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8章 大地動
太白一進屋子,心就涼了半截。</br> 這屋子外面瞧著不怎么樣,進來以后更不怎么樣。</br> 什么看上去都破破爛爛,被褥的被套有的地方都露出來,若非說有什么優(yōu)點……實在沒有優(yōu)點。</br> 他無奈嘆口氣,趕緊命人把馬車里的被褥拿出來鋪上。</br> 房子主人進來,也倒也沒說什么,太白笑道:“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有點潔癖……”</br> “狗屁我知道,潔癖是什么屁?”</br> 太白:“……”</br> 蒼柏過來問:“有吃的嗎?”</br> “你們來得太晚,我都吃過飯了,不過,有鍋有灶,你們可以自己做。”</br> 蒼柏沉默一瞬:“你能幫忙嗎?我們不太會用你們這的灶。”</br> 房主覺得好笑:“不會用?你不是隨從下人嗎?下人還不會?那你家主子平時都吃什么?”</br> “我還有事,得去三哥家?guī)兔Γ銈冏约菏帐鞍桑 ?lt;/br> 房主走了,留下他們一行人面面相覷。</br> 七手八腳,總算是生了火,勉強做熟飯,又無法下咽。</br> 不吃,又餓,這難受勁就別提了。</br> 折騰一通下來,都已經過了亥時,草草收拾了趕緊休息。</br> 太白感覺渾身骨頭都要散架,暗暗決定,無論如何,明天也要和南昭雪商量一下,不能再這么趕路,否則,別說完成太子交辦的事,他恐怕都無法再活著見到太子。</br> 迷迷糊糊睡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恍惚中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響。</br> 睜開眼,半睡半醒之間,看到眼前有影子在晃動,披頭散發(fā),又看不清臉。</br> 太白嚇了一跳,想起身,又起不來,身子無比沉重,像被什么壓住了。</br> 他心頭巨駭,但又無法把動彈,也發(fā)不出聲音。</br> 驚懼惶恐中,又感覺地在搖,房子在晃,還聽到外面有尖叫聲,喊聲,隱約還有點點火光。</br> 他正想掙扎,像被什么壓住,天地一片黑暗,那點火光也沒有了。</br> 南昭雪站在院門口,問身后的男人。</br> “他們死不了吧?”</br> “王妃放心,死不了,這個院子本來就沒有人住,收到您的信之后,我們就把屋頂和扒去幾層,塌了砸到人身上也死不了。”</br> 南昭雪點頭,吩咐百勝:“先把他們的銀子銀票拿到手,再救人。”</br> “是。”</br> “把錢袋子弄破,碎銀子留下兩塊,夠他們這兩天省吃儉用的就行。”</br> “是。”</br> 太子覺得自己快悶死了。</br> 一條腿都邁步閻王殿的時候,又聽到有人在叫他。</br> “先生!太白先生!”</br> 太白勉強睜開眼,恍惚看到一人在他面前擺手,還看到……滿是星辰的夜空。</br> 夜空?!</br> 冷風一吹,他打個激凌醒來。</br> “閆小哥?”</br> 閆羅刀見他醒了,趕緊關切道:“先生,您怎么樣?”</br> 太白想動,發(fā)現動不了。</br> “先生別動,您還被埋著,我這就救你出來。”</br> “埋?”太白聲調都變了,一張嘴吞下一口土。</br> “是,剛才大地動,房子塌了。”</br> 太白:“……”</br> 閆羅刀和幾個村民一起,把東西扒開,太白這才感覺能動彈了。</br> “您能站起來嗎?活動一下,看有沒有受傷,傷到骨頭什么的。”</br> 閆羅刀扶起太白,太白站在廢墟中,看向四周,狠狠倒抽一口氣,又吸一堆土,猛地咳嗽半晌。</br> 不只是他,蒼柏和書童也都被壓,村民們正在救他們。</br> 太白欲哭無淚,滿心悲愴,不知道說什么好。</br> 好不容易把他們幾個人都救出來,他們站在院子里發(fā)呆。</br> 房主也跑回來,看到眼前的情景,一邊嚎哭一邊道:“天吶,我是造了什么孽!明明是好心收留你們,怎么會這樣?”</br> 書童悶聲道:“大地動也不是我們招來的。”</br> 房主紅著眼睛想反駁,被村民攔住。</br> 南昭雪披著斗篷,通身貴氣,相比太白渾身是土,從頭到腳都是灰頭土臉,簡直是云泥之別。</br> 南昭雪眼中笑意飛速閃過:“這是怎么話說的,好好的……先生要不去我們那邊擠擠?我們這邊的院墻倒了,但房子還算可以。”</br> 太白想起自己被埋,哪還敢住?萬一再來一下子,他們那這也不保險。</br> “不,不用了,我……”他扭頭看到馬車,“我住馬車。”</br> “也好,”南昭雪勉強答應,“那時間不早,各自休息吧,多謝鄉(xiāng)親們!”</br> 太白懵頭懵腦也向村民們道謝,閆羅刀扶著他去馬車上。</br> 他光著腳,靴子早不知去哪了。</br> 上了馬車才想發(fā)現,被褥鋪到屋子里的土炕上,也沒搶出來。</br> 萬般無奈,只能抱著個大引枕,靠著車壁。</br> 夜色深沉,風更大了些,涼意和陰森之感從車門、車窗不斷涌進來,他如同置身荒野。</br> 想起那個迷糊時做的夢,他又暈乎又睡不著。</br> 南昭雪回屋,百勝把銀票遞上。</br> “王妃,這是銀票,共計一萬兩。”</br> 一萬,加上之前在胡府給的兩萬,正好三萬。</br> “還有兩錠銀元寶,碎銀子留下了。”</br> 南昭雪把銀票收起:“銀錠子你留著,回頭到下一座大城,給大家買些好吃好玩的。”</br> “謝王妃!”</br> “去休息吧,時辰不早了,明天一早,早些趕路。”</br> “是。”</br> 南昭雪從窗子里往外看一眼,和封天極目光一撞。</br> 這里住的簡陋,封天極也不能再悄悄潛入。</br>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br> 南昭雪這邊的人精神奕奕,野風還圍著村子跑了幾圈。</br> 對于太白來說,這一夜無異于煎熬,熬到天亮,多希望一切都是一場夢,但醒來卻發(fā)現,塌的房子還塌著,自己還是一身狼狽。</br> 蒼柏白著臉過來敲車壁:“先生?”</br> 太白挑簾:“給我拿衣服,靴子。”</br> 他的頭發(fā)上也滿是土,但現在沒這個條件洗,只能先忍著。</br> 水很冰,一洗一哆嗦,太白的神智也清醒過來。</br> 看著廢墟,感嘆自己真是命大。</br> 忽然,他想到一個關鍵:“錢袋子呢?”</br> 書童和蒼柏對視一眼,這一眼茫然讓太白心里涌起不好的預感。</br> “趕緊去找!”</br> 幾個人也顧不得收拾,趕緊去他昨天晚上休息的大概位置去找。</br> 太白正心焦地等著,南昭雪站在院門口問道:“找什么呢?”</br> 話音剛落,蒼柏喊道:“找到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