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朝山看著南昭雪，心亂如麻，腦子里亂成一團(tuán)漿糊。</br>　　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南昭雪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br>　　“很奇怪？”南昭雪似笑非笑，像看穿他的心事，“你就沒有想過，去西梁的路那么多，為何本王妃會(huì)獨(dú)獨(dú)選擇臨州？</br>　　何況，臨州的胡家還與我家王爺關(guān)系不睦。”</br>　　馬朝山瞳孔倏地放大：“是……太白？”</br>　　“總算聰明了一次，不錯(cuò)，是太白提議的，否則本王妃怎么能這么清楚的知道你的底細(xì)？</br>　　至于你怎么得罪過他，本王妃沒問，也沒興趣。”</br>　　馬朝山臉氣得通紅，眼睛噴火：“太白這個(gè)狗東西，仗著太子的勢，整天鏟除異己，老子又沒有礙他的事，虧剛才還……”</br>　　馬朝山猛地又頓住，對(duì)上南昭雪的眼神，他上前一步：“王妃，太白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千萬別相信他的話。</br>　　他就是太子身邊的一條狗，什么文人清貴，什么風(fēng)骨，我呸！”</br>　　“太子有怪疾，”馬朝山生怕自己失去價(jià)值，“太白八成就是出來為他找藥的，一邊游山玩水，一邊在太子面前立功，他的算盤打得可真響！”</br>　　“這家伙看似人模狗樣，其實(shí)好色得很，光是在京城被他糟蹋的姑娘就不下十來個(gè)！”</br>　　“這些破事兒，本王妃不感興趣。”南昭雪漫經(jīng)不經(jīng)心道。</br>　　馬朝山腦門上都滲出汗來：“哦，對(duì)了，三公主和四公主也相繼病逝，我懷疑就是被太白給……</br>　　可太子愣著護(hù)著太白，什么事兒也沒有。王妃，您可千萬別小看他，讓他害了您。”</br>　　南昭雪心思微動(dòng)：“馬朝山，你休要胡說八道。”</br>　　“王妃明鑒，我真的沒有胡說！”</br>　　“公主是什么身份？太白再怎么樣，也不可能動(dòng)公主，還動(dòng)兩位公主。</br>　　動(dòng)了公主之后他還能脫身，你當(dāng)本王妃沒腦子嗎？這種話也會(huì)信？”</br>　　“真的，王妃，我沒有胡說，”馬朝山趕忙抬下巴指指那個(gè)小盒子，“那里面是我和上峰的來往信件，里面就提到此事。”</br>　　南昭雪看都沒看那個(gè)盒子一眼：“你身為細(xì)作，拿到消息回稟便是，怎么你上峰還在給你回信中寫什么關(guān)于太白的事？你們是閑得嗎？”</br>　　“不，不是的，因?yàn)樘滓獊磉@里，上峰想討好，就寫信給我，說如果太白來臨州的話，要好生招待，還寫明了太白的一些喜好，我這才知道。”</br>　　說得倒也合情合理。</br>　　玉空大師嫌棄地看一眼盒子：“你不是說鑰匙丟了？你說里面有什么就是什么？”</br>　　“沒，沒丟，”馬朝山趕緊說，“鑰匙一共兩把，一把在我上峰手里，一把在我那套盔甲上。”</br>　　“你上峰是誰？人在何處？”</br>　　“這我不知道，真不知道，”馬朝山苦著臉說，“做這行十分嚴(yán)格，除了自己的事，別的事不讓瞎打聽。”</br>　　“那你怎么傳信？”</br>　　“我都是把信放在衙門后面那棵大樹底下一個(gè)小洞里，會(huì)有人取走，若是有新指示，就會(huì)有消息放入。”</br>　　南昭雪暗想，看來對(duì)方的確很謹(jǐn)慎。</br>　　“馬朝山，想活嗎？”</br>　　“……想。”</br>　　“嗯，許帛在這個(gè)鐵匠鋪干什么？”</br>　　“……打鐵吧？”馬朝山抿抿唇，“他經(jīng)常到這兒來，往外運(yùn)的銀子不能用錢莊的馬車，太過顯眼，就用這里的。</br>　　這家鋪?zhàn)蛹夹g(shù)一般，但修修馬車，打個(gè)馬掌，還是可以的。</br>　　他就是怕去大鋪?zhàn)犹茄郏藖砣送仉y免會(huì)出紕漏。”</br>　　南昭雪想著方才出去的那三輛平板馬車，應(yīng)該就是去拉銀子的。</br>　　“銀海錢莊的銀子，除了那個(gè)銀庫，哪里還有？”</br>　　馬朝山見南昭雪連銀庫都知道了，徹底絕了念想。</br>　　“的確是有，但我不知道在哪，許帛說這方面不必我操心。</br>　　就連這回錢莊發(fā)生危機(jī)，他有意取銀子，我說先收收欠款，但他沒同意。”</br>　　南昭雪又問：“你方才進(jìn)去鐵匠鋪，和他說了什么？有沒有說你要逃走？”</br>　　“說了，”馬朝山如實(shí)說，“他說讓我回去收拾東西，拿知府令牌叫開城門，去城外等他。”</br>　　“他不同你一起出城？”</br>　　“他說不用一起，以免引人注目，他有辦法的，之前胡小姐給過他令牌。”</br>　　原來如此。</br>　　玉空大師低聲說：“許帛從后門走了。”</br>　　南昭雪正要吩咐百勝準(zhǔn)備驅(qū)馬車跟上，一名暗衛(wèi)過來回稟：“王妃，鐵匠鋪起火了！”</br>　　南昭雪抬頭看，果然見濃煙已起。</br>　　看來許帛已經(jīng)決定要逃走，放棄這里。</br>　　“百勝，”南昭雪立即吩咐，“留下一人敲鑼，組織周圍住戶救火，再派人快馬回胡府報(bào)信。”</br>　　“是！”</br>　　馬朝山趕緊說：“王妃，我可以去叫救火隊(duì)……”</br>　　南昭雪掃他一眼：“你還有更大的用處。”</br>　　“走，跟上許帛。”</br>　　玉空大師指引著方向，一路向城門口走去。</br>　　他們沒跟得太緊，快到達(dá)城門口時(shí)，正看到那三輛馬車停在路邊，許帛在與守城門的士兵交涉。</br>　　胡府的令牌果然管用，很快，便打開城門放行。</br>　　玉空大師低聲說：“抓嗎？”</br>　　“不抓，再等等。”南昭雪吩咐，“找到他藏銀子的地方。”</br>　　“好。”</br>　　一路尾隨出城，玉空大師有點(diǎn)疑惑：“這是個(gè)小樹林，沒有什么房舍建筑，他總不能把銀子埋在地底下吧？”</br>　　“也不是沒有可能，”南昭雪挑車簾看向看外面，黑漆漆的，前面果然有片小樹林，隱約有微弱光芒。</br>　　“難不成還修個(gè)地下室什么的？”玉空大師還是覺得有點(diǎn)玄，“每次放銀子挖開，運(yùn)走又挖開？</br>　　這路上人來人往的，也不方便呀，就算是晚上能出城，但他總是半夜出城，也會(huì)引人注意吧？”</br>　　南昭雪看著微弱的光芒沒說話，也在思索這個(gè)問題。</br>　　吩咐百勝停下車，讓玉空大師在車上等信號(hào)，南昭雪帶著野風(fēng)和百勝慢慢走過去，幾名暗衛(wèi)散開，悄無聲息靠近。</br>　　夜風(fēng)微涼，樹葉沙沙作響，里面隱約還有低低的說話聲。</br>　　百勝在前，南昭雪在中間，野風(fēng)斷后。</br>　　三人步入小樹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