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院生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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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鳴鼓山間響起綿長的鼓聲。
晨鐘暮鼓。
按照南天院的規(guī)矩,早上鐘聲響,便是要起床早課,而晚上鳴鼓,則是開伙,可吃晚膳了。
“不就是用晚膳,時間既定,還要鳴鼓作甚?”
山道上三三兩兩匯聚起來往膳堂走的一眾南天院新生都不太理解,一直嘀咕。
南天院膳堂在鳴鼓山正南山坡法螺堂。
夜色中遠遠看去只是一片黑色強基,土黃色墻身的不起眼老舊屋子。這里原本是片佛寺,叫做南天法螺寺。前朝皇帝不喜佛法,這法螺寺也早已香火不盛而荒廢,但佛寺選址對于權(quán)貴看來,卻是風(fēng)水寶地,所以圍繞著法螺寺,倒是建了不少望族的祠堂、學(xué)堂。
后來那些望族有起落,學(xué)堂倒是漸盛,形成了南天院。
到了新朝,這整個鳴鼓山全部歸了南天院,法螺寺是早已不復(fù)存在,但法螺寺原先幾口做齋飯的大鍋卻是留了下來,加之梁武帝提倡節(jié)儉,這片地方便很自然演變成了南天院的膳堂。
南天院這些新生,大多數(shù)家中都是錦衣玉食,什么精美吃食沒有見過,原本還覺得南天院連用個晚膳還要特意鳴鼓有些小題大做,即便錯過了晚膳時間又如何?
修行者餓上一頓也沒有什么問題,更何況這山野間,真要是有興趣,打些野食也是輕松至極。
反正南天學(xué)院的規(guī)矩里,可是沒有禁獵這一條。
但是一個個到了這膳堂門口,才只看到門口透露出來的昏黃燈火光,一陣陣奇特的異香就讓所有這些腹誹不已的新生全部變成了呆頭鵝。
這撲面的異香初聞像是桂皮的香氣,還混雜著一種獨特的辛辣,但是一個呼吸之間,從鼻腔之中泛起的就是一層層蜜香,連鼻腔到咽喉都是一陣陣的甜滋滋,口中津|液頓生。
這些新生雖然至少有一半沒有凝結(jié)黃芽,連個入門的修行者都算不上,但一個個見識是絕對不差。
這種獨特的香氣,分明是用鵝頭米和玉露膠熬出來的提靈膏。
鵝頭米產(chǎn)自濟西郡,是一種大如鵝頭的奇草種子,透明如米,一煮則化為獨特膏脂。
玉露膠卻產(chǎn)自北方荒原,是一種野蜂釀的蜜結(jié)晶而成。
這兩種東西熬成的提靈膏作用很獨特,獨特藥力不僅可以強身健體,壯大氣血,而且最為關(guān)鍵的作用,是在服用過后數(shù)天的時間里,對天地靈氣的感應(yīng)更為敏銳。
對天地元氣的感應(yīng)更加敏銳,這不僅是對氣感期內(nèi)的半步修行者沖擊黃芽境有好處,對于黃芽境的修行者吞吸天地靈氣入體,自然也有大好處。
“還像呆頭鵝一般呆著做什么?”
膳堂內(nèi)里傳出了一聲不屑的暴喝,“該不會連提靈膏的特性都不知道,不需兩盞茶時分,提靈膏中靈氣就會散盡,到時你們就和吞胭脂沒有什么區(qū)別。”
一群還兀自呆在門口震驚的新生這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涌入膳堂。
看到鐵鍋前的三人,這群新生倒是又是一愣。
包括發(fā)出暴喝的人在內(nèi),現(xiàn)在落入他們眼簾,膳堂內(nèi)里一口熱氣繚繞的鐵鍋前站著的三人卻都是和他們年紀(jì)差不多,一看都不像是教習(xí)。
“看什么看。”
剛剛發(fā)出暴喝的是一名方正臉孔,雙眉斜飛入鬢的少年,身材高大,一臉的兇橫,“我們是天監(jiān)五年生,你們是今年的新生,今后見面就要喊師兄師姐!不要目無尊長!你們各自去取食盆,依次來取靈膏。”
這少年之所以教訓(xùn)這些新生時還提了一聲師姐,是因為在他身旁的兩人之中,還有一名是少女。
這少女身材嬌小,五官算是甜美,但是眼神逼視著這些新生,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挑釁神色。
“難道南天學(xué)院也有下馬威一說?”
最先入了這膳堂的一批新生頓時被喝得渾身一滯,腦海里不由得冒出這樣的念頭。
朝中的軍隊便是如此,新兵入軍,老軍士便往往會刻意刁難,磨一磨這些新兵的銳氣。
對方越是不客氣,這些新生自然越是不敢造次。
當(dāng)下有幾個老老實實在后方的竹櫥里取了食盆,就低眉順目的排到方臉少年面前。
“就是如此,你們也想取靈膏?”
但是讓這幾名新生沒有想到的是,方臉少年又是一聲冷笑,“給我排到最后去。”
“你什么意思?”
這些新生好歹也是有家世撐腰,也是第一天到南天院,對南天院不甚熟悉,所以才心中發(fā)虛,現(xiàn)在被這方臉少年這么一喝,頓時有人大怒。
“都不知你們是否生了耳朵。”方臉少年絲毫不驚,反而惡狠狠的一聲大笑,“方才我便提醒過你們不要目無尊長,要喊師兄師姐,你們?nèi)羰遣宦牐@么耗著便這么耗著,要想讓這提靈膏藥氣消散,也只由得你們。”
“你叫什么名字?只是比我們?nèi)雽W(xué)早了一年,便敢在我們面前作威作福?”排在最前的幾人全部大怒。
“怎么,想動用家里的關(guān)系來壓我么?”不只是方臉少年,他身旁的那名少女和另外一名少年也頓時一陣放肆的大笑。
“告訴你,你師兄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元名狩,家父元樹。”方臉少年斜著眼睛看著這幾個新生,嘲弄道:“或許你們里面大多比我家世顯赫,但你們大概只是聽教習(xí)說了院里的規(guī)矩,恐怕是根本沒有聽說過院生間的規(guī)矩。若是院中學(xué)生相互之間的爭斗,自己不行而要動用家中的關(guān)系,那便是院中所有學(xué)生之?dāng)场D銈儚哪咸煸撼鋈ブ螅脖愎怨缘娜ゼ抑写糁膊灰蠎?zhàn)陣為將,也不要入朝中為官了。”
這幾個拿著食盆排在前面的新生臉都白了。
看這元狩和其余兩名老生的樣子,這院生間的規(guī)矩便不是無稽之談。朝中的勢力本身盤根錯節(jié),互相牽制,權(quán)貴們也絕對不會因為院中學(xué)生的爭斗而翻了臉面。
更何況元狩說或許家世不如他們顯赫,這也是自謙。
他父親元樹是誰?
威名顯赫的安西大將軍,南朝軍方數(shù)名巨頭之一。
若說家世,在場倒是有一半人的家世遠遠不如他。
“排到后面吧。”
就這片刻的工夫,十?dāng)?shù)名新生擠到了前面,他們也不知是想打圓場還是擔(dān)心鍋中提靈膏的藥力散失,就此把這幾名面色發(fā)白的新生和元狩等人隔開。
“師兄,師姐。”
一名新生擠出了些笑臉,端上食盆。
“這便對了,既然進了南天院,便要守南天院的規(guī)矩,也不要怨我不給你們好臉色,師兄這是提點你們。”元狩手拿食瓢,給這名新生食盆裝滿,“提靈膏是七天一次,虎骨壯血大藥是三天一次,黃精膏和續(xù)氣羹是兩天一次,鳴鼓既開始用膳,一炷香后止,誤時不候。”
一群新生都是倒抽了一口冷氣。
南天院這食譜真是足夠嚇人,別說是他們這種級別的修行苗子,便是普通的武者,按著這種食譜,也絕對會煉出一個體壯如牛,百病不生。
好處在前,能忍則忍。
雖然看著面前一臉得意之色的元狩還是恨得牙根發(fā)癢,但是有先例在前,這些新生還是一個個乖乖的排起了隊。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好東西給了這些人恐怕都是白費。”
看著這些乖乖就范的新生,元狩身旁的少女也是冷笑了一聲,也不忌諱被人聽到,自言自語了一句。
也就在此時,門口人影一閃,卻是又進來了三名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