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兄弟（一上）
    天明后.幾道無線電波以黑石寨為中心.快速傳向四面八方.
    “本月十四.日寇聯合白俄馬賊.欲以十倍與我獨立營兵力.重奪黑石寨.我獨立營將士感念傅長官知遇之恩.孫長官相待之德.上下齊心.奮起反擊.于昨夜全殲為禍草原多年的白俄匪幫.重創(chuàng)日寇藤田純二所部.擊斃白俄羅斯匪首伊萬諾夫、土匪骨干安德烈、尼古拉、鮑里斯及其部下四百余人.繳獲輕機槍兩挺、各色步槍三百余支.子彈四萬六千余發(fā).......”
    “昨夜.軍統(tǒng)察綏分站察哈爾別動隊的同志提前洞悉敵情.聯合黑石寨附近各方勢力.主動出擊.重創(chuàng)來犯之敵.擊斃白俄匪首伊萬諾夫及其麾下四百余人.徹底鏟除了這伙流竄草原多年的頑匪.藤田純二所部日軍不戰(zhàn)而逃.各地蒙古貴族態(tài)度大幅度轉變.由對日本人言聽計從轉為.......”
    “近日.軍統(tǒng)察綏分站彭副站長與**人往來密切.已有通敵之嫌.我中統(tǒng)同志正密切監(jiān)視之.以便掌握確鑿證據.然彭某在第二百一十一旅獨立營中人脈頗廣.并且與營長周黑碳交情深厚.所以任何不利于彭某的行動.都難免會受到周部的阻撓.懇請長官根據卑職所述情況.給與.......”
    與上述三方的先進手段不同.喇嘛溝游擊隊送往上級的報告.是委派專職的交通員騎馬送走的.雖然游擊隊繳獲來的那座電臺已經被老余幫忙修好.但是紅胡子手里卻沒有跟上級聯系的專用密碼本.而喇嘛溝游擊隊內.暫時也找不出一位合格的報務員來.
    交通員老李化妝成收購藥材的商販.騎著駱駝向南走了十余天.才跟多倫附近一個地下黨交通站的同志們接上了頭.而交通站的同志將紅胡子親筆書寫的報告變成電文.再找到合適機會發(fā)往八路軍察北軍分區(qū).又花了整整一天時間.察北軍分區(qū)的同志最后接到報告的之時.已經到了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初.距離第二次黑石寨戰(zhàn)斗的具體發(fā)生時間.差了足足小半個月.
    即便如此.這份報告依舊在察北軍分區(qū)內部引起了不小的震動.八路軍察北軍分區(qū)是兩個月前才剛剛從晉察冀軍區(qū)衍生出來的.目前還處于草創(chuàng)階段.人員、場地、設備都非常匱乏.很多干部都身兼數職.每天忙得腳不沾地.饒是如此.當軍分區(qū)機要室主任兼保衛(wèi)科長劉國梁拿到翻譯出來的電文后.還是覺得有必要專門開個會來研究一下喇嘛溝游擊隊今后的發(fā)展與安全問題.
    “怎么.我們的契卡同志.又發(fā)現了什么安全隱患..”軍分區(qū)副司令張霽云見保衛(wèi)科長劉國梁滿臉嚴肅.從辦公桌上抬起頭來.笑著打趣.
    “還不是黑石寨的那個王胡子.你看看這個.還有這個.”劉國梁將剛剛翻譯好的電文和一份八路軍重慶辦事處專門轉發(fā)過來的報紙壓在一起.重重地拍在了張霽云的面前.
    “哦.王胡子怎么了..他在黑石寨那邊不是干得挺好的么.”張霽云愣了愣.本能地還是護短.
    “是啊.挺好.先把一個聲名狼藉的獨行盜拉進游擊隊里做教官.然后又拉了一位軍統(tǒng)特務當中隊長.現在好了.干脆把白俄土匪也收編了.照這么發(fā)展下去.用不了幾天.他就能給咱們拉出一支八國聯軍來.”見張霽云根本沒給予喇嘛溝游擊隊的情況以足夠重視.劉國梁瞪了他一眼.氣哼哼地提醒.
    聽劉國梁越說越嚴重.張霽云收起笑容.逐字逐句閱讀兩份文件.反復閱讀了兩遍.也沒覺出喇嘛溝游擊隊那邊的最近的表現.有什么出格之處來.
    “不是又打了一場大勝仗么.國民黨的報紙也提到了.游擊隊給予了第二百一十一旅獨立營有力的配合.我記得前一段時間.他們可是很少說咱們八路軍地方部隊的好話.”放下報告和報紙.張霽云皺著眉頭反問.由廟宇側殿臨時改建的指揮部兼會議室里.眼下只有他們兩個.都是經歷過長征考驗的老同志.彼此之間關系很好.肚子里有什么話也喜歡直來直去.很少互相兜圈子.
    “我說老張.你別光看成績好不好.”劉國梁忍無可忍.抓起電報和報紙逐句分析.“國民黨的報紙是很少夸獎咱們.特別是咱們八路軍的地方部隊.在他們嘴里就沒一處好的地方.可他們別的不夸.為什么單單夸獎喇嘛溝游擊隊.是王胡子那里做得特別出彩么.還是其中還有別的什么圖謀..”
    張霽云被問住了.雙手交叉于一起.在眼前開開合合.劉國梁知道這是對方思考問題時的習慣動作.又指了指電文.繼續(xù)剖析.“收留白匪余部的事情咱們可以暫且不論.但是.其他幾件事情.咱們必須要重視.第一.那個姓張的舊軍官.到底跟軍統(tǒng)有沒有瓜葛.第二.這個.軍統(tǒng)派技術人員.專程趕往了游擊隊駐地.除了幫忙修好了電臺.還干了些什么事情.還有.第三.與周黑碳、彭學文一道夜探白俄土匪營地.他以為他是關二爺啊.還單刀赴會呢.”
    “他不都給出了充分理由了么.喇嘛溝游擊隊沒有足夠的技術力量修復電臺.而一座電臺對他們來說多重要.你也應該知道.”張霽云被問得有些不高興了.皺著眉頭回應.“至于夜探敵營.那不也是為了瓦解白匪軍心么.至少從效果上看.王胡子的目的達到了.”
    “你這是唯軍事論.”劉國梁的聲音立刻提高了幾分.憤怒地強調.“你看看他這幾場勝利都是跟誰合作.第一次.軍統(tǒng)特工張松齡.第二次.軍統(tǒng)特工余某.第三次.軍統(tǒng)察綏分站副站長彭學文.老牌軍統(tǒng)特務馬漢三的得意門生.喇嘛溝距離咱們這么遠.騎著馬都得跑七八天.萬一有人被軍統(tǒng)成功策反.咱們察北軍分區(qū).怎么跟軍區(qū)領導解釋.”
    “沒那么嚴重吧.”張霽云看了劉國梁一眼.不滿地反駁.“王胡子也是老黨員了.立場沒那么不堅定.況且那個姓張的小家伙.你不是派人去調查過他的來歷了么.”
    “很多老黨員.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被國民黨腐蝕的!”在老朋友面前.劉國梁從來不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特別是王胡子這種江湖氣息非常重的地方部隊領導.往往就是國民黨特務的重點進攻目標.至于那個姓張的.我這邊只能查到他的確在老二十六路特務團當過連副.娘子關戰(zhàn)役之后.這個人就徹底消失了.并且一失蹤.就是七、八個月.足夠接受一整套專業(yè)特工技巧培訓.”
    “紅胡子上次送來的報告.不是說此人在老鄉(xiāng)家養(yǎng)傷.并且還跟娘子關那邊的游擊隊有接觸么..”張霽云又愣了愣.有些不解地問.“你發(fā)函去吳隊長那邊調查過沒有.他怎么答復的你.”
    “發(fā)過.但是沒有回音.據秘密戰(zhàn)線上的同志匯報.娘子關游擊隊.已經不存在了.”劉國梁的聲音立刻就低沉下來.低著頭.眼眶微微開始發(fā)紅.
    “怎么.”這個消息.對張霽云的震動.可比喇嘛溝游擊隊可能被軍統(tǒng)滲透大得多.他騰地一下就跳起來.抓住劉國梁的手追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們下來之前.上級部門不是還給沈隊長他們發(fā)過獎狀么..”
    “上個月十五號.鬼子從前線抽調正規(guī)部隊.在山西北部發(fā)動了治安戰(zhàn).娘子關游擊隊被一個大隊的鬼子和兩個旅的偽軍包圍.以吳隊長為首的娘子關游擊隊將士四百三十余人.全部以身殉國.”劉國梁脫下軍帽.悲憤地補充.（注1）
    注1：從1038年起.鑒于后方不穩(wěn).日軍多次從前線抽調兵力.對活躍在占領區(qū)的游擊隊發(fā)起重點打擊.很多支游擊隊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全軍覆沒.其中有**的隊伍.也有國民黨的隊伍.還有一些不屬于任何黨派.純粹自發(fā)的抵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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