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艱難的和議(七)
“他不行!”
盡管武后的問話有些個沒頭沒尾的,可噶爾?引弓卻是一聽便知武后問的是甚,左右不過是擔(dān)心元萬頃頂不住李顯的壓力罷了,而這也正是噶爾?引弓本人的看法,加之與元萬頃素?zé)o交情,他自是沒必要為元萬頃緩頰,直截了當(dāng)?shù)乇憬o出了否定的答案。
“嗯,本宮也作如此想,今吐蕃故地既亂,波斯諸軍將回,愛卿對此可有甚計議否?”
武后之所以沒跟元萬頃多費唇舌,根本的緣由就是對元萬頃的能力信不過,之所以將其叫來,也不過只是想再次確認(rèn)一下罷了,這都已經(jīng)在前線軍情變動的情況說了出來了,卻沒見元萬頃對此有甚反應(yīng),武后心中的失望自是可想而知了的,面對著如今這個棘手的局面,武后也只能寄希望于噶爾?引弓能有妙手回天之能了的。
“那要看娘娘想要何等之效果了。”
噶爾?引弓與河西軍有著殺父之血仇,自是巴不得河西軍沒個好下場,只是他很謹(jǐn)慎,并不想將這等心思表露出來,而是巧妙地試探了一下武后的底限所在。
“嗯哼,愛卿能做到哪一步?”
武后自然是不想見到河西軍存在于世,但這等用心卻是不能言之于口的,哪怕噶爾?引弓已算是其絕對心腹了,也是一樣,對于噶爾?引弓的試探,武后只是輕巧的一句話,便已將球不動聲色地又踢回到了噶爾?引弓的腳下。
“應(yīng)當(dāng)能如娘娘所愿。”
武后的反問之言雖是輕巧,可內(nèi)里的意思其實已是表露無疑了,那就是在暗示噶爾?引弓能將河西軍整到多慘都可以盡管出手,以噶爾?引弓的智算之能,自是一聽便懂,但并不說破,而是含含糊糊地表達(dá)出了武后想要的答案。
“哦?愛卿可有把握么?”
一聽噶爾?引弓如此說法,武后的眉頭可就揚(yáng)了起來,但并不出言追問具體安排,而是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柶鹆税盐招浴?br/>
“六成。”
要面對的可是李顯這么個大敵,噶爾?引弓就算再自信,也不敢將話完全說死,只能是有所保留地回答道。
“六成么?唔,那愛卿就去照著辦好了。”
與李顯這等生死大敵相斗,能有一半的勝算把握都已是難事了,至少武后本人就從沒能在李顯身上占到過便宜的,此際一聽噶爾?引弓自言有六成希望,武后雖不甚滿意,可也勉強(qiáng)能接受,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之后,也不追問具體部署,直接便給噶爾?引弓下了令。
“諾,末將遵旨。”
噶爾?引弓智算過人,只一聽,便已知武后的用心何在,左右不過是要他噶爾?引弓獨力去操縱此事,即便露了破綻,那也是他噶爾?引弓一人的主張,與武后可是無涉的,倘若事情真鬧大發(fā)了,替罪羊卻是絕少不了噶爾?引弓的一份,這等用心顯然陰毒了些,可噶爾?引弓卻不敢推辭,只因他如今也就只有武后可以依靠,哪怕風(fēng)險再大,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嗯,去罷。”
該交代的都已是交代過了,武后顯然沒有留噶爾?引弓詳談的意思,一擺手,不動聲色地便將其打發(fā)了出去,她自己卻是款款地站起了身來,走到窗邊,遠(yuǎn)眺著紫宸殿的方向,目光閃爍地陷入了沉思之中
深秋的夜來得早,這才戌時剛過,天已是徹底地黑了下來,剛用過了晚膳的葉齊德?伊本?阿布并沒有去休息,也沒出門去逛長安的夜市,而是身著一身的白袍,盤坐在房中,默默地沉思著今日談判時所發(fā)生的一切,盡管他并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何事,可隱隱覺得今天下午會談時,大唐官員們的氣色都有些不太對,再聯(lián)想起塊午時那會兒大唐太子的離開,葉齊德?伊本?阿布認(rèn)定一準(zhǔn)是大唐有大事發(fā)生了,只是究竟是何事,他卻是無從猜測起,只覺得或許將會影響到眼下這場已舉行了三天的和議。
一想到和議,葉齊德?伊本?阿布的心不禁便涌起了一陣煩躁,說實話,盡管來大唐前,他便已預(yù)料到此番和議不會太過順利,畢竟大食是打了敗仗的,面對著大唐的咄咄逼人,大食帝國的底氣顯然不是太足舉全國之兵,倒也未見得就無法收復(fù)波斯一地,問題是西線那頭的東羅馬帝國還在一旁虎視眈眈著,兩頭作戰(zhàn)的風(fēng)險是大食國無法承受之重,與大唐之間的盟約必須簽訂下來,否則的話,大食國能否保得住眼下的疆域都是件難以預(yù)料之事,奈何雙方的要求相差得未免太遠(yuǎn)了些,葉齊德?伊本?阿布實在沒把握能順利完成其父所交代下來的任務(wù)。
“大人,大人,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就在葉齊德?伊本?阿布煩躁不已之際,卻見穆阿?維亞?阿本肥胖的身影已是連蹦帶竄地從屏風(fēng)后頭搶進(jìn)了房中,口中還急吼吼地嚷嚷個不停,胖臉上掛滿了汗珠子都顧不得擦上一下,那小樣子,要說多滑稽,便有多滑稽。
“嗯!”
葉齊德?伊本?阿布一向注重儀態(tài),對穆阿?維亞?阿本的表現(xiàn)自是大為的不滿,只是看在其妹的份上,卻也不好苛責(zé),只是臉色卻不免有些個難看了起來。
“啊,大人,出大事了,據(jù)說吐蕃國故地起了兵亂,大唐正準(zhǔn)備從河西調(diào)軍去平叛,不僅如此,就是在我大食東方行省一地的唐軍也要歸國參戰(zhàn),我大食可以無憂了,好事,大好事啊,大人!”
一見葉齊德?伊本?阿布面色不愉,穆阿?維亞?阿本自不敢再放肆了去,忙收斂了下舉止,可話說著、說著,又激動了起來,手舞足蹈地興奮個不停。
“嗯?哪來的消息,可靠么?”
一聽唐軍要撤兵,饒是葉齊德?伊本?阿布心性沉穩(wěn),卻也坐不住了,霍然而起,圓睜著雙眼,緊趕著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可靠,絕對可靠,大人不知,小的今日上街閑逛,在街上可是沒少聽聞此事,為恐是誤傳,又特意找把守此地的唐軍問了問,都是一樣的說法,應(yīng)該不會是假的。”
穆阿?維亞?阿本滿心就想著要抱緊葉齊德?伊本?阿布的大腿,做起事來,自是殷勤得很,此番陪同著葉齊德?伊本?阿布來大唐,鞍前馬后的效勞就不必說了,在談判一事上,也沒少出力,為的便是能討得葉齊德?伊本?阿布的歡心,此際見葉齊德?伊本?阿布對唐軍動向如此之激動,自覺立下了大功,自是緊趕著作出了保證。
“原來如此,哈哈哈,好,很好,阿本,你立大功了,歸國之后,當(dāng)有重賞!”
葉齊德?伊本?阿布原本就懷疑大唐恐是有了大麻煩,此際經(jīng)得穆阿?維亞?阿本證實,心中的郁悶登時便一掃而空,興奮地一擊掌,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里滿是不加掩飾的興奮之情。
“多謝大人栽培,大人,唐軍既是要撤了,這和議也就不必再談了,小的以為大唐根本沒有誠意,談不談都沒甚區(qū)別。”
能得葉齊德?伊本?阿布如此贊譽(yù),穆阿?維亞?阿本的心就跟喝了蜜一般甜,緊趕著又趁熱打鐵地進(jìn)言道。
“不,和談還得繼續(xù),和議必須簽,這是根本,不能變!唔,你且附耳過來”
葉齊德?伊本?阿布并未接受穆阿?維亞?阿本的進(jìn)言,而是斬釘截鐵地下了定論,而后又貼著穆阿?維亞?阿本的耳邊,細(xì)細(xì)地交待了起來,直聽得穆阿?維亞?阿本的臉色變幻個不停
戌時末牌,夜已是深了,將將就要到宮門下匙的時辰,可李顯卻還沒去休息,僅著一身單衣,靜靜地端坐在書房的大位后頭,既像是在沉思,又像是有所期盼似的,眉宇間的憂慮幾乎不加掩飾,顯然心中并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般平靜,實際上,李顯此際也確實無法寧靜下來,面對著復(fù)雜多變的朝局,李顯能保持著方寸不亂,已是難得至極了的。
“呼。”
就在李顯默默沉思之際,一聲輕微的衣袂聲中,一身黑衣的李耀東已是幾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房中,但并未急著開口言事,而是恭恭敬敬地朝著李顯行了個大禮。
“如何?”
李顯虛虛地抬了下手,示意李耀東免禮,而后淡然地開了口。
“稟殿下,目標(biāo)今夜去了賈相府上,另,兵部侍郎武三思也在賈相府中,三人密談了良久,內(nèi)情尚不得而知,屬下已加派了人手去查,應(yīng)該很快便能有消息。”
李顯有問,李耀東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一躬身,緊趕著回答道。
“嗯,繼續(xù)監(jiān)視,切勿打草驚蛇,去罷。”
李顯默默地思索了一陣之后,并未做任何的點評,而是不動聲色地?fù)]了下手,將李耀東屏退了出去,他自己卻是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霍然站了起來,眼神里隱隱有著股殺氣在迸發(f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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