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真相
秋諾那句話是問句,不過在此地她的語氣是肯定的,當(dāng)她的話語落下的那刻,就連擋在我身前的蕭連山,我看見他從未畏懼的表情中有一絲惶恐一閃而過。
我的確很想知道誰是黃爺,至少從這個名字來看,我武斷的認(rèn)為這是一個很蒼老的神秘人,可惜到目前我對此人唯一正確的認(rèn)識只有一點,這人應(yīng)該是凌駕于秋諾之上不知道要厲害多少倍的人,否則試問能讓秋諾心悅誠服的人并不存在。
秋諾那話是告訴我面前那斗篷的陰影下站立的就是黃爺,那一刻我甚至有些懷疑她說的話,不過當(dāng)我看見她從身后看那人的眼神時,我相信她沒有騙我。
我為黃爺走卒。
而此刻她的一舉一動甚至連一個細(xì)微的眼神都無不充斥著卑微的崇敬,她在這個人的面前就像一條狗,我沒有貶低她的意思,我從她身上看見的是沒有絲毫執(zhí)意的忠臣和謙卑,那不是屈服于武力之下的怯怕,而是心甘情愿的臣服,我甚至有些羨慕那人,如果可以我真喜歡自己身邊也有這樣一條狗。
古嘯天曾經(jīng)告訴過我,黃爺就是我身邊的人,除了朋友我懷疑過任何一個人,甚至包括越雷霆以及消失已久的嵐清,看來古嘯天并沒有說錯,這的確是一個我熟悉的人,熟悉到我都想不起他是誰。
唯一讓我有些詫異的是,聽這人的聲音太年輕,以至于和黃爺這個稱謂格格不入,當(dāng)然我知道對于其他人來說,黃爺不過是兩個字而已,任何人都可以叫這個名字,或許連一點意義都沒有,可他會選擇這兩個字,我總是感覺應(yīng)該還有其他的深意,至于對面那人到底叫什么,恐怕除非他自己告訴我,否則我是沒辦法問出來。
那人向前走一步,離我近在咫尺,神秘莫測的黃爺就站在我面前,我曾經(jīng)如此迫切的想要去知道他是誰,可等到現(xiàn)在我忽然發(fā)現(xiàn),我甚至沒有膽量去揭開他的斗篷,倒不是我害怕,心中只是隱約沒做好準(zhǔn)備。
“怎么,見到我會是這樣的表情,難道不想看看我到底是誰?”
我無言以對,黃爺似乎很滿意我如今的反應(yīng),我聽見那陰影中愉快的笑聲,也異常的耳熟,我在腦海中收縮著所有過往的人,可居然沒有一個和他的笑聲匹配。
“這樣最好,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你不會想知道我的名字,更不會想看見我的樣子。”黃爺圍著我們?nèi)俗吡艘蝗Γ恳徊蕉紨S地有聲,聽那腳步聲就知道這是一個極其高傲和自信的人,最后他停在我的面前。“與其告訴你我是誰,還不如讓我告訴你所有事情真正的經(jīng)過,到現(xiàn)在你還渾渾噩噩猜來猜去,看你這個樣子我都替你累。”
我居然在點頭,一種下意識的反應(yīng),他的人和他的聲音一樣,有一種令人言聽計從的威嚴(yán),事實上我也發(fā)現(xiàn)越是往后面走,接觸到的事越多,我反而看透徹的事卻越少。
先從秦一手切斷你手指說起,黃爺?shù)哪抗鈶?yīng)該落在我的那斷指上,因為此刻他正低著頭,不過聲音停頓了片刻,抬頭默不作聲的看我,聲音中忽然多了一絲厭惡。
“你帝命加身居然改頭換面,看見你現(xiàn)在張臉我都替你惡心,男兒到死心如鐵,當(dāng)頂天立地百折不屈,唯唯諾諾藏頭露尾之事又豈是你這個九五之尊該做的,穆汐雪煞費苦心給你這張臉,其情可諒,可她殊不知她非但沒救你,反而是害你,就因為這張臉,你該有的帝勢都蕩然無存,終日東躲西藏貽笑大方。”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黃爺一伸手旁邊的秋諾遞給他一瓶東西,一滴不漏的潑在我臉上,流到嘴角是腥咸的味道,我居然沒反駁和阻止,用手一摸上面全是殷紅的血漬,穆汐雪說過鴿子血能破白厭,看來黃爺什么都是知道的,我本想抬頭理直氣壯地和他對視,可黃爺所說那話振聾發(fā)聵,事實上我也發(fā)現(xiàn)躲在這不屬于自己的臉下并沒給我?guī)硖嗟陌踩校鄥s是逃避和僥幸。
我在旁邊的鏡子中看見那張久違熟悉的臉,那才是我,雖然滿臉的血漬但是那一刻我突然感覺到真實,捫心自問我不懼怕生死,更不畏懼強敵,即便是沒有勝算我也不會膽怯的屈服,男兒到死心如鐵,這話一直被秦一手從小就銘刻在我的骨子里,但現(xiàn)在卻是一個例外,我相信任何一個人敢這樣對我,勢必我會全力反擊,即便不敵玉石俱焚我也在所不惜,可如今我卻低著頭,旁邊的蕭連山從未見過我這樣,緊握的拳頭有些不知所措到底該怎么做。
秋諾在黃爺面前如同一條忠誠的狗,我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卻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心里沒有絲毫的暴戾和不滿。
我甚至都沒去擦拭臉上的血漬,從我臉頰滴落在地上,我只感覺那流淌的是我洗盡鉛華的塵埃,此刻的我才是最真實的自己。
“我還是習(xí)慣看著這張臉說話。”
黃爺心滿意足的看著我,話題回到之前,他像是在將一個故事,這個故事是關(guān)于我的,可他卻比我更加的清楚,故事是從秦一手?jǐn)辔抑割^開始,他問我可知道秦一手為什么要斷我指頭,我點點頭回答,秦一手曾經(jīng)告訴過我,他守護嬴政元陽避免其入世,可見我偷學(xué)道家五術(shù),知道天命難欺斷我一指是想斷我帝相。
“虧秦一手還有千年道行,居然連天意難為這四個字都看不透,想斷你一指來阻礙帝星入世,可笑至極。”黃爺聲音變的冰冷直言不諱的說。“秦一手若是找到你那天就下殺手,又豈會有現(xiàn)在的事,他既然宅心仁厚下不了手,又何必斷你一指,到那個時候恐怕他自己也明白,風(fēng)云際會君臨天下都是因他一念之仁而起。”
“后來的事呢?”我不想和他爭辯對錯,因為事實上我根本不清楚什么是對,什么又是錯,只想等他把所有的事說完。
黃爺沒有直接回答我,目光落到蕭連山身上,意味深長的問。
“你應(yīng)該早知道他是誰了吧。”
我點頭,旁邊的蕭連山不明白為什么話題會突然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樣子有些茫然,黃爺追問了我一句,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我告訴他在拜將臺拜蕭連山為將的時候,之前推算過蕭連山的命格,得出來的結(jié)果另我大為震驚,不過當(dāng)時我并不知道我是嬴政轉(zhuǎn)世,所以也沒在意,蕭連山能統(tǒng)御陰兵并非是因為他擁有龍角號,而是他前世的殺戮,所謂鬼怕惡人,蕭連山能赦令陰兵陰將完全是因為他前世的殺戮。
不過我沒打算告訴他這些,他本是一個簡單的人,知道太多反而會讓他失去那份簡單,黃爺忽然意味深長的對蕭連山說。
“你忠勇千年不改,之前是君臣同殿,如今和他兄弟相稱,你也算的上仁義之輩,相信你對他如今也是生死可托吧。”
“少他娘的說廢話,其他的我不懂也不想懂,我當(dāng)他是哥,這輩子都是,他就是指鹿為馬,從此在我眼中,鹿就是馬。”
“好的很,好一句指鹿為馬,那我若是告訴你,你如今最信任的人,就是你前世殺你的人,不知道你做何感想?”
“不可”
蕭連山說到一半就停住,他所有的堅持和信任都寄托在我身上,可如今我沒有反駁,表情是默認(rèn),蕭連山嘴角蠕動一下樣子有些慌亂。
“哥他說他說的是真的?”
我沒有回答,黃爺心滿意足的笑了笑,目光又落在聞卓的身上。
“他是誰你也應(yīng)該清楚,看看你現(xiàn)在身邊都是些什么人,都是曾經(jīng)和你以命相拼的宿敵,如今你帝星入世輔佐你君臨天下的就是這些曾經(jīng)千方百計想要你命的人,你難道就沒感覺可笑?哦我還忘了你的紅顏知己越千玲,我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宿命,可我怎么都感覺,最后她的匕首還是會插進你胸口。”
聽到這里我反而變的輕松,慢慢抬起頭平靜的回答,我有嬴政的命格,但我絕非就是嬴政,我叫秦雁回,這輩子也只想當(dāng)秦雁回,若是可以我現(xiàn)在可以再回深山永世不出,我從來沒貪圖過什么,之前不會現(xiàn)在不會將來亦不會。
說到這里我轉(zhuǎn)身去看蕭連山,沒有多余的解釋,只有一句話,做兄弟有今生沒來世,下輩子會怎么樣我不知道,但今世我會和他生死與共走下去,蕭連山笑了,依舊是憨直和信任,甚至連一句多余的話也沒問,只回了我一句,我認(rèn)識的是秦雁回,其他的不重要了,至于聞卓,當(dāng)我的目光看過去的時候,看見他上翹的嘴角,依舊一副放蕩不羈的樣子,什么都沒說,在我面前比出四個指頭,我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千言萬語都在永不相負(fù)這四個字中。
我現(xiàn)在感覺在黃爺?shù)拿媲罢紦?jù)了上風(fēng),唯一的一次也是我最驕傲的一次,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我身邊這些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