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逆流 (五 中)
第二章逆流(五中)
這一小隊騎兵都是游擊隊中的精銳.幾個月前在黑石城外.頂著機槍掃射照樣沖進鎮(zhèn)國公保力格的私兵當中.將對手砍了個人仰馬翻.如今又多經歷了數個月的嚴格訓練.彼此之間的配合已經熟練到了骨子里.跟馬賊們一接觸.高下立判.像鐵錘砸雞蛋一般.將敵人的隊伍從正中央砸了個蛋黃蛋清亂飛.
“先殺散他們.然后再去救小吳.”趙天龍用力一撥馬頭.在敵人的尸體上直接來了個大轉彎.整個騎兵小隊跟著他.像一臺功率開到最大的殺人機器一般.“轟隆隆”地轉過身.毫無遲滯地朝敵軍的左翼碾壓了過去.
因為第一回合廝殺結束得太快的緣故.騎兵小隊恐怖的攻擊效果.還沒來得及在敵人心中擴散開.位于戰(zhàn)場右側的馬賊只是在兩軍接觸的瞬間.突然發(fā)現自家的隊伍從中央斷裂了.然后就把同伙的尸體和慘叫聲拋在了腦后.
憑著以往的戰(zhàn)斗習慣和對自家絕對人數優(yōu)勢的依仗.戰(zhàn)場這一側的馬賊們紛紛放慢速度.兜轉坐騎.準備和另外一側的同伙給游擊隊來一個兩翼包抄.然而剛剛把戰(zhàn)馬方向調整到位.他們就發(fā)現戰(zhàn)場上情況的變化已經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本來至少應該在剛才的正面碰撞中減員過半兒游擊隊戰(zhàn)士.居然全都好好地端坐在馬背之上.并且正以極高的速度.向自己全力沖刺.而先前位于自家陣列中央的同伙.則全都掉在了地面上.或者已經變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或者正在血泊中翻滾哀號.下場慘不堪言.
“趕緊加速啊.啊...”一名追隨了黃胡子多年的馬賊老手嘴里發(fā)出怪異的慘叫.雙腿拼命磕打戰(zhàn)馬的小腹.現在再想逃命.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列隊碾壓過來的騎兵小隊.根本不會給他們第二次轉身的時間.憑借已經沖起來的高速.隨便揮一下手中馬刀.就能從在他們的后背上抽出一條兩尺長的大口子.任何杏林高手都無法再將血止住.
唯一的活命機會就是抱成團跟**的騎兵對沖.雙方的人數差不多.只要馬賊們齊心協(xié)力.肯定能跟對方拼個兩敗俱傷.然后戰(zhàn)場另外一側的黃胡子帶領同伙們撲過來.就可以給游擊隊來個最后一擊.
他的想法很完美.然而現實卻冰冷無比.習慣了啃骨頭你上.捏軟柿子我來的馬賊們.豈肯犧牲自己成全別人..當即慘叫一聲.竟然紛紛將馬頭向兩側撥去.只留下積年老賊孤零零的一個.像只飛蛾撲火般迎向了“轟隆隆”碾壓過來的騎兵小隊.
“你們這幫家伙忒不講義氣.......”老馬賊瞪圓了眼睛.絕望地舉起馬刀.“只要你們肯跟在我身后.至少能活下........”
“當.”他手中的馬刀被趙天龍用刀身撥開.脖頸、胸口和大腿上半截全都暴露在了游擊隊員們的目光下.毫無遮擋.緊跟在趙天龍身側.位置落后半個戰(zhàn)馬身體的一名游擊隊員看到便宜.立刻轉了下手腕.馬刀在高速移動中由豎轉斜.貼著積年老賊的肩膀向下抹過去.割開此人的胸肌、腹肌、腰肌.沿著腹股溝處掃出一團血霧.
“不講義氣.......”積年老賊松開握韁繩的手.本能地去捂身體的傷口.他的胳膊在半空中被另外一柄馬刀掃中.齊著肘部斷成了兩截.劇烈的疼痛令他全身都抽搐了起來.慘叫著彎下腰.企圖用馬背對身體的擠壓.緩解那如潮而至的痛楚.位于三角形騎兵陣列第三層的游擊隊員從他身邊沖過.按照訓練中形成的習慣.奮力揮刀.砍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可攻擊目標.積年老賊的脖頸、右臂相繼中刀.血光飛濺..
“啊....”已經完全失去抵抗力量的老賊厲聲慘嚎.失去雙臂的身體在馬鞍上縮卷成了一個血淋淋的肉團兒.“他們太厲害了.我不該回來.......”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他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悔意.“上次在黑石城下.我好像曾經看到過這種戰(zhàn)術.沒有機槍的掩護.就不該.......”
又是一陣劇烈的痛苦從背后傳來.打斷了他的臨終懺悔.縱向與第三層騎兵落后大約半個馬頭.橫向位置卻只隔了不到三十厘米的最后一層騎兵高速殺到.按照多次訓練過的.幾乎刻進了骨頭里的戰(zhàn)斗習慣.將手中馬刀橫著伸了過去.從左右兩側.在老賊的脊上拖出另外兩道巨大的傷口.
已經沒有多少鮮血可流的積年老馬賊徹底解脫.像一只漏光了氣的豬尿泡般.軟軟地從馬背上掉了下去.失去主人的坐騎兀自繼續(xù)前沖.直到又跑出了二十余米遠.才戀戀不舍地回轉頭.望著已經氣絕身亡的主人大聲悲鳴.
“唏噓噓..”戰(zhàn)馬悲鳴聲中.游擊隊的攻擊陣列從側面和后方.與另外幾名逃跑動作不夠果斷的馬賊發(fā)生接觸.將對手一個個從馬背上砍下來.變成血肉模糊的尸骸.
“我跟你們拼了.”一名身穿灰色大褂的年青馬賊嘴里發(fā)出絕望的大叫.在逃命的坐騎上轉過身.手中馬刀絕望地揮舞成一個光團.趙天龍將自己的寬背長刀迅速向前一遞.就從光團中硬塞了進去.“當.”灰大褂手中的馬刀砍在寬背長刀的邊緣.火星飛濺.二人的戰(zhàn)馬快速從一前一后變成了彼此并排.馬刀和寬背長刀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更多的火星迸射出來.照亮灰大褂馬賊絕望的眼睛.入云龍的黑刀貼著馬刀邊緣刺了進去.割斷他的喉嚨和頸部動脈.
“嘶嘶..”氣球漏氣的聲音在馬蹄轟鳴聲中傳了出來.顯得格外的蕭殺.第二層騎兵憐憫地收起刀.跟著趙天龍撲向下一個目標.然后是第三層.第四層.當整個三角形攻擊陣列都疾馳而過.灰大褂馬賊的尸體依然沒有從馬鞍上栽下.像個孤獨的麥田守望者一般對著陽光張開雙臂.搖晃.搖晃.然后緩緩地墜落在馬腹左側.被受驚的坐騎拖曳著.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啊..”沒有人再敢回頭抵抗.剩下兩名馬賊盡量偏轉坐騎.遠離入云龍的刀鋒.加速.加速.無所謂跑往哪個方向.只要不被入云龍追上就好.“乒.乒.乒.”幾顆子彈從背后追上了他們倆.最早從馬上掉下來的那名游擊隊員端著三八槍.以半跪射擊姿勢.將兩個沒有抵抗力的家伙挨個點名.
“殺光他們.”已經殺起了性子的趙天龍大喝一聲.毫不猶豫地撥轉戰(zhàn)馬.帶領著身后士氣正旺的騎兵.撲向戰(zhàn)場另外一側的敵人.
戰(zhàn)場左側.黃胡子帶領著七名心腹也正在向游擊隊這邊撲來.只是他們胯下坐騎的速度卻不是很快.并且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明顯的猶豫.
以前不是沒接觸過游擊隊的騎兵.但是黃胡子等人卻萬萬沒有想到.經過趙天龍的親自訓練之后.游擊隊的騎兵居然變成了這般模樣.這已經不是一個個單獨的血肉之軀.而是一整個已經磨合到了最佳狀態(tài)的殺人機器.與這臺殺人機器相比.他手下那些平素以身手高明而自傲的馬賊.簡直就是一群穿著開襠褲玩騎馬打仗的孩子.
三十八名手下.全是曾經在刀頭上舔血多年的慣匪.放在江湖中.隨便一個都能攪起一陣腥風血雨.然而只是兩個照面.這三十多名經身手高強.騎術精湛的慣匪.就只剩下了十一個人.并且其中三個還留在場外和兩名滿洲國特務一道看押俘虜.根本沒有參加戰(zhàn)團.
“大伙并肩子上.不能將后背賣給他.越跑.吃得虧越大.”畢竟曾經在正規(guī)軍里頭混過.危急關頭.黃胡子依舊沒有完全亂了方寸.刀尖兒指向正在向自己這邊轉過來.速度還沒完全加到最高的游擊隊陣列.大聲動員.“并肩子.并肩子撞過去.他們已經沒力氣了.打完了這一仗.存在沙漠里的錢給大伙平分.”
“并肩子上.啊..啊..啊..”跟在黃胡子身邊的馬匪們大聲回應著.用力磕打馬腹.不能逃.先前逃跑者的下場.他們可是在側面看了個一清二楚.只有也像游擊隊那樣排成密集陣形.面對面沖過去.才有人可能活下來.否則.大伙就只能變成一只只待宰羔羊.任由入云龍和他麾下的弟兄從背后追上來.毫不費力地挨個殺死.
“啊..啊..啊”“啊..啊..啊”也許是為了壓抑心中恐懼.也許對全身而退感到絕望.馬賊們一邊沖.一邊揚起脖子.發(fā)出狼嚎一樣的吶喊.誰也沒有注意到.號召他們并肩而上的大當家黃胡子.胯下坐騎居然比所有人都落后了小半個馬頭.隨即.在高速前沖的過程中.這小半個馬頭的距離.又迅速變成了一個馬頭.兩個馬頭.一個馬身.“啊..啊..啊..”黃胡子聲嘶力竭地附和著心腹馬賊們嚎叫.用力拉扯韁繩.他胯下的棗紅馬被拉得嘴角冒血.不得不側轉身體.帶著自家主人沖往了另外一個方向.
“啊..啊..啊”“啊..啊..啊”已經被內心的恐懼壓抑到瘋狂地步的馬賊們.根本沒想到自家大掌柜居然會如此不要臉.兀自鬼哭狼嚎著.聚集成團向入云龍反沖.馬蹄揚起大股大股的煙塵.恰恰將最不要臉的那個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靠緊.靠緊.像訓練時那樣.跟著我.把坐騎控制穩(wěn)了.不要掉隊.”趙天龍的視線完全被對沖過來拼命的馬賊們吸引.冷靜地舉起闊背長刀.大聲向身后的袍澤們打招呼.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雙方都沒有機槍的情況下.用騎兵破解敵人密集型騎兵沖鋒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豁出性命以更嚴整的密集隊形沖過去.跟敵人比拼勇氣.
“殺.”游擊隊員們齊齊答應一聲.高高地舉起了馬刀.大伙手中的馬刀.都是從白俄土匪手中繳獲來的高加索式騎兵專用刀.為了配合俄羅斯人的高大身材.無論長度和厚度都遠遠超過了馬賊們手中的日本式.在密集陣形對沖過程中.一寸長就是一寸強.絕對占有壓倒性優(yōu)勢.
更占有壓倒性優(yōu)勢的.是騎兵們的心理素質和日常訓練度.這年頭的綠林道.像黃胡子和他的爪牙那樣.投靠到日本鬼子腳邊當走狗才是主流.凡是不肯順應潮流選擇跟小鬼子對抗的.無一不是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的好漢子.而在最近幾個月的休整當中.入云龍更是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當年在師父那里學到的騎兵戰(zhàn)術.灌輸到了每個人心中.無論是誰.包括接受騎兵訓練時間最少的張松齡.都清楚保持陣形對騎兵攻擊的意義.
相反.黃胡子麾下的那些馬賊們.情況就差得太多了.平素有了閑暇要么聚集在一起喝酒賭博.要么偷偷跑出去piaoji.根本就沒練習過如何進行集團式沖鋒.他們彼此的身手狀況和拼死一搏的決心.也參差不齊.沖著.沖著.彼此之間在前后方向就錯開了距離.并且還有著越拉越遠的趨勢.特別是有個別人忽然發(fā)現大當家黃胡子居然沒跟上來之后.嘴里的嚎叫聲立刻就變了調兒.手中的戰(zhàn)馬韁繩也悄悄拉緊.時刻準備趁同伙跟入云龍拼命的時候.偷偷溜出戰(zhàn)團.一走了之.
一個聰明人的出現.對陣形和士氣的影響不會太大.怕得是整個隊伍中.全都是聰明人.總計不過二百來米的距離.如果雙方騎兵都全速向前的話.也就需要六到七秒時間.但游擊隊和馬賊們從相向加速.到彼此之間真正發(fā)生接觸.卻足足花了十一秒.特別是最后三十米距離.馬賊們的隊形從一個黑團.完全變成了一條曲線.并且在最后關頭.突然出人意料地完全崩潰開來.變成了一只只四散而逃的兔子.
“殺.”敵軍崩潰得實在太突然.趙天龍連調整戰(zhàn)術都來不及.只好揮動寬背長刀.砍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名倒霉蛋.那名被他盯上的馬賊絲毫鼓不起抵抗的勇氣.居然把馬刀舉過頭頂.哭喊著大聲討?zhàn)?“饒命..啊.”
他的乞憐聲被刀光直接砍成了兩段.趙天龍的鋼刀從他的脖子根部斜劈下去.帶起了一個死不瞑目的腦袋和大半個肩膀.位于第二攻擊層面的兩名游擊隊員.也沒想到敵人愚蠢到突然選擇投降的地步.手中斜著伸出來的馬刀根本來不及往回收.借著坐騎的慣性.從尸體的小腹兩側高速切過.將里邊的花花腸子給灑了一地.
“老子當年真他娘的是瞎了眼睛.”跟在趙天龍身后第三排最外側的是一名東北漢子.看見敵人在最后關頭紛紛拉了稀.心中失望地想.他名字叫做關浩哲.九一八事變之后做了土匪.去年這個時候還在黃胡子麾下效力.后來在圍攻游擊隊營地時被紅胡子所俘.隨即主動留下當了一名游擊戰(zhàn)士.按照他原來的判斷.今天大伙定然會面臨一場苦戰(zhàn).卻萬萬沒想到.在兵力和體力都完全處于劣勢的情況下.自己這邊還能摧枯拉朽般將老東家那邊打得潰不成軍.將黃胡子本人打得落荒而逃.
一名沒頭蒼蠅般從他身邊竄過的馬賊雙手捂著傷口.放聲大哭.“饒命啊...龍爺.饒命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不想讓他再丟人現眼.關浩哲主動揮起刀.抹斷了此人的脖子.“沒經過訓練的家伙表現真差勁.”拎著血淋淋的馬刀.他的思維繼續(xù)在腦海里發(fā)散.今天的勝利太輕松了.輕松到已經對他的大腦和心臟構成了沖擊的地步.“金狼幫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差勁了.好歹他們的前身也是東北軍.”一邊暈乎乎地感慨著.他一邊將刀尖指向另外一名抱著腦袋從面前跑過的馬賊.“投降.繳槍不殺.”
“我投降.投降.龍爺饒命.”那名已經嚇尿了褲子的馬賊哭喊求饒.兩條腿卻僵在了馬鞍子上.遲遲無法挪動.關浩哲以為他在拖延時間.舉起刀就準備殺個痛快.就在此時.身后卻有人大聲喝道.“跟上.去救人.別在他身上浪費時間.”
“跟上.跟上.”關浩哲隨口重復.放過眼前的待宰羔羊.策動坐騎跟著整個隊伍旋轉.在敵人的尸體上兜了半個圈子.重新咬住黃胡子的背影.那名先前被嚇得四肢都僵硬住不肯聽從大腦指揮的馬賊.這時才勉強從馬背上栽下來.撅著屁股趴于地面.繼續(xù)高高地舉起雙手.“饒命.饒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沒人回過頭看他的求饒表演.包括先前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那名游擊戰(zhàn)士.都從戰(zhàn)場上拉了一匹無主的坐騎.跟在趙天龍身后向被黃胡子追了過去.而黃胡子不愧為曾經威名赫赫的馬賊大當家.逃命的動作異常敏捷.借著麾下心腹們用生命和尊嚴換回來的時間差.三竄兩竄地就竄到了愣在戰(zhàn)場外的兩名黑大褂滿洲國特務和自己僅存的三名手下面前.
“開槍.快開槍攔住他們.”瞪起了眼睛.他惡狠狠沖著三名嘍啰下令.然后一個干凈利落地俯身.拉起馱著小吳的戰(zhàn)馬.亡命而走.那三名馬賊手下和兩個黑大褂特務愣了愣.也毫不猶豫地跳上坐騎.趕在趙天龍手中的鋼刀追上自己之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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