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035章
第35章
姬星漏鬼鬼祟祟地跑回房間。姬星瀾一邊數(shù)著盒子里的糖塊兒,一邊大聲問:“哥哥, 你去哪兒啦?”
姬星漏嚇了一跳, 忙把手指頭抵在嘴巴前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姬星瀾眨巴了兩下眼睛才反應過來, 她也學著哥哥的樣子,把手指頭放在嘴巴前, 認真點點頭。
姬星漏偷偷看一眼姬無鏡的神色, 見他立在梳妝臺前,背對著他,他稍微放下心,沒了鬼鬼祟祟的樣子,變得大搖大擺走進屋,爬上了姬星瀾旁邊的椅子。他頗為嫌棄地說:“你怎么吃這么多糖?又黏又膩, 難吃死了!”
“好吃!”姬星瀾撕開糖紙, 把一塊她最喜歡的鹿乳糖往姬星瀾嘴巴塞。
“我不吃!”姬星漏立刻扭頭躲開。
“哦……”姬星瀾把糖塊塞進自己嘴里,吐字不清地說,“對哦,爹爹給了你一盒子糖呢。還讓你吃光, 吃不光也要找人幫你吃光,否則打你屁股!唔,要不要我?guī)湍愠园。俊?br/>
“話真多!”姬星漏從盒子里抓了一把米粒糖又塞進姬星瀾的嘴里。
姬星瀾嘴巴里的糖實在太多了,軟軟的兩腮鼓起來,一雙漂亮的杏眼瞪著姬星漏,小嘴兒“唔嚕、唔嚕”說不清楚話。
姬無鏡聽著兩個小蘿卜頭的對話,知道那盒糖如愿送到了顧見驪手中。他舌尖舔過牙齒, 唇角輕勾,得逞地笑了。
他悠閑地打量著顧見驪的房間。因是她搬過來不久,屋內(nèi)的陳設很簡單。
床幔是極淺的淡粉色,罩著床榻。上面的被褥是柔軟的杏色,繡著些芍藥圖。
窗前擺著梳妝臺,對面衣櫥前擺了張小桌子。小桌子似乎不怎么用,如今被姬星瀾擺滿了糖果。
姬無鏡拿起梳妝桌上的木簪,雖不值什么錢,樣子卻雕得細致典雅。姬無鏡隨手拉開抽屜,里面是空的。
他推上抽屜,轉身對兩個孩子說:“去洗澡,回來睡覺。能自己洗澡嗎?”
兩個孩子一起點頭,跳下椅子,姬星瀾落后了一步,問:“我們睡哪兒呀?”
姬無鏡看了一眼床榻,慢悠悠地說:“可能要和我睡一起。”
兩個孩子去洗澡的時候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這幾年姬無鏡大多時臥床不起,間歇也有過幾次身體稍好,他從來沒有像最近這樣親近他們!又激動又緊張……
正廳里,顧敬元正和姬嵐一邊下棋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時事。顧敬元是個武將,并不擅于對弈,沒多久就輸了。
他大笑著說:“不來了,已經(jīng)連續(xù)輸給殿下三局了。”
姬嵐微笑著,說:“對弈不在輸贏,在于對弈之人。今日與將軍暢談受益頗豐。”
“三殿下客氣了。”
“是顧將軍謙虛了。”姬嵐轉了話題,“今日一來就與將軍下棋,竟是把先前準備的禮物忘了。”
“哈哈。”顧敬元大笑了兩聲,“殿下這話繆也。如今顧某草民一介,可當不起,殿下若說賞賜倒更為合意。”
姬嵐不言,接過小六子遞過來的兩個錦盒,置于桌上,才道:“年前各地進貢佳品中,這兩套首飾品色具佳。這樣的珍物理應贈美人。”
顧敬元深看了姬嵐一眼,大笑著答謝:“若是別的倒是不敢收,贈小女之物,自是欣然收下了!不瞞殿下,這兩個女兒就是顧某的命。”
其實并不必他說,天下皆知顧敬元愛女如命。姬嵐這是投其所好。
顧敬元目光置于棋盤,嘆了口氣,道:“可惜了我的兩個女兒,姻緣命數(shù)都不如人意。”
姬嵐笑得儒雅,道:“未必。”
顧敬元眸色轉動,口氣帶了幾分試探:“可惜啊,到底是嫁過一次。”
姬嵐含笑搖頭:“安京雙驪的美名天下皆知,即使嫁過仍是天下郎君心儀之人。”
他頓了頓,語氣半真半假地加了句:“本宮亦是如此。”
顧敬元試探到了他想得到的態(tài)度,也不再提,反而轉了話題。
沒多久,姬嵐起身:“居然已經(jīng)這么晚了,就不叨擾了。下次再把酒言歡暢談對弈。”
顧敬元親自將人送到門口,他折回房中,望著棋盤陷入沉思。
他這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給兩個女兒挑的夫家不盡如人意。原本他權勢滔天,則女婿的標準就是女兒喜歡,會對女兒好。他不介意陳家破落,他也不介意姬玄恪稚嫩,反正有他這個依仗。
誰曾料到一朝出事……
如今三殿下有這個意思,顧敬元不由重新考慮起兩個女兒再婚的事情。顧敬元是對姬嵐?jié)M意的,可如今涉及到站隊不得不仔細著,這種聯(lián)姻亦是有風險。何況,他總要問問女兒的意思。天好地好,女兒不喜歡那就不行。
“爺?”陶氏輕輕扣門。
“何事啊?”顧敬元坐下,面露疲憊。
陶氏走了進來。
顧敬元看著陶氏,面色稍微和善了些。他的原配早產(chǎn)生下顧見驪,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顧見驪還沒周歲,她就去了。顧敬元今生本沒打算再娶。可他是個領軍的將軍,時常離家,最長的一次走了兩年半,又不知何時會在戰(zhàn)場上送了命。兩個女兒在家中沒個女主人照料,他實在記掛著。即使這般,他也沒打算再娶。后來一次偶然的機會救下落水的陶氏,把姑娘的身子給看了抱了,瞧著也是個本分良善的性子,不會苛待了他的兩個女兒,便娶了她。
成婚九年,他對陶氏算是盡了為人夫的責任,家中交由她來管,他身為王爺也沒有侍妾通房給她添煩。只是到底沒什么感情,他脾氣也不算好,夫妻二人只能算是相敬如賓。
原本也就一直這樣相處下去。偏偏這次出事,陶氏寧肯和娘家鬧翻也沒離開,到底是能讓顧敬元面對她的時候少了許多之前的疏離嚴肅。
“爺,見驪把姬昭領了回來。”
“什么?”顧敬元一下子站起來,臉色也在瞬間難看。他氣得胸口起伏,怒不可遏:“姬昭?居然把姬昭那瘋子領回家?”
“您先別急!”陶氏忙迎上去,勸了兩句,“那姬昭身體不太好,又離家遠,見驪才將她帶回來。見驪一回來就想跟您說,知道您有客,一直在外頭候著呢……”
顧見驪知道父親的客人還沒有走。只是她心里不安,想早些過去等著。這一下午的雪,又鋪了一地的白。她踩著積雪,捧著糖果盒子,在院子里一邊踩著雪一邊吃著白玉蓮子糖,一顆又一顆地吃。
姬嵐從正廳里出來,遠遠看見了雪地里的顧見驪。她穿著一身檀色搭鴨卵青的素色襦裝,在雪夜的圓月下,襯出幾分出塵的爛漫綽影。
姬嵐略一思忖,繞路從另一側離開。
顧見驪把盒子里的白玉蓮子糖吃了一半,陶氏朝她招招手。顧見驪急忙提裙小跑過去,把嘴里的糖果嚼了個稀巴爛,然后把遞給陶氏,深吸一口氣,在陶氏鼓勵的目光中,挺胸抬頭地走了進去。
顧敬元正襟危坐,板著臉。
“父親……”顧見驪的氣勢一瞬間熄了。
顧敬元冷著臉,不言不語地怒視著女兒。
顧見驪挪到父親面前,硬著頭皮說:“女兒在廣平伯府的時候得了幾次他的救助,如今在外面再遇,瞧他體弱不能行走,便帶了回來。”
顧見驪等了又等,沒等到父親的回應,只好再次開口:“父親,您教過的……知恩圖報……”
顧敬元仍舊沉默著。
顧見驪又朝前挪了兩步,攥著顧敬元的袖子晃了晃,亦用上了撒嬌的語氣:“父親……”
顧敬元問:“你把他安排在你房中?”
“是,我今天晚上和姐姐擠一擠。”顧見驪忙說。她抬起頭,仔細去瞧父親眼睛里的情緒。
顧敬元滿腔都是火氣。可是瞧著小女兒不安的模樣,他胸腔里的那團火氣就算再翻騰,也得忍下去。他努力克制著殺人的沖動,盡量用尋常的語氣,道:“太晚了,回去睡。這件事情明天再說!”
顧見驪悄悄松了口氣。父親沒有立刻就趕人!等明天,她就可以把姬無鏡帶走了。
她彎起眼睛來,溫聲細語:“那父親也要早點歇息才好。您的身子還沒痊愈,可要好好注意著。”
顧敬元瞧著女兒這張酷似其母的臉龐,目光漸柔。他頷首,道:“知道了。你回吧。”
顧見驪開心地出去,從立在門外的陶氏手中接過白玉蓮子糖,開開心心地去了姐姐的房間。
夜深了,所有燈都熄了。
顧敬元握起重刀,去了顧見驪的房間。當然,此時睡在這里的人是姬無鏡和兩個孩子。
顧敬元用刀柄挑開幔帳,瞇著眼打量著床榻中。姬無鏡睡在外側,兩個小孩子抱在一起睡在里側。
顧敬元在床邊坐下,用刀柄拍了拍姬無鏡的胸膛,冷哼:“裝什么睡。”
姬無鏡沒有睜開眼,只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聲音也帶著倦意,慢悠悠地開口:“說話小點聲,別吵著孩子。”
顧敬元深吸一口氣,又用刀柄拍了兩下姬無鏡的胸膛,怒道:“姬狗,你要不要臉?死皮賴臉是吧?我的囡囡年紀小,被你這只老狐貍給騙了!你都能當我閨女的爹了!”
“別。”姬無鏡嗤笑,“十一二歲可沒夢遺,當不了她爹。”
“你……”顧敬元冷靜了一下,迂回策略,“賢弟,你甘心改口喊本王爹?”
姬無鏡笑:“如果補份壓歲錢,不介意多個老爹。嘖。”
“姬狗!”顧敬元氣得五臟六腑都在疼。他猛地站起,拔刀。
作者有話要說: 打起來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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