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正月里的宴會很熱鬧,每個人的臉上都帶有洋溢的笑容,平日里低頭服小的宮人在這日膽子變大了不少,因?yàn)檫@是一個喜氣的節(jié)日,這樣的節(jié)日里不會殺生。
大雪依舊在下,她穿上宮人送來的衣物,是喜氣的色彩,淺紅色,上面繡了大片的繁復(fù)花色,色彩鮮艷。她沒有坐轎,只走在宮里小路上,沿途觀看風(fēng)景。
宴會上燈火輝煌,笑語不斷,音樂脆響,她從偏門進(jìn)去,坐在為她留出的空位上。她是大公主,坐在末喜上面,末喜對這事很不高興,因?yàn)橥辏孟驳奈恢靡恢倍际撬模F(xiàn)在妹喜來了,搶了屬于她的位置。
她悶悶的嘟著唇,時不時瞪妹喜一眼。妹喜在方王宮一直是木頭一樣的存在,末喜瞪她,她知道,可是她不會瞪回去,在這里,她如同一個過客。她看了很多人的喜怒哀樂,沒有絲毫感覺。在她面前發(fā)生的事,即使這事與她相關(guān),她也會直接無視,裝作看不到。
末喜越發(fā)氣悶,場中氣氛達(dá)到高潮。在這樣寒冷的冬夜里,舞姬穿著清涼的紗衣在場中跳舞,舞姿翩翩,旋轉(zhuǎn)抬足見如翩然飛起的蝶,要在這個寒冷的夜里飛翔。
燭火搖曳,宮人走動帶動帷幔浮動,她們的腳步?jīng)]有停止的時候,誰的杯中酒少了,她們就會趕緊上前添酒,不敢慢上一步。
場中舞蹈達(dá)到高潮,一霎那,屋中手中的飄帶向四周開放,瞬間如一朵乍然盛開的花朵。舞姬退下,末喜起身站在場中,對有施氏行禮,“父王,女兒有一舞獻(xiàn)給父王。”
有施氏雙頰喝的通紅,他朗聲大笑,“哈哈,孤女兒的舞蹈一定最美。”
末喜含羞低下頭,下去換了身輕便的舞衣,舞衣很美,露出她纖細(xì)的腰。腰間,脖子,手腕,腳裸都掛上精致的鈴鐺,她一動鈴鐺脆響。她的身后跟了六個和她打扮差不多的舞姬,只是身上的衣著配飾都沒有她的華貴。
琴聲驟想,她雙手平伸,左腳邁開一點(diǎn),臉上帶笑。舞姬隨著琴聲擺好舞步,一連串琴瑟想和之聲中,她翩然起舞,鈴聲交響在樂曲中有著說不出的和諧,酒宴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全被末喜吸引,他們的雙目從末喜身上到一起舞動的舞姬身上,再從末喜身上到舞姬身上,周而復(fù)始。
一曲結(jié)束,在一陣高昂連貫的樂曲中,她快速旋轉(zhuǎn)十幾圈,鈴聲切切。
寂靜不多會兒,鼓掌聲震耳欲聾,有施氏笑得更是歡喜,連說了三個好。末喜微笑福禮,嬌聲對有施氏道:“父王,女兒舞了一曲,該姐姐舞了吧。”她轉(zhuǎn)頭滿是憧憬的看妹喜,“姐姐回國已經(jīng)半年了,應(yīng)該會跳舞了對吧。”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妹喜身上,妹喜本來生的就美,半年時間已經(jīng)長開很多,嬌媚的雙眼越發(fā)的嬌媚,抬眼低眉之間都有萬種風(fēng)情。從頭到尾,她根本就沒有看末喜的舞,她的目光全數(shù)集中在酒杯中的倒影上。末喜叫她,她也沒有聽見,若不是她身后的乳娘提醒,她根本就不可能注意到末喜。
整個宴會,她一直都是低著頭,有人好奇她的身份,在一邊看她,只看到她臉上一個小小的角度,看不見全貌,等她抬頭時,在場的人全都倒吸一口涼氣。
有施夫人坐在有施氏身邊,她道:“妹喜這半年一直都在學(xué)習(xí)舞蹈,跳的怎么樣本宮還真不清楚。”
末喜對有施夫人撒嬌,“姐姐一直很聰明的,跳的舞一定會很好看,女兒想看姐姐跳舞。”
話說到這個份上,有施氏直接道:“那就讓公主跳上一曲。”
妹喜一直沒有說話,只在一邊靜靜看著,其神態(tài)仿佛在說末喜她們討論的是別人不是她,她被宮人攙扶到了偏室,換上舞衣。
舞衣沒有末喜的華貴,樣式簡單,且素凈,因?yàn)樗前咨r暄阎聊_裸的發(fā)絲從頭上被解放落下,用一條白色的絲帶在腰間位置扎住。廣袖長裙,她如同九天仙子一般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微翹的雙眼流動間盡顯媚態(tài),好似修行了千年的狐貍精。兩種奇怪的氣質(zhì)交融在一起,有著莫名的吸引力。
樂聲想起,是一個簡單的舞蹈,沒有什么高難度的動作,只是每一個舞步,每一個動作都是優(yōu)雅閑適,如閑云野鶴般不受束博。素衣廣袖,隨著舞步蕩起一個又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如飛在天上的白鶴,隨意煽動翅膀。白色的裙擺如盛開的花朵,如海中翻起的浪花。
場中一如先前,寂寂無聲,全場人的眼睛全都放在起舞的妹喜身上,手中酒杯不覺斜了,酒水灑落,他們也沒有感覺到,她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議。
妹喜一舞終了,許久一只酒杯落在地上,才驚起大家的神智。女人最容易妒忌女人的美貌,少數(shù)幾個貴婦看見自家丈夫還未回神,目光放在妹喜身上,手中酒水撒了一身都沒有察覺到,心中氣憤不已。
藍(lán)衣貴婦冷哼一聲,“公主的舞果然很美,簡直如同九天玄女落入凡間,只可惜帶了媚態(tài)。”
她身邊立即有人附和,“女子長得美不算什么,若是長得妖媚那就可惜了,注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你們瞎擔(dān)心什么,人家是公主,看上了誰,只要主上說上一句話,那個人就算是有了妻子,也要休妻。”
你一言我一語,話題雖不是直接說妹喜,其中含義聽見的人全都明白。
她們離有施氏遠(yuǎn),有施氏并沒有聽見她們的話,她們身邊的婦人與她們都有相同的想法,看妹喜的眼神很是不善。
妹喜出來的時候,末喜的臉色很難看,她沒想到妹喜竟是這樣的美,美到讓她都有種砰然心動的感覺。隨著妹喜舞動,她開始后悔讓妹喜跳舞的提議,她不笨,知道今晚的所有風(fēng)頭全都被妹喜搶走,她準(zhǔn)備了大半年的舞蹈輕易地被妹喜幾個簡單的動作打敗,她氣的半死。
妹喜的舞仿佛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酒宴依舊,只是在場的所有人心中都多了一個難以忘懷的影子。她從新回到原先位置上的時候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她安靜不了,原本她一個人坐在那里,沒人理她,她做的自在,現(xiàn)在不同,許多的小姐圍住她與她說話,全是探究神色。有一兩個說話不好聽的,她不怎么在意,卻是添加了對方的囂張氣焰。
因?yàn)槊孟膊焕聿撬齻儯齻冋f了一會兒就轉(zhuǎn)身幾個人抱成一團(tuán)說話,說話聲音不小,但在如此熱鬧的夜宴中,還是被歡笑聲壓了下去。她們時不時轉(zhuǎn)頭看了眼妹喜,撇了嘴,很是不屑。
末喜不懷好意的看她,低頭喝口果漿。
宴會結(jié)束,已至半夜,外面白雪皚皚,天上的雪漸漸變小,院子里的路被雪光映襯的清楚,如傍晚天快黑時的樣子。她行在路上,衣擺被地上雪水弄臟,華貴的馬車從她身邊行使而過,香氣撲鼻,車中歡笑聲不斷,行的老遠(yuǎn)還有余韻。
回到屋中,暖氣未升,冰涼空曠,她站在殿中,靜靜看宮人忙碌點(diǎn)燈,燒火。映雪端一盆熱水進(jìn)來,放在架子上,對她微欠一禮,“公主,該洗漱了。”
妹喜走過去,手放進(jìn)手中。映雪取過巾子為她細(xì)細(xì)擦拭,每一個指甲都很飽滿,手指長得很美,如水蔥般鮮嫩,如軟玉般順滑。乳娘在熏爐里添了把百合香,香氣散開,清香撲鼻。
洗凈躺在榻上,宮人安靜放下帷幔,無聲退出。映雪睡在外間臥榻上,靜聽屋中動靜,不多會兒淺淺睡去。
妹喜望著帳頂,天青色帳幔上繡的是竹子,隱隱卓卓。櫻唇輕起,“阿衡哥哥,你過的還好么。”
第二日,方國貴族間出現(xiàn)傳言,說方國大公主妹喜是個難得的美人當(dāng)日有很多貴族在場,全都證實(shí)這個傳言,不出半月,妹喜之美傳遍整個方國,上至貴族,下至田間忙碌的百姓全都知道。
年頭的天絲毫沒有回暖跡象,反而更加寒冷,百姓家中飼養(yǎng)的牛羊受不住寒死了一大片,直至開春,地里的冰雪還未化掉,更重困難。每年向夏朝的進(jìn)貢之物還沒有著落。
一連幾日,有施氏都是愁眉苦臉,夏朝賦稅越發(fā)的重,他們這些附庸小國在豐收之年還能承受的住,如今災(zāi)害,他們根本就沒有糧食牛羊進(jìn)貢,若是傾了全國之力把貢品籌齊,那么下面這一年他們只能餓著肚子過。
有這情況的不止方國,方國周邊的幾個國家也是這種情況,經(jīng)過一番商議,有施氏仗著自己治國多年,國力較強(qiáng),便帶頭不給夏朝進(jìn)貢。有人帶頭就有人追隨,方國周圍的幾個國家都沒有進(jìn)貢,只有少數(shù)國力實(shí)在是太弱,又沒有膽子不進(jìn)貢的國家進(jìn)貢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