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破局
皇帝不能不忌憚。</br> 圖四海垂著頭,眼底深處閃過一絲失望。</br> 東宮的護衛(wèi)軍中,有一支神弩隊。</br> 那是皇后娘娘在時,就為太子選定的。</br> 皇后去世之后,太子的外祖、舅父等也都陸續(xù)離京。</br> 他外祖父唯一的請求,就是給太子留下這支神弩隊,保護太子。</br> 皇帝為了彰顯自己不那么無情,點頭答應。</br> 現在,東宮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這支神弩隊。</br> 皇帝并非只是因為怒,不去見太子。</br> 他是怕,不知道從哪里射出一支弩箭,直接要了他的命。</br> 望江樓離他的書房并不遠,他能隱約聽到太子的聲音。</br> “父皇!不是兒臣狠心,是您逼兒臣這么做的!”</br> “兒臣現在什么都沒了,連命都快沒了!”</br> “您還要逼兒臣,真的想讓兒臣就這樣去見母后嗎?”</br> “父皇,您出來見見兒臣吧!”</br> 皇帝閉著眼睛,雙手緊握,微微顫抖。</br> “您若是不出來,兒臣就帶十弟一同走,父皇,您將一下子失去兩個兒子,您忍心嗎?”</br> 十皇子在的哭聲在夜風中更顯得凄涼。</br> 明明之前他還在歡歡喜喜地過年,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太子挾持到這里,脖子上還架著刀。</br> 更遠處的,是撕殺聲。</br> 不管皇帝愿不愿意承認,他的神策軍,他自以為只為他一人所用的神策軍,在此刻有半數投靠了太子。m.</br> “皇上!”圖四海低呼一聲,手還忍不住拍了一下窗棱。</br> “剛剛派出去送信的太監(jiān),被……被殺了!”</br> 皇帝一驚,急忙站起來,走到窗邊一看。</br> 可不是,小太監(jiān)被射了幾箭,還被砍好幾刀,要不是守在門前的神策軍搶奪,連個全尸都沒有了。</br> 皇帝急怒攻心,要是消息送不出去,那外面的巡防營也不敢輕舉妄動。</br> 圖四海趕緊扶住他,低聲勸慰:“皇上,您保重龍體啊,七王爺和六王爺都在外面,會想到法子的。”</br> 在這一刻,皇帝的心里又燃起希望。</br> 老六,他在外面。</br> 他能……穩(wěn)住局面嗎?能破局嗎?</br> 他一定能!</br> 可是,如果他能破太子的局,那么……</br> 他正如同在火上焦灼著,有道人影從外面進來。</br> “皇上,奴才有話稟告。”</br> 皇帝盯著他,是個不起眼的小太監(jiān),并不認識。</br> 圖四海認出來:“你是……容妃娘娘宮中的?”</br> “是,奴才是容妃娘娘宮中的雜役太監(jiān)。”</br> “你有什么話說?”皇帝問。</br> “回皇上,奴才有辦法出宮。”</br> 皇帝眼睛微亮,但臉上沒有表露:“你有什么辦法?</br> 你可看見,朕已經派出好幾撥人,有太監(jiān),也有侍衛(wèi),都被殺了。”</br> “奴才瞧見了,但奴才的確有辦法。</br> 奴才做的是雜役,宮中修修補補的活也干。</br> 因此,哪里壞了,哪里有洞,奴才一清二楚。”</br> 他這么一說,皇帝就懂了。</br> “是誰叫你來的?”</br> “回皇上,容妃娘娘說,此次解禁足回宮,乃是大幸事,娘娘也想為皇上出一份力。”</br> 言下之意,就是容妃的意思。</br> 眼下,不管是誰的意思,能送出消息,平亂才是真的。</br> 皇帝立即提筆寫下一道旨意,圖四海鄭重交給小太監(jiān):“你可要萬分小心。”</br> “是,奴才遵命。”</br> 小太監(jiān)叩了個頭,揣著旨意退出去。</br> 從始至終,他也沒說他叫什么名字。</br> 退出書房,抬眼往望江樓的方向看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迅速離開。</br> 他當然不會去爬什么洞,輕松繞過防守,穿過一處小樹林,左右看看無人,腳尖點地,騰空而起。</br> 他如一只靈巧的燕,融入夜色中。</br> 宮外。</br> 封天徹咬牙道:“六哥,孫仲林那狗東西,竟然敢造反!”</br> “他沒那個膽子,身后必有主子,”封天極手握大弓,緩緩回答。</br> 這張大弓,是他在戰(zhàn)場上才用的,方才讓百戰(zhàn)回府取了來。</br> 從來沒有想過,在京城還能用上它。</br> “他主子會是誰?太子?”封天徹擰眉不解,“他瘋了?</br> 太子現在那個德行,別說他今天晚上贏不了,就算是能贏,還能活幾天?”</br> 封天極掃他一眼:“太子那個樣子,看見的人畢竟是少數,短短時間,也傳不到京城外。</br> 太子并不以為他自己會死,他覺得坐上至高之位以后,有的是辦法解決。”</br> “更何況,太子突然造反,未必就是深思熟慮的,說不定,是被人鼓動,受了刺激。”</br> 封天徹眸子微縮:“你是說……”</br> “還不能確定,但是又是佛緣,又是金光,動靜不小,”封天極目光轉向宮中,“太子一死,目前來說,最受益的就是她們母子。”</br> “為什么是他們?六哥,你……”</br> 封天徹話到嘴邊又咽回去。</br> 他知道,六哥志不在此。</br> 父皇,也不會允許他志在此處。</br> 封天徹心中不甘,明明六哥什么都有,人品,氣度,軍功,聲望。</br> 唯獨出身,但出身,就那么重要嗎?</br> “容妃在宮中多年,她從來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容慕深回京,還帶著玉空大師,其心思再清楚不過。”</br> 正在這時,一人飛奔而來。</br> 百戰(zhàn)立即迎上去攔下。</br> “王爺,是影九。”</br> “上前來。”</br> 影九還穿著那身太監(jiān)服,只是此時的他身姿挺拔,目光如電,與剛才在書房彎腰塌背時完全不同。</br> “王爺,屬下有皇上親筆旨意奉上。”</br> 封天極接過,展開一瞧,沒錯,的確是皇帝的親筆,還有印章。</br> 封天徹大喜:“這下好了,六哥,我們可以明正言順的進攻了!”</br> 封天極問影九:“宮內情況怎么樣?你是怎么出來的?”</br> 影九如實道:“回王爺,皇上連續(xù)派出好幾撥人,都被神策軍劫殺。</br> 屬下看準時機,自動請命,這才出宮來。”</br> “目前宮內的局勢還在膠著,神策軍以李秉直為首,有一半投靠了太子;</br> 另一半由副統(tǒng)領帶領,護住皇上的書房。</br> 太子還在望江樓,高喊讓皇上見他,否則就殺死十皇子。”</br> 封天徹聞言問道:“那父皇去見了太子嗎?他有什么要求?十弟可還好?”</br> 影九略一頓:“回七王爺,皇上并沒有見太子,皇上說,如果太子能做出殺害手足兄弟的事,就讓他做。”</br> 封天徹:“!!”</br> “見他一面又如何?哪怕是再生氣,到底也是父子,不為著太子,也得為著老十啊!”</br> 他不能明白。</br> 封天極把旨意疊起收好,淡淡道:“他不會去見,因為太子手里不只有老十。”</br> “那還有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