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戰(zhàn)爭與和平第三十八章歪打正著
    我和蘇競闖入了黑吉斯的糧草大營，卻發(fā)現(xiàn)是狗咬刺猬無從下嘴——他們的糧草儲藏在上百個大窖里，光是打開蓋子就要用十幾個人去轉(zhuǎn)動鉸鏈，原來定的火攻計劃顯然已經(jīng)破產(chǎn)，不說火把在無氧的地窖里能不能奏效，光這么多地窖一個個燒過去單就任務(wù)量而言，就算人家敞開白讓你燒這1000人就忙活一天一夜，更別說這里離黑吉斯三個大營都很近，只要一有風(fēng)吹草動大批人馬馬上就會前來支援。
    看來黑吉斯早就想到敵人會在糧草上打主意，所以埋下了這一手，讓人只能望洋興嘆，要造這么大的工程，絕非一日之功，甚至可能要經(jīng)年累月，可見黑吉斯確實是野心勃勃早有染指洪烈帝國之意，這片地窖或許早在陳志遠(yuǎn)的先鋒軍動身之前就挖好了，這只能說明洪烈帝國在情報方面失敗透頂，人家在眼皮子地下動了這么大的手筆竟然懵然無知……
    我和蘇競一時彷徨無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問道：“現(xiàn)在怎么辦？”我想了想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就算燒他三五個也得燒啊。”
    蘇競漸漸恢復(fù)鎮(zhèn)定，咬了咬牙道：“這么做對大局無益，反而會打草驚蛇，不如回去另想辦法。”
    我說：“咱們這一路殺過來行蹤暴露只是遲早問題。”
    蘇競道：“那也沒有辦法，好在黑吉斯就算明白短時間內(nèi)這么多糧草也無別處可去，能得知這里的確切位置就是收獲，咱們只能回去以后再調(diào)重兵前來圍剿。”
    我嘆氣道：“也只有這樣了。”話雖這么說，她和我都明白這么做的難度很大，女兒國和洪烈帝國結(jié)盟之后兵力也不及黑吉斯，說調(diào)重兵圍剿，目前只能是一句空話。
    就這樣，我和蘇競又悄悄退了出去，來到樹林邊，馬菁一臉迫不及待道：“怎么樣？”
    蘇競皺著眉道：“可以確認(rèn)就是黑吉斯的糧草大營，但是……”
    還沒來得及高興的飛鳳軍被她后面兩個字說得一愣，蘇競把詳細(xì)情況一說，女兵們也都面面相覷起來，馬菁急道：“那怎么辦，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蘇競搖頭道：“看來只能如此了。”
    馬菁眼睛一轉(zhuǎn)道：“不如這樣，我們沖進去不管能燒掉他幾個地窖，總之先把火放起來，前面的黑吉斯軍隊一見后方著火勢必軍心大亂，這不是也幫了大將軍的忙嗎？”
    一干女兵本來就不愿意善罷甘休，一聽這話全都躍躍欲試起來，蘇競猶豫不決，這時張世磊道：“這不是個好辦法。”馬菁瞪眼道；“怎么？”
    張世磊分析道：“先不說火能不能著起來，就算著起來也未必就是幫了趙將軍。”
    馬菁斜著眼睛道：“此話怎講？”
    張世磊分析道：“黑吉斯軍一見后方著火，分出重兵來救是肯定的，到時候咱們只有撤退，而趙將軍那邊以為咱們得手，一味硬撐下去只能是貽誤戰(zhàn)機最后陷入重重包圍中，那咱們其實就是幫了倒忙，我看還不如盡快趕到前線如實相告叫趙將軍早做計較，讓飛鳳軍的兄弟……呃，姐妹們早些擇城而入，也減少些傷亡。”
    馬菁一聽在理，冷汗涔涔而下，最后只得一跺腳道：“咱們撤！”
    女兵們趁興而來敗興而歸，眼看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換來的情報就到了收獲的時候，卻只能在勝利的果實前一籌莫展，個個垂頭喪氣，馬菁呵斥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別像斗敗的雞一樣！”其實她自己也沒精打采的。
    我們估摸時間，推測飛鳳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攻至澹臺朗大營，于是一行人擇道往東而行。
    也就剛走不到300米的距離，前面樹林里疾馳過三匹快馬，看裝束是黑吉斯士兵，馬菁揮手讓眾人伏身，既然暫時不打算動手，也就沒必要惹無謂的麻煩，那三人跑過之后緊接著后面又過了兩撥人，都是騎在馬上行色匆匆，看樣子絕不是哨兵，好像急著復(fù)命的樣子，馬菁喃喃道：“難道我們的行動已經(jīng)暴露了？”
    張世磊道：“應(yīng)該不至于這么快，而且方向也不對呀。”說話間后面又有兩匹馬奔過，這一次眾人都留了神，張世磊盯著兩個騎士跑過，不大確定道：“好像是傳令兵。”
    我問：“你怎么看出來的？”
    張世磊道：“你看他們的武器全都背在背上，如果是戰(zhàn)斗序列的騎兵，刀應(yīng)該是斜跨在馬側(cè)的，只有傳令兵不斷奔走顛簸才這么做。”
    我納悶道：“傳令兵？這樹林里有什么命令可傳？他們又傳給誰？”
    我們雖然犯了狐疑，但是掛念前線戰(zhàn)況也沒太上心，依舊隱在林間繼續(xù)往目的地走著，又一匹戰(zhàn)馬隔著樹叢從我們身邊跑過，片刻之后就聽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馬嘶，接著有人聲一問一答，似乎是在驗證口令之類的，我這會也算久在軍中，對這種形式已不陌生了，知道凡是軍營入口必定要設(shè)卡子，問答口令就是防止敵軍探子趁虛而入，馬菁和張世磊等人更不用說，一聽有人在交接口令立刻對視了一眼：“這附近怎么會有軍營？”
    蘇競眼睛微閉，霍然道：“口令是‘弛張有序’。”
    我們都感納悶，蘇競睜開眼道：“口令內(nèi)容，是‘弛張有序’。”原來她耳力過人，竟然聽到了對方說什么。
    馬菁更是遲疑道：“黑吉斯在這里設(shè)了一個軍營那是什么意思？”
    蘇競微微一笑道：“既然誤打誤撞到了這里，我們不妨去看看如何？”
    馬菁正為糧草營的事懊惱，一聽又有立功的機會，忙不迭道：“好啊，只不過千萬可別耽誤了工夫。”
    蘇競笑道：“放心，如果真是一個軍營那咱們就繼續(xù)趕咱們的路。”
    我聽她話里有話，心里也莫名地一動，蘇競帶頭，我們一個個緊隨其后，如同一群狼在小心翼翼地接近獵物，穿過一片茂盛的樹林和一座低矮的土山，我們想象中的“軍營”終于完全暴露在面前——在土山后面，樹蔭之下，一棟孤零零地小木屋矗立在那里，屋前倒是熱鬧非常，不斷有騎士上馬下馬穿梭于木屋之間，他們一但得到具體指令即刻上馬而走不敢有絲毫耽擱，木屋前有一隊衛(wèi)兵大概五十來人，各執(zhí)刀兵守在門口，一絲不茍地盤查著來往人等。
    馬菁只用眼睛一打就大為興奮道：“這是一個指揮部！”
    那隊衛(wèi)兵聽有異動，立刻大聲喝道：“什么人？”
    蘇競自土山后面款款轉(zhuǎn)出，淡然道：“是我。”
    那些衛(wèi)兵一愣，有人便道：“口令！”
    蘇競微微一笑道：“弛張有序。”
    那人聽口令說得不錯，不禁撓頭道：“你是哪個營的？”
    蘇競道：“我是飛鳳軍的。”
    那***驚失色道：“有敵情！”不用他說這時其余的衛(wèi)兵也都一起舞著長刀沖了上來，馬菁從土坡后面長身而起，劈面一箭射倒了一個衛(wèi)兵，女兵們紛紛開弓，連同撲上來的衛(wèi)兵帶門口的傳令兵一起射死，其中幾箭便順著木屋的窗口射了進去，然而恰似射中了一個巨大的彈簧，瞬息就反彈了回來，而且射速更快更狠，蘇競袍袖一拂震落了幾枝，獨有一箭直奔馬菁面門而來，憑馬菁的功夫竟無暇躲閃，我因著佛光普照能料敵于先，可她離我還有三步之遙，要說伸手去接也已經(jīng)來不及了，匆忙中我一抬青玄劍的劍柄，那箭叮的一聲射在青玄劍的吞口上，掉落了下來，自始至終馬菁只有瞪大眼睛發(fā)呆的份兒，直到箭落了地都沒反應(yīng)過來。
    “有高手！”蘇競剛說完這句話，木屋里閃電一般躥出四個人，這四人中只有一個手里握了一柄長劍，其余三人都是空手，分別朝四個方向攻向蘇競，蘇競單掌逼開正面那人，轉(zhuǎn)身形讓過左面那人的拳鋒，右面那人見招變招，踢向蘇競的腰間，蘇競后發(fā)先至，在他抬起的腳面上一踩把他壓了下來，此刻那一柄長劍已經(jīng)斬向蘇競的后肩，蘇競仿佛腦后生眼一樣腦袋前傾右腿準(zhǔn)確地蹬向那人持劍的手，眼看就要蹬上，哪知這人往后退了半步將手中長劍一側(cè)，這一來蘇競要繼續(xù)發(fā)力就等于是把自己的腳往對方的劍鋒上送，非受傷不可，蘇競始終沒向后看，但對方每一招好像都盡落眼底，千鈞一發(fā)之際收腿、回身、出掌，滿擬憑自己的武功起碼能使對方撤身，沒想到那人又悍又狠，劍鋒一轉(zhuǎn)直刺蘇競手掌，蘇競一斜身右掌換左掌繼續(xù)直進，這人便偏開劍和她生生對了一掌，隨即踉蹌了兩步，長劍仍然是進攻的姿勢。
    這幾人從動手到一個回合結(jié)束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實可謂兔起鶻落，讓我大為意外的是：以蘇競的身手居然沒討到多大便宜，這四個人本身的武功都不弱那是意料之中的，相互配合竟也到了心心相息的程度，比之縛神衛(wèi)雖猶有不如，但也難能可貴了。
    蘇競一怔之下忽然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色，她下意識地往木屋里看了一眼道：“能讓如此高手守衛(wèi)的，想必不是尋常人。”她盯著使劍那人由衷贊了一聲，“好劍法！”隨即又道，“掌法也不錯。”
    那人卻知道自己遇上了生平僅見的強敵，強自調(diào)息劍氣，只是哼了一聲。
    此時蘇競和四大高手對峙，馬菁等人自然是插不上手，只有我心癢難耐忍不住要進木屋看看是何許人也，腳剛一動使劍那人已經(jīng)識破了我的心思，飛身仗劍老鷹撲食一樣沖我俯沖了過來，看樣子四人之中以此人武功最高，可惜他心浮氣躁之下絲毫不懂要掩飾自己的劍氣，而我這門佛光普照，對方劍氣越強相應(yīng)的感應(yīng)也就越明顯，我早知他要劈我左肩，于是略一側(cè)身，同時拔出青玄劍橫在他預(yù)擬進攻的路線上，當(dāng)?shù)囊宦曀种虚L劍被青玄劍削去半截，這人捧著半截劍竟然就愣在了當(dāng)?shù)兀K競趁他一愣的間隙已經(jīng)拿住了他的后心，掌力一吐將他彈出一丈多遠(yuǎn)，身形沒有片刻停留東一晃西一晃將剩下的三人打倒在地，使劍那人一去，那三人以掌對掌完全不是蘇競的對手，剛剛還能勉強支撐的局面瞬間便土崩瓦解。
    我使勁甩了甩生疼的手腕，見四大高手看蘇競的眼神都充滿了驚駭卻沒一個搭理我，只好自賣自夸道：“嗯，劍不錯，劍法也不錯。”
    “怎么可能……你明明是一個劍童級別的新手……”使劍那人滿臉的不甘，我笑道：“這個……你完全誤會了。”其實他并沒有敗給我，但是他的進攻路線被我看破對他絕對是一個意想不到的震動，以他這樣的高手本來不該臨戰(zhàn)發(fā)呆，但是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這才被蘇競鉆了空子，當(dāng)然，就算打下去他們也肯定不是蘇競的對手，不過是十招二十招的區(qū)別。
    “能頃刻間打倒我黑吉斯軍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來者莫非是劍神？”木屋里終于有人說話了，聲音洪亮但略帶了幾分蒼老和掩飾不住的疲憊。不等有人回答，這聲音又道，“既然女兒國和洪烈已經(jīng)結(jié)盟，那么是蘇競和史迪載中的哪一位？”
    我笑嘻嘻道：“不瞞你說，都在這了。”倒在地上的四大高手聽到這神色瞬間釋然，隨即轉(zhuǎn)為死灰，他們在弄清楚了自己敗在誰手里之后很快也得出了第二個結(jié)論：目前的處境絕不可能被逆轉(zhuǎn)了。
    屋里的老人頓了一頓，頗為意外道：“那老夫可榮幸之至啊。”
    馬菁這時已經(jīng)指揮人把木屋團團圍了起來，她用眼神詢問我是不是要沖進去拿人，我沖她擺擺手，一邊仍舊笑呵呵道：“老爺子你還是自己出來吧，省得我的手下粗手粗腳地冒犯了你。”
    那老人道：“聽你的語氣，你們似乎還不知道老夫是誰？”
    我說：“讓你見笑了，本來是誤打誤撞才找著這的。”
    老人嘆氣道：“老夫就是為了躲你才把指揮部搬到這密林深處，想不到反而又送到了你手上，這也是一種緣分吧？”
    我愕然道：“你是……澹臺朗？”
    老人苦笑道：“正是。”
    馬菁和張世磊等人一聽無不歡喜雀躍，雖然眾人猜測這必然是一個不小的將領(lǐng)，沒想到竟是黑吉斯三大元帥之一的澹臺朗，兩軍對壘，抓了對方的主帥，這是何其難得的豐功偉績？
    我慢慢往門前湊了兩步，小心翼翼道：“澹臺將軍，請你借一步說話如何？”我生怕這老家伙受不了被俘之辱再自殺了，對這種人物，拿活的自然要比死的更有價值。
    想不到木門霍然一開，一個須發(fā)皆白的老將便出現(xiàn)在了門口，他沒戴頭盔，兵器也已解下，看身材要比史存道小上一號，但也稱得上魁梧，他這冷丁一出來還把我嚇了一跳，看來老頭暫時還沒有以身殉國的想法。
    澹臺朗出門第一個就瞧見了我，他往青玄劍上看了一眼，問道：“你就是史迪載？”他轉(zhuǎn)眼又瞟到了蘇競身上，“那么這位就是蘇競了？”
    馬菁手里拿了一條繩子就要往上闖，四大高手雖然全無掙扎之力，仍然一起怒喝道：“放肆！”
    我沖馬菁擺擺手，跟澹臺朗堆個笑臉道：“老將軍肯出來那就是想通了，咱們也不能不懂事。”
    澹臺朗道：“你們難道不殺老夫？”
    蘇競道：“我們只想請澹臺老將軍移步到飛鳳軍中一敘。”
    澹臺朗一笑道：“何必說得這么客氣，老夫無非是列位抓到的一條大魚罷了，要殺要剮還不是任二位擺布？”
    蘇競也不故弄玄虛，手一伸道：“請吧。”
    馬菁眉飛色舞道：“大將軍現(xiàn)在一定正在這老家伙的營盤里廝殺，這樣一來信州城外的黑吉斯軍就能不攻而破了。”這一點我們自然也想到了，飛鳳軍的姑娘們掃蕩糧草無功而返，居然歪打正著抓住了澹臺朗，不禁也都興高采烈起來，就目前而言，很難說是破了黑吉斯的糧草大營對其打擊大還是拿住了澹臺朗對戰(zhàn)局更有利。
    這時一名黑吉斯的傳令兵恰好趕到，這人開始還沒發(fā)現(xiàn)異常，等他看到滿地凌亂時再想跑已經(jīng)來不及了，1000飛鳳軍弓箭在手，只要蘇競或馬菁一聲令下立刻就將此人射成刺猬，馬菁和蘇競商量：“蘇大人，動不動手？”
    蘇競道：“先看看他說什么，對我們有沒有用。”
    那名士兵戰(zhàn)戰(zhàn)兢兢來到澹臺朗身前，雖然脖子上的雞皮疙瘩層出不窮但是畢竟元帥在上，于是照例下馬單膝跪倒，嘴唇哆嗦著道：“報將軍……最新戰(zhàn)報……”
    澹臺朗往下看了一眼道：“說。”
    “這個……女兒國飛鳳軍偷襲我軍大營，現(xiàn)在……現(xiàn)在正在打仗。”
    我一聽這話都被氣樂了，“正在打仗”，這叫什么話？顯然他是怕泄露機密，卻又編不出什么段子，只好隨口胡說。
    澹臺朗嘆氣道：“蠢材，在場的人誰不知道這事兒？到底什么事情盡管說來。”
    “是。”那士兵得了元帥的命令，說話也通順多了：“稟將軍，飛鳳軍現(xiàn)已突破我軍北口，齊幟將軍的3萬人馬傷亡殆盡，距南口尚有15里，張西橋?qū)④娮屛蚁驅(qū)④娬埩钅舷戮仍硗猓灰蚯亓x武將軍求援，請將軍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