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靜子身體一怔，面容蒼白抬頭看我，我轉(zhuǎn)頭冷面相向，波瀾不驚的和他對視，虛靜子似乎反應(yīng)過來，丟到手中的酒壺，快步走到亭子里，拿起我之前放在石桌上的玉璽，重新蓋在宣紙上。
    等他走出來的時候，手里拿著那張?jiān)撚〉男垼旖侨鋭訋紫拢偬ь^看我，此時我再也從他眼神中看不到清高和張狂。
    “大周后主武則天燒詔借春賞花，因?yàn)槠涮烀鶜w紫薇星佑，真龍?zhí)熳又拍芰畎倩也粡摹！碧撿o子聲音有些顫抖和疑惑。“居士凡身肉胎，竟一紙破三界，這玉璽是是秦王嬴政所物，若非帝君所持，否則不過是尋常玉石一塊，居士”
    “見帝君不跪，該當(dāng)何罪。”我冷眼瞟去氣勢如虹。
    虛靜子手中的宣紙抖落于地，想必他精通奇門之術(shù)，來人不用問，之前或許他還算不出我是誰，可現(xiàn)在我下檄文討伐三界，再加之那傳國璽上八個字，他即便再是驚訝也應(yīng)該會想到。
    虛靜子雙膝一曲，俯身跪于我面前，頭埋在地上聲音有些疑惑但很慌亂。
    “貧道眼拙空學(xué)奇門之術(shù)，見君不識君還大言不慚妄自菲薄，天威所至遮隱天蔽日，虛靜子有眼不辨，有心難察，請帝君贖罪。”
    虛靜子雙手送上過山令牌，頭埋的太低，我已經(jīng)看不清他誠惶誠恐的臉。
    “道長是學(xué)道之人，方外之士，已經(jīng)超凡脫俗才對，就算他知道面前的是誰，也也不用跪拜啊？”顧安琪在旁邊大感疑惑的自言自語。
    “他若是潛心修道當(dāng)然不用理會這些世俗禮節(jié)，可其他學(xué)道之人可以不跪他，但是虛靜子見他必須要跪。”聞卓給顧安琪解釋。
    “為什么？”蕭連山很好奇的追問。
    “奇門之術(shù)號稱是帝王之學(xué)，并非是帝王才能學(xué)的意思。”聞卓在我身后平靜的說。“奇門遁甲一共十八局，陽遁九局和陰遁九局，由九天玄女所傳龍甲神章演化而來。”
    “龍甲神章？！”越千玲一聽這四個字恍然大悟。“秦叔說龍甲神章在華夏九鼎之上，后來被被羋子棲參悟其中神奧，再傳給秦王嬴政，難道”
    “對，嬴政將龍甲神章融會貫通，將其中通天徹地的法術(shù)總結(jié)出后撰寫九天隱龍決，并精練其中兵法創(chuàng)奇門遁甲之術(shù)。”我聽聞卓的聲音心平氣和。“這也是為什么奇門之術(shù)被稱為帝王之術(shù)的原因，虛靜子學(xué)的用的是奇門法術(shù)，見他不但是見帝君，亦是見君師，豈有不跪之禮。”
    顧安琪和蕭連山這才明白為什么虛靜子在得知我是誰后，反應(yīng)會如此之大，他甚至都沒問過我為什么會是那個人，就已經(jīng)徹底臣服于我腳下，因?yàn)槟苌饬顐鲊t破三界的人，估計(jì)除了我他實(shí)在也想不出第二個人。
    越千玲可能是見虛靜子一把年紀(jì)，竟然就這樣跪在我面前，而且這么說也是得道之人，總有些不適應(yīng)，連忙走上來。
    “道長，有什么話你起來說，我們不過是想要過山令牌去參加比試，你既然給我們了，也沒事了。”
    虛靜子紋絲不動，任憑越千玲去攙扶他也無濟(jì)于事，我轉(zhuǎn)過身走到山崖邊上，放眼龍虎山黃昏之景，越千玲見拉不動虛靜子，估計(jì)是知道除非我點(diǎn)頭，否則他是不會起來，走到我身邊小聲說。
    “雁回哥，你今天怎么了，平時你不會這樣的，他都這歲數(shù)了，你讓他這樣跪著不合適吧，你倒是說句話啊，讓他起來。”
    “就讓他跪著，站著心氣也高，早晚會不知道天高地厚，大道自然空忘，他心不空，執(zhí)念不忘，跪著心靜，讓他好好想想這道他是如何學(xué)的。”
    “可”
    “退下！”越千玲還想說什么，被我嚴(yán)詞喝退。
    越千玲一愣，應(yīng)該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和她說話，遲疑了一下，從后面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溫暖，可依舊難以融化我手掌的寒冷，我緩緩轉(zhuǎn)過頭。
    “怎么？你認(rèn)為我是嬴政？不用擔(dān)心，我還能克制的住。”
    越千輕聽我這么一說，在我面前長長松了一口氣，嘴角也露出松緩的微笑，不過我的余光瞟見聞卓，此刻他的面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凝重，我沒去看他下意識松開越千玲的手，目光落在虛靜子的身上，慢慢走過去。
    “你讓我贖你罪，你可知道你罪在何處？”
    “見君不識其罪之一，君師面前妄斷天機(jī)其罪之二，借三界之力阻帝君前行其罪之三。”虛靜子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一派胡言！”我拂袖而立冷冷看著身下的虛靜子。“抬起頭來，我來告訴你罪在何處。”
    虛靜子誠惶誠恐立刻抬起頭，面色慌亂無助。
    “你學(xué)奇門之術(shù)是為幫人趨吉避兇，殊不知天機(jī)不可測，你倒好，自持懂點(diǎn)奇門法術(shù)，居然大言不慚在此賣弄，還信誓旦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高高在上聲音冷冰直視他雙眼。“你可知道，你一人之言泄露天機(jī)的后果是什么？”
    “”虛靜子一時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頭又微微低下去一點(diǎn)避開我目光。“虛靜子愚鈍，懇請君師明示。”
    “你說我亦正亦邪，成佛入魔全在我一念之間。”我圍著跪在地上的虛靜子走了一圈，威嚴(yán)的說。“我現(xiàn)在問你，姑且不談我一念之間作何抉擇，你捫心自問是想我成佛還是入魔？”
    “君師獨(dú)得大道之法，創(chuàng)奇門傳后世曠世神通，又豈會是邪魔之輩，君師道法正統(tǒng)百邪難侵，定不入魔。”
    “還是一派胡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來你并不知道你錯在何處。”我停在虛靜子面前聲音更加冷冰。“你說我難入魔道，好！事實(shí)上我也非想入魔，可我成佛就要被你這天地人三才陣所阻，我原意宅心仁厚與人為善，可結(jié)果你告訴我，再等二十年。”
    我說到這里拿過虛靜子手中的過山令牌，看了一眼扔在他面前。
    “為了這令牌，我下討伐檄文以告三界，導(dǎo)致天怒人怨險(xiǎn)些天譴于世，我不怕，你可曾想過如若不是我賜酒告慰三界，到時候有多少人會因天譴而被牽連。”
    虛靜子完全無言以對，頭再次往下低垂，我又看不見他的臉，不過他額頭滲出的細(xì)細(xì)汗珠一目了然。
    “你說我成佛入魔全在一念之間。”我冷冷一笑威目冷對于地上的他。“你現(xiàn)在好好想想，到底是我一念之間，還是你一念之間，就是因?yàn)槟氵@樣的人，我本意為佛，你卻偏偏逼我入魔。”
    虛靜子身體一顫，頭重重的磕在地上，聲音誠懇懊悔。
    “君師之言醍醐灌頂，虛靜子知罪任憑君師發(fā)落。”
    “你空有道法，卻未悟道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你道法或許比你師弟虛靈子要高，但修為差他何止十萬里，你既然學(xué)奇門之術(shù)，又知道尊我為君師，奇門之術(shù)在你手只會遺禍塵世，你算自己還有十年陽壽，我看都是多的，活一天就多害一天人，留著命有何用。”
    虛靜子跪著地上的身子不住顫抖，或許這話別人也就只是說說而已，但越千玲已經(jīng)再次站在我面前牽著我的手，應(yīng)該是那晚處決掉霍謙的事讓她記憶猶新，何況我既然說出來的話很少食言。
    “你你該不會真打算”越千玲很吃驚的看著我。
    “哥，算了，他也是不知道，你就別難為他了。”
    “是啊，他都這么大歲數(shù)，就算有錯，也罪不至死啊。”顧安琪走上來怯生生的說。
    我沒有理會越千玲她們，很好奇聞卓一直默不作聲的站在一邊，看了他一眼。
    “你不打算勸我？”
    “一念之間！成佛入魔都是你決定好的，試問我們說什么有用嗎？”聞卓不慌不忙的回答。
    我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過身，事實(shí)上聞卓說的是對的，我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改變的了，我緩緩走到山崖邊，雙手背負(fù)在身后。
    “這天師亭靈氣十足，你就留在這里用你剩下的十年陽壽好好悟道。”
    身后的越千玲她們聽我這樣一說，都松了口氣，地上的虛靜子叩謝。
    “謹(jǐn)記君師教誨，從此往后我定在天師亭潛心悟道，再不妄言多語。”
    “再不妄言多語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很好，不過”我慢慢轉(zhuǎn)過頭聲音稍微停頓片刻意味深長的說。“你既然是悟道，多說無益，你既然尊我君師，我要你永遠(yuǎn)也別再說話了。”
    越千玲看了我一眼，或許是我這個要求太苛刻，她都感覺有些難以讓虛靜子接受，不過應(yīng)該是想到霍謙的下場，比起不說話，遠(yuǎn)比沒命要強(qiáng)的多。
    “道長，你答應(yīng)他啊。”越千玲對著一動不動的虛靜子急切的說。
    旁邊的顧安琪和蕭連山也讓他點(diǎn)頭答應(yīng)，可虛靜子現(xiàn)在的臉上比之前更加難看，一片煞白，嘴角蠕動幾下，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說。
    “謹(jǐn)遵君師教誨。”
    越千玲她們見虛靜子點(diǎn)頭答應(yīng)，都不約而同長出一口氣，但很快發(fā)現(xiàn)虛靜子嘴角又一絲鮮血流淌出來，扭曲的臉上是痛苦的表情，面色片刻沒有了血色，然后虛靜子張開口，一灘血水吐了出來。
    半截舌頭還在鮮紅的血漬中，赫然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
    越千玲和顧安琪驚叫一聲，就連蕭連山也驚慌失措，不明白虛靜子為什么突然活生生咬斷自己舌頭。
    除了聞卓幾乎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我心滿意足的轉(zhuǎn)身向鎖天鏈走去，再也沒有看過虛靜子一眼。
    看來虛靜子并不笨，永遠(yuǎn)不會說話的只有兩種人，第一種是死人，我真想要他的命，不會和他說那么多。
    另一種就是啞巴，所以他咬斷舌頭我一點(diǎn)都不吃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