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出頭鳥】
展昭和白玉堂帶著小四子在茶樓聊了一下關(guān)于白木天的事情。
展昭頭一次聽說過去的白木天的事,有些走神。
白玉堂見展昭微微皺著眉頭,就問,“有什么想法?”
展昭微微地?fù)P了揚眉,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來,道,“我想起一位過世的長輩?!?br/>
白玉堂問他,“你想起魔宮的誰了?”
展昭瞇著眼睛瞧著白玉堂,“你怎么知道我想起的是魔宮的長輩?!?br/>
白玉堂也不回答,覺得能猜到他想什么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讓展昭接著說。
“你知道兇神喬方吧?”展昭問。
白玉堂點點頭,“武林傳說中他的名聲可是比殷候還可怕?!?br/>
“老爺子長得可兇了!”展昭道,“露張臉就能嚇?biāo)酪蝗喝恕!?br/>
白玉堂點頭,“有耳聞?!?br/>
展昭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起來,“可是他在魔宮每天最主要的活兒就是帶孩子?!?br/>
白玉堂一挑眉。
展昭回憶著,邊說,“他菜也做的很好,每天一大早起來做魚羹,一根一根挑走刺,一勺一勺喂我們吃,撿到小貓小狗都養(yǎng)起來,膽子也小,看到條毛毛蟲嚇得直蹦?!?br/>
白玉堂失笑,“他不是號稱兇神惡鬼轉(zhuǎn)世的么?”
“大概吃虧在臉上吧?!闭拐阉坪跏怯行└锌?,慢悠悠地說,“人心隔肚皮,最會騙人的,就是這張皮。”
……
展昭和白玉堂吃了茶出來,想著下一步去哪兒調(diào)查,兩人正要往開封府走,小四子拽住兩人衣擺,“貓貓白白,那邊是不是撘戲臺?”
展昭和白玉堂都低頭,就見小四子像是看見了什么稀罕玩意兒,高興地指著遠(yuǎn)處。
白玉堂和展昭順著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就見在遠(yuǎn)處,搭起了一個高高的竹臺,那竹臺子好幾層,最上面那層都快趕上喵喵樓的樓頂高了。
白玉堂皺起了眉頭,“是擂臺?”
“還不是普通的擂臺?!闭拐涯繙y了一下距離,“這是通天擂?!?br/>
“看方向……高河寨的別院附近?”白玉堂略驚訝,“難道這次高河寨選寨主要打通天擂?”
小四子踮著腳仰著臉看,他原本以為是戲臺子呢,有人要表演雜耍什么的,不過聽展昭他們說,竟然是用來打擂臺的?!
小四子抬起頭問展昭,“貓貓那個擂臺那么高要怎么打?”
展昭給他解釋了一下,“從地下一直往上打,打到頂上分出勝負(fù),離開擂臺的算輸?!?br/>
小四子張著嘴,“離開擂臺是說從那個地方掉下來么?不會摔死么?”
展昭點點頭,“所以通天擂也叫絕命擂,上這個擂臺的,至少有一半得丟性命,江湖上已經(jīng)很少見了!”
“就算扁盛金盆洗手了,搶寨主之位的也是他門下弟子,同門比武用得著上通天擂?那打完了豈不是門下要折損近辦?這門派是不想接著干了?”
展昭皺眉,“上開封城來玩這套?歐陽估計已經(jīng)堵門口罵街了吧……”
白玉堂問展昭,“要不要去看看?”
展昭抱起小四子,對白玉堂點頭——要的要的。
……
不出展昭所料,此時,高河寨別院門口圍了兩隊皇城軍。
龍喬廣靠著街角的一面墻正打哈欠,前邊,火麒麟指著那高聳入云的擂臺吼,“你們這是要瘋啊?趕緊拆了!”
高河寨門口守門的幾個弟子面面相覷。
白玉堂剛走到巷子口,龍喬廣看到他和展昭,就對他倆使了個眼色擺擺手。
展昭鬼靈精,一拽白玉堂和小四子,躲到一旁的小樓里去了,湊到窗邊瞧下面的情況。
小四子好奇問展昭,“貓貓咱們不管么?”
展昭對他晃了晃手指頭,“比武打擂臺是江湖規(guī)矩,我再怎么說也是半個江湖人,再加上玉堂和白木天是親戚。我們都收了扁盛的請?zhí)麃韰⒓咏鹋柘词侄Y,人家是前輩,我們跑去拆臺容易落人話柄。扁盛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里頭有蹊蹺,咱們先看看情況再說,歐陽和話嘮也是好意。”
“就因為扁盛不是不講道理才顯得更奇怪。”白玉堂疑惑,“他跑來開封皇城擺一座通天擂,這行為本身就有問題?!?br/>
展昭托著下巴看著下邊的情況,“那幾個守門的都不說話啊。”
白玉堂也看了一眼。
就見歐陽已經(jīng)惱了,龍喬廣靠著墻看那個高臺的表情也不是太爽。
白玉堂輕輕地摸了摸下巴,對展昭道,“貓兒……”
展昭沒等白玉堂說完,就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因為展昭也想到了這一層。
這如果僵持住了,高河寨是拆還是不拆這擂臺?
如果拆了,扁盛勢必被人笑話,說他怕了官府。
可如果不拆……皇城軍的面子往哪兒擱?歐陽少征和龍喬廣就算不在西北軍營,也代表趙家軍,趙普就代表趙禎……江湖和朝廷直接對著干了啊這是?
正想著,就見一個少年走了出來,對歐陽拱了拱手,道,“將軍,不知道我別院哪里得罪?”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桌邊的小四子就瞇起了眼睛,出來的正是扁肆。
歐陽指了指那個高臺,“皇城嚴(yán)禁比武私斗。”
“哦……”扁肆抬頭看了一眼,笑了,“將軍誤會啦,那是我們練武用的?!?br/>
歐陽眼皮子直抽,心說你丫睜著眼說瞎話啊。
扁肆十分有禮貌地回話,“我高河寨幾位副寨主一直都是這么練功的?!?br/>
展昭摸下巴,“來這招啊?!?br/>
白玉堂本來就屬于嘴笨不愿多說話的人,覺得對方都這么說了,歐陽他們也沒法子反駁,總不能別人練功都管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有些替歐陽鬧心。
卻聽小四子“哼哼”了一聲。
兩人都看小四子。
就見小家伙一扭臉,嘟囔了一句,“竟然跟征征耍嘴皮子。”
展昭和白玉堂又對視了一眼,一挑眉……
再看下邊,只見歐陽也不惱,抱著胳膊跟扁肆一樣笑嘻嘻,“你小子少給我來這套,照你這么說天下的擂臺都是練武唄?殺你全家說是找你全家練武你干不干?。窟@臺子不拆也成,你們給我立快牌子每次只能上去一個人,你隨便撘多高,往下跳摔死了算自盡,我不來管你。要是一次上兩個就是私斗,你不拆大爺找人替你拆。還有啊,我這就找人去你高河寨大本營瞧瞧,有沒有這高臺,如果沒有你那句“平時這么練功”就是騙我呢。你也會叫我聲將軍,我這會兒執(zhí)行公務(wù)呢,別仗著你小就能欺騙官差,我一會兒就讓人送你去開封府挨板子。話又說回來,你家大人呢?你們山寨不天下第一寨嗎?好歹找個斷了奶的出來跟我說話!”
再看扁肆,一張小臉兒通紅,后頭一群高河寨守門的弟子也臉通紅,不過貌似不是惱的而是憋笑憋的。
皇城軍這邊集體同情地看扁肆,心說這小哥是沒見過鬼不知道天有多黑啊,整條街賣菜的七姑八嬸加起來都吵不過歐陽少征,他能怕你個毛孩子么?火麒麟臉皮比開封府四面城門疊起來都厚,跟他比什么也別比嘴炮啊。
展昭張大了嘴摸下巴——原來還可以這樣反駁。
白玉堂端著杯子感慨了一下——難怪趙普讓他當(dāng)先鋒官……
……
這時,別院大門里,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看起來四十多歲,中等身材高鼻闊口,倒是挺有幾分氣派。
展昭問白玉堂,“他是誰?”
白玉堂低聲跟展昭說,“他是高河寨高手童一羨?!?br/>
展昭顯然聽過這個名字,“哦……扁盛的養(yǎng)子???”
白玉堂點頭,皺眉,“童一羨武功很高脾氣暴躁,別一會兒打起來?!?br/>
展昭托下巴,“萬一打起來他能打過歐陽么?”
白玉堂搖搖頭,“應(yīng)該是打不過,不過這要是打起來就不是誰輸誰贏的問題了?!?br/>
展昭眨了眨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趙家軍不是普通官兵,黑風(fēng)城和開封府向來沒有官兵讓江湖的規(guī)矩,可是別的地方卻不同。”
展昭想了想,點頭,“通常哪個州城府衙有個大門派的話,當(dāng)?shù)毓俑蠖嘁Y讓三分?!?br/>
“那是因為普通地方衙門的武力根本不能跟江湖大門派相比?!卑子裉玫?,“趙家軍就不同了?!闭f著,他示意展昭看一旁。
展昭順著白玉堂眼神示意的方向望過去。
就見白玉堂讓他看的是還靠墻站著的龍喬廣。
廣爺身邊跟著兩個影衛(wèi),都背著他的弓箭,龍喬廣此時瞧著高河寨眾人的眼神就和平時不太一樣。往日龍喬廣基本都是懶洋洋加嬉皮笑臉,不過這會兒右將軍耷拉著一半眼皮子,像是在走神,但又像是在打量。
展昭跟白玉堂說,“我覺得龍喬廣是在看高河寨有幾根承重的柱子吧?”
小四子張望,“廣廣要拆房子么?”
“他們是護國的兵馬,在他們眼里是沒有江湖對抗官兵還要忍讓這種概念的,無論你是多大的門派,他們都不會讓著你。”白玉堂道,“但是那些被官府讓慣了的地方門派,未必有這個意識。”
展昭眨了眨眼,看白玉堂,“也就是說,如果打起來的話……”
“你覺得呢?”白玉堂挑挑眉問他。
展昭嘆了口氣,“最近的確皇城的影衛(wèi)數(shù)量比平時多了幾倍。”
白玉堂點頭,“一下子那么多江湖門派集中到開封皇城,趙禎一定不高興?!?br/>
“所以今天……歐陽和龍喬廣來是有原因的?”展昭問,“或者說,他們就是來執(zhí)行軍令的?”
正說著,小四子突然抬起頭,說,“??!”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小四子道,“前兩天晚上我和九九他們?nèi)m里,皇皇跟九九說了幾句話呢?!?br/>
展昭和白玉堂好奇看小四子,“說什么了?”
小四子學(xué)著趙禎一貫溫吞水一樣的語調(diào),慢悠悠說,“皇叔,每個江湖人都會金盆洗手的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小四子接著說,“朕要不然設(shè)個金盆洗手節(jié)什么的?讓他們挑個良辰吉日一次解決了,別三天兩頭搞得皇城刀光劍影的?!?br/>
展昭和白玉堂心下了然,原來如此,趙禎對扁盛把金盆洗手搞到皇城來,還搞得天下武林來開封大集會這事情顯然十分不滿。近幾年久無戰(zhàn)事,江湖爭名奪利也開始盛行,江湖人風(fēng)頭越來越勁,這對于趙禎這個皇帝來說可不是好事。正好高河寨又是天下第一的大寨,趙禎這是要自己的兵馬敲打一下這些江湖人,讓他們規(guī)矩點,低調(diào)點。
今天高河寨無緣無故架起了那么一座通天擂,就是撞刀刃上了,龍喬廣剛才讓他們別摻和,是怕他們卷進去,反而不好下手。
展昭問白玉堂,“趙禎有打壓江湖門派的意思?”
白玉堂道,“沒見幾大武林門派,掌門一個都沒來么?”
“事先收到風(fēng)了?”展昭問。
“也許吧?!卑子裉玫溃半m說放眼天下皆江湖,但江湖無論如何也是在江山里的?!?br/>
展昭點點頭,“趙禎是接受了百年前天下大亂的教訓(xùn),任何一點苗頭都要先澆滅,高河寨成了出頭椽子?”
白玉堂手指頭輕輕敲了敲桌子,突然笑了。
展昭看他,忍笑,“你又想到什么啦?”
白玉堂輕輕一揚眉,看展昭。
展昭托著下巴跟他對視。
白玉堂道,“扁盛好歹是跟我外公齊名的高手,人也不蠢,我知道他干嘛要撘這個高臺了?!?br/>
展昭想了想,能會心一笑,“哦……他是來選接班人的!對吧?”
白玉堂也笑了,這貓腦子果然也是轉(zhuǎn)得快的,就點頭,“選寨主不是功夫好就可以的,這一點扁盛比誰都清楚。”
展昭端著杯子,晃了晃,“所以今天誰能處理好當(dāng)下的局面,既不進一步激怒朝廷給趙禎滅了他們的借口,又不失他天下第一寨的威名,誰就有資格做他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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