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癡情千萬,我能管幾人?
啪嗒!!
年逾九十的魏海塵,手中茶盞滑落到地,便聽一聲脆響,如砸在魏家眾人心坎上。
這位宦海沉浮一生,經(jīng)歷滿世滄桑的老人,顫抖著雙手,長淚直流。九十年浩劫?zèng)]有壓倒他,卻在今日哭成了一灘爛泥。
魏家的天,隨著蒼青戰(zhàn)敗的消息傳來,坍塌了。
“世人欺我魏家,你天公不護(hù),到頭來也欺我們。”魏海塵濁淚長流,仰天大哭,一步錯(cuò),步步錯(cuò),最后搭上了魏家滿門性命、
魏家一眾,面如死灰,幾個(gè)婦女抱著嬰兒啼哭,受氣氛感染,魏家中抵人物面露悲傷,怎會(huì)這樣?老天欲滅魏家,橫降厄難,欺盡我等。
一名中年男子,連續(xù)打了十幾個(gè)電話,幾分鐘后雙手無力垂下,軟靠在凳椅上。
“大哥,怎么樣了?”
問話這人,心跳加速,事到如今魏家只能依靠外部力量。百年來,魏家贊下不少底蘊(yùn),最為珍貴的是那遍布炎夏四海的人脈力量。
中年男子閉嘴不語,燕京沉默,權(quán)貴失聲,天下無一人敢?guī)臀杭摇T鴰缀螘r(shí),那些與魏家歃血為盟,立誓生死相依的同伴們,在電話中吞吞吐吐,更有甚者,干脆不接電話。
“老魏啊,你魏家時(shí)運(yùn)不濟(jì),惹誰不好?偏偏去觸那尊殺神的霉頭,隱門都不敢插手,我等凡力怎能阻擋?莫不成,你魏家要拉我墊背?”
這是中年男子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魏家上下,一片悲戚,啼哭聲逐漸多了起來,人人悔不該當(dāng)初。可惜已沒有機(jī)會(huì),余州那八大家族的下場,赫然在目。
魏海塵杵著拐杖站起:“也罷,我會(huì)會(huì)這當(dāng)世神話,去搬一張椅子放到門口。”
……
江魚來到魏家府邸,便見一名老者閉眼坐在太師椅上,搖晃著手中芭扇,橫堵在門口。身后魏家三十七口,盡皆站在庭院,滿場無聲。
周圍聚攏了不少跟來看熱鬧的人,天河魏家,上下幾十口,不如魏海塵這個(gè)殘年老人的氣節(jié)!
今天過后,再無魏家。
“你們不跑?”
江魚揚(yáng)起微笑,到不忙著動(dòng)手。
魏海塵睜開雙眼,顫巍著站起來,直視江魚:“江大拿當(dāng)前,天大地大,我魏家又能跑到什么地方去?百年心血,我狠不下心吶。”
他低著頭,身影似乎在此時(shí),又佝僂了幾分
江魚笑容俱增,魏家倒也明事理,知道自己不管逃到什么地方,都難活一命。其他的不說,光是江魚的血脈咒殺,隨便拉一個(gè)與魏家有血脈相親的人,便可殺盡魏家,上至祖輩,下至子孫,無一人能逃。
江大拿的手段,世人怎會(huì)不知?
“江大拿,要怎么樣,你才會(huì)放過魏家?”
魏海塵開口問道。
江魚默然,他視線一一掃過魏家三十七口,但凡被視線觸及之人,皆是如墜冰窟,仿佛連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凍結(jié)起來。
“三日前,我曾說過,只要魏家前來跪我,我可以給魏家一個(gè)機(jī)會(huì)。”
江魚金口玉言,堪如圣旨,既然說要滅魏家,那么這個(gè)天下,就無人能夠攔他。若是看魏家可憐,放過他們,以后誰人都效仿魏家,江魚又該如何?
魏海塵閉上雙眼,慢慢跪在地上,這一跪,魏家上下出聲痛哭。眾人閉上雙眼,不愿去看,今日過后的魏家,氣節(jié)盡折,門風(fēng)全無。
“若要?dú)ⅲ瑲⑽椅杭t塵一人足矣,我有三罪,當(dāng)該死!”
魏海塵額頭貼地,已不顧臉面。
江魚好奇笑道:“說來聽聽,你有哪三罪?”
魏海塵聲音嘶啞:“第一罪,教人無方,讓家中小輩冒犯了江大拿。第二罪,抉擇不當(dāng),老眼昏花不識(shí)大局,再三挑釁大拿威嚴(yán)。第三罪,我為魏家后代所背,他們的冒犯之罪,即是我罪。”
圍觀人,無不紛紛動(dòng)容,遙想當(dāng)初的魏家,何等威風(fēng)?天河三姓,前倚許道之,背靠燕京大族。今日舉族蒙難,魏海塵一把歲數(shù),為保全子嗣血脈,不惜晚年失了風(fēng)節(jié),跪地求饒。
“唉,魏家百年門風(fēng),全毀在了小輩手上。有些禍,一旦闖下了,來家中的父母都扛不下來。魏家兄弟二人,在天河囂張跋扈時(shí),可曾想過今天的結(jié)局?”
“哼,魏家有此下場,不值得同情。那魏長風(fēng)臭名昭著,做盡傷天害理的事情,江大拿是在替天行道。”
魏海塵臨近壽終,就算江魚不出手,最多三年內(nèi),他就會(huì)老死。瀕臨之人,抗舉族之難,打的一手好算盤,江魚嘴角冷笑不斷。
直到這個(gè)時(shí)候,魏家還在算計(jì)。
“魏海塵,你身為魏家一主,擇事不當(dāng),今日我取你性命,當(dāng)做懲戒。”
江魚伸出手來,輕地一握,仿佛握住了風(fēng)。
魏海塵身體衰敗,兩眼一翻,最終微微嘆息,隨后便低著頭,沒了動(dòng)靜。
“魏家該死,不過念在你們與我并無太多恩怨糾葛,我取魏家百年財(cái)產(chǎn),讓你們回歸常人,貧窮一生。”
江魚每說一句,就往前走上一步。
他終究不是殺人的惡魔,對于這些手無寸鐵的普通人,狠不下心來趕盡殺絕。此事因魏嘉兄弟兩人而起,魏家大部分人是不知情的。
但是,這種懲罰,比殺了魏家上下還要難受。享受慣了富貴生活的他們,一朝打回原形,讓這些人粗茶淡飯,失去崇高地位,就此平庸一生,他們怎能接受?
“所有人,跪下領(lǐng)罪。”
中年男子兩眼呆滯,目光茫然,最先跪在地上。有他帶頭,越來越多的人跪倒下來,襁褓里的嬰兒,啼哭聲此起彼伏。
江魚站在眾人身前,殺意漸散,外人繞是身負(fù)千罪,又與這些嬰兒有何關(guān)系?他一生恩怨分明,有仇必報(bào),有恩必回,從不愿意牽連無辜之人。
“我斬魏嘉兄弟,奪魏紅塵壽命,又取魏家盡數(shù)財(cái)產(chǎn),今日過后與魏家恩怨兩清。日后你們?nèi)绻胍獔?bào)仇,來我就是。”
天河魏家,徹底在三姓中除名,圍觀者心中五味陳雜,滿不是滋味。強(qiáng)如魏家,在江大拿面前,也要跪在地上。
那范家、韓家呢?
江魚平靜開口:“輕語,你且過來。”
神念籠聚之下,江魚早就知道韓家也在人群中觀看,很大程度上,他愿意繞魏家一命,就是不想讓韓輕語親眼看著自己大興殺伐。
人群往兩側(cè)推開,韓輕語美貌絕倫,眉目如畫,她看江魚的眼神,帶著幾分懼意。最后走到身旁,拘謹(jǐn)?shù)恼玖⒃谠亍?br/>
江魚眼神溫柔,拉起韓輕語的小手:“你救了魏家一命。”
韓輕語鼓起勇氣,小聲開口:“江魚,以后如果韓家得罪了你,你會(huì)像對付魏家這樣,對付韓家嗎?”
江魚笑道:“你是我江魚的女人,同樣也是韓家人,我不會(huì)對你們出手的。今天我再送你一份禮物,以后你便是韓家之主,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世上最簡單的情話,莫過于此,那句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雖是平淡無奇,卻帶著一往直前的堅(jiān)決。
“前世,我欠你太多,今生能彌補(bǔ)一分,我心中的愧疚,便少一分。”
江魚心中悲嘆。
為了你,我又辜負(fù)兩份深情。
顧菲菲和夏檸的身影,在江魚腦海中出現(xiàn),當(dāng)她們得知這件事,只怕會(huì)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吧?
“天下癡情者千千萬,我又管得過來幾人?”
那感情糾纏,比飛升還難。
韓輕語嬌羞的撲進(jìn)江魚懷中,強(qiáng)有力的心跳聲,在她心湖間蕩起絲絲漣漪。她小鳥依人:“江魚,我都聽你的。”
江魚闖進(jìn)她生活的方式,太過霸道。
“只羨鴛鴦不羨仙,能成為江大拿的女人,未來前程,只怕不可限量。天河,快要姓韓了。”
人群中,忽然熙攘起來,一名老者推開人群,虎步龍行。在他身后,跟隨十幾人,皆面帶敬畏,匆忙走來。
范家,來了。
沒有任何猶豫,來到江魚身后,老者毅然下跪:
“懇請江大拿,放過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