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一躍上山，就看到前方一個人影，與其說是人影，不如說是殘影，因為那身影正在迅速變成透明，隨后消失。愛玩愛看就來
    展昭“嘖”了一聲，自己速度已經(jīng)很快，但是那人的輕功很高人也太過狡猾，稍晚了一步。
    等展昭追到山頂，放眼望去，這座山的后山是大片的伐木林，林子里的樹木都是附近村莊眾的，十分密集。
    展昭站在山頂仔細(xì)辨認(rèn)，但已經(jīng)看不到人了，而且山林地勢高，風(fēng)也大，特別是風(fēng)吹樹海的聲音，完全掩蓋了人的氣息。
    這時，隨著那枚響箭，白玉堂也到了。
    “貓兒。”
    展昭無奈一聳肩。
    白玉堂也皺眉，對方看來相當(dāng)小心，偷襲的時候已經(jīng)選好了退路。
    白玉堂知道展昭不甘心，但是這種情況換了誰都沒辦法，于是拍了拍他肩膀。
    展昭皺著眉頭，這人不管是不是林淼，心腸歹毒就錯不了，今天若不是他們碰巧趕上，沒準(zhǔn)真的會被他偷襲得手。那兩輛馬車?yán)锒际悄赀^花甲的老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小禍?zhǔn)灞囟▊碾y過。
    正這時，又有人上山。
    展昭和白玉堂回頭看*一*本*讀*小*說..ybdu，就見右將軍跑上來了。
    龍喬廣上來就問，“出什么事了？”
    展昭將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龍喬廣皺眉，“這么狠？”
    “小禍?zhǔn)逯懒耍俊闭拐褑枴?br/>     龍喬廣聳了聳肩，“大概吧……師父讓我來看的。”
    “現(xiàn)在不知道出手的是不是林淼。”展昭皺眉，“開封城那么大，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聽到展昭的話，吳一禍倒是微微地愣了愣，隨后，下意識地看不遠(yuǎn)處……
    他們此時所站的這個山頭，離昨晚吳一禍跑去看夜景的那個有小廟的山頭不遠(yuǎn)，一眼，還能望到對面山頭上那座廟呢，考慮到兩座山之間的距離，如果林淼真的想偷襲，那簡直是太方便了。
    展昭皺眉低頭正想心思，白玉堂卻是注意到了龍喬廣似乎欲言又止，就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展昭聽到這話，抬頭，看白玉堂，就見他看著龍喬廣呢，就也轉(zhuǎn)過臉。
    龍喬廣歪著頭呲牙——這個，要不要說呢？按理來說師父也沒讓他不能說，可是他昨晚一個人來的，說了好不好呢？可萬一那林淼真那么壞下黑手，說了是有好處的，師父會不會生氣呢？要不然回去問問他？
    展昭和白玉堂就見龍喬廣抓耳撓腮，有些無語，這人可能連思維都比較啰嗦……
    白玉堂道，“你知道什么就說吧，有什么不能說的小禍?zhǔn)逡膊粫屇銇怼！?br/>     龍喬廣瞇著眼睛看白玉堂，“這樣啊……”
    展昭催他，“趕緊說！”
    右將軍無奈，就將昨晚上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展昭微微一愣，和白玉堂同時回頭，望向遠(yuǎn)處那座小廟。
    想了想，展昭就要過去。
    白玉堂拉住他。
    龍喬廣也道，“這無憑無據(jù)的，人就破廟里一個老頭，你去了又能怎么樣他？”
    “誰要怎么樣他？”展昭嫌棄臉，“我就去看看他長什么樣子！你們不想去看看？”
    白玉堂和龍喬廣對視了一眼——嗯……倒是，起碼知道那小子什么模樣！
    于是，三人火速下山。
    到了山下，就看到一個白頭發(fā)的小姑娘慢悠悠地溜達(dá)過來……與其說是溜達(dá)來的，不如說她是飄過來的。
    展昭無力，“婆婆，大白天的人那么多，你這么走會嚇著人的。”
    白玉堂和龍喬廣也點頭表示同意——遠(yuǎn)處看就跟個小鬼魂在飄似的，幸好路上沒人，不然非嚇?biāo)啦豢伞?br/>     黑水婆婆捂著嘴“嚯嚯”了兩聲，道，“剛才小游送了兩車?yán)项^老太太來，我來瞧瞧有沒有熱鬧湊。”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松了口氣，人安全被天尊送回開封府了，那就好了。
    “偷襲的人抓到了么？”黑水婆婆看了看左右，問展昭。
    展昭無奈搖了搖頭，不過指了指遠(yuǎn)處的小廟，“小禍?zhǔn)搴孟裰懒猪翟谀抢铩！?br/>     “哦……”黑水婆婆輕輕點了點頭，那雙琉璃石一樣的紅色眼眸里閃過了一絲了然，展昭等人也很難從她眼神里揣摩出情緒和想法來，因為婆婆的眼眸有些類似蛇目，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完全沒有感情的雙眼。
    “你們是想去山上？”黑水婆婆問。
    展昭點點頭。
    “我也去。”婆婆似乎還挺感興趣，就要往前走。
    展昭跑上幾步，走在她身邊，還挺納悶，“太姨婆你今天不睡覺啊？”
    “剛睡醒，星星還沒醒。”黑水婆婆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錦盒來，打開給展昭看，就見星白鏈蜷成了一個圓盤，睡得正熟。
    白玉堂和龍喬廣想想倒也是，蛇到了冬天可不就冬眠了么，難怪最近黑水婆婆一天要睡□□個時辰，偶爾出來溜一圈，也是時不時打哈欠。
    往前走了一陣，黑水婆婆突然對身邊的白玉堂伸手。
    白玉堂不解，看著她。
    婆婆仰著臉，瞄了他的手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白玉堂倒是看到過很多回，黑水婆婆牽天尊的手走路的，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她看起來就一個小孩兒，于是就也伸手。
    還沒碰到黑水婆婆的手，白玉堂就感覺到一股炙熱的內(nèi)勁。
    一旁，展昭提醒，“小心燙啊。”
    在展昭提醒的同時，白玉堂已經(jīng)在手上運上了極寒的內(nèi)力……
    握住了白玉堂的手，黑水婆婆微微地笑了笑，雙腳又不著地了，慢慢飄著。
    龍喬廣怎么看怎么覺得這位婆婆實在是太詭異了。
    展昭也走上來了幾步，伸手給婆婆，抓著她的另一只手，和白玉堂一起帶著她上山。
    右將軍抱著胳膊在后邊瞧著，就見黑水婆婆腳下的冰雪都融化了，上山的路上，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水印。
    往前跑了幾步，龍喬廣走到白玉堂身邊，問黑水婆婆，“太姨婆，你也認(rèn)識林淼么？”
    黑水婆婆點了點頭，“有點印象，大概見過幾次，當(dāng)時還是小毛孩，病包一叫他小三水他臉就會黑，挺逗的。”
    “你說你剛才有看到殘影？”黑水婆婆問展昭。
    “嗯，不過很快就消失了。”展昭回答。
    “的確很快。”白玉堂也點頭，他比展昭只晚了一點，但是他卻沒看到那個影子。
    “也多虧你快，能看到那個殘影。”黑水婆婆幽幽地說，“林淼也會這種輕功？”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難道不成，里頭還有玄機(jī)？
    小山不高，眾人很快到了山頂。
    此時山門開著，兩個小和尚正在門口掃雪，看到來人，忙打稽首。
    還是那句話，開封府幾乎人人都認(rèn)識展昭，這倆小和尚也不例外，都跟展昭問好。
    展昭點點頭，問他倆，常住在廟里的一個林姓老頭，在么？
    一個小和尚指了指后山，道，“我剛才看到林老爺子坐在后山的石頭上發(fā)呆。”
    眾人別過了兩個小和尚，往后山去。
    小廟不大，繞到后邊路也不遠(yuǎn)……走過一條窄窄的過道，眼前就是視野開闊的后山，正如小和尚所言……此時，后山的山石上，背對眾人坐著個老頭。
    從背影看，此人身材瘦高，一頭灰白的長發(fā)，隨著風(fēng)輕輕地擺動著。
    老頭手中拿著一把破弓，目視著遠(yuǎn)方的農(nóng)田，發(fā)著呆。
    展昭等人并沒有刻意隱藏氣息，腳踩積雪也聲音不輕，但是老頭根本沒回頭，只是自顧自望著遠(yuǎn)方。
    而此時，吸引展昭等人注意力的，還有老頭手里的那張破弓……這弓似乎是被火燒過，殘破不堪，感覺一拽就會斷。
    展昭下意識地去看了看黑水婆婆。
    黑水婆婆的視線也停留在那張破弓上，雙眼微微地瞇起來了一些，若有所思。
    “咳咳。”龍喬廣咳嗽了一聲。
    良久，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這么冷的天還出來走動？果然年紀(jì)大了都睡不著了么？”
    黑水婆婆輕輕掩住嘴，笑了一聲，“嗯哼。”
    白玉堂和龍喬廣都挑眉——呦？這回不是“嚯嚯”笑，變成“嗯哼”了啊。
    終于，那老頭站了起來，順手，撿起了腳邊的一根拐杖，拄著，緩緩回過身，看身后的眾人。
    展昭微微皺眉——拐杖？
    白玉堂和龍喬廣也都意外——眼前的是一個年邁的老者，滿臉皺紋、練眼神都是蒼老而渾濁，皮膚顏色蒼白灰敗。
    展昭、白玉堂和龍喬廣對于這位傳說中的“林淼”都充滿了好奇，本想記住他的樣貌。可是此時面對面，對他的印象卻只有兩個字——蒼老！除了那明顯的歲月痕跡之外，這老頭面容、眼神、嘴角、表情……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老！老得超過實際年齡的感覺。
    “小三水。”黑水婆婆開口，“你都成老三水啦。”
    林淼看了黑水婆婆良久，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果然是蛇妖……”
    展昭皺眉。
    黑水婆婆卻是不惱，對展昭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在意，似乎這個“蛇妖”的稱呼里，還有段什么故事。
    黑水婆婆又打了個哈欠，“小三水，你沒氣死病包哦，倒是把他給氣好了。”
    林淼聽到這里，也是失笑，“是啊，為什么他好了呢？”
    “他好了……也就是說氣他已經(jīng)沒用了。”展昭看林淼，“剛才在官道偷襲車隊的人是你么？”
    林淼淡淡笑了笑，“展大人何出此言啊？老朽不過是個風(fēng)燭殘年，連走路都要靠拐杖的老頭，有什么本事去襲擊什么車隊？”
    展昭微微皺眉。
    因為林淼說這幾句話的時候，內(nèi)力高得嚇人。
    “金家的案子，你有參與報仇？”展昭問他，“金良他們的箭術(shù)是你教的？”
    老頭拄著拐杖慢悠悠往回走，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報應(yīng)遲早是會來的。”
    黑水婆婆走到剛才老頭坐的那塊石頭上，也去坐下，往遠(yuǎn)處眺望，“喔，風(fēng)景不錯。”
    老頭走到展昭他們身邊，道，“這世上還有很多像金家那樣的冤案沒破呢，展大人這么有空，不如去多多破案。”
    眾人聽著林淼說話的語氣帶著點促狹，那樣子，也并非被仇恨沖昏頭腦的人。
    龍喬廣想了想，湊上去問他，“唉，我說。”
    老頭看了龍喬廣一眼，視線，落在了他背著的那一張重弓上，隨后抬眼，又打量了一下龍喬廣，微微皺眉，眼里露出困惑的神情來。
    看到他這個表情，黑水婆婆又捂嘴忍笑。
    龍喬廣嘴角則是直抽，老頭這表情分明就是在說——幽蓮哪根筋有問題看中了這么個徒弟？
    就在林淼要進(jìn)山門回廟里的時候，白玉堂突然開口問，“你是不是，快死了？”
    展昭拽拽白玉堂衣袖，那意思——耗子，不能這樣啊。
    可白玉堂顯然不是說笑，而是在認(rèn)真稱述一個事實。
    黑水婆婆抬起頭，看林淼。
    林淼終于是停下了腳步，回頭問白玉堂，“你怎么知道？”
    白玉堂道，“你看著比實際年齡要老，但是內(nèi)功又很高。我?guī)煾刚f過，內(nèi)力有幾道坎，練到一定境界之后，過得去就生過不去就死。年紀(jì)越大，內(nèi)功越高的人要越來越年輕才能長壽，如果內(nèi)力越高但是人卻越來越老，這表示功夫已經(jīng)練到極限不能再練了，再練會死的很快，你眼里已經(jīng)沒有光了……不出半年，你就會死。”
    展昭和龍喬廣都忍不住皺眉——難怪，看起來老得不像話了。
    同時，展昭和龍喬廣又突然想到那天吳一禍曾經(jīng)問金良，林淼是不是“滿臉褶子”了，然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小三水還活著啊”，那時候的眼神，有喜亦有悲，大家都覺得他可能是想起了過去，有些感慨。可如今想想……吳一禍應(yīng)該當(dāng)時就知道了，林淼命不久矣。
    林淼笑了笑，“天尊不愧是銀妖王帶大的，對徒弟這么狠心。”
    展昭和白玉堂都皺眉——什么？
    老頭找了塊石頭坐下，道，“無沙和殷候都不會把這個法子告訴自己的傳人，知道教了你這些后，結(jié)果會怎樣么？”
    展昭和龍喬廣心中一動——對啊！天尊他們年紀(jì)都大了，這等于是告訴了白玉堂一個方法，判斷他們什么時候會死……
    該怎么說呢，長輩年紀(jì)大了，后輩當(dāng)然有一定的思想準(zhǔn)備。但是明知道那一天遲早會來，做后輩的卻通常不會去多想這些事。如果長輩死之前大半年就能判斷出來，那等于之后是算著日子一天一天陪他等死。可如果完全不知道這個法子，那么突然有一天，老人家就走了……
    這兩種離別方式，選哪一個？顯然，天尊幫白玉堂選了第一個，而殷候他們，則是替展昭他們，選了第二個。
    兩種不同的選擇，兩種不同的疼愛方式，結(jié)果是造就了白玉堂的冷靜瀟灑、展昭的無憂無慮。
    這是一種微妙的差別，天尊傳達(dá)給白玉堂的是——不要逃避！而殷候傳達(dá)給展昭的則是——逃避一下，沒關(guān)系。
    然而事實卻是相反，天尊自己的人生選擇逃避、殷候卻選擇面對，兩人的一生都不算順?biāo)欤饔懈鞯谋唷？梢姡瑑扇艘采钋械刂雷约旱谋嘣醋阅睦铮栽陴B(yǎng)育孩子長大的時候，刻意地教了他們不要重蹈自己覆轍的方法，避免他們也遭遇相同的不幸。
    林淼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展昭和白玉堂卻突然十分觸動，兩人同時感覺到了自己的幸運——他們是被用心養(yǎng)育長大的，這是一種深深的羈絆，這種羈絆會伴隨人一生，發(fā)生于過去，決定著未來。他們?nèi)缃竦膹?qiáng)大，與其說是來自血統(tǒng)、不如說是來自于這份厚愛。
    林淼慢悠悠地轉(zhuǎn)過臉，目光掃過展昭、白玉堂和龍喬廣，最后望向遠(yuǎn)方的良田，用沒有溫度的聲音說了一句，“奪去這份羈絆的人，不可原諒。”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皺眉，所以林淼才那么恨吳一禍，以及……他會為金家兩個孩子復(fù)仇，看來也是這個原因。
    “你們誰治好他的，看看能不能想法子把我也治好。”林淼說著，進(jìn)山門，只留下一句，“不然，死前我會跟他做個了斷。”
    話音落下，“嘭”一聲，山門也關(guān)上了。
    這一記重重的關(guān)門聲，將沉浸在思索中的展昭和白玉堂給震醒了，兩人都聽到了林淼最后的那句話，于是……一起轉(zhuǎn)回頭，看抱著胳膊在后頭傻眼的龍喬廣。
    右將軍“嘖嘖”直搖頭，感慨，“哎呀，這位高難度。”
    展昭和白玉堂也沒想到見林淼一面之后的結(jié)果會是這樣，于是都去看黑水婆婆。
    不過此時，黑水婆婆正輕輕摸著下巴道，自言自語道，“喔，看來襲擊車隊的不是小三水哦，有人想渾水摸魚吧。”
    展昭和白玉堂也有同感——的確！
    “所以病包只讓徒弟來看看，自己卻沒來啊。”黑水婆婆幽幽飄起來，“有點意思。”
    ……
    而此時，靶場里。
    去給吳一禍換了暖手爐跑回來的辰星兒卻看到躺椅上空空的，四外看——沒人！
    這時，月牙兒也跑來了，手里拿著個茶葉罐子。
    “人呢？”辰星兒捧著暖爐問。
    月牙兒也不解，“咦？剛才還說想喝龍井讓我去買。”
    兩人整個軍營找吳一禍，但病書生卻是不見蹤影，軍營里的士兵們也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白玉堂和展昭還有龍喬廣帶著黑水婆婆一起趕下山，剛走到城門附近，就感覺一陣寒風(fēng)刺骨……
    原本已經(jīng)停下來的雪花，突然又飄了起來。
    白玉堂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說，“我娘來了。”
    同時，展昭也仰起臉，就見遠(yuǎn)處城門上，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跟著點頭，“我娘也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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