奇怪的人出現(xiàn)在貧民窟,想為新研發(fā)的藥物尋找測試者,他們選中了我的母親,聲稱這種新藥可以促進基因新生,治愈一切疾病,”捕捉到南北極不自覺流露的擔憂神情,奧斯汀莞爾,“沒你們想得那么糟糕,一切都是自愿的,他們會征得測試者同意,并在測試完成后提供一筆報酬?!?br/>
“但卻給了我母親最美麗、最健康、最幸福的一個月,”奧斯汀從回憶中抽離,再次認真望向南北極,“你們看到的是失敗,我看到的卻是希望,如果短時效是它的缺陷,那就去掉這個缺陷,如果副作用難以承受,那就抑制副作用……”
他之前只是聽佟小南轉(zhuǎn)述對方的神奇思想,如今面對面,才能直觀感受到奧斯汀藏在冷靜理智表象下的狂熱與偏執(zhí)。
“你母親的病,真的好了?”不是聶冰原非要懷疑,實在是如此的“脫胎換骨”,很難不讓人多想。
“我們之間沒有秘密,”聶冰原挑眉,“以及,他叫佟小南,連名帶姓稱呼別人是我們的傳統(tǒng)禮貌,請你尊重?!?br/>
奧斯汀沒有像上次那樣簡單提一句就換話題,而是自顧自繼續(xù)道:“從我有記憶起,世界就是貧民窟的樣子,夏季臟水橫流,惡臭四溢,冬季好一些,但是太冷了,人們?nèi)极F化擠在破屋里避寒,再潔白的大雪,雪停之后很快也會變臟,因為人們要出去找吃的,要把一切能挖的地方挖得稀巴爛……”
南北極的沉默,就是給他的回答。
“奧斯汀,你知道謝思芒嗎?”佟小南問得突然,也問得直接。
“沒錯,人類也可以變成超級種子般完美的存在,”奧斯汀眼底染上異樣的光,“像神一樣。”
“是的,只有我們自己改變,”奧斯汀無視北極熊顯而易見的嘲諷,平和的語氣底下是從未動搖的執(zhí)著,“當人類成為不需要依賴這些東西生存、甚至是凌駕于這一切之上的新形態(tài)覺醒者,環(huán)境、氣候、糧食等等都不再有任何意義,不必討論,無需解決,準確講,那時的覺醒人類已經(jīng)成了更高維的生命體。”
佟小南:“他們給的藥……”
“我不明白,”佟小南帶著疑惑看向混血男人,他上次就想問了,“你講的事情在我們聽來非常的……縹緲,”想不出更合適的形容詞,“為什么你看起來就好像篤定這一切能夠?qū)崿F(xiàn)?”
奧斯?。骸笆堑?,因為我的母親同意了,她說反正都要死了,這樣至少能給我留點錢。”
似你知我知,心照不宣。
可在漫長的靜謐之后,奧斯汀還是問了兩個男孩最后一遍:“拯救人類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真要放棄?”
他像在問佟小南和聶冰原,又像在自言自語。
從網(wǎng)紋蟒講到那幫人要找他母親試藥開始,佟小南就想到了謝思芒,按照小狐貍的說法,那人的藥劑同樣是理論很完美,副作用一大堆,為了改善配方與劑量,鯨鯊不知拿了多少人試藥。
佟小南:“……”你就編吧。
聶冰原卻是第一次,從緊皺的眉頭到無語的眼神,都呈現(xiàn)著大寫的拒絕:“我們對你的過去不感興趣。”
“我沒有,”奧斯汀回憶道,“怎么說呢,那幫家伙看起來實在太奇怪了,在一個只有幾歲的孩子眼里,他們真的很像壞人,于是我極力阻止。”
船靠岸了。
“顯然沒什么用?!甭櫛乓庾R到,這家伙當時才幾歲。
南北極等著這位年輕富豪進一步解釋,他卻忽然講起了自己的過去:“我出生在墨西哥的貧民窟,六歲之前一直跟母親生活在那里?!?br/>
海風忽然停了,平靜大海在太陽下波光粼粼,幾只海鳥掠過郵輪上空,響亮鳴叫。
“這個問題問得好,”奧斯汀仿佛課堂上欣然于學生提問的講師,“所以僅改變種子是遠遠不夠的,因為對于種子的任何努力,都仍然是把目光局限在我們的食物上,但這解決不了根本問題?!?br/>
佟小南:“那你覺得怎樣才有意義?”
奧斯汀困惑似的微微歪頭:“我跟小南聊這些的時候,你好像并不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