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算命先生的美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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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計劃,花月容要在自己“父親祭日”,向徐懷近引薦祖爺。幾天交歡,徐懷近和花月容已經(jīng)無話不談。花月容用小腳們提前準備的月經(jīng)之布,也巧妙地成全了自己處女之身的謊言。
引薦之前,花月容一再叮囑徐懷近:“千萬不要說你是軍官,因為我們這些凡夫俗子正常情況下是沒有機會接觸到軍統(tǒng)高官的,如果讓那位先生知道了我來青樓做妓,傳到母親耳朵里,母親肯定會心痛!我一直對母親說,我在一家飯館做幫工,為了洗刷那些盤盤碗碗,我整夜都要加班。”
徐懷近點了點頭,說:“我就說自己是個商人,是你父親生前的一個朋友。”
這其實是個聲東擊西的套兒,只有徐懷近隱藏自己的身份,祖爺再將他的身份揭露出來,才顯得祖爺?shù)佬懈呱钅兀”砻嫔峡矗ㄔ氯莩龃瞬撸菫榱搜谏w自己的身份,其實是為了減少徐懷近的提防力。
徐懷近以茶商身份,在一所酒樓長袍大褂地和祖爺見面了。
剛落座,就聽他謙卑地說:“久慕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果真道骨仙風,名不虛傳。”
祖爺呵呵一笑:“閣下過獎了,一介草民茍活亂世,何談大名。”
徐懷近笑著說:“先生過謙了,幸得花姑娘引薦,否則無緣面見先生。”說著遞出一張紙條,“這是鄙人的八字,勞煩先生給看看。”
祖爺接過八字,看了看,沉思了片刻,突然道:“閣下,可懂三綱五常?”
問得徐懷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怯怯地說:“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
祖爺說:“三綱,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仁、義、禮、智、信。閣下毫無信義,我們還有什么可談的呢?”
徐懷近一驚,“此話從何說起?”
祖爺一笑:“月兒跟我說你是茶商,我觀閣下八字,并非商賈之人,商賈之人不會是這個八字!”
徐懷近腦袋開始冒汗,問:“這個……那您看我八字,應(yīng)是從事何職之人?”
祖爺說:“閣下八字格局迥異,三奇拱照,官殺合身,乃出將入相,做官之造!”
這一招真是連千帶打,千隆并施,一步到位。
徐懷近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喜悅,“請問先生,我能位居多高之職?鄙人目前正在升遷的關(guān)鍵時刻,不知能否擊敗對手,請先生指點。”
祖爺笑了:“一個茶商,怎么還有升遷之機?”
徐懷近臉一紅:“先生恕罪!鄙人確實不是茶商,而是在政府任職。幾日前于青樓之中巧遇花姑娘,姑娘也是生活所迫,才墮入這青樓之中,我與姑娘一見鐘情,才得以約見先生,姑娘怕先生知道這些事后傳信與她母親,所以才出此下策。”
祖爺無奈地搖搖頭,“花家的變故,早在我意料之中,早年我就提醒過她父親,可他聽不進去……”
徐懷近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說:“唉,人各有命,先生不必自責,其實鄙人對四柱和相術(shù)也略知一二,不知先生對中華術(shù)數(shù)有何高見?”
祖爺一聽,這話里有話,于是笑著說:“易與天地準,能彌綸天地之道。學(xué)易貴在明理,理不明,學(xué)的越多,就越困惑!”
徐懷近說:“先生說得對,鄙人正有幾個問題想不明白,雖思考多日,仍不得釋然,請先生不吝賜教。”
祖爺說:“請說。”
徐懷近說:“首先是面相的問題。古書中常說,天庭飽滿、地閣方圓,是為福相。可我看到滿街碌碌無為之徒,很多也是庭閣圓滿,為何卻是這等下賤?又如相書中常說,觀人財運看鼻子,鼻梁隆起,豐滿有肉,乃大富之命,我常見黃包車夫、碼頭苦力,很多都是大鼻之人,卻勞苦清貧,又作何解?”
祖爺哈哈大笑:“閣下錯矣!如此下去,恐……恐日后貽笑大方!相術(shù)終歸五行之法,五行者,金木水火土,天庭地閣、三停五岳只不過是五行部位的形象表述,五行貴在融通,單表一處無所謂吉兇,五官結(jié)合起來看才是正理,君不見朱元璋馬臉驢唇,單看每個器官都猙獰無比,但五官組合在一起,恰恰藏風聚水,五行暢通,于是一統(tǒng)霸業(yè),位居九五之尊。同理,單看人的鼻子,不分析其他各宮配合,是不能準確判斷財運吉兇的。況且一個鼻子又有山根、年上、壽上、準頭四部分之分,只看高隆有肉,不辨曲直色澤,如何斷準?學(xué)易貴在融通,張良去《太公兵法》之糟粕而成href=5715/im《奇門遁甲》,徐子平補李虛中‘三柱’之不足而造‘四柱’,邵雍破八卦之序而演《皇極經(jīng)世》,學(xué)易者不明陰陽,不求辨證,乃庸才也!”
祖爺這是在“打”,所謂“急打慢千”,祖爺抓住他理論中的漏洞,滔滔不絕,一氣呵成,“打”得徐懷近不得不五體投地。
這就是祖爺?shù)恼姹臼铝恕W霭毜姆謨深悾活愅耆框_,一類有些真本事。阿寶不學(xué)真正的周易,混到老死也只是個“腳”。真本事從哪里學(xué)?一是堂口元老代代相傳,二是參訪民間高人。祖爺早年從張丹成那里繼承了一些周易常識,后又頻頻拜訪各路民國大賢,融會貫通,收獲不少真東西。
祖爺曾教導(dǎo)我們:基于周易產(chǎn)生的一切算命術(shù),關(guān)鍵在于變通。
就像這面相、手相,普通人只知道“這個人鼻子長得好,又高又直”、“那個人眼睛長得好,丹鳳眼”、“這個人手長得好,綿囊手”,豈不知相術(shù)要“五行配合,形神兼?zhèn)洹薄?br/>
什么叫五行配合?祖爺做過解釋:人體器官和五行是搭配的,眼睛屬火、耳朵嘴巴屬水、顴骨屬金、鼻子屬土、頭顱眉毛屬木,五行相生相克,任何一個器官過大或過小,都會造成人體五行之氣的失衡,比如鼻子過大,而雙顴不起,下巴又小,整個鼻子在臉上就顯得特別突兀,鼻子屬土,土多金埋、金消水減,鼻子以泰山壓頂之勢壓倒雙顴,吞沒法令和下巴,這就是大兇之相,所以一個人的吉兇不在于某個器官長得好看與否,而在于面部各個器官的整體和諧,謂之“五行配合”。手相也是同一道理,手相的好壞不只在于幾條主要手紋,手紋固然重要,生命線要長、串錢文要深、感情線要穩(wěn)、智慧線要透,但整個手掌的手型、厚度、潤澤度更要考究,手型分五種:金型手、木型手、水型手、火型手、土型手,手掌上再起八卦,分為乾、坤、震、離、兌、巽、坎、艮八個宮位,宮位和手型要相配,不能相沖相克,手紋和宮位要相配,不能相刑相害,所謂:掌型八卦為主、為君;紋理色澤為輔、為臣。先觀掌型,再觀紋理,五行相配,造化可測。
什么叫形神兼?zhèn)洌恐腥A相術(shù)起源先秦,成形于秦漢,中國第一女相師許負就提出了“形神共參”的理念。形就是外表,包括人的面相、手相、骨相、痣相等等;神就是一個人透露給外界的氣質(zhì)、氣場,也就是人的精神面貌,古人常講:表形易斷,神氣難測。祖爺說過:真正的高人,你從他身邊走過,根本不用看什么面相、手相,你的吉兇禍福、窮通夭壽,他都了然于胸,一個人的行、走、坐、臥,一舉一動,處處透露著吉兇。傳說當年李鴻章帶著三個人去曾國藩府上求職,正巧趕上曾國藩在院中散步,那三個人往那里一站,還沒來得及說話,曾國藩只瞟了一眼,就對李鴻章說:“靠左的人可小用;中間的人不可用;靠右的人可重用。”曾國藩只看了他們的站姿和眼神,就下了定論,后來歷史印證了曾國藩的論斷,靠右的那個人正是后來大名鼎鼎的臺灣第一巡撫——劉銘傳。曾國藩死前,把自己對相術(shù)的研究整理成一部書——href=264/im《冰鑒》,也就是現(xiàn)在徐懷近等人學(xué)習(xí)的教材。
在祖爺面前,徐懷近還是個雛兒,但他還是不死心,又問了祖爺一個在命理界極富挑戰(zhàn)性的問題:“先生,那么依你看,八字推命的準確度如何?”
祖爺聽后,微微一笑,說:“剛才我已經(jīng)提及了,八字說到底就是一個人的生日,由出生的年、月、日、時四組干支組成,每組兩個字,共八個字,故稱八字,又因其由年、月、日、時四柱構(gòu)成,所以也叫四柱,八字算命又叫四柱算命。最初由唐代進士李虛中創(chuàng)立,但當時只是三柱算命,只考慮一個人的生年、生月、生日,沒考慮生時,到了宋代,徐子平發(fā)現(xiàn)三柱論命的不足,將三柱發(fā)展成四柱,把一個人的出生時辰也納入考慮的范圍,至此,八字算命才算成形,由于徐子平的巨大貢獻,八字算命亦被尊稱為子平之術(shù)。之所以有這歷史性的一躍,是因為徐子平考慮到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人太多了,如果不將出生的時辰納入考慮的范疇,那么同一天出生的人三柱都一樣,命運就該一樣,這顯然太荒唐!而納入了時辰,則將同一天出生的人又劃分到12個時辰之中,時辰的不同會導(dǎo)致吉兇的不同,這樣分析起來就更細致更準確了。但這樣就完美嗎?非也!同一時辰出生的人也很多,他們的八字一模一樣,難道命運就一樣嗎?當然不是!所以,依鄙人之見,如果能將一個時辰再進行細化,細化到某一刻鐘,則精確度更進一層,不過,那就不是八字算命了,而是十字算命!當然,這只考慮了時間要素,還未考慮空間要素,出生的地域環(huán)境也會對命運產(chǎn)生重大影響,閣下想想,就在此時此刻,中華大地有多少人降生?這些人八字一樣,但出生環(huán)境千差萬別,有的在江南溫濕之地,有的在塞北嚴寒之地,地勢、光照、冷暖皆不同,命運自然不一樣!所以,依我看來,八字只是總概,只有配合風水和相術(shù),才能更加精確!”
祖爺說完后,靜觀徐懷近,徐懷近已折服了,站起來,深鞠一躬,“先生深諳易理,學(xué)貫古今,佩服,佩服!”
說完,思忖片刻,又對祖爺深鞠一躬,“先生,鄙人有一事相求,請先生教我。”
祖爺鎮(zhèn)定地說:“閣下請講。”
徐懷近說:“我所在的部門近期要重劃編制,我還想更進一步,不知先生能否施展道法,助我一臂之力,鄙人定有重謝!”
祖爺沉思了一下,然后一聲嘆息。
徐懷近見狀忙追問:“先生為何嘆息,難道我這命局有不祥之兆?還是……”
祖爺說:“學(xué)易之人貴在坦誠,我必須如實告訴閣下。”
徐懷近說:“正是,先生有話盡管講!”
祖爺說:“閣下今年命犯小人,總是有人給你背后使壞,讓你不得安心!”
徐懷近說:“太對了!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平日里稱兄var/var道弟,暗地里下刀子,可恨!可恨!”
這都是花月容傳來的消息,這幾天巫山云雨后,徐懷近就會把花月容摟在懷里,大罵軍統(tǒng)同僚的陰險狡詐。其實,即便花月容不傳消息,祖爺也能摸個差不多,軍統(tǒng)中的人參差不齊,黑白混雜,明爭暗斗,這已不是什么秘密。這東西妙就妙在當局者迷,徐懷近每日為提防身邊同僚算盡天機,卻不曾想軍統(tǒng)之外也是暗藏玄機。
祖爺接著說:“閣下要平步青云,官升一位,必須做兩件事。否則,非但高升不了,還會有官災(zāi)。”
徐懷近趕samp藏書網(wǎng)/samp緊問:“哪兩件?先生賜教!”
祖爺欲言又止,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不可,不可。”
徐懷近有點著急了,“先生但說無妨,需要多少花銷?”
祖爺一笑:“不是錢的事,是……閣下對道術(shù)也有研究,不知是否聽過采陰補陽之說?”
徐懷近一聽,臉紅了,“這個……這個聽過,就是通過男女交合,達到陰陽平衡的目的,《千金要方》里提過,先生是何意思?”
祖爺說:“此法的精髓在于取處女先天之陰,補男人后天之陽,閣下八字四柱純陽,陽氣過盛,今年又是陽氣旺盛之年,盛極而衰,閣下必須找到處子之身進行交合,陰陽調(diào)和,則官位可及。但,男女之事,須你情我愿,閣下萬萬不可強求,否則有悖天理,還不如不做!”
徐懷近一聽,心下樂了,“真是天助我也,月兒就是處女啊!”但他沒說出來,依然道貌岸然地說:“嗯嗯,先生說得對,這種事強求不得,怎能以一己之私禍害良家姑娘啊。我慢慢尋著,如天助我,必將會遇到,天不助我,我也認了。”嘴上雖這么說,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祖爺瞅著他這副德行,心里一陣暗笑。接著說:“另外,如果他日天公作美,遇到這樣一個女子,一定要注意,行房事后,告誡女方一年之內(nèi)不得近水,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徐懷近一驚:“什么意思?”
祖爺說:“女子先天之陰氣泄盡后,需慢慢恢復(fù),打個比方,這就像烈日下的嫩苗,多日灼曬,耗干了水氣,焦渴至極,此時需要水,但一定要緩緩細流,慢慢滋潤,否則一旦大水狂灌,非但救不了它的命,還會逆反而死。萬陰之陰水為至,女子交合后,要遠離大江大河,否則性命堪憂!切記,切記!”
徐懷近一聽,出了一身冷汗,“這么厲害啊!鄙人記下了!先生剛才說兩件事,還有一件是……”
祖爺微笑著說:“另一件就簡單了,不會傷及人命,都是積善行德的事了。閣下命局中火勢強烈,需以濕土收斂火氣,十二地支各有生肖所屬,所謂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午馬、未羊、申猴、酉雞、戌狗、亥豬,這十二生肖中的牛,在五行中類屬濕土,閣下可取天地大衍之數(shù)50為最,圈養(yǎng)50只牛,不要再讓它們勞苦耕作、受人鞭打,也不再宰殺食肉,每日草料喂食,讓其壽終正寢即可。閣下若能達成此愿,不但官運亨通,還可以平添壽命!”
徐懷近問:“此話怎講?”
祖爺說:“六道眾生,各有靈性。牛從牢,狗從獄,你看這兩個字的結(jié)構(gòu),牛在牢中,狗在獄旁,宰殺肉食這兩種動物的人都沒好下場,活著不長命,死后下地獄,你非但不吃它們,還解救它們,自然壽數(shù)增長、官運亨通了!”
徐懷近恍然大悟,“先生慈悲為懷,鄙人敬佩啊!不過,這兵荒馬亂的,要想一下湊夠這50頭牛來圈養(yǎng),也……也不是件容易的tt/tt事啊。”
祖爺點點頭:“事在人為。閣下可派手下去牲口市場上看看,但有一點,要誠實交易,不可掠奪,否則就是造業(yè)了!”
徐懷近連連點頭,“先生放心!多謝先生指點!”說著拿出一沓鈔票,要給祖爺。
祖爺一擺手:“不必了,他日閣下功成名就時,再感謝也不遲。”
徐懷近徹底無語了。
其實,民國時期的牲口市場本不景氣,抗戰(zhàn)后,更是蕭條,張恩瑞為了這個局,一個月內(nèi)派了幾十只小腳在江淮地區(qū)走家串戶收購牛犢,牛犢成本比起成牛相對要低,所以花銷不大。后來眼見日期臨近,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成牛也開始收購,最后干脆直接偷,結(jié)果總算在祖爺出馬前,湊夠了幾十只牛。然后讓阿寶們扮作牲口販子牽著牛犢每日在附近的牲口市場溜達。同時又聯(lián)系當?shù)睾趲停瑫簳r驅(qū)趕了牲口市場內(nèi)的“戳驢腚的”,派阿寶們自己入市充當“戳驢腚的”。
“戳驢腚的”是黑話,是牲口市場買方和賣方的中間人。因為買方和賣方互不相識,牲口市場水太深,黑話和黑活太多,買賣雙方都不敢貿(mào)然交涉,久而久之,協(xié)調(diào)買方和賣方關(guān)系的中間群體出現(xiàn)了,他們作為中間人,平衡雙方利益,達成協(xié)議后再抽成。
阿寶們充當了“戳驢腚的”,這樣一來,賣方和中間人就都是自己人了,可以實現(xiàn)利益最大化。
別看徐懷近搞人的情報易如反掌,搞牲口市場的情報卻是外行,平日里他也不關(guān)心這個。
那段時間,牲口行情陡變,價格一漲再漲,徐懷近動用了很大一筆特務(wù)經(jīng)費,才勉強購得50只牛。在郊外圈了一塊地,雇了幾個勞工,每日負責喂養(yǎng)。這一切弄完后,自己想想都覺得可笑,夜里躺在床上和花月容聊天,“月兒,你說這事荒唐不荒唐,這事要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花月容說:“有什么荒唐的?關(guān)乎命運的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爹爹就是不信這位先生的,才落得家破人亡。要說荒唐,你們那些官爺們才荒唐呢,你不是說過嗎,你的上司,那個戴局長都換了十幾個名字了,還有那個蔣委員長,每到一個地方安兵扎營時必看風水……”
“行了,行了,我的小姑奶奶,這些事可別對外人講,都是機密。”徐懷近打斷花月容的話,將她摟在懷里,兩人親昵起來。
徐懷近突然想起了祖爺?shù)亩冢ㄔ氯菡f:“月兒,你今年千萬不要去江邊,先生說了,要明年入夏后方可近水。”
花月容笑著說:“你怕我淹死啊?”
徐懷近說:“別胡說,什么死啊死的!晦氣!”
他哪里知道,依照張恩瑞和祖爺?shù)挠媱潱ㄔ氯荼仨殹八馈币淮危駝t,無法脫身,更容易漏局。于是花月容便在徐懷近去臨鎮(zhèn)督辦之際,與徐懷近的家仆出去逛街,她說她懷孕了,要去江邊魚市上買鯉魚放生,希望自己和徐懷近的孩子將來能夠“鯉魚跳龍門”,女家仆死活攔不住,只好陪著去。
張恩瑞已經(jīng)提前安排好小腳在魚市里蹲候,那天正好江水漲潮,就在花月容和女仆站在江邊放生之際,魚市里一陣騷亂,好像有人搶魚,結(jié)果不知從哪冒出來一群人,一擁而來,連追帶打的,花月容和女仆都被撞到江水里,等女仆被人救上岸時,花月容早已消失在滔滔江水中。
女仆連滾帶爬地跑到家里,慌忙給徐懷近打電話,徐懷近瘋了般地趕了回來,面對滾滾江水,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沒了,他站在江邊,眼淚都哭干了,死的心都有。
一連幾個月,徐懷近都打不起精神,花月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花月容走了,把他的心也帶走了,他每天都會來江邊溜達一陣,夜里,躺在床上望著空空的屋頂,回憶他和花月容的每個日夜,想到動情處,又不免熱淚盈眶。
他打算今后好好照顧花月容的“媽媽”,他要履行對“月兒”的承諾,他怎么知道,那位“媽媽”也必會不堪喪女之痛而“投江自盡”。
局結(jié)束了,所有的人都要撤了,除了那50只牛,兀自地吃著草,徐懷近一無所有。
花月容和那位老阿寶回到堂口后暫避了幾日,張恩瑞和祖爺開始為他們擺慶功宴。
分別了這么久,張恩瑞也著實想花月容,飯后,張恩瑞把花月容留下來,緊緊抱著她,“月兒,這次多虧你了。”
花月容一聲苦笑:“大師爸怎么突然變得這么客氣。這不是折殺小的嘛。”
張恩瑞說:“月兒,你知道我這次圈這么多錢做什么嗎?”
花月容說:“不都是為了堂口的兄弟們的生計嗎?”
張恩瑞一笑,說:“嗯,這么說也對,不過這次是為了兄弟們的長遠生計做打算。”
花月容奇怪地問:“長遠?”
張恩瑞說:“對,這是我們最后一票了!”
花月容驚詫:“最后?”
張恩瑞說:“你不是經(jīng)常問我,什么時候我能娶你,我們離開這些是是非非,快快樂樂地過日子嗎?我們馬上就能離開這些是是非非,離開這一切,換一種生活,光明正大地生.活。”
花月容驚得從張恩瑞懷中坐起,“我怎么聽不明白?”
張恩瑞說:“騙子生活不是長久之計,九爺死后,我就打算洗手了,我要投靠李濟深去抗日,這次圈的這些錢都會用來買槍火,過兩天我會和大家攤牌,原意跟我走的,我都帶著,不愿意的都切了……我會帶著你,今后好好待你,明媒正娶……”說到這兒,張恩瑞緊緊握著花月容的手,眼睛濕潤了。
花月容沉默了。
“怎么?你不高興嗎?我們馬上就走上正途了,你馬上就是我的媳婦了。以后不會再讓你擔驚受怕。”張恩瑞深情地看著花月容說。
花月容沉沉地說:“高興,高興。”
張恩瑞慢慢解下花月容的衣服,附身而上……
女人一旦變了心,在床上的一切都會變味兒,這種感覺說不出,但能感覺到,折騰完后,張恩瑞靠在床頭,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緩緩?fù)鲁觯f:“你不對。”
花月容也不反對,也不出聲,沉默了許久,說:“什么不對?”
張恩瑞說:“你還在局中。”
花月容又是一聲苦笑,“每天不都在局中么?”
張恩瑞深吸一口煙,吐出,煙圈打著轉(zhuǎn)騰起來,兩個人都不說話,屋子里一片寂靜。過了好久,張恩瑞說:“說出來吧,說出來。”
花月容咬著嘴唇,思考了一會兒,低著頭吞吞吐吐地說:“我……能自己生活嗎?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也不會說。”
張恩瑞的手一顫,長長的煙灰掉在地上,又是一陣寂靜。花月容依舊低著頭,過了一會兒,張恩瑞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這些年……你跟著我也吃了不少苦……如果你有什么選擇,只要不妨害我的大事,我……就放過你。”
花月容猛地抬起頭,注視著張恩瑞,說:“肯放過我?”
張恩瑞緊皺著眉頭,不說話。
花月容突然跪倒在地,淚流滿面:“你放過我吧!放過我吧!我發(fā)誓絕不會把這些事說出去!我會把這些事爛在肚子里!一輩子都不會說!我只求和他在一起,我只求和他在一起!”
張恩瑞愣住了,看著花月容,良久,說:“起來,起來,好好說,說說怎么回事,我放了你。”
花月容疑惑地看著張恩瑞。張恩瑞微微一笑:“別怕,說說。”
花月容心一狠,將內(nèi)心埋藏的一切從頭至尾講了出來,她講到了徐懷近如何真心對待自己,自己又如何情不自禁愛上徐懷近,講了好久,好久……最后流著淚說:“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這次我走不出來了,走不出來了。這些事,我以后不會說出來,絕對不會說出來!堂口要散了,我不會妨礙你做大事,我只求你放過我!”
張恩瑞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最后輕聲地問:“這么說,你……真的愛上他了?”
花月容深深地點了點頭。張恩瑞雙眼一閉,淚水滑落下來。
花月容沒說話,默默地從張恩瑞房里退出來,回到自己的住處,取出筆墨,寫了一封自知永遠寄不出的信,寫好放在枕下,自己對著鏡子梳理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枕著這封信幸福地合上眼睛。
黎明前,一聲槍響,寂靜的夜空跟著一顫,花月容死了。沒人知道張恩瑞是出于大事的考慮,還是個人的怨恨,總之,他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更沒人知道花月容死前是否真的睡著了,她就那樣靜靜地躺著,也許她聽到了張恩瑞的腳步聲,更聽到了他扳機扣動的聲音,她沒有躲,她也無處躲,天下雖大,卻沒有她容身之地。
多年以后,祖爺再次談起這個局,總是唏噓不已。誰人為好,誰人為壞,誰在局中,誰在局外,祖爺說不清楚,張恩瑞也說不清楚,徐懷近更說不清。花月容走了,帶著她一生的苦,了不斷的情,徹底走了。
日本/a軍打過來后,祖爺派人將那些牛分給當?shù)氐睦相l(xiāng),抗日相持階段,這些牛被老鄉(xiāng)們套上車,幫忙運送前線退下來的中國軍隊傷員。祖爺慨嘆:“人養(yǎng)牛三年,牛報人一生,善惡相報本簡單,緣何人與人卻總是剪不斷,理還亂!”
后來,祖爺聽說徐懷近與軍統(tǒng)分道揚鑣了,結(jié)果受到追殺,跑到香港,之后再沒消息。
張恩瑞騙了錢財后招兵買馬,拉起隊伍與軍統(tǒng)局周旋,據(jù)說先后刺殺了戴笠手下多名親信,后來張恩瑞投靠了反蔣抗日的李濟深。全面抗戰(zhàn)爆發(fā)后,張恩瑞數(shù)次請愿上前線,在1940年桂南戰(zhàn)役中被子彈打穿了胸膛,死前留下遺愿,火化后要將骨灰運回老家,埋在一個叫“花月容”的孤墳旁邊。
這個美人局,是“江相派”第一次與國民黨軍統(tǒng)正面交手。所幸的是,軍統(tǒng)的特務(wù)們并未察覺,更未引起對方的反撲。“風子手”想為九爺報仇,祖爺也想為九爺報仇,祖爺通過這個方式給了“風子手”一個交待,也給“風子手”上了生動的一課。“風子手”從此明白一個道理,凡成大事者,必不逞一時之勇,拼命誰都會,一條命值幾個錢?
隨著軍統(tǒng)勢力在中國的日漸擴大,祖爺料到總有一天,“江相派”會和軍統(tǒng)局狹路相逢,但他沒想到這一天竟來得這么快、這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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