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什么東西?!
,重生之公主千歲 !
雖然在她們的布局里面吳子川是一顆至關(guān)重要的棋子,但是從事發(fā)之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足有兩個時辰,他自始至終都不曾露過面。咣玒児曉
廣泰公主本來已經(jīng)斷了這方面的念頭,只想著自己如何能夠脫困,從今日這是非里頭摘出來。
誰都不曾想到,到了這最后關(guān)頭,竟會是秦菁主動提起吳子川來。
楚奕端著茶碗的手動作一滯,目光不覺暗沉三分,不動聲色的瞧了秦菁一眼。
之前他在宮里,并不是靈歌去請得他來,而是成渝公主找到明帝那里,他便跟著來了,所以還不知道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
事情牽扯到吳子川?還有之前秦菁說到的有人意圖毀她名聲?
前后一關(guān)聯(lián),即使秦菁還什么也不曾說,楚奕心里大約也明白了*分。
而他現(xiàn)在處在這個位置上,前朝后宮千般算計他都可以一笑置之,唯獨這樣的事——
足以讓他動了真怒。
“駙馬?”成渝公主一個機靈,這才突然想起吳子川來。
之前雪鈴口口聲聲說他在這院子里,但事后卻不見人,后來她自己又一驚一氣,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
八成吳子川那里是真的有什么事。
成渝公主心里一慌,本來是想先跟秦菁問個究竟。
但轉(zhuǎn)念一想,這場合之下也不太合適,就自主起身攔下靈歌,道,“這府里的路你不熟,還是本宮自己去吧!”
靈歌回頭遞給秦菁一個詢問的眼神,秦菁略一頷首示意她不必再管。
成渝公主帶著張嬤嬤急匆匆的出了院子,這屋子里的氣氛就又冷寂下來。
紀(jì)良妃緩了這么會兒,情緒稍稍平復(fù)幾分,怒然道,“榮安公主,之前本宮敬你是客,又看在太子殿下的面子上,故而對你一再忍讓,你在這里故弄玄虛到底是要做什么?”
“良妃娘娘,稍安勿躁!”秦菁漠然一笑,回頭望她,“不僅僅是之前,就是現(xiàn)在,本宮也還姑且念著您是陛下的妃子,太子殿下的長輩,對您禮讓有加,但倚老賣老這事兒可是要不得的!”
紀(jì)良妃十六歲入宮,又生了四皇子楚華,算是宮里資歷比較老的一位妃子,只不過因為養(yǎng)尊處優(yōu)保養(yǎng)的好,看上去也不過三十出頭的樣子。
再者她在宮里也被人吹捧慣了,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聽過一句重話,更何況還是像秦菁現(xiàn)在這樣暗諷她倚老賣老的?
“你——你說什么?”紀(jì)良妃一怒,整張臉都漲紅了,又再顫巍巍的抬手指向秦菁,“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這般狂妄放肆沒有規(guī)矩?你信不信——信不信我稟了陛下,讓她把你——”
她自己話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秦菁是大秦的公主,還受封監(jiān)國之職,她的地位,哪怕是在大秦,也不是哪個后宮妃子可以比擬的。
更何況,這里還是西楚。
在明日大婚之前,她和西楚還半點關(guān)系也沒有。
當(dāng)真是如她自己所言,她要對紀(jì)良妃是個什么態(tài)度,全憑自己高興罷了。
紀(jì)良妃心里憤恨,一時不得發(fā)作就霍的扭頭看向楚奕,氣沖沖道,“太子殿下,這個地方,本宮不想待下去了,既然您在,有什么事就都由您來處理吧!”
說完,拔腿就走。
楚奕不動聲色的看著她的背影,一直等她前腳跨出門去才試試開口道:“良妃留步!”
他的面子,紀(jì)良妃是怎么都不能駁的。
所以她雖然一只腳已經(jīng)跨過門去,不得已還是保持著這么一個尷尬的姿勢止了步子。
不過為了保持氣場,死撐著沒有回頭罷了。
“良妃不用這么急著走,難道您就不想聽聽榮安公主說什么?”楚奕淡淡說道,“而且您不是說是代替皇后娘娘出宮的嗎?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回去也沒有辦法對她交代。”
前半句是個命令的語氣,而后半部分雖然有詢問的意思,卻也當(dāng)真只是意思意思罷了。
葉陽皇后那里其實紀(jì)良妃已經(jīng)不打算做什么交代了,今天她會過來,卻是出于自己的意思,沒有半點葉陽皇后的授意。
而現(xiàn)在她其實是隱隱已經(jīng)察覺到今日事情有變,所以這便借故想要抽身而退,從這趟渾水里趕早的避開。
不過人都既然已經(jīng)來了,無論是楚奕和秦菁,都是不會給機會讓她走的。
而糟糕的是自始至終楚奕的態(tài)度都很客氣,她甩了秦菁的臉子是名正言順,卻不能明著和楚奕嗆起來。
紀(jì)良妃略一遲疑,楚奕已經(jīng)遞了個眼色示意:“還不扶良妃娘娘坐下。”
靈歌主動上前,往門口一站,笑容可掬道,“良妃娘娘請坐!”
紀(jì)良妃被人堵了門,胸口里噎著一口氣,狠狠的剜了靈歌一眼,終于還是退回屋內(nèi)坐回了椅子上。
旁邊的蔣氏和常芷馨則是面面相覷。
自進(jìn)門時候起,楚奕的態(tài)度就一直保持的很模糊,她們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而紀(jì)良妃這里,先是興沖沖的跑來,屁股還沒坐熱扭頭又要走?
蔣氏一陣的莫名其妙,常芷馨卻是心明如鏡——
這個紀(jì)良妃,這是要臨陣脫逃了?
秦菁說那話的意思,明顯是把廣泰公主已經(jīng)帶出來了,這事兒是怎么都要鬧起來的,她現(xiàn)在走?
這個陰險的老女人!
常芷馨心里暗恨,但在場所有人位份都比她高,完全沒她說話的份。
她為了不再給人留把柄,也就只能忍了。
吳氏見到秦菁公然尋釁紀(jì)良妃,已經(jīng)驚的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會兒紀(jì)良妃不甘的一個眼神橫過來她才如夢初醒,急忙正色開口道,“六弟妹,眼見著這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你把咱們幾個都刻意留下來了,也就別繞彎子了,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好!”秦菁爽快的應(yīng)道,唇邊重新掛上一絲平和的笑容,道,“本宮首先要說的,還是剛才說了一半的那件事,卻不知道現(xiàn)在在座的各位可還有人懷疑本宮的婢女和常家公之間有私交的?”
之前那些不入流的話是紀(jì)良妃信口胡謅的,完全經(jīng)不起推敲。
“六弟妹,那話就莫要再提了,想來當(dāng)時良妃娘娘也只是急著把事情查清楚才胡亂揣測的。”曾氏笑道,抬眸看了靈歌一眼,“剛才這丫頭說的已經(jīng)再清楚不過了,咱們也都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若是再這么鬧下去就沒意思了,難不成還要逼著這丫頭意思以示清白嗎?”
她是心思活絡(luò)的主兒,一句算是半真半假的玩笑話拋出來,反倒讓雙方都沒有辦法計較了。
紀(jì)良妃卻不領(lǐng)情,冷哼一聲往旁邊別過頭去。
劉氏已經(jīng)長時間的不說話了,只是一動不動泰定的垂眸飲茶掩飾情緒,這會兒聽了她這一聲冷聲心里突然冷蔑的嘆了口氣——
在宮里活了這么多年的女人,居然還是這么個難等大雅之堂的蠢貨,真是活該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死的。
秦菁對她的情緒也不在意,順理成章的再次扭頭看向廣泰公主道:“那么廣泰公主,您現(xiàn)在可還有什么話要說在前頭的?”
“六嫂嫂我實在不明白您的意思。”廣泰公主咬著下唇,神情防備,語氣中卻是十成十的委屈,“您要為您自己的丫頭開脫,證明她無辜也便罷了,可為什么——為什么一定要牽扯到我的身上來。”
她不哭,從頭到尾都只是眼睛里蒙了層水汽,可見心里還是十分冷靜清楚的。
“那就要問常小姐了。”秦菁道,緩緩的呼出一口氣,垂眸下去呷了一口茶。
“問我什么?”常芷馨也急了,一步上前,怒聲道,“我什么也沒說,我只是見不得自家哥哥被人欺負(fù),跟太子殿下和娘娘要一個公道而已。”
“常小姐好健忘,之前不是您說的,常三公子是將本宮的丫頭錯認(rèn)成別人才毫無顧忌的闖進(jìn)來輕薄的嗎?”秦菁反問。
誠然當(dāng)時常芷馨說那話也不過是為了替常海林開脫的借口罷了,明眼人都知道不能當(dāng)真,可那話是她自己說出來的不假,現(xiàn)在再被秦菁嚴(yán)封不動的搬出來,反倒讓她無所適從起來。
“我——”她下意識的想要否認(rèn),但是不經(jīng)意的一抬眸正好看到楚奕唇角似是戲謔的一點笑容,心頭一動的同時,突然就沒敢把這種強詞奪理的話給說出來。
秦菁卻不理會她此刻糾結(jié)的情緒,繼續(xù)慢慢開口說道,“廣泰公主,常三公子是來這院子里找人的,當(dāng)時這院子里就只有你和本宮兩個人,既然他不可能是來找本宮的,那么請問,您約了他在這里做什么?”
“我什么時候約了他了?你不要信口雌黃!”廣泰公主臉色一白,下意識的脫口辯駁,“我只是落水之后有點不舒服,就在旁邊的屋子里休息,哪里曉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是休息嗎?難道不是休息的同時順便等等什么人?”秦菁不以為然的仰頭吐出一口氣,像是在思忖。
“六嫂嫂,廣泰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你為什么要處處針對我?”廣泰公主眼圈一紅,聲音都?xì)獾挠行┌l(fā)抖。
“你得罪本宮的事自然是有的,回頭等先把這件事弄清楚了,本宮也自然會跟你清算。”秦菁道,竟然把個挾私報復(fù)的意思就這么光明正大的提出來。
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當(dāng)真是明白了這個在大秦朝中顯貴一時的榮安長公主確實是與其他人不一樣的。
只是別人不明白,廣泰公主卻是心里有數(shù),她跟秦菁見面這也不過是第二次,若要說到她得罪秦菁的——
無非就是今日設(shè)計吳子川的事。
曾氏勉強定了定神,試著開口道,“六弟妹,今兒個這里就只有咱們妯娌幾個,按理說有些話湊湊熱鬧也無傷大雅,可是——這廣泰畢竟一個姑娘家,開不得玩笑的。”
這意思便是,要么秦菁就得拿出證據(jù)來,要么這話還是不宜亂說的。
畢竟廣泰公主的事,事關(guān)皇室的體面。
“證據(jù)么——”秦菁笑笑,像是故意吊著所有人的胃口一樣,慢悠悠道,“如果廣泰公主今日落水并非意外,而是她有意為之呢?如果她不是意外落水,那又有什么原因讓她不惜自損身體也要做出落水的假象?再者,當(dāng)時大夫明明已經(jīng)替她處理好了傷口,也說了無礙,她明知道我們大家都在偏廳飲宴,一向知書達(dá)理的廣泰為什么還要推脫身子不適,賴在這里而不去偏廳同我們會和?而且——她說自己不舒服,本宮看著,即使繼落水之事以后,她又受了驚嚇卻也沒見出什么大礙來。廣泰,你確定你是不舒服嗎?”
咄咄逼人問了這么一通,她卻是連一點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也沒有往外拿。
只不過,單就只憑這些話,已經(jīng)足以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過來,因為——
被靈歌著人偷偷叫回來的云霓郡主走到門口剛好聽見這番話,而在得了提示之后馬上已經(jīng)想到之前秦菁問過她的廣泰公主落水的經(jīng)過,下意識的低呼一聲,“我就說呢當(dāng)時我好像根本沒有撞到華泰姐姐的——”
她一句話說到一半,馬上察覺失言,倉皇捂住嘴。
廣泰公主是故意落水,又在這里滯留不去?然后常海林偷偷摸進(jìn)來,不由分說就來抱人?
這么一連串的遐想串聯(lián)到一塊兒,所有人再看向廣泰公主的目光就都帶了幾分審視。
廣泰公主腳下一個踉蹌,不可思議的扭頭看向門口驟然出現(xiàn)的云霓,怨憤道,“云霓,當(dāng)時明明是你撞了我的,為什么要這樣說?”
紀(jì)良妃冷笑一聲,語氣嚴(yán)厲,“云霓你怎么會在這里?這些話是誰教給你說的?”
“沒有——”云霓眼睛里蓄了淚,委屈的想哭,小聲道,“當(dāng)時太亂,我原來也以為是我不小心撞了廣泰姐姐下水的,可是后來仔細(xì)想想,我是沒有碰到她的。”
常芷馨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的情緒,但是礙著身份,她卻不能對云霓疾言厲色的恐嚇,只就蓮步輕移走過去試著想要拉云霓的手,一邊微笑道,“云霓郡主還是個孩子,可別是被誰嚇著了。”
她笑的柔軟無害,眼見著就要握上云霓的手腕,半空卻有另外一只手橫空出世,先是一把牢牢握住了她的手腕。
“常小姐,令兄還躺在那里沒有醒,您還是多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他吧,云霓郡主這里就不用你來費心了。”靈歌并沒有用多少力氣,只是手下輕輕一帶就已經(jīng)把她推開三步之外。
常芷馨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雖然恨不能把這個幾次三番壞事的丫頭撕碎了,但好歹是要顧及著他世家小姐的體面,沒能發(fā)作。
蔣氏被靈歌這么一提突然就醒過味來,眼神一厲兩步?jīng)_到當(dāng)中對著秦菁怒聲道,“你這個女人到底安的什么心?先是無緣無故把我兒子打成這個樣子,現(xiàn)在又污蔑他和廣泰公主?當(dāng)真是把我們常家做軟柿子來捏?以為我們常家沒人了是嗎?”
她當(dāng)前正是憤怒之極,渾然不覺在稱呼上已經(jīng)逾矩冒犯了對方。
“常家?”秦菁冷笑,漫不經(jīng)心道,“什么東西?”
蔣氏腦中轟的一下炸開,若不是捋了頭油,怕是連頭發(fā)都要根根直豎沖天而起。
常芷馨也是勃然變色。
母女兩個都瀕爆發(fā)的邊緣。
“這個女人?”一直保持著旁觀者態(tài)度的楚奕突然冷笑一聲,自茶碗里緩緩抬眸看來。
他的眸子天生就異于常人的黑亮,尤其是目光一深時候,那種內(nèi)斂而深邃的氣質(zhì)便有種懾人的光芒閃爍。
蔣氏的目光一碰這眸子里頭的幽暗之光,兩腿馬上就開始發(fā)軟,結(jié)結(jié)巴巴道,“我——殿——殿下——”
常芷馨的眉毛皺了皺,不動聲色的山前一步扶住她的母親,一邊對楚奕福了福,軟聲道,“殿下,我母親沒有冒犯您的意思,請您息怒,只是——大婚的儀式明天才——”
言下之意,眼下大禮未成,秦菁還不是楚奕的太子妃,而跟這個女人有關(guān)的事,實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她說的小心翼翼,同時也充滿了試探之意,但是等了半天卻再沒等到楚奕的只言片語,倒是隱隱之中覺得屋子里的氣氛凈的帶了幾分詭異。
常芷馨心里突突直跳,終于忍不住緩緩抬眸看去。
楚奕靠在椅背上,一向冷峻而秦菁的面孔上竟是破天荒的帶了濃厚的肅殺之氣。
常芷馨一個眼波飄過去,緊跟著心里一顫,卻見楚奕動作優(yōu)雅的對門外招招手道,“掌嘴!”
常氏母女面面相覷,還不及反應(yīng),楚奕留在門口的侍衛(wèi)里頭已經(jīng)疾步走進(jìn)來兩人,一個人拿了蔣氏,另一個不由分說不過片刻已經(jīng)噼里啪啦十個耳光打下去。
楚奕的侍衛(wèi)都是精挑細(xì)選的高手,手下工夫還遠(yuǎn)不是那些仆婦婆子可比,直打的蔣氏眼冒金星滿口是血,牙齒都混著血水吐了兩顆出來。
楚奕這人,回國以后就致力于朝堂爭斗,紀(jì)良妃等人這也是頭一次見他跟一個內(nèi)宅女眷一般見識。
“殿下!”紀(jì)良妃一怒,霍的站起身來,“你太過分了,常夫人怎么也是陛下欽賜的三品誥命,即使她在言語上一時不甚沖撞了榮安公主,你也不該隨便就對她動私刑的,更何況常小姐說的話也在理,明日才是你們大婚之氣,她——”
“良妃!”楚奕冷聲打斷她的話,反問道,“蔣氏一個內(nèi)宅婦人淺薄無知有情可原,你是父皇身邊的人,難道也和她一樣不知死活嗎?”
“什么?好,好的很,好一個西楚太子!”紀(jì)良妃柳眉倒豎,怒不可遏的大聲道,“就為了這么個女人,難道你還想連本宮也一并打了嗎?你——”
“是又怎樣?”楚奕再次打斷她的話,神情冷然,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他這是要護(hù)著秦菁?就因為蔣氏無意間言語沖撞了他未來的太子妃?還是個未來的!
這個名聲若是坐實了,朝中反對他的那些臣子少不得要大做文章的彈劾。
極為皇子妃神色各異,心里雀躍或是惶惑,臉上表情也變化的相當(dāng)精彩。
“我是陛下的妃子,你的長輩,難道還反了你不成?”紀(jì)良妃一手按著桌角,心里隱隱發(fā)顫,卻強迫自己沒有因為腿軟而跌回去。
“本宮看,反了的是你們吧!”楚奕冷嗤一聲,一撩袍角從椅子上站起來,款步走到癱在地上的蔣氏面前居高臨下的看她,語氣漠然卻強硬,“你們都給本宮聽好了,今天本宮動你,用的是國法,不是私刑。你們婦人之見,幾句口角之下,若沖撞的真是本宮的太子妃也便罷了。可是眼下,的確如你們所見,現(xiàn)在本宮和榮安長公主只是有婚約在身,她還是不是本宮的太子妃,她是秦皇陛下的長姐,秦氏的公主。今日她這里,代表的不是本宮,而是大秦的皇室乃至于整個天下。便是父皇也明確降下旨意,明言要與秦氏修好,以禮待之,你們常家人算個什么東西?出言不遜?公然侮辱皇室?卻不知道是有意摒棄父皇的圣旨不尊,還是根本就存了不臣之心?今日本宮若是不在這里,由著你們胡來,回頭秦皇陛下怪罪下來,兩國兵戎相見,生靈涂炭百姓遭遇,卻不知道這份責(zé)任是不是由你們常家人來擔(dān)當(dāng)?”
明明就是他自己偏私護(hù)短,卻生生把這彎子繞了一個天花亂墜,幾乎要把蔣氏和紀(jì)良妃等人砸暈過去。
秦菁心里忍俊不禁,默默的別開眼去不予理會。
紀(jì)良妃僵硬的臉站在那里,一張臉上上面如死灰,跟死人沒什么兩樣。
梁氏更是被這一番話砸暈了——
抗旨不尊?不臣之心?侮辱皇室?
這樣的罪名隨便搬出一個,就足夠他們整個常家滿門抄斬的了。
“殿下,殿下恕罪,是臣婦無知,一時失言。”她剛剛挨了打,臉上腫的跟饅頭一樣,說話也不利索,抬手又往自己臉上扇去,“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楚奕看都沒有看她一眼,走到門口負(fù)手站在了那里,就不再管事。
可是只就著他方才這一番話,所有人再面對秦菁的時候就像見了刺猬,都恨不能把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省的被她碰上。
見到楚奕說完,秦菁這才又重新開口。
她并不在意其他人敬而遠(yuǎn)之的心態(tài),只就把所有的矛頭一力對準(zhǔn)廣泰公主:“廣泰公主,現(xiàn)在你還要否認(rèn)你落水是被云霓郡主所負(fù)累嗎?”
云霓已經(jīng)親口否認(rèn)了,她再把責(zé)任強推給云霓便成了惡意誣告。
“我不知道云霓是怎么回事,但我落水的確是被人推了一把,當(dāng)時云霓就在我身邊,我便下意識的以為是她了。”廣泰公主抿抿唇,語氣卻是鎮(zhèn)定的,“至于后來在這里的事,兩年前病過一場之后我的身子就不好,各位嫂嫂也都是知道的,那會兒我是真的有些不舒服才不得不留下來休息的!”
“公主的身子不好?”秦菁上下打量她一眼,笑意卻不友善,“兩年前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嗎?廣泰公主為什么會身子不好?”
兩年前,楚明帝替她指婚,然后不久之后未婚夫就因為醉酒落湖而亡,那之后她在京中的貴族小姐之間頗受非議,便狠狠的病了一場。
按理說,這便算是廣泰公主此生最不如意的瘡疤。
曾氏有些不忍,就輕咳一聲,出來打圓場,“也是廣泰公主命苦,六弟妹,這事兒你便不要問了。”
“廣泰公主命苦?”秦菁不以為然的搖頭,說著卻是眸光一斂,厲聲道,“只怕真正的苦主另有其人吧,她命苦?她命苦現(xiàn)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她若是命苦,齊國公加那位落水的二少爺怕是就得從棺材里跳出來了!”
齊國公家的嫡次子,便是兩年前楚明帝指給廣泰公主的未婚夫婿,因為醉酒落湖而死的那一位。
所有人都聽的一頭霧水,常芷馨的身子似乎不易察覺的微微晃了晃,而唯有廣泰,始終是那么一副卑微凄楚的模樣,默然站著。
只是此刻,她在袖子底下的手指卻是一下比一下更加用力的掐在掌心里。
當(dāng)年那件事,除了她,常海林和常芷馨,沒有別人知道的。
她確定秦菁這個才來帝京不過兩天的遠(yuǎn)客不可能洞悉她的秘密,可秦菁這話,分明句句都指向了那個方向,讓她開始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秦菁則是饒有興致的看著她的反應(yīng),越發(fā)覺得這廣泰公主果然是個不容小覷的人物——
此時此刻,若換成任何一個別的女子,只怕都要心虛發(fā)抖語無倫次的辯駁了,唯有她,越是到了這個時候便越是冷靜。
“六弟妹,你這話的意思——咱們似是都不太明白!”即使一直沉默隱忍如劉氏也終于忍不住的開口追問。
因為——
她從秦菁這段話里,嗅到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
“那本宮便說的明白一些吧。”秦菁道,“兩年前廣泰公主根本就沒有生病,而那齊國公府的二少爺也不是失足落水淹死的,他是被人故意灌醉了推下湖去的。”
“什么?”曾氏一驚,忙道,“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想想廣泰公主今日落水的情況就能知道了,本宮曾經(jīng)請人去京兆府幫忙調(diào)出了當(dāng)年的卷宗查閱,說齊國公府二少爺是得了陛下賜婚的半月以后和一眾同僚在京中心月湖的湖心亭飲酒,出來時因為醉酒落水的,當(dāng)日與他同行的官員和世家子弟足有二十三人之多,那么多人當(dāng)中,若是有人推他一把,應(yīng)當(dāng)也會如今天廣泰公主的事情一樣,直接蓋棺定論了吧?”
“你沒有證據(jù),所以,不要污蔑我!”廣泰公主慢慢說道,神情還是那么個悲戚蒼涼的模樣,語氣卻是出奇的果敢和冷靜。
“是啊,我沒有證據(jù)!”秦菁笑笑,略帶幾分惋惜的側(cè)目看向墻角里昏死著的常海林道,“因為當(dāng)初和你一起做這件事的常三公子現(xiàn)在也開不了口說話了。”
她說著,突然想起了什么,秀眉一挑,略帶幾分玩味,“廣泰公主,本宮現(xiàn)在突然在想,你是不是原本就是打著殺人滅口的主意約了常家公子來這里,然后借本宮的手讓他永遠(yuǎn)的閉上嘴?”
聽到兒子的死可能另有內(nèi)幕,梁氏即使的頂著一張豬頭臉也忍不住怒發(fā)沖冠,霍的的扭頭看向廣泰公主。
她本來是想張嘴質(zhì)問,卻被常芷馨暗中拽了一把。
因為就算常海林是被廣泰設(shè)計了他們也不能追究,追究下去保不準(zhǔn)再牽出舊案,又會給常海林冠上一個殺人的罪名。
齊國公府二少爺是齊國公的嫡次子,事情捅到齊國公那里,常家鐵定是要吃官司的。
蔣氏狐疑的看了女人一眼,心里一跳,恍然覺得女人和兒子是不是瞞著她做了什么事?
然而常芷馨已經(jīng)心虛的別過眼去,不敢與她對視。
秦菁自袖子里掏出一份名單走過去遞給楚奕,道,“這份名單,是從京兆府謄寫下來的當(dāng)初和齊國公府二公子一起飲宴的人員名單,其中就包括常家三公子,還有現(xiàn)在正被成渝公主留在府中的,今日幾位來府上拜會駙馬的客人,麻煩殿下出面,讓衙門的人挨個找了他們出來詢問一二,人多眼雜,本宮相信天網(wǎng)恢恢,既然有人做了惡,總會露出馬腳的。”
“嗯!”楚奕點頭,隨手把那名單交給一個侍衛(wèi)道,“一事不勞二主,你馬上送去京兆府,還是讓邱府尹查吧。然后去跟皇姐打個招呼,在她府上的幾位客人也一并請去,省的邱大人挨個傳召了。”
當(dāng)時在場的二十多個人,的確有可能百密一疏。
廣泰公主心里暗驚,表情上也只是在那個惶然無措的表情基礎(chǔ)上把眉頭皺的更緊。
劉氏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訕訕的笑了聲道,“六嫂,就算徹查之下能夠證明當(dāng)初齊國公府少爺?shù)乃篮统H佑嘘P(guān),那也未必就是廣泰啊。”
“七弟妹真是健忘,從一開始六弟妹不就說了,常三公子來此是和廣泰見面的嗎?”吳氏垂眸攏著碗里茶葉,幸災(zāi)樂禍的插嘴。
旁邊紀(jì)良妃的臉色已經(jīng)相當(dāng)難看,她雖然是和廣泰公主一起設(shè)計要對秦菁下手,但對于廣泰自己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卻是不知道的。
如果廣泰身上真要牽扯出她與人合謀殺了自己未婚夫婿的事,這個丫頭的話反而就沒人信了,而且——
自己還極有可能因她而受了連累。
這會兒吳氏跳出來摻和,她心里正是氣的發(fā)慌,猛地一拍桌子,“婦道人家,還有點規(guī)矩沒有,論什么是非?”
別的皇子妃她還不好意思當(dāng)面呵斥,而吳氏是她自己的兒媳,顧忌就沒那么多了。
吳氏被她一聲怒喝嚇了一跳,一時有點反應(yīng)不過來。
秦菁卻不去理會這些各懷鬼胎的皇子妃們,只是一瞬不瞬認(rèn)真的看著廣泰道,“廣泰公主,關(guān)于您和常三公子的關(guān)系,您自己真的不想說點什么嗎?”
“嫂嫂今天這是一定要逼死我才肯罷休了嗎?”廣泰公主道,神色之間隱隱帶了絲凄惶的味道,“今日您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于我,似乎是一定要將是置之死地才肯罷休了對嗎?”
“其實也不盡然!”秦菁抿唇一笑,“你最終是生是死還的看你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孽,卻不是本宮要怎樣便是怎樣的,不過想來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家,有些事,也是不好意思開口的,本宮體恤你,就代勞了吧!”
她說著,雙掌一擊,對門外喚了聲,“來人!”
兩個侍衛(wèi)應(yīng)聲走到門口,拱手道,“公主有何吩咐?”
“本宮讓你們找的兩個人,去給我?guī)нM(jìn)來。”秦菁道,目送兩個侍衛(wèi)離開,見到眾人眼中一知半解的困惑又耐著性子解釋,“本宮聽聞廣泰公主這幾身子抱恙,但大約是懼著宮里陛下和娘娘們憂心便沒有宣太醫(yī),而是讓貼身婢女秋榮出宮去了城西一間老字號的小藥鋪廣和堂,從那兒的葛掌柜手里抓藥來吃,所以就讓人把這兩人一并請來,大家都擔(dān)心著廣泰的身體,當(dāng)面問問也算盡點心力。”
秋榮自自小服侍廣泰公主的婢女這個眾人都知道,可是葛掌柜又是哪里冒出來的野山蔥?
不過秦菁說是廣泰公主生病,所有人的目光倒是不覺往她臉上仔細(xì)瞧了瞧,卻赫然發(fā)現(xiàn),脂粉之下她那臉色的確是有種異樣的蒼白。
雖然這兩年她一直聲稱身子不太爽利,臉上本來就不好,但卻未想到脂粉之下還是藏了一層。
“呀!廣泰你這臉色的確是差得很,怎么也不早說?不舒服就不要出來了。”曾氏咝咝的抽了口氣,突然想起來這屋里就有大夫,于是趕緊的招呼了大夫道,“大夫,勞您過來給把把脈,可別是那會兒落水受了寒氣。”
廣泰公主自己心知肚明,她今天落水時候的確是受了寒,但她更清楚自己真正的癥狀并不在此。
“好!”那大夫洗了洗手上血跡,提著藥箱過來。
秦菁好整以暇的看著,廣泰公主往后一讓,一直維持著鎮(zhèn)定的聲音里終于帶了明顯的怒意,“不用!”
她的聲音不高,但這一聲卻是完全不同于往日里和順乖巧的樣子,頗有幾分犀利之氣。
那大夫手探到一半,尷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本宮也是好意,怎么,廣泰公主你不領(lǐng)情?”秦菁揚眉一笑,和顏悅色的說道。
廣泰公主看著她,終究還是那么一副謙卑的姿態(tài)垂下眼睛,苦澀一笑,“六嫂嫂,我已經(jīng)一再忍讓了,您何必如此逼我?”
眾人齊齊震了震,恍然覺得她這話似是有那么幾分不對勁。
秦菁卻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慢條斯理的繼續(xù)說道,“本宮不僅拿了秋榮和葛掌柜,手里還有你最近這段時間抓藥用的方子,你躲是躲不過去的。”
說話間,秦菁便對靈歌使了個眼色。
靈歌一個箭步閃身過去,不由分手,以膝蓋頂下廣泰公主的腿彎,同時一手拿住她的手腕往大夫擺在桌上的診脈帶上一擱。
廣泰公主倒是沒掙扎,她是個識趣的,明知道掙扎也沒用,何必讓自己眾目睽睽之下弄的那么難看?
那大夫也是聰明人,在屋子里待到這會兒已經(jīng)看的一清二楚,這里現(xiàn)在是秦菁在橫著走的,是以也不猶豫,接過靈歌遞過去是絲帕蓋在廣泰公主腕上認(rèn)真的把起脈來。
眾人或是狐疑或是緊張的看著,只有廣泰公主閉上眼,臉上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半晌,那大夫臉上神色越來越是凝重的收了手,普通一聲跪在地上,產(chǎn)生道,“這位夫人剛剛小產(chǎn),正是身弱體虛的時候,又浸了冷水,受了寒氣,得是要好好調(diào)理的,否則很容易留下病根。”
他不是沒有聽清楚廣泰公主的身份,而是廣泰公主一個未嫁之身,患了這種病癥,宣揚出去,皇家為了遮丑,他這個大夫也是要人頭落地的。
“小——小產(chǎn)?”紀(jì)良妃倒抽一口涼氣,隨即大怒道,“怎么會?你會不會診錯了?”
“小的行醫(yī)二十余年,這種病癥是不會斷錯的。”那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著。
一屋子的人都噤了聲,誰都知道這事情的嚴(yán)重性,女人們都沉默著心里飛快的計較著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楚奕這時候才漠然轉(zhuǎn)身看過來,像是惋惜的嘆了口氣,慢慢道,“那人是誰?”
是誰?不過就是半死不活的躺在那里的常海林么?
這些都是他去查出來的,現(xiàn)在這般問出來,倒真是把個為人兄長的語重心長模樣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了。
蔣氏看看廣泰公主,再看看常海林,心里一明白過來,卻是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母親!”常芷馨驚叫一聲,撲過去抱住她開始抹淚,一邊拿眼角的余光去看廣泰公主的反應(yīng)。
可是這么大的事被揭露出來,廣泰公主卻還十分鎮(zhèn)定,臉上謙卑而柔順的神色不變——
或者更確切的說是這個表情姿態(tài)她用了十多年,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不可分割的習(xí)慣,所以無論是在什么情況下,她都下意識的保存著這樣一種表情來做偽裝。
廣泰公主緩緩扭頭看向逆光站在門口的楚奕。
那人一身正統(tǒng)的朝服光鮮亮麗,像一尊神祗一般華麗美好的男子,有獨屬于皇室子弟的尊貴和光環(huán),籠罩之下是那般奪目而絢麗,仿佛是能刺傷人都眼睛。
“是啊,是我不知廉恥,自甘下賤,做下這樣有辱皇室清譽的事,是我做的,我認(rèn)了!”她淡淡說道,并無一絲的恐慌和畏懼,看著楚奕的眼神里反而帶了絲輕蔑的嘲諷,“我的存在本來就被父皇視為皇室的恥辱,怎么樣都無所了。可是太子哥哥,您金尊玉貴是他最器重最寵愛的兒子,現(xiàn)在你確乎也并不比我好多少呢!”
廣泰公主說著便是悠然起身,緩緩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瓷瓶扔到那大夫懷里,冷冰冰道,“實話說了吧,雪鈴那丫頭是受我指使的,之前我在這屋子里用力催情香,后來引了大駙馬和您未來的太子妃,這位榮安公主一起進(jìn)了這里。”
一件接著一件的皇室隱秘暴露出來,那大夫捧著小瓷瓶卻不敢查驗。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皇子妃們都用見了鬼一眼的表情看著廣泰公主,以為她莫不是得了失心瘋了。
“所以之前六嫂嫂說我得罪她是真的,我不僅得罪了她還得罪了您呢,她要殺我滅口,您現(xiàn)在是不是也要插上一腳?”廣泰公主卻不在意,仍是從容不迫的繼續(xù)說道。
其實當(dāng)時她就在隔壁,根本沒有聽到這屋子里有任何異常的動靜,可是現(xiàn)在她知道秦菁身上的秘密,只要眾目睽睽之下驗出她身上痕跡,這就是一條死證!
“廣泰!”然后就在這時,門外突然一團(tuán)彩色旋風(fēng)選了進(jìn)來,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廣泰公主已經(jīng)被人一個巴掌扇在了地上。
------題外話------
嗯,回頭捉蟲,對不住,廣泰沒模樣喀嚓掉嚶嚶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