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哪輕一點?
半夜一點半,明夏下了車,在漢口站換乘。</br> 在這邊換乘的人很多,明夏幾乎是被擠著走的。</br> 單肩包險些沒抓穩(wěn)掉了下來。</br> 兩趟車都買的站票,一夜都沒合眼,腿站的酸疼,她手機也沒剩多少電,充電器搞忘了帶,也不敢隨便玩。</br> 這一晚上無比漫長,明夏感覺自己腿都麻木了。</br> 但她都一直咬牙堅持著,硬是撐到了下車。</br> 出站的那一刻,明夏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實在是腳步太僵硬了,走了好遠,才稍微舒緩了一點。</br> 縣城的火車站比禾陽的小的多,出了車站被風一吹,之前在車上那股沉悶的窒息感方才慢慢消散。</br> 外面拉客的摩的司機很多,一口淺川方言。</br> 明夏長相顯小,一個人背著包孤零零地走出來,毫無疑問就成了司機第一課拉客的對象。</br> 她不擅長應付這么多人,連連擺手搖頭。之前第一次出遠門,回來的時候坐過一次。</br> 本來油表上20塊錢的費用,硬生生收了她五十,說帶她饒了路,油表上的不準。</br> 反正吃了一次虧,她干脆再也不冒險,直接在手機上約車。</br> “小乖。”</br> 沉穩(wěn)有力地聲音響起,明夏心跳漏了一拍,不可思議地回頭。</br> 熟悉的、能帶給她牢牢安全感的身影正朝著這邊走過來。</br> 這會天還沒有完全亮,如高山一般偉岸的身在光影交錯中,逐漸清晰明朗。</br> “測哥!”</br> 明夏眼睛亮的如天上的星星,看見對面的男人張開手,立馬跑過去撲到他懷里。</br> 肆意地呼吸著獨屬于他身上的氣息。</br> 嚴測勾唇笑了笑,摸了摸女孩發(fā)絲,冷冷地斜了剛剛那群拉客的司機一眼。</br> “走吧,先回車上。”</br> 女孩的手凍的冷冰冰的,他加個自己身上那件黑色的外套脫下來,將那嬌小的身子緊緊包裹起來。</br> 他攬著小姑娘的腰,刻意放慢腳步,跟小姑娘的步伐保持一致。</br> 只是這一次,小姑娘明顯比平時慢的多。</br> 一步一步地,還有點別扭。</br> 嚴測眉頭緊皺,直接將人橫著抱起來了。</br> 昨天打電話的時候,小丫頭說自己有位置,八成是騙他的。</br> “腿疼不疼?”</br> 明夏被人放到副駕駛上,鞋子也被脫掉,那雙有力的大手一下一下給她按摩著小腿。</br> 她搖了搖頭,嗓音溫柔道:“不疼的。”</br> 剛說完這句話,男人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一點。</br> “嘶。”</br> 明夏細眉難受地皺了起來,眼眶含著水汽。</br> “不是不疼?”</br> “你輕一點。”</br> “哦?”嚴測挑眉,反問,“哪輕一點?”</br> “......”</br> 明夏抿唇不語,對于男人不分場合,總能蹦出的那么幾句污言穢語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br> 見女孩低頭含羞的樣子,嚴測笑了兩聲繼而恢復了正色。</br> 他手上的繭子即便是隔著棉襪也能感受得到,不小心蹭過腳板的時候,有點癢。</br> 當年剛從西北大山走出來的時候,高鐵還沒普及,他孤身一人來禾陽打拼,身上就五百塊錢不到。</br> 為了省錢,買的綠皮火車的站票,相比于高鐵,那上面的環(huán)境就惡劣多了。</br> 再加上當時還是夏天,盡管有空調,但車廂內(nèi)還是悶熱。</br> 封閉的環(huán)境不透氣,泡面味和汗臭味混雜在一起。</br> 他硬是堅持了一天一夜沒合眼,才到了禾陽市。</br> “小嬌氣包,老子真不放心你一個人。”嚴測打了個哈欠。</br> 將副駕駛的位置放平緩了一點,外套蓋到明夏身上。</br> “先睡一會吧,昨晚上一夜沒休息。”</br> 嚴測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呼吸噴灑在額頭處,微微有點癢。</br> 順著這個角度,能清楚地看到男人眼眶下的烏黑,應該也是沒有休息好。</br> 估計是一刻不停地開車,連夜趕到禾陽市這邊的。</br> “測哥。”</br> 明夏微微抬頭在他唇角吻了吻,“謝謝你。”</br> “跟我說什么謝?”</br> 嚴測不滿意地在她腦袋上彈了一下,“你乖乖睡覺。”</br> “一會到你外婆那邊了我叫你。”</br> “好。”</br> 一想到外婆,明夏心里又泛起酸澀。</br>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br> 如果等她醒來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回到那個小山村,外婆還在,多好啊。</br> 剛迷迷糊糊的睡著,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br> 明夏揉了揉眼睛,一時間沒回過神。</br> 手伸進兜里,拿出手機,“喂?”</br> “你回老家了沒?”</br> 頓了亮亮,明夏才反應過來是自己那個所謂的父親打來的。</br> “怎么了?”她沒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br> 一想到昨天這個男人打電話說外婆去世的事,那副態(tài)度,就讓她惡心不已。</br> “我剛剛到你外婆家。”</br> “她不是有幾畝地嗎,村書記說國家要征收土地,能得一筆賠款。就那幾畝應該得賠十幾萬。”</br> 光聽前一句,明夏還以為這個冷漠無情的男人良心發(fā)現(xiàn)。</br> 沒想到居然把算盤打在這。</br> “呵,賠十幾萬,跟你有關系?”</br> 明夏冷笑一聲道:“以前媽媽在世的時候,過年回老家,你哪次跟著回來了的嗎,甚至口口聲聲看不起這個小山村,現(xiàn)在聽說有賠款,你到時候舍得來了?”</br> “我真不知道我媽當時看上你哪一點,一想到有你這樣的人做父親,我就覺得丟臉!!”</br> 最后一句,明夏是吼著說出來的,直接掛掉了電話。</br> 眼淚奪眶而出,之前的那點困意蕩然無存。</br> “你爸打來的?”</br> 嚴測抽了幾張紙遞過去,臉上痞氣濃重,只可惜他現(xiàn)在在開車,不然早就把小姑娘抱在懷里好好親一親哄一哄了。</br> “嗯。”</br> 明夏胡亂將眼淚擦干,將事情大致跟嚴測說了一遍。</br> “那幾畝田地,是外婆辛辛苦苦一輩子都一直守著的東西,就算是要征收,也不能讓那一家豺狼虎豹坐收漁翁之利。”</br>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早已經(jīng)把自己從明家劃分出來了。</br> 以前她還覺得那時自己的父親,不管怎么樣,一定要孝順他。</br> 可現(xiàn)在看來,這種人根本不配!</br> 難怪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br> 他能看上楊美鳳,被那一對兒母女耍的團團轉,也就不奇怪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