擋在面前的人頭上戴著兜帽，整張臉都藏在陰影中，秦風(fēng)在他面前站定，冷峻的目光直視兜帽下的黑暗。
    秦風(fēng)知道，藏在黑暗里的眼睛一定也在看著自己。
    響起一陣粗啞的笑聲，影中人抬手摘下帽子，露出一頭卷曲的頭發(fā)，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讓自己的臉露在燈光下，秦風(fēng)看到的是一張面容粗糲的臉，還有一雙透出陰冷目光的眼睛。
    看來，那張通緝令上的照片并沒有拍出此人殘酷的一面。
    村田昭微笑著走進秦風(fēng)，逼視他的眼睛。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知道我的事情？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秦風(fēng)下意識的控制住自己的雙腿不要后退。
    “先別急著提問，”村田昭饒有興趣地道，“再做最后一個選擇。”
    秦風(fēng)垂下眉頭，問道：“選擇？選擇什么？”
    “老秦！”井底傳來唐仁的呼喊，秦風(fēng)轉(zhuǎn)眼望去，看到唐仁全身趴在蓄水池邊的地面上，伸直手臂去拉池中的小林杏奈，無奈池壁太高，無論唐仁如何努力都無法觸碰到被禁錮在池底的女子。
    水面已沒過小林杏奈的胸口，臨死前的痛苦讓她大聲悲泣，池邊的唐仁卻束手無策。
    “這就是你的選擇。”村田昭解開上衣，露出緊綁在他胸口前的裝置。
    那是一個計時器模樣的方盒，倒數(shù)的秒表正對著秦風(fēng)，秒表下還有一道閃爍的心電曲線。
    2分30秒，2分29秒，2分28秒……秒表記錄著所剩無幾的時間。
    “水池的閘門和我的心臟起搏器相連，只有我死了，水才會停下來。”村田昭興奮地說，仿似他所說的死亡并不是針對他自己。
    “什么意思？”秦風(fēng)問，感到一股惡寒在背上漫延開來。
    “倒計時結(jié)束，池里的水就會淹沒小林的頭頂，”村田昭眼里透出亢奮的光芒，“要救那個女人，就必須殺了我。”
    “瘋子！”秦風(fēng)怒吼道，“我為什么要殺你？”
    “我本來就是個死囚，需要你來執(zhí)行正義。”
    一股血氣沖上秦風(fēng)的頭頂，他瞪著充血的眼睛咆哮道：“我沒有資格執(zhí)行正義！”
    “不！你有資格！”村田昭也在狂吼，“這比完成一次完美的犯罪容易多了，不是嗎？”
    秦風(fēng)頓住了，用驚惶的眼神直視眼前那雙燃著妖異火焰的眼睛。
    井底的唐仁早就聽到了頭頂?shù)钠脚_上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但是他顧不上去管那是誰了，眼下沒有什么比救人更重要。
    流水繼續(xù)灌入池中，水面越來越高，已經(jīng)淹到了小林杏奈的脖子，唐仁回頭又大喊一聲“老秦！”
    沒有回應(yīng)，秦風(fēng)沒有下來幫助他。
    唐仁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跳入池中，游到小林杏奈身邊才發(fā)現(xiàn)她的雙手被鐵鏈緊錮在池底的管道上，那鎖鏈比唐仁的手指頭還粗，靠人力根本不可能扯斷。
    憋著一口氣在水里拉扯鐵鏈，可是每一環(huán)鏈扣都紋絲不動，唐仁浮出水面換氣，再次潛下去尋找一線生機。
    計時器上的時間只剩下一分鐘，水面已到小林杏奈的下巴，她不得不仰起臉。
    “別猶豫了秦風(fēng)，輕輕推我一下，你就可以拯救下面的那個無辜的女人！而我是個該死的罪人啊！”村田昭逐步后退，他的腳后跟已經(jīng)貼著臺子的邊緣，只要再退一步，他就會從沒有柵欄的平臺開口處墜落下去。筆趣閣
    秦風(fēng)盯著他身前的倒計時，雙腳仿似不受控制的移向前，此時，他抬起手就可以觸碰到村田昭的胸口了。
    池底的唐仁扯不動鐵鏈，他想怒吼，一開口反而倒灌進一口水，逼著他不得不再次游出水面。轉(zhuǎn)過臉，就見小林杏奈必須盡力伸長脖子才能繼續(xù)呼吸，他大吼一聲，再次潛下水去。
    站在高臺邊上的村田昭猶如一個心甘情愿把自己獻給邪神的祭品，他狂熱地低語道：“你眼下掌握著兩個人的生死，秦風(fēng)，是不是覺得自己和神一樣？”
    秦風(fēng)仿佛被催眠一般抬起右手，伸向村田昭的前胸，在他手心前方隔著幾厘米的地方，計時器上倒退的時間只剩最后10秒。
    水面已經(jīng)淹沒小林杏奈的臉龐。
    水下的唐仁用牙齒無力的撕咬鐵鏈，嘴里滲出血絲。
    從底層直接通往水池的地底通道里傳來腳步聲，野田昊和杰克·賈匆匆趕來，他們身后是田中直己和他的手下。接到秦風(fēng)的最后一通電話后，野田昊就報了警，并帶著警方來到龍q館。
    一行人來到水池邊，還沒來得及看池水里的情形，就聽見高處傳來一聲大吼。
    “別猶豫了秦風(fēng)！選擇吧！”
    村田昭通紅的眼睛看著秦風(fēng)深不見底的瞳孔，蓄水池邊的人們舉頭看著他的背影。
    唐仁游出水面換氣，抬眼看向高臺，他看到一個人背朝外站在臺子邊緣，而那人對面是抬起手的秦風(fēng)。
    太遠了，看不清秦風(fēng)的手有沒有觸碰到那人身上，但不管怎樣，只要秦風(fēng)往前輕輕用力一推，就可以把一條生命從十層樓高處推下來。
    “老秦！”唐仁驚呼道。
    秦風(fēng)耳中聽見了這聲呼喊，他的目光定在面前的狂徒臉上，暗淡的光線只能照亮他的半張臉，另半張臉潛藏在黑暗里。
    村田昭看著這半明半暗的臉，忽然詫異的發(fā)現(xiàn)其上帶有笑容。
    那是他永遠無法理解的明澈的笑容，同時，他低頭瞥見停在自己心口前方幾厘米處的手微微一動。
    最后一刻……
    唐仁和池邊的一行人緊緊盯著高臺上，他們看到村田昭湊近秦風(fēng)的耳朵，好像是低聲說了一句什么，隨后，那個背影向后傾倒，直墜而下，隨著一聲悶響，冷硬的地面上騰起血霧，村田昭的身體裂成一朵猩紅色的惡之花。
    水流停止，小林杏奈只有鼻尖留在水面之外。
    音樂聲也停了，歌劇的最后一句唱詞還是《罪與罰》原著里的那句詠嘆：“憑良心行事，可以不惜流血。”
    高臺上，秦風(fēng)半舉著右手，還保持著把人往前推出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