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深夜,開封城萬籟俱寂。
喵喵樓內(nèi),白玉堂淺眠中,就聽到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睜開眼睛看了看,屋子中間的大窩里,幺幺和小五依偎在一起安安靜靜地睡著,悉悉索索的聲音不是它倆發(fā)出來的……難道鬧耗子了?
白玉堂覺得不可能,有展昭的地方,除了五爺他以外,就沒見過其他跟“鼠”字沾邊的東西。
輕輕坐起來,就發(fā)現(xiàn)聲音是從展昭的床上發(fā)出來的。
五爺就皺眉了――哪只耗子吃了豹子膽爬上那只貓的床了不成?
反正兩人就頭碰頭睡的,于是五爺索性一翻身……
翻到對邊展昭床上,才發(fā)現(xiàn)展昭雙眼睜著,一雙大眼睛正看著他,兩人對視了片刻,展昭還眨了一下眼。
白玉堂有些困惑。
展昭伸出一根手指,對白玉堂,“噓!”
五爺?shù)皖^看,就見展昭指了指自己懷里的小四子。
小四子腦袋枕著展昭的胳膊,臉埋在他胸前,被子一直蓋到嘴巴的位置,不過小臉蛋不似平時那樣睡得紅撲撲,眉間皺了個疙瘩。
白玉堂就察覺到,被子下,小四子似乎是在蹬腿還是在踹被子,忙得慌。
兩人又對視了一眼,白玉堂算是明白了,小四子做惡夢了吧?
展昭摟著小四子不敢動,聽說做惡夢的人突然吵醒會嚇壞,可是小四子踹得他腿都疼了,這似乎是在夢里逃命。
白玉堂看展昭――怎么辦?
展昭也為難――要不然你去叫一下公孫?
白玉堂倒覺得是個辦法,只是五爺剛剛下床,就聽到小四子“呀!”一嗓子。
展昭嚇得一蹦。
窩里的幺幺和小五也是一蹦。
小四子突然坐起來,滿頭大汗睜大了眼睛拍胸口。
展昭和白玉堂就聽到隔壁“嘭”一聲踹門的聲音,接下來是第二聲,“嘭”,特別清晰……因為踹的是他們的房門。
小五和幺幺蹦起來就躲屏風后邊,探出個腦袋往外看,就見公孫穿著里衣光著腳就殺進來了。
撲到床上抱起小四子拍,“做惡夢啦?”
展昭和白玉堂往一旁挪了挪――公孫什么時候?qū)W會的功夫?好快!
跟著公孫幾乎同時沖進來的還有小良子,沖到床邊眼巴巴看小四子,“槿兒!”
展昭和白玉堂瞬間覺得很內(nèi)疚……好容易小四子來睡一晚,竟然還做惡夢了。
門外,趙普也打著哈欠走進來,身后跟著一群好奇的影衛(wèi)。
“槿兒,做什么噩夢啦?”蕭良問小四子。
小四子終于是回魂了,看了看四周的大人,皺著眉頭說,“好多好多人?!?br/>
“人?”展昭疑惑,“人有什么可怕的?”
小四子小手在眼前揮了揮手,“都戴著面具,可怕的面具!”
“面具?”趙普皺眉,“什么樣的面具?”
小四子臉都皺成包子了,似乎是一點都不想回想,伸手比劃了一下下巴的位置,“嘴巴好大好大好大!”
眾人想象了一下三個“好大”是怎么樣的概念。
“看著好邪惡的面具哦……”小四子繼續(xù)拍胸口。
“那些人戴著面具,然后在干嘛?”白玉堂不解。
“排著隊走進山谷里,好長好長的山谷,他們手上還拿著東西?!毙∷淖影櫭济掳拖胫笆^么?還是木頭呢……好硬好重的感覺?!?br/>
眾人都皺眉――這是什么夢?場面感覺有些詭異。
“然后呢?”白玉堂問,“你為什么一直跑?”
“哦!”小四子一拍手,“他們一起走進一個山洞之后就再也沒出來,我跑到山洞前邊看了一眼……然后山洞里好像有什么很可怕的東西跑出來,于是我沒看清楚就逃走了……”
眾人都明白了,點點頭。
小四子戳手指,看公孫,“爹爹是不是我又看到了什么……我沒看完不要緊么?”
公孫拍了拍他,“當然不要緊。”
“如果我膽子大一點看完了,你們就知道山洞里的是什么了?!毙∷淖颖庾臁?br/>
幾個大人彼此對視了一眼,摸下巴――喔唷,原來是想幫忙啊,看來這個特殊能力還是給小四子造成了不小的負擔。
展昭問小四子,“你說的那個山洞,是你白天看到的那個么?”
小四子點點頭。
展昭突然明白了,“你睡覺之前不會是想幫我們看看洞里是什么吧?”
小四子搔搔頭,“是有點想……”
“你不是說害怕么?”白玉堂無奈,“害怕你還想?”
小四子撅嘴,“那給你們找線索么……”
公孫望天,這娃,吃奶的年紀操吃肉的心……
展昭也有些過意不去,拍了拍小四子的腦袋。
公孫就把小四子抱回房去哄著睡了,留下趙普展昭和白玉堂在喵喵樓里。
展昭覺得他得找個機會讓小四子別再操心案子的事情,不然以他那個特殊天分,指不定每天做惡夢看些恐怖場面,那不瘋了么?
趙普輕輕“嘖”了一聲,到了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皺著眉頭道,“其實我晚上也沒怎么睡好?!?br/>
展昭和白玉堂挑眉,“你也做夢了?”
趙普托著下巴,“我總覺得那個什么惡壺島有些古怪?!?br/>
展昭和白玉堂也睡不著了,索性到桌邊坐下跟趙普一起喝茶,邊問,“哪里古怪?”
趙普把之前跟趙禎談案子,最后趙禎突然轉(zhuǎn)話鋒,很明顯有所隱瞞的事情說了一下。
展昭和白玉堂也覺得其中有古怪。
“小四子說的面具……”白玉堂皺眉,“是不是水怪的圖騰?”
“什么水怪這么惡心?”展昭皺眉。
“以前出海的人最怕遇到風浪?!卑子裉媒忉?,“陷空島有一次好像是辦什么祭祀,那時候我還小,看到有幾個戴著奇怪面具的人。其中有一個面具就是白色的臉,巨大的嘴巴幾乎占據(jù)了半張臉,那面具的確有點恐怖。我當時問二哥那是什么,他說是水怪面具。”
“水怪長這樣么?”展昭好奇。
“據(jù)說是某種象征,意思是跟海水一樣可以吞噬一切,所以整張臉的唯一特征就是嘴大,這種活動興盛于前朝,現(xiàn)在很少有人用,我二哥他們那次是因為找到一艘古船要撈出來,所以用古法祭祀?!卑子裉没貞浿n彰告訴他,關(guān)于水怪的事情,“另外,那面具上的大嘴還意味著貪得無厭窮兇極惡,總之不是什么好的東西?!?br/>
“那小四子看到的場面其實是祭祀么?”展昭問,“規(guī)模那么宏達,這又是前朝習俗,莫非是以前的?”
“有可能是前朝某種大型的祭祀吧?”白玉堂道,“又或者跟陷空島的情況一樣,老沉船前的祭祀活動。但是這種風俗其實失傳很久了,只有一些好的船工知道?!?br/>
“祭祀……”趙普搔了搔頭,“說起來……我小時候好像也見過祭祀?!?br/>
“有線索么?”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我記得那一次是有幾艘軍船沉了,貌似是遇到了臺風?!壁w普說著,又去托下巴,皺著眉頭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展昭問他,“這幾十年一直相安無事,總共就這么幾艘戰(zhàn)船,又不打海戰(zhàn)也沒有海盜,大臺風天的派出去干嘛?”
白玉堂也點頭。
“呃……”趙普忽然托下巴,似乎是恍然大悟,“趙禎該不會是因為這個事情所以不想我查了吧?”
展昭和白玉堂都睜大了眼睛看趙普――細節(jié)!
趙普道,“我那次是從西北回來三天過節(jié),不過皇宮里很忙碌的樣子,據(jù)說是有船出海所以要祈福之類,挺隆重的貌似?!?br/>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著趙普――你怎么那么多“好像、之類、貌似”,倒地確不確定?
趙普也很無奈,“十幾年前的事情了,應該是趙禎登基前一年?!?br/>
展昭和白玉堂算了算,趙禎十四歲登基,于是是他十三歲那年?
趙普道,“那幾艘軍船絕對不是去打仗的,而且當時的水軍菜得都不忍直視,據(jù)我所知一起的還有很多艘漁船?!?br/>
“漁船?”白玉堂疑惑,“軍船干嘛和漁船一起出海?怕有海盜?”
“拉倒吧,那軍船還沒漁船大呢?!壁w普撇嘴,“就當時水軍那點家底能看么?我好像聽我皇兄說起過一嘴,說是去……捕獸?!?br/>
“捕獸?”白玉堂更疑惑,“抓魚的意思么?”
“那我不知道?!壁w普搖搖頭,“可是三天后,我回西北前就聽到消息――說是船都沉了,損失慘重。”
“連漁船一起么?”展昭問。
趙普聳聳肩,“具體我真沒細問,當時整個皇宮氣氛壓抑,貌似是很緊張,我皇兄心情也很不好的樣子。我自然不留在這里,趕忙就回西北了,但是這件事情趙禎肯定清楚?!闭f著,趙普摸著自己的脖子,“嘶……想想當時的氣氛和現(xiàn)在感覺也有點像,總覺得哪里不對頭?!?br/>
“當時和軍船一起出海的還有漁船,確定么?”白玉堂問。
趙普點頭。
“那就比較好查了是吧?”展昭問白玉堂,“你二哥那邊會不會有線索?”
“我已經(jīng)寫信去跟他講了刑天號找到的事情,估計這幾天他就能趕過來,到時候可以問問?!卑子裉谜f話間,外頭傳來了打更的聲音。
趙普起身,對二人擺擺手,示意――早點睡吧。
等趙普走了,白玉堂站起來關(guān)上門,回頭,就見展昭已經(jīng)坐在床上,靠著床頭想心思了。
白玉堂再一次感慨了一下展昭出神入化的輕功,走回自己床邊,躺下準備睡了。
展昭伸手過去戳戳他臉,“玉堂,玉堂?!?br/>
白玉堂抬眼看他――叫一聲玉堂和兩聲玉堂還是有區(qū)別的,展昭連著叫兩聲“玉堂”,白玉堂聽得尤其順耳,特別那個語氣。
“你小時候有沒有聽過海難或者海上的傳說故事啊?”展昭顯然沒什么睡意,靠著枕頭問白玉堂。
“嗯……聽過一兩個吧,畢竟島上都是漁民?!卑子裉玫故怯行├Ь肓?。
“有恐怖的沒有?”展昭卻是興致勃勃,“說一個給我聽聽?!?br/>
白玉堂想了想,索性托著側(cè)臉跟展昭講起了自己小時候,聽陷空島一個老漁民說出海遇到風暴和漩渦的一段驚險經(jīng)歷。
白玉堂這輩子也很少有機會這么連著說一個故事,正覺得自己其實也是能說不少話的時候,卻聽到對面展昭的呼吸均勻了。
五爺愣了愣,抬頭一望……展昭睡得真香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白玉堂的聲音相伴,貓爺兩片唇角微微挑著,越發(fā)像是貓唇了。
白玉堂嘆了口氣,他大半夜把自己從很困說成了不困,倒是把展昭給“哄”睡著了。
五爺知道展昭有心使壞,就想伸手過去捏住他鼻子把他弄醒。
可手都伸過去了,白玉堂看到了展昭的睡顏,不自覺地將手又收了回來。
嘆了口氣,五爺蓋好被子,抬頭望著喵喵樓那螺旋形的橫梁發(fā)起了呆。
……
此時,皇宮內(nèi)。
春堂閣里,趙禎盤腿坐在一張桌子上,看著正翻箱倒柜的南宮紀,“還沒找到?慢死了!”
南宮無語,趙禎就是光說不練的典范,他也不跟影衛(wèi)似的還可以隨意吐槽趙普,自己從小到大都沒跟趙禎回過嘴,最多勸不住了拿刀架自己脖子一招而已,不過人家是皇帝,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趙禎打著哈欠,繼續(xù)催促,“動作快!”
南宮紀只能加快速度一個一個翻樟木箱……終于……
“啊!”南宮發(fā)現(xiàn)了要找的東西,伸手到箱子里一把抽出來……是一個羊皮的卷軸。
將卷軸交給趙禎,趙禎嘩啦一聲打開,看了起來。
“這個果然在這里?!蹦穷^,南宮又翻了翻箱子,找到一樣東西,拿出來給趙禎看。
趙禎看了一眼,臉上立刻出現(xiàn)了嫌棄的表情,說話的音調(diào)也低了幾分,“又是這玩意兒?!?br/>
南宮手上,拿著的是一張白色的面具。本來普通的一張臉上,莫名就有一張血盆大口,幾乎占掉了臉部的一半。而就是因為這張嘴,原本看著很正常的眉眼就變得不正常起來,神情也是微妙的詭異,有一股說不出的,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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