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著火啦”一聲喊,人群就有些騷亂。
    月樓此時戲臺上一片混亂,臺子塌了，地上還在燃燒的藍(lán)色火焰被落下來的布蓋住了大半，有些熄滅了，但是布匹的一部分卻是被火點(diǎn)找了。一陣風(fēng)過，帶著火苗的碎布屑飛了起來,落到了看臺附近。本來，隨著碎布被燒成灰燼，火焰也會同時熄滅，只是……地上此時到處都是火油。
    “轟”一聲，火焰隨著火油迅速蔓延了開來。
    “糟了！”展昭一驚，“下邊有轟天雷?！?br/>     殷候和霖夜火等人都是一愣――轟天雷？
    可此時人群已經(jīng)一片大亂,火勢蔓延的速度驚嚇到了看客,尖叫聲此起彼伏，恐慌的情緒在蔓延中，眼看著下一刻，這些無辜的看客就要驚恐逃竄。這里看臺甚高，一旦亂起來，擠壓沖撞踩踏在所難免，也許還會有人摔下去或者被蔓延的大火燒到。
    展昭腦袋嗡嗡直響，這要死多少人……
    白玉堂也預(yù)感到要出大事，但是火勢已經(jīng)起來，非輕易可以阻擋。
    就在兩人緊張之際，卻見火焰瞬間熄滅了……
    連慌亂的人群也呆住了，看著四周圍，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或者是一下子就懵了，本該發(fā)生的騷亂也因?yàn)檎痼@停了下來。
    白玉堂皺眉看著四周圍的火焰和火油，都凍上了！最詭異的是連火焰都凍上了，冰保持著火焰還在燃燒時的形狀。
    白玉堂和展昭包括霖夜火都看向天尊――是他的內(nèi)力沒錯。
    殷候提醒展昭，“趕緊讓人撤離?！?br/>     展昭明白過來，趕忙讓看戲的人有序地撤離。
    眾人見展昭在這兒，倒是還真的沒亂，有序地走向出口。
    展昭放了個聯(lián)絡(luò)用的響箭，很快就有皇城軍來維持秩序，帶兵來的是鄒良，霖夜火跑去跟他一起疏散人群。展昭和白玉堂則是來到了看臺的后方。
    影衛(wèi)們小心翼翼地鑿開石磚，就見里邊藏了不少的轟天雷，一旦引爆那絕對能把整個月樓都炸飛到天上去。幸好此時的轟天雷都凍成冰渣渣了，不過數(shù)量之多還是叫人心驚。
    展昭暗暗慶幸，真是九死一生啊，除了慶幸這些轟天雷沒炸，更慶幸天尊沒有失控，不然這種級別的內(nèi)力恐怕自家外公要拼上一條命才能阻止他，接過必然同歸于盡……如果真是那樣，今晚他和白玉堂估計(jì)就要眼淚流成河了，萬幸萬幸！
    另外，展昭也有些阻止不了自己胡思亂想――剛才白玉堂實(shí)際是想怎樣阻止天尊呢？如果說白玉堂小時候，就跟小四子那么大那會兒是摟住天尊說一句“我保護(hù)你”，然后摸摸頭什么的，難道剛才那耗子也想這么干？
    展昭根本無法阻止自己去想象那個畫面，越想越離奇，覺得應(yīng)該冷靜一下，于是站著拍腦門。
    白玉堂回過頭，就看到展昭和鮫鮫并排站著，兩人都低著頭，伸手拍著腦門，動作那叫個統(tǒng)一。
    五爺也是哭笑不得，那貓指不定在想什么了。
    人群很快疏散之后，影衛(wèi)們抬來了那假冒的陳月海還有兩個戲子，名角兒林姬兒本來準(zhǔn)備上臺的，但是也被活捉。
    除了林姬兒之外，其余三人都是抽搐狀躺在地上，根本叫不醒。
    這時，天尊抱著小四子，殷候帶著小良子也下來了，包延抓住龐煜問東問西，陸凌兒和霖月伊跟著霖夜火幫鄒良去了，看臺上已經(jīng)沒有看客，只有幾個侍衛(wèi)在收拾殘局。
    天尊一眼瞅見躺在地上的陳月海，沒吱聲，看了殷候一眼。
    殷候貌似是有點(diǎn)尷尬，搔了搔下巴，仰著臉望天。
    展昭和白玉堂都下意識地去看天尊，天尊的情況和平時似乎沒什么大的不同，抱著小四子的樣子還是跟抱著個小熊似的，看人的眼神也和之前的沒差，頭發(fā)也是白的。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天尊以前這這樣？
    白玉堂還是能感覺出一點(diǎn)點(diǎn)細(xì)微的不同，不過也沒什么不好，整體來說天尊還是很放松的感覺，眼里沒有不快。
    紫影在陳月海的臉上摸索了一陣，果然摸到了易容的人皮面具，撤了下來。
    面具下的臉和陳月海相差甚遠(yuǎn)，是個看著四十多歲的男人，皮膚略黑，臉上長了很多斑，小胡子，雙眼距離有些開。
    天尊看了一眼就一挑眉，瞧殷候。
    殷候也皺眉，自言自語，“怎么可能。”
    “我之前就說見鬼了吧！”天尊抬手，似乎是對著不遠(yuǎn)處林姬兒的臉扇了下風(fēng)，林姬兒臉上的面具瞬間飛了下來，在面具下邊的，是一張干枯老朽的老婆子臉。
    “??！”天尊一指她，“果然是！”
    殷候也皺眉，似乎很驚訝。
    影衛(wèi)們分別扯下了另外兩個戲子的面具，這兩人看著也不小了，眾人一頭霧水，殷候和天尊的表現(xiàn)卻似乎是舊相識。
    林姬兒看了看癱在地上抽搐的三人，轉(zhuǎn)臉看了殷候和天尊一眼，又看了看正被侍衛(wèi)們抬走的大批轟天雷，眼中閃過一絲遺憾的表情。
    展昭看得挺來氣，這幫人拿人命當(dāng)什么？
    白玉堂問天尊，“什么人？”
    “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死了的人?！碧熳鸹卮稹?br/>     殷候補(bǔ)充，“絕對應(yīng)該死了的人?！?br/>     “呵呵?！绷旨豪湫α艘宦暎蛱熳?，“可惜……功虧一簣?！?br/>     展昭和白玉堂同時看了林姬兒一眼，就聽她怪笑了兩聲，“看來你跟妖王感情也不是多深……”
    林姬兒“深”字剛出口，身體就震了一下，雙目忽然圓睜到像是要爆出來一般，呼吸急促，神情痛苦，與地上掙扎中的假陳月海情況差不多，或者說更加糟糕。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天尊也會魔王眼的么？
    白玉堂不太清楚，可是魔王之眼不是只有殷候會的么？
    殷候低聲跟展昭道，“那老鬼只是單純用內(nèi)力在碾壓而已?！?br/>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天尊本來就內(nèi)力高得驚人，再加上銀妖王存在他體內(nèi)的內(nèi)力，的確可以輕易用內(nèi)力讓一個人變瘋。
    天尊收回內(nèi)力，林姬兒才喘過氣來，趴在地上渾身顫抖。
    “這么多年一點(diǎn)長進(jìn)都沒有……”天尊自言自語。
    殷候也解除了假陳月海的魔王之眼，但是陳月海他們?nèi)舜藭r已經(jīng)形同廢人，內(nèi)力透支，根本無力反抗。
    影衛(wèi)們將人綁了，帶回去關(guān)押，等他們緩一緩再審。
    之后，眾人都回到了開封府，公孫和趙普也回來了，包大人聽說了月樓差點(diǎn)出大亂子，憂心忡忡從龍圖閣趕了回來。
    到了開封府，眾人先休整一下，展昭和白玉堂擔(dān)驚受怕了好一會兒，肚子也餓，先跑去廚房吃碗面。
    正吃面呢，小四子晃晃悠悠進(jìn)來了，跟廚房的丫鬟們要點(diǎn)心吃。
    展昭瞅了個空拉過小四子，邊吃面邊問他，“小四子，你不說今天我走財(cái)運(yùn)么？”
    小四子點(diǎn)點(diǎn)頭，“唔?！?br/>     展昭一挑眉，指了指自己，“錢呢？你早晨還說我今天能拿著臉盆接銀子，現(xiàn)在天都黑了，我什么都沒接著啊！”
    小四子爬到凳子上，啃一個燒麥。
    展昭瞇起眼睛，戳了戳小四子的腮幫子，“是不是不準(zhǔn)??？”
    白玉堂和小良子都好奇地看小四子，心說――小神仙還有不準(zhǔn)的時候？
    小四子眨眨眼，繼續(xù)啃燒麥，腮幫子鼓鼓地回答了展昭一句，“不著急，今天還沒過完吶?！?br/>     展昭和白玉堂同時仰起臉看了看天色，心說，不是吧……今天一天折騰得還不夠？白天打兵戊晚上拆轟天雷，這會兒都快半夜了，該不會還有事？
    正吃宵夜，外頭赭影跑了過來，指了指前邊，那意思――過去一趟吧。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這么快？說有事就有事？
    眾人來到了前院，就見這邊也吃宵夜呢，有著御膳房印戳的食盒放了滿桌，院子里也不少人，而從皇宮送吃的過來開封府的，不是別人，正是趙禎。
    包大人在一旁略憂心，“皇上這個時候出宮，太冒險(xiǎn)了。”
    南宮紀(jì)也點(diǎn)頭，他雖然陪著來，一路心都在嗓子眼，但是趙禎就是不聽，似乎有什么急事要問。
    趙禎笑了笑，示意無妨，邊喝茶，邊看不遠(yuǎn)處的殷候天尊。
    白玉堂也是在看天尊，發(fā)現(xiàn)他就坐著喝茶，和殷候不知道聊著什么，偶然拌兩句嘴，一切正常。
    白玉堂松了口氣，卻見天尊抬頭看了他一眼。
    兩廂對視，天尊突然壞笑，邊瞇著眼睛瞧他，蔓延促狹。
    白玉堂無語――果然性格惡劣是改不掉了……
    天尊放下杯子，逗小狗一樣對著白玉堂“嘖嘖嘖”。
    白玉堂無視他，展昭則是拽著他過去了，身后跟著不知何時跑來湊熱鬧的幺幺。
    眾人落座，趙普問天尊，那個假的陳月海的身份。
    “假扮陳月海的人叫劉山明，假扮林姬兒的那個老太婆叫……叫什么來著？”殷候問天尊。
    天尊一聳肩，“只知道外號壟婆?！?br/>     殷候點(diǎn)頭。
    說話間，從院子外邊，夭長天和陸天寒還有無沙大師也進(jìn)來了。
    無沙大師邊走邊嘖嘖稱奇，“真奇怪，還能起死回生不成？”
    “感覺像是根本沒變，莫不是被凍住了那么多年？”陸天寒也點(diǎn)頭。
    夭長天走在前邊，“剛才我就看到劉山明了?！?br/>     無沙大師了然，“難怪天尊也說撞鬼了?！?br/>     “兵戊的出現(xiàn)也很奇怪?！标懱旌櫭?，“如果劉山明他們還活著，那兵蛛王該不會也活著？”
    “怎么可能。”殷候聽到眾人的話，搖頭。
    天尊也舉手，“死透啦，兵蛛王絕對死了?！?br/>     “幾位前輩見多識廣，閱歷也深?！?br/>     眾人正議論的時候，趙禎忽然開口，很感興趣地問，“不知道有沒有起死回生的法子呢？”
    趙禎的話出口，在場年輕人都不以為然，而殷候等，則是看了趙禎一眼，閉口不言了。
    趙禎端著杯子繼續(xù)喝茶，感覺只是隨口一問。
    殷候收回視線端起杯子，夭長天則是壞笑了起來。
    眾人都不解地看他。
    趙禎也看他，“前輩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夭長天冷笑，“不愧是趙氏子孫?！?br/>     趙禎也笑，“過獎?！?br/>     公孫覺察出氣氛不對，小聲問趙普，“哎，你也是趙氏子孫?！?br/>     趙普端著茶杯干笑了兩聲，湊到公孫耳邊道，“我是撿來的，跟他們不是一家的?！?br/>     公孫瞄了他一眼，趙普往他嘴里塞了塊龍須糖。
    公孫鼓著腮幫子嚼著龍須糖，趙普伸手幫他擦嘴角的糖粉。
    兩人完全沒注意，身后小四子正捧著點(diǎn)心仰著臉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小良子拿著龍須糖也想喂小四子，小四子一把將他嘴捂住――這個時候不要發(fā)出聲音！
    小良子拿著龍須糖眨眼，默默將糖遞到小四子嘴邊。
    展昭聽了趙禎的話，好奇看白玉堂――起死回生？
    白玉堂無所謂地一笑，管他呢，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擔(dān)心。剛才白玉堂悄悄問了殷候，天尊的情況怎么樣，殷候拍了拍他肩膀，告訴他，不會有事了。
    白玉堂擔(dān)驚受怕好些年了，就怕天尊哪天突然失控了，或者想起不開心的事情。這下好了，管他起死回生還是別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展昭瞧著白玉堂一身輕松的樣子，也替他開心，伸手給白玉堂也塞了塊龍須糖到嘴里。
    白玉堂咬了半塊，剩下半塊展昭自己塞進(jìn)了嘴里，一手給自己擦糖粉，另一只手給白玉堂擦。
    趙禎端著茶杯左右看了看，倒是也佩服，顯然在這幾人看來，對方嘴角的糖粉，比起死回生之類的事情有吸引力的多。
    “咳咳?！卑m時地一聲咳嗽，打斷了正用心吃龍須糖的眾人。
    正當(dāng)所有人都收拾心情，重新研究案情的時候，坐在一旁默默喝茶的小四子忽然抬起頭，望著天空中被一層淡淡的云霧遮住了大半的邪月，伸手摸了摸圓乎乎的下巴――天上好像，有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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