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蛇已出洞
    “孤總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卻又茫然不知問題何在,無霜可有何教我者?”
    李顯的本章不止是武后那頭覺得不對味,越王李貞的心中同樣覺得有些怪異,當(dāng)庭不好有甚表示,這一回到了府中,緊趕著便召集一眾心腹議了起來,將折子上的內(nèi)情簡單地述說了一番之后,便將問題拋給了向來多智的陳無霜。
    “唔,是有些不對味,照理來說,夏收將至,朝堂派員督撫四方倒是慣例,太子殿下既主持著海外良種之引種,由其上這個本章倒也算是該當(dāng),只是規(guī)格似乎過高了些,宰輔出巡,非同小可,區(qū)區(qū)一夏收事宜,動用到宰輔出面,未免有些個小題大做了罷,除非殿下打算在其中攪事,否則沒必要弄出如此大之陣仗!”
    陳無霜之智遠(yuǎn)在李貞之上,這事兒連李貞都察覺出了味道不對,陳無霜自然不會嗅不出來,只是他一時半會也無法判斷出李顯的埋伏所在,言語間自也就稍有些保留,倒也沒急著下個定論。
    “王爺,小婿以為無霜所言甚是,然,小題大做者,無外乎向天下人宣示其年余來之功績罷了,恐是想著彌補(bǔ)其在前番監(jiān)國一事上敗績所損之名聲耳,縱有些超出常規(guī),卻也是說得過去的。”
    在越王府一系中,裴守德原本一向與陳無霜齊名,而身為越王女婿,地位更在陳無霜之上,可自打數(shù)年前在河西鎩羽而歸之后,便已逐漸失去了李貞的絕對信重,陳無霜未歸之前,還能說上些話,可自打陳無霜?dú)w來,裴守德已幾乎是被邊緣化了去,雖說每回議大事,他都也能參與其中,可說到發(fā)言權(quán)么,卻已是少得可憐,近來之議事更是幾乎成了陳無霜與越王之間的問與答,向來自負(fù)的裴守德自不免有些吃味,每每尋思著要改變這等現(xiàn)狀,此際見李貞皺眉不語,似乎不甚認(rèn)同陳無霜的分析,自以為抓到了機(jī)會,搶著便出言插了一句道。
    “嗯,從此條來看,確也能說得通,只是孤還是覺得其中該是別有蹊蹺,并非似表面上這般簡單!”
    李貞在各地也有些耳目,自是知曉海外糧種的推廣工作做得不錯,而今豐收已基本成為定局,確實(shí)是值得大肆宣揚(yáng)上一把的政績,對李顯的聲望之提升,無疑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然則李貞卻不以為事情會這般簡單,畢竟李顯的聲望一直都極高,哪怕監(jiān)國一事上略有損傷,卻依舊無礙于李顯的尊崇之聲望,似乎用不著靠宣揚(yáng)政績來進(jìn)一步提升,只因那樣做好處不多,壞處倒是不少,沒地犯了圣忌與武后的猜忌,又豈能是甚好事來著,心中認(rèn)定此事一準(zhǔn)別有蹊蹺。
    “王爺所言甚是,太子殿下此舉若非為宣揚(yáng)政績故,那蹊蹺就該出在巡視本身上,若如此,恐真是沖著王爺來的!”
    陳無霜沒去理會裴守德與李貞的一問一答,眉頭微皺地低頭苦思著,半晌之后,這才抬起了頭來,面色凝重?zé)o比地說了一句道。
    “嗯?此話怎講?”
    一聽陳無霜這等驚人之言,李貞乍然而驚,渾身的寒毛瞬間便倒豎了起來,情不自禁地便哆嗦了一下,緊趕著出言追問道。
    “高相!”
    陳無霜沒有多做解釋,只是簡單地吐出了兩個字眼。
    “啊,這,不會罷?”
    高智周乃是李貞在朝中的最大臂助,他若有事,越王一系的實(shí)力瞬間便得下跌近半,自由不得李貞不為之心驚肉跳的,實(shí)是不敢相信李顯真敢如此行了去。
    “無霜言過了罷,高相乃宰輔之尊,太子殿下縱使再狂妄,又怎敢冒這等大不韙,事敗固然必聲敗名裂,即便勉強(qiáng)成事,也必與我越王一系成為死敵,他就不怕我越王一系與娘娘齊心合力對付于其么?”
    陳無霜之言實(shí)在是有些個危言聳聽之意味,不止是李貞不敢相信,裴守德也大不以為然,這便語帶不屑地出言反駁了一通。
    “是啊,無霜,事該不至此罷?”
    李貞的心中顯然是贊成裴守德的判斷的,只是對陳無霜之智算能耐知之甚深,自不免有些個驚疑不定,這便緊趕著出言追問道。
    “某也希望事不至此,奈何排除了各種可能之后,唯剩此等之可能最大!”
    面對著眾人的疑惑之目光,陳無霜無奈地?fù)u了搖頭,長出了口大氣,語調(diào)深沉地解釋了一句道。
    “哦?此話怎講?”
    這一聽陳無霜說得如此之肯定,李貞自是坐不住了,眉頭緊鎖地往下追問道。
    “王爺明鑒,太子殿下之所以敢如此行事,那是看準(zhǔn)了王爺勢大已引起了娘娘之猜忌,方才敢放手為之的,若是某料得不差,娘娘處或許也看出了個中蹊蹺,但卻斷不會阻止,反倒會推波助瀾上一番,這巡視折子之批復(fù)定會很快,王爺還須早做準(zhǔn)備才是。”
    陳無霜沒有解釋得太過具體,只是寥寥數(shù)語便點(diǎn)出了形勢之微妙。
    “嗯,而今之計當(dāng)?shù)萌绾危咳羰枪伦屩侵苌蟼€病假條/子,推辭了此事可成?”
    李貞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他越王府一系如今看似兵強(qiáng)馬壯,可實(shí)際上還是在三個雞蛋上跳舞,稍有不慎,便會落得個里外不是人,這一聽陳無霜點(diǎn)明了形勢,自是已信了的,緊趕著便想要謀求條安穩(wěn)的退路。
    “不錯,既知個中有埋伏,高相不去也好!”
    裴守德好歹也算是智者,到了此時,也已是信了陳無霜的分析,這一聽李貞如此提議,自是頗以為然,緊趕著便出言附和了一句道。
    “回王爺?shù)脑挘@病假條真若一上,怕是正好跌入太子殿下彀中也,一本年老體衰的參本,便足以將高相拿下了,更別說娘娘那頭也樂見及此,兩方一聯(lián)手,我越王一系渾然無半點(diǎn)的抗手之力矣!由此而言,此番高相是躲不過巡視地方之責(zé)了的,我等要護(hù)著高相,也只能從這一頭來著力,除此之外,別無其余選擇!”
    陳無霜自是能察覺得到裴守德與自己別苗頭的心理,但并未放在心上,也沒加以理會,而是神情凝重地看著李貞,數(shù)語間便已點(diǎn)出了事情的關(guān)鍵之所在。
    “唔,無霜以為太子那廝將會如何著力,孤又該如何防范于未然?”
    勢態(tài)已嚴(yán)峻若此,李貞自不免有些子急了,眉頭緊緊地鎖成了個“川”字,臉色陰沉得簡直能滴出水來。
    “這,不好說,太子殿下素來不按常理出牌,其行事令人難以捉摸,某實(shí)不敢妄言之,遍思各種可能,或許有二者為最,其一便有若明崇儼之死一般,其二么,或許在政務(wù)操作上尋個借口,具體如何某也不敢下個定論。”
    說到猜測李顯的可能之行動,陳無霜便沒了先前的十足自信,也就只給出了兩條模糊的判斷。
    “嗯!”
    李貞也知道要想猜到李顯的具體行動極難,倒也沒去責(zé)怪陳無霜的判斷之模糊,重重地吭了一聲,霍然而起,在書房里焦躁地來回踱著步,半晌之后,猛然頓住了腳,咬著牙關(guān)下令道:“沖兒,傳孤之令,讓燕萬山、張楚帶隊(duì)保護(hù)好高相,另,傳話給高相,讓其準(zhǔn)備巡視事宜,于途小心為上,萬事不沾手,能不做的事,盡量不參和,以免遭小人暗算!”
    “諾,孩兒這就去辦!”
    李貞既已下了決斷,身為越王府一系暗底勢力的統(tǒng)領(lǐng)者,李沖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緊趕著應(yīng)答了一聲,急匆匆便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guān)事宜不提
    “稟殿下,莊掌總來了。”
    東宮的書房中,一身便裝的李顯與張柬之正低聲商議著事情,卻見高邈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了出來,疾步搶到近前,低聲稟報了一句道。
    “宣。”
    李顯等的便是莊永的到來,自不會有甚廢話,揮手間便已道了宣。
    “諾!”
    高邈緊趕著應(yīng)了諾,一轉(zhuǎn)身,匆匆退出了房去,須臾便已陪著一身東宮侍衛(wèi)服飾的莊永從外頭行了進(jìn)來。
    “屬下參見太子殿下!”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李顯,莊永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幾個大步搶到近前,恭敬萬分地大禮參拜道。
    “免了罷,情形如何?”
    事關(guān)重大,李顯自不會在虛禮上多啰唣,僅僅只是虛虛一抬手,示意莊永平身,直截了當(dāng)?shù)乇阕穯柶鹆讼怼?br/>
    “回殿下的話,宮中內(nèi)線已傳來消息,娘娘已準(zhǔn)了殿下的折子,另,據(jù)查,羽林軍郎將葛弓曾與娘娘密談良久,詳情不得而知,隨后其人便去了大角觀,從中調(diào)了不少的人手,具體安排未曾言明,只說是娘娘另有任用,再,越王府也有了動靜,越王世子瑯琊王李沖半個時辰前急趕至了‘常青商號’,從中召集了不少人馬,正在向高相府上趕去。”
    李顯有問,莊永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便將所得之消息一一稟報了出來。
    “嗯哼,動作都挺快得很,先生怎么看此事?”
    一聽兩處都已是動了起來,李顯不由地便笑了,但并未就此作出甚點(diǎn)評,而是將問題拋給了默默不語的張柬之。
    “蛇已出洞,那便按計劃行了去好了。”
    張柬之沒有一絲一毫的含糊,干脆利落地便給出了答案。
    “那好,莊掌總,傳本宮之令,‘飛鳥行動’就此開始!”
    李顯聞言,也未再多啰嗦,微微一笑,語氣淡然地下了令,聲音雖平淡,可內(nèi)里卻滿是霸氣十足之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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