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真是深藏不露
很快,趙冬初叫了兩名衙役進來。</br> 南昭雪在里屋,看不見他們的容貌,但聽聲音,大概是三十來歲。</br> “大人。”</br> “劉海忠死的事,都知道了吧?”</br> 他們倆昨天晚上值守,本應該一早換班回去休息,但因為出了這事兒,所以一直在班房等候,還沒有離開。</br> “是,屬下知道。”</br> “昨天晚上,你們值守期間,可有什么事發(fā)生?有沒有其它可疑的人來過?仔細想想,但凡和平時有一絲不同的,都要說來。”</br> “哪怕是一縷什么氣味兒,一道什么光影,都可以說。”</br> 兩名衙役互相對視一眼,擰著眉頭仔細回想,好半天,才搖搖頭。</br> “大人,實在是并無異常,我二人知道犯人重要,所以不曾懈怠半分,干什么都是兩人分開去,門口一直有人。”</br> 趙冬初略一沉吟,這才問:“昨天晚上的牢飯,為何晚送了半個時辰?”</br> “哦,這個屬下問過,老沙頭說,他去聽書了。</br> 您知道,他沒別的愛好,就愛聽個書,每月發(fā)了俸祿,他才去書場里聽,平時都是在屋子外頭,窗根底下蹭書聽。</br> 他昨天說,因為聽得入了迷,又是那部書的大結局,所以就耽擱了時間。”</br> 原來是這么回事,趙冬初微微松口氣,但同時更加憂心忡忡。</br> 兩名衙役見他問這么多,難免心中有疑問:“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屬下等,做錯什么了嗎?”</br> 趙冬初沒回答,此事還未明朗,還是不宜聲張。</br> “沒什么,你們回去吧,要是想起來什么,盡快告訴本官。”</br> “是。”</br> 兩人轉身告退,趙冬初到里屋來見封天極和南昭雪。</br> 從暫時的情況來看,并沒有什么不妥。</br> 南昭雪把冊子還給他:“趙大人先暗中查一查,對方干了殺人這么大的事,不可能一絲痕跡也不留下。”</br> “是,下官定火速竭力追查。”</br> 南昭雪和封天極離開衙門,街上人已經不少,各種香氣摻雜在一處,混和在叫賣聲里,煙火氣十足。</br> 南昭雪挑簾往外看,封天極吩咐百勝,放慢速度就走街上,不慌不忙地往前。</br> 看到什么稀罕好吃的,封天極就下去給南昭雪買一些。</br> 他平日也不吃這些,但他看得出,南昭雪很喜歡,對很多東西都充滿新奇。</br> 零零散散買了一堆,馬車里被各種香氣傾占。</br> 南昭雪吃著東西,瞇著眼睛往外看,看到前面有一塊布幌子迎風飄動。</br> 上面寫著一個斗大的“書”字。</br> “這就是說書場嗎?”</br> 封天極看過去:“對,這就是說書的地方,說書先生在里面,進去聽書雖不要錢,但要買茶水食碟。”</br> 南昭雪想,說書不錯,但這種形式不算新鮮,等時遷忙完火鍋店的事,再和他商議一下,在書局旁邊加個鋪面,做有聲書,把他賣得好的書,演播出來,應該比單純說書更讓人感覺新奇。</br> 她這么想著,目光繼續(xù)往前,看到幾個穿著紅綢子褲子的人,腳上穿著厚底靴子,正在忙著搬什么東西。</br>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靴子底那樣厚?”南昭雪一邊問,還一邊看一眼封天極靴子。</br> 封天極笑說:“那是唱戲人的靴子,不是平時穿的,那幾個應該是勁曲班子的。”</br> 南昭雪恍然大悟,她之前還真沒有看過戲,也沒在意過。</br> “看戲也是需要買票的吧?”</br> “自然,不過,票價也不貴,年底下可能會漲一點,看得人多,圖個熱鬧,以往戲班子都是上午休息,下午和晚上開門,現在連上午也開了。”</br> 正說著,那個抬東西的人一轉臉,南昭雪動作一頓,腦子里有一個念頭如閃電掠過。</br> ……</br> “老沙頭,又替他們干活啊?”</br> 老沙頭沒說話,只憨厚地一笑。</br> 他換了件灰布袍子,扎著漿洗地發(fā)白的圍裙和套袖,任誰都知道,這是要去停尸房搬尸首。</br> 雖說衙門口不怕死人,但到底不吉利,誰也不愿意干。</br> 唯獨老沙頭,送牢飯之余,能干點就干點什么,也不挑活。</br> 他走進停尸房,看著床板上的尸首,先簡單清洗一下,犯人也要體面地走。</br> 清完正要背起尸首去外面小車上的時候,不知道地上有什么,腳底下一滑。</br> 他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單腿跪在地上,額角的青筋也跳了跳,顯然摔得挺疼。</br>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來,慢慢撐起身,又背著尸首往外走。</br> 剛走兩步,突然感覺有人在他耳邊喘氣。</br> 他一愣,腳步頓住。</br> 錯覺?</br> 并不是。</br> 又一聲。</br> 雖然輕微,但絕對有。</br> 他立即偏頭往后看。</br> 剎那間,一道微弱的光線帶著凌厲的風聲向他射來。</br> 他一轉身。</br> “哧”一聲微響,針射入他身后背著劉海忠的尸首內。</br> “哐!”停尸房的門狠狠關上。</br> 三道身影從窗子躍入,堵住逃出的路口。</br> 趙冬初臉色青白:“老沙頭,真沒想到,你深藏不露啊。”</br> 老沙頭弓著腰:“大人,不知您這是何意?”</br> “何意?”趙冬初靠近,“你說何意?你身后此人,是因何而死?”</br> “大人,不是仵作已經驗過,說是突發(fā)心疾?屬下也不是私自來取尸首,是他們說需要搬去義莊。”</br> 老沙頭不慌不忙,說得清楚有條理。</br> 他目光掠向封天極,迅速垂下眼皮。</br> 只這一瞬,封天極就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和驚詫。</br> “看來,你是認出本王了?”</br> “王爺威名,京城誰人不知?屬下雖年老,又卑微,但也識得王爺,見過王爺風采。”</br> 封天極笑意不達眼底:“那你見本王與趙大人一起,是否很意外,是否……想告訴你的主子?”</br> 老沙頭恰到好處的露出一絲疑惑:“回王爺,趙大人就是屬下的主子,還需去告訴何人?”</br> 話音剛落,南昭雪忽然一甩手,一道疾風直奔老沙頭那條傷腿。</br> 她手中的是條鞭子,這要是抽上,別說是傷腿,就是好腿也得抽成斷腿。</br> 老沙頭眼睛霍然睜大,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根本沒有時間容得他考慮思量。</br> 他輕點著地的腳尖迅速落地后退,抓著尸首的手臂往前一翻,尸首擋在他身前。</br> 南昭雪的第二靴再次到了,正抽在尸首上,老沙頭一松手,尸首被南昭雪拖了過去。</br> 一切只在剎那間。</br> 老沙頭這一躲,再也藏不住。</br> 他緩緩的直起腰,目視對面的三人。</br> “好身手,”南昭雪贊嘆道,“難怪能有那樣精巧的暗器,殺人于無形。”</br> 老沙頭輕輕笑了笑:“大人是怎么猜到是我的?”</br> 他又看向封天極:“亦或是……王爺英明?”</br> 南昭雪把尸首推到一邊:“是你自己,自作聰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