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7章 一字一字吞回去
少年氣勢洶洶,面對差官衙役一點也不膽怯。</br> “因為你們沒有解決我的問題,我當然要來!我是百姓,大人是父母官,我不來找父母官,還能找誰?”</br> “你……得得,走吧,跟我進去見大人。”</br> 少年點頭跟上,一邊走一邊說:“我發(fā)現(xiàn)在那邊林子里有野獸……”</br> “你得了吧,”衙役沒好氣打斷他,“這個季節(jié),哪來的野獸?</br> 再說了,京城外的樹林,又不是什么深山密林,哪來的野獸?</br> 就是皇上春獵秋獵的地方,那也是提前放野獸進去的。你懂不懂?”</br> “反正我哥哥丟了,一日找不見,我就要找,你們不找,我自己去找,有點線索就來報給大人。”</br> “大人真的有派人給你找,你不說你哥哥右腮邊有條傷疤?那么明顯的特征,要找早就找到了,他是不是根本沒有來京城?”</br> “不可能,我哥哥說來了,就是來了……”</br> 兩人邊說邊走遠,南昭雪也帶著野風上馬車離開。</br> “主子,回府嗎?”</br> 南昭雪略一思索:“去驛館附近走走。”</br> “是。”</br> 驛館連續(xù)出兩次刺客,又加上現(xiàn)在是封天徹主管,那些外國使團的人也都老實得很,讓干什么干什么,不敢再多提什么要求。</br> 巡防營在明,永王府的兩隊府兵在暗,還有封天極派給他的幾名暗衛(wèi)。</br> 驛館表面松懈,和平時區(qū)別不大,實際已經(jīng)如同鐵桶一般。</br> 南昭雪挑車簾看看周圍的情況,暗暗點頭贊許,不愧是上場戰(zhàn)場的人,排兵布陣有一套。</br> 看幾眼也沒瞧見封天徹的馬,更沒幾個熟臉,她也就沒興趣再過去看。</br> 目光一轉(zhuǎn),看到不遠處有家香料鋪子,便吩咐野風把馬車駛過去。</br> 香料鋪子不算大,但品種不少,還有一些是從很遠地方來的,比較稀有,著實不錯。</br> 南昭雪逛著逛著就入了迷,挑選好幾種。</br> 店小二眉開眼笑,難得來個大主顧,一看還是個懂行的,介紹得更詳細。</br> 大包小包地包好,野風提在手里,南昭雪正準備上馬車,已經(jīng)觸碰到車簾的手指又頓住。</br> “野風,東西給我,你去那家鋪子買點艾草,要干的那種。”</br> “是,主子。”</br> 香料鋪子隔家就是藥材鋪,野風轉(zhuǎn)身進去,南昭雪這才挑簾上車。</br> 放下手里的東西,放好簾子,手指掠過頭上發(fā)簪,看著車里的男人。</br> “你怎么會在這里?”</br> 男人臉上戴著青銅面具,即便如此,南昭雪還是認出他。</br> 正是前些日子,在城外救下的那個吳離國男子,在王府別苑養(yǎng)好了傷,已經(jīng)離開的那位。</br> 對方顯然也有些意外:“沒想到,竟然是夫人的馬車。”</br> 南昭雪目光無視他收起來的刀,若不是她的馬車,只怕現(xiàn)在此人要挾持人家。</br>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么你會在這?”</br> 男人垂眸:“抱歉,夫人,我有難言之隱,但請你相信,我不是壞人,也沒有惡意。”</br> “我不認為,冒失闖入我的馬車,還手握利刃的人,沒有惡意。”</br> 男人有點尷尬:“夫人,我也是被人追殺,萬般無奈,請您多體諒。”</br> “我救過你一次,沒義務總是體諒你,”南昭雪目光掠向窗外,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聲清晰入耳,“往那邊走不遠,就有你們吳國離的使團,你若有什么事,可向他們求助。”</br> 男人手握上刀柄:“夫人,我并不想冒犯,您的救命之恩,我也銘記不忘,但我現(xiàn)在,想請您幫忙,助我離開此處。”</br> 南昭雪不為所動,微微瞇起的眸子冷光閃爍:“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若是想威脅我,你可以試試看,我會讓你后悔,踏上我的馬車。”</br> 男人和她對視片刻,手終究還是松開刀柄:“夫人想要如何?”</br> “算上這次,本夫人救你兩次,總要有些酬勞,”南昭雪一指男人腰間一塊玉佩,“那個。”</br> 男人垂眸,語氣微變:“這……”</br> “怎么?一塊玉佩,還不如你的命值錢?”</br> “夫人,東西可以給你,但這是我將來要交給妻子的訂情信物,還請你妥善保管,來日我必當贖回,”他語氣微頓,竟然多了幾分曖昧,“或者,在我們吳離國,不像你們這般,要求女子守諸多的規(guī)矩,女子再嫁,嫁幾次,都是常有的……”</br> 他話沒說完,南昭雪笑容溫婉:“繼續(xù)說。”</br> 他喉嚨滾了滾,卻一個字也不敢再說。</br> 他的手筋,緊貼著一把刀刃,隔著布料,都能感覺到那刀刃的鋒利。</br> “把剛才的話,一字一字的吞回去。”</br> 男人咬咬牙,沉聲說:“對不起,夫人,是我唐突冒昧,不會再有下次。”</br> 此時,野風也買了東西回來。</br> “主子,去哪里?”</br> “往城門方向走。”</br> “是。”</br> 南昭雪不再說話,手中利刃也沒收回,男人一動不敢動,他可不想被割斷手筋,不能再用刀劍。</br> 馬車晃晃悠悠,外面熱熱鬧鬧,像是兩個世界。</br> 男人偷偷打量南昭雪,見她微合著眼睛,側(cè)臉極美,眉眼清冷,完全不似他印象中那些嬌滴滴的中原女子。</br> 馬車停下,到城門檢查。</br> 本來不用檢查,但這幾日出了刺客的事,封天徹就下令必須要檢查。</br> 男人明顯有些緊張,眼角余光一再往外瞄。</br> “緊張什么?”南昭雪眼睛也沒睜,“快出城了,把東西交出來。”</br> 男人單手解下玉佩,小心地放在馬車小幾上。</br> 南昭雪睜開眼,男人忍不住問:“萬一……”</br> 話沒說完,馬車再次動起來,駛出城門。</br> 男人目光探究而深遂:“夫人,你到底……”</br> “我不問你,你也別多嘴,希望這一別之后,不會再見。”</br> “可我還要取回玉佩。”</br> “有本事活著再說。”</br> 南昭雪收回匕首,挑簾看看,已經(jīng)出城上了官道,而且前后都沒有路人。</br> “下車。”</br> “現(xiàn)在?”男人驚訝。</br> “不然呢?你是想被誰發(fā)現(xiàn)?”</br> 男人無奈,到車門口,正想左右看看,南昭雪抬腳一踢。</br> 男人氣得咬牙,但只能順勢一滾,滾到路邊草叢,不見了。</br> 南昭雪輕聲笑笑,拿過玉佩把玩。</br> 并非是她財迷,而是覺得,這個玉佩上的圖案有點眼熟,總覺得是在哪里見過。</br> 而且,這個男人,只怕是不簡單,不像之前他說的,是個商人而已。</br> 野風降下車速:“主子,您沒事吧?”</br> “沒事。”</br> “主子,還要繼續(xù)走嗎?”</br> 野風感覺剛才好像是什么東西掉了,回頭看看,又沒發(fā)現(xiàn)什么。</br> 南昭雪也沒興趣再往前走,正想說調(diào)頭回去,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丁字路口樹林中,有幾個人影。</br> 他們穿著衙役服,手不時揮舞著腰刀,砍路邊的雜草,像是在找什么。</br> “前面停一下。”</br> 馬車停住,南昭雪仔細看,那些人穿的是京兆府衙役的衣服。</br> 她有點納悶,這是找什么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