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晌午如期而至,方星戮和斎天寶請客吃飯的時間到了。
展昭將請?zhí)o了趙普,問他去不去。
趙普倒是也有些興趣,不過眾人都不同意他去,一來他身份特殊,人家萬一暗算他呢。二來,趙普畢竟是九王爺,大宋朝兵馬大元帥,雖然平日跟眾人混得開,但也不是隨便說請就能請的,堂堂一個王爺跑去混江湖人飯局成何體統(tǒng)?
趙普撇嘴不樂意,不過也沒轍,最后只好打發(fā)龍喬廣去。廣爺?shù)故巧跤信d趣,公孫為了怕對方下毒什么的耍陰招,就也自告奮勇跟著去了。
見公孫去自己去不成,趙普更不干了,好說歹說,才勸住。九王爺眼不見心不煩,帶著小四子和小良子去碼頭了。
葉知秋倒是很樂意跟展昭和白玉堂去,畢竟,人家主要道歉的對象是他。
五人出門,展昭和白玉堂覺得這趟應(yīng)該會很輕松,畢竟,葉知秋和龍喬廣都是屬于狡猾又多心眼的人精類型,而且嘴皮子很厲害。
白玉堂看了看身邊“陰云密布”狀的展昭,總覺得這趟不太妙。
展昭也是心里頭有個疙瘩,覺得夢中那面罩不吉利!還非要戴在白玉堂臉上,怎么想怎么不爽。
斎天寶和方星戮這倆做得江湖人就應(yīng)該守江湖規(guī)矩,尤其還在開封府開門做買賣,一個陷害葉知秋、一個沉船擋路阻礙水軍戰(zhàn)船進港,簡直一個賽一個的不知所謂。展昭之前就覺得對方有些過分猖狂,真懷疑是哪里來的底氣,如今一聯(lián)系,沒準這幫人跟當年伯陽王余黨多少有些關(guān)系,因此才會有恃無恐。
白玉堂問龍喬廣,“趙普之前提起過,他小時候,也就是在皇上登基前那一年,先帝曾經(jīng)派遣大批水軍和漁船出海,后來卻全軍覆沒?!?br/>
展昭也點頭,“那些船派出去,是找惡壺島?”
龍喬廣輕輕搖了搖頭,“我昨晚上找南宮問過,南宮說,那時候先帝身體眼看著就不行了,因為一直都在意‘父債子償’這幾個字,所以想在死前,將這件事情調(diào)查清楚。他派出船,不是去找惡壺島的,而是去抓傳說中那個巫師。
“巫師?”公孫覺得不可置信,“從前朝活到今天,那得多少歲了?妖精?”
“沒準是后代什么的呢?!饼垎虖V搖了搖頭,“南宮說,先皇并未將太多的線索告訴皇上,所以他為什么要派那么多戰(zhàn)船,還要派漁船一起去抓巫師,這一點始終無人知曉。”
“先皇沒留下什么話么?”展昭好奇,“比如說那個巫師的身份?”
龍喬廣搖頭,“南宮和皇上都不知道,先皇死前也沒交代。不過按照時間推算,六十年前參與此事的,應(yīng)該還有陳公公小時候伺候過的兩位王爺?!?br/>
展昭和白玉堂都想了起來,“就那兩個拿人命當兒戲,以至于陳公公很反感的王爺?他們有子嗣留下么?會不會有什么線索?”
“南宮去查了,大概能留下幾個紈绔子弟,能不能查到線索就難說了……”龍喬廣話沒說完,突然盯著前方樂了,伸手指了指。
展昭和白玉堂轉(zhuǎn)臉望過去,就見太白居前邊好多人。
太白居是開封城里最大的酒樓,菜也好,每日飯點人來人往特別多。
通常店大了就欺客,不過太白居的經(jīng)營一向很好,進門就是客,你點一個菜和叫一桌菜是一樣的。
皇城里的買賣人不比得小地方,那不是有錢就能打發(fā)的,太白居從來不包場,最多給你個雅間,雅間也不是有錢就能要到的,得看掌柜的看誰順眼。比如說掌柜的看白玉堂超順眼,所以五爺隨時隨地可以訂到雅間。又比如說掌柜的之前看龐煜就超不順眼,所以小侯爺改邪歸正之前基本都訂不到什么雅間。
如今太白居門口站了兩排江湖人,食客們到了門前都嚇得不敢進門,好奇地張望。
小六子一臉著急在門口攆那幫江湖人,“你們怎么這樣啊?說了不包場的,你們?nèi)パ砰g吃讓別的客人進來呀!”
那幾個江湖人依舊板著臉,倒是也不跟伙計爭吵,只是道,“沒說不讓進去,誰愛進就進?!?br/>
只是,他們一個兩個膀大腰圓兇神惡煞還拿著兵刃,哪個吃飯的敢進門啊。
展昭皺眉,“至于么……真要包場在家里吃好不好,跑來太白居招搖過市。”
公孫也嫌棄,“搞得好像我們跟他們一路的似的,好丟人?!?br/>
“展大人!”
沒等眾人走到跟前呢,小六子就看到展昭白玉堂他們了,心說可算來了救星了,趕忙就跑上前求救,指著那些把門的江湖人,“你們看呀,這買賣沒法做了?!?br/>
那幾個江湖人對展昭等人一拱手,“諸位,我家堂主恭候多時,里邊請。”
小六子愣了愣,張大了嘴——敢情約的就是展昭他們。
太白居的伙計面面相覷,掌柜的也在一旁,都有些不解——為什么約在太白居呢?太白居不接這種江湖門派包場的。
展昭皺眉,之前沒考慮清楚就答應(yīng)了,早知道不來太白居了,給人添麻煩。
龍喬廣見門口不少食客圍觀,就道,“今天天寶堂和四河幫請客給葉知秋還有我家王爺賠罪,一個冤枉人殺人一個阻著水軍艦船進港,人家是體面人怕丟臉,不過在家里道歉又怕被說沒誠意,所以約在太白居,還請了人把門,大家見諒見諒哈?!?br/>
龍喬廣話說完葉知秋就忍不住,“噗”了一聲。
展昭和白玉堂也摸了摸鼻子,估計明天一早全城都會知道這倆門派賠禮道歉了。
人群立刻議論紛紛——喔!原來是這么回事???敢情請客賠罪怕不好意思所以不讓進門。
太白居的伙計立刻也八卦了起來。
龍喬廣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道,“抱歉抱歉,整個開封就你們太白居最可靠,食客伙計都沒有碎嘴的,所以斎堂主和方幫主一說太白居我們就答應(yīng)了?!?br/>
小六子伸手摸了摸自己腦門,心說——乖乖好高一頂帽子,右將軍跟我個店小二說抱歉呢。
掌柜的趕忙笑呵呵出來迎接,不說錢不錢,龍喬廣這幾句話說得還是叫人很舒服,于是往里讓。
掌柜的一痛快事情就好辦了,迎了龍喬廣等人進門,就給外邊等的食客做了一圈揖,說一會兒酒水免費,大家等嘎個把時辰再來。
食客們有的就近找了飯館吃飯,有的干脆在外邊看熱鬧,事情也就傳開了。之前葉知秋的懸賞榜文貼了滿城,原來鬧了半天是冤枉的??!還有阻擋水軍戰(zhàn)船進港?這是作死么?天寶堂和四河幫還挺能折騰,這下知道道歉了吧?
又有人說龍喬廣隨和不愧是右將軍,還有好奇葉知秋怎么那么矮的,不過和開封府的人在一起應(yīng)該是好人吧。
葉知秋瞇著眼睛對龍喬廣挑挑大拇指,那意思——能干!
右將軍笑呵呵進門,當然了,四河幫和天寶堂那幾個把門的高手臉色可是鐵青。
白玉堂和展昭悠哉哉跟進門,果然——帶著會耍嘴皮子的聰明人出門就是叫人無比的愉悅。
五人進了太白居,一樓沒人,有一人站在樓梯口,往上請眾人。
這人白玉堂一眼就認了出來,是衛(wèi)通,之前追殺羅鶯和羅鳶兩姐弟的人。
白玉堂就皺眉。
葉知秋看了那人一眼,慢悠悠上樓。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葉知秋也是個城府深的,喜怒不形于色,還真看不出他想什么。
衛(wèi)通臉色也不怎么好看,剛才龍喬廣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他們要給葉知秋和趙普道歉似的在外邊嚷嚷,江湖人要臉的,傳出去被人笑話。
公孫進了太白居就四外打量了一下,暫時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不過畢竟是酒樓,酒菜的香味會把其他味道蓋住,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于是,上樓前,公孫叫來掌柜的,道,“之前太學有人放蠱,差點傷了學生,知道這事情么?”
“知道知道!”掌柜的忙點頭。
不止他知道,幾乎整個開封城都知道了,畢竟太學塌了,這么大的事情誰不知曉。后來鬧明白有人放一種叫影蟻的蠱蟲,差點害死那些學生,幸虧天尊在,救了孩子們的性命。
趙禎派人徹查的同時也特地送了一個古董筆洗給天尊,不少太學學生的長輩都托包大人向天尊道謝。當然更沒人讓白玉堂賠重建太學的錢。
太學的學生多半家境盈實,紛紛表示愿意出錢重建,大家籌了一小半,趙禎拿出來一小半,另外一半太師和幾個家資巨富的商賈出了。不止如此,包括太白居、天音閣之類,經(jīng)常受到太學學生光顧的買賣商鋪也都出了些銀子?;I集的錢夠好好建一座規(guī)模更大的太學了,趙禎安排了工匠,這幾天就能開工了。
不過重建太學至少要一年的時間,那幫學生沒地方去倒是真的,白玉堂讓白福把西郊的一處陷空島的別院莊園收拾了出來,那里離開封皇城和皇城軍的軍營都不遠,十分方便,學生們暫時在那里上課,眾人皆滿意。
不過太學這一場騷亂還有之后歐陽帶著皇城軍到處潑醋的舉動,還是有些讓人緊張,特別是太白居這種常年人流密集的地方,生怕鬧出什么蟲子毒物之類的來。
公孫拿了兩個瓶子給掌柜,道,“這里有一些藥,你一瓶灑在井水里,一瓶放到香爐里熏一下,可以驅(qū)毒防蟲。放了這個藥之后井水可以放心用,一旦有人下毒,井水會變成紅色。一旦井水變色就別用了,派人去開封府找我就行?!?br/>
掌柜的眉開眼笑接了藥道謝,公孫先生可算是解決了他的心病。
公孫吩咐完了往要往樓上走,衛(wèi)通卻伸手一攔,開口,“我家主人只請江湖人……”
只是衛(wèi)通話沒說完,手就被龍喬廣拽開了。
衛(wèi)通微微一愣。
龍喬廣含笑提醒他,“這是我家王爺?shù)娜?,誰碰都得剁手?!?br/>
衛(wèi)通皺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右將軍人稱大宋第一弓,手上的力氣可不是開玩笑的,衛(wèi)通就感覺胳膊突然麻了沒什么知覺,好似龍喬廣稍一用力就能把他的胳膊都掰下來。
公孫雖然聽著龍喬廣的話覺得好似哪里不對,不過總體感覺十分良好。
白玉堂側(cè)身,讓公孫從他這邊上樓,在場幾個江湖人面面相覷——一群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對一個書生恭敬有禮,可見身份不簡單。話又說回來,這書生不是開封府的師爺么,怎么成了趙普的人……這個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么?
公孫走上樓梯,衛(wèi)通只得退后了一步,也不敢攔阻了。
龍喬廣松了手,又看了衛(wèi)通一眼,背著手上樓。
等人走了,衛(wèi)通低頭掀開自己的衣袖看了一眼,皺眉——胳膊上清晰的五個紫色手指印。
衛(wèi)通抬頭,就見龍喬廣正走上最后一級臺階,一側(cè)身……
衛(wèi)通微微一愣。
因為龍喬廣太高了,直到他離開樓梯,衛(wèi)通才看到,原來剛才龍喬廣遮住了一個人。
此時,一個矮個兒正站在樓梯口的位置,看著自己。
那眼神……衛(wèi)通就覺得胳膊又一陣刺痛,隨后轉(zhuǎn)為劇痛……
衛(wèi)通低頭看自己的手,手上雖然有青紫,但能動、骨頭應(yīng)該沒問題,可是莫名的劇痛就是不斷地從胳膊上傳來。
衛(wèi)通捂著手抬頭,就見那矮個子嘴角微微挑起三份,嘴唇動了動,耳邊就響起了一個聲音——替那兩姐弟賞你的。
衛(wèi)通捂著手痛得匍匐在地,其他幾個同門都來看他是怎么回事,可是衛(wèi)通的手完好無損,動起來自如,就是莫名的痛。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沒做聲……葉知秋的功夫是清我山教的。
清盲島島主雙目天盲,但是卻精于攝魂之術(shù)。衛(wèi)通的手其實根本沒事,這種功夫的關(guān)鍵是衛(wèi)通自己的想法……龍喬廣抓了他的手,他看到青紫的印記就覺得一定會痛……而葉知秋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用內(nèi)力制造出來的壓迫之感,使衛(wèi)通的緊張感加倍,痛覺也加倍!其實衛(wèi)通根本不痛,但是意識里卻是自己很痛,因此這種疼痛不是來自于身體,而是來自于“心”,他此時處于精神被壓迫的半幻覺狀態(tài),以他的三腳貓功夫是沖不破的,估計還得疼一陣子。
葉知秋和龍喬廣進門之后連著放大招,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對視——果然是很輕松啊。
這時,從二樓的大堂中間,傳來了笑聲。
展昭和白玉堂順著笑聲看去,就見斎天寶坐在桌邊,手中拿著個杯子,含笑開口,“我手下不懂事,冒犯了?!?br/>
白玉堂認識斎天寶,于是打量了一下他身邊的另外兩個人,只有一個不認識,那個人應(yīng)該就是四河幫的幫主,方星戮。
而展昭的注意力則是在方星戮和斎天寶身邊的另一個人身上,金銀閣的閣主,之前來找過自己的艽天任。
展昭皺眉——艽天任怎么也摻和進來了?之前他就提醒自己小心捅了馬蜂窩,莫非他也知道些什么?或者……根本就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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