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黎宵和周建是第二天早上五點(diǎn)多回來的,一同的還有個臟兮兮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外面套著黎宵的外套,里面衣服破破爛爛,頭發(fā)也不知道多久沒打理過了,一縷縷的打著結(jié),臉上黑一塊黃一塊,嘴里不清晰的吐著話,“大鵬……我要找大鵬……”
眼神呆呆的,精神看著不是很好。
黎宵走在前面,周建扶著人,聽到這話,周建忙勸道:“嬸嬸,大友很快就要來了,您別急,馬上就能看到了?!?br/>
黎宵敲響自己家的門,他一敲門,隔壁的周母就聽到了,周母年紀(jì)大,覺少,平時很早就醒了,加上兒子和黎宵一晚上沒回來,心里擔(dān)心,今天起得就更早了。
聽到敲門聲,直接過來開門看,然后就看到站在門口的周建和一個又臟又呆呆的女人,見黎宵還在敲門,忙道:“別敲了,來我們家,江柔和孩子恐怕還在睡?!?br/>
黎宵便收回手。
周母認(rèn)出了金大友媽媽,眼睛直接紅了,聲音微微顫抖道:“怎么弄成這樣了?”
周建心里也有些不好受,“進(jìn)去說吧?!?br/>
房間里汪雁正給小兒子穿衣服,小孩子晚上睡得早,早上醒的也就早,旁邊周鴻還在睡,汪雁給他蓋了蓋被子,沒吵醒大兒子。
聽到外面動靜,知道是男人回來了,忙抱著孩子出去看。
周建家里雖然東西又雜又多,但周母和汪雁都是愛干凈的人,把家里收拾的清清爽爽,東西也擺放的整整齊齊。
黎宵怕把他們家里弄臟了,讓周母和汪雁給人洗個頭洗個澡,“我出去給嬸子買兩身衣服,待會兒再送她去醫(yī)院看看?!?br/>
周母忙攔住人,“不用,我有衣服,雁子今年過年給我買了好幾身衣服,穿我的就行,你先回去睡一覺,你們倆應(yīng)該累了,下午再送人去醫(yī)院。”
黎宵聽到隔壁開門聲,猜到江柔應(yīng)該是起來了,便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眼神智不清的中年女人,直接出去了。
走到門口還能聽到屋里女人呼喚“大鵬”的聲音,以及周母輕輕詢問聲。
江柔正準(zhǔn)備敲門,黎宵就把門打開了,朝她點(diǎn)點(diǎn)頭,“先回家。”
江柔便就跟著黎宵回家了。
黎宵一晚上沒睡,眼睛里都是紅血絲,下巴那里也長出了青茬,江柔讓他去洗個澡,她去做早飯。
黎宵回房間拿衣服的時候,安安還在床上睡覺,整個人都橫了過來,一只腳還搭在他枕頭上。
他拿著衣服去了浴室,快速沖了個澡,順便也把頭洗了,洗完出來江柔早飯還沒做好,黎宵就靠在廚房門上,一邊擦頭一邊看江柔忙碌的身影。
心里一軟,一晚上的沉悶心情在看到她和安安后漸漸得到了安撫。
原本在電話里聽到石嬸子的事,他和周建心情就有些不好了,他和周建、以及金大友,都以為她在外面不停找著大鵬,不管有沒有找到,但人應(yīng)該是好好的,可怎么都沒想到,昨晚半夜到達(dá)j市縣城的派出所時,看到已經(jīng)認(rèn)不得人的石嬸子,黎宵和周建心里都有些堵得慌。
這要是金大友看到了,還不知道怎么心疼。
別看金大友平時談起他爸媽,嘴里沒什么好話,但他這個人重情,有次喝醉了后親口說,他爸不找了沒關(guān)系,以后他來找,不管他哥變成什么樣子,他都要帶人回家。
黎宵甚至在想,要是哪天安安丟了,他和江柔該怎么辦?
應(yīng)該也會和石嬸子一樣,不顧一切的尋找孩子。
江柔下了一鍋雞蛋面,撈起來碗里放上蔥花、蠔油、醬油、鹽、芝麻油那些,再加一些湯水?dāng)嚢杈鶆颉?br/>
安安還沒起來,江柔難得起這么早,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后,回來陪著黎宵吃了一碗。
黎宵飯量大,又去鍋里撈了一碗,自己加了一勺辣椒醬進(jìn)去。
兩人都沒說話,就這么安安靜靜的吃著面,氣氛溫馨。
吃完黎宵打了個電話到工廠,然后回房間睡覺。
這一覺,他直接睡到下午三點(diǎn)多。
黎宵起來時,安安正在客廳里畫畫,江柔則坐在她旁邊不遠(yuǎn)處看書。
江柔聽到開門聲,抬起頭看了一眼,“給你在鍋里留了飯?!?br/>
黎宵摸了摸肚子,其實不是很餓。
不過還是去了廚房,中午江柔炒了三道菜,椒鹽蝦、糖醋排骨和土豆燒豆角,都是黎宵喜歡吃的,鍋里悶著的飯上還有一碗雞蛋羹,只不過雞蛋羹已經(jīng)吃了一半。
客廳里的江柔道:“雞蛋羹是安安沒吃完的,你把吃了?!?br/>
黎宵就干脆沒拿碗了,直接把飯盛進(jìn)雞蛋羹碗里,本來覺得不餓,但看到菜后,不僅打了滿滿一碗飯,還把所有菜都倒進(jìn)一個盤子里,拿去了餐桌上吃。
睡了一覺,他精神好很多了,江柔便問起昨晚的事。
黎宵也不隱瞞她,將昨晚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昨晚天黑,他和周建對j市都不是很熟悉,兩人開車?yán)@了很多路,找到j(luò)市底下那個縣城時,已經(jīng)是凌晨一點(diǎn)了。
“那個鄰居以前就住在金大友家后面,前幾年做木材生意掙了錢,在縣城里買了房子,他對金大友家還挺熟悉的,這次他是來這邊進(jìn)貨木材,在村子里買了兩大車子的木頭,正準(zhǔn)備走的時候,沒想到看到了石嬸子被人追著跑,一邊跑一邊嘴里喊著“大鵬——”
“他一開始還沒認(rèn)出來,但口音他還是認(rèn)得的,一打聽才知道那個村子里有個老光棍,前幾天不知道從哪兒帶回來一個瘋子,總是喊一個叫“大鵬”的人,那個鄰居很快對應(yīng)上了石嬸子,然后就上前攔住了人,把石嬸子拉上車帶走了,但沒走出縣城就被一伙人攔住,老光棍家里人還挺多的,最后沒法子,鄰居把車開到了派出所,僵持住了?!?br/>
他和周建到了那邊后,好說歹說都沒用,對方看他們穿著好開著車,還獅子大開口要兩萬塊,黎宵當(dāng)場就冷了臉。
當(dāng)初他幫助g省這邊的警察搗了傳銷團(tuán)伙時,跟他們還算有點(diǎn)交情,直接打電話問他們,這幫村民算不算犯法了?
村民看他不好惹,最后才不了了之。
“我給了那個鄰居一千塊錢,算是賠償他的一些損失,然后就帶著石嬸子回來了,至于這些年石嬸子身上發(fā)生了什么,我和周建都沒問出來,她完全不認(rèn)得我們了。”
說到這里,黎宵心里很不是滋味,金大友媽媽姓石,小時候黎宵也不懂,喊她石頭阿姨,人很好,小時候的他特別羨慕金大鵬,羨慕他有個溫柔漂亮的媽媽,羨慕他有個會把他架在肩膀上爸爸,所以就忍不住偷偷欺負(fù)金大鵬。
現(xiàn)在想來,那個時候的金大鵬應(yīng)該是知道的吧,所以經(jīng)常讓著自己。
黎宵吃好飯后,江柔就抱著安安跟他一起去隔壁。
隔壁周建還沒睡醒,客廳中,周母正在給石嬸子梳頭,江柔沒看到早上的人,還不知道她之前是什么樣子的,這會兒看,穿著干干凈凈的衣服,露出一張和金大友幾分相似的面龐,只不過她的五官更精致一些,雖然染上了風(fēng)霜和細(xì)紋,但明顯能看出年輕時候長得不錯。
石嬸子懷里抱著周鴻,呆呆問:“是大鵬嗎?”
周鴻似乎有些害怕,但強(qiáng)忍著鎮(zhèn)定道:“是?!?br/>
石嬸子像是沒聽見一樣,“是大鵬嗎?”
周鴻不厭其煩的回應(yīng)她。
看到江柔他們過來,周母嘆了口氣,“黎宵,帶她到醫(yī)院里好好看看,她呀,完全不記得人了,也不知道這些年在外面怎么過來的?”
黎宵點(diǎn)點(diǎn)頭,走過去道:“嬸子,我是黎宵,小時候我經(jīng)常跟大鵬打架,你還給我糖吃,我現(xiàn)在帶你去醫(yī)院好不好?你小兒子大友還記不記得?他馬上就要過來了。”
聽到大鵬,女人有了些反應(yīng),“大鵬……”
黎宵沉默了一下,“大友已經(jīng)來找你了,咱們先去醫(yī)院?!?br/>
“大鵬?”女人扭過頭四處看看,沒看到人,又縮回去了,垂下頭,變得安靜麻木。
然后突然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不行,我要去找大鵬,大鵬?”
黎宵看著人,直接將人用力拽走了,“行了,我?guī)闳フ掖簌i?!?br/>
人本來還有些不情愿,聽到是帶她去找大鵬,立馬不反抗了。
江柔怕黎宵一個人應(yīng)付不來,將安安放在周建家,讓她跟周鴻玩一會兒,自己跟了上去。
安安這時候特別乖,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忍不住問:“這個奶奶是不是生病了?”
江柔摸摸她腦袋,“你跟哥哥玩一會兒,爸爸媽媽帶奶奶去醫(yī)院看病,晚上就回來了?!?br/>
安安認(rèn)真點(diǎn)頭,“好,媽媽爸爸快去,安安會乖乖的。”
江柔心里軟乎乎的,親了親她小臉蛋,然后跟黎宵一起下樓了。
兩人帶著石嬸子直接去了g大附屬醫(yī)院,掛了號做了全身檢查,醫(yī)生拿著片子和檢測好的單子,說人受到的刺激太大了,而且人一直處于很害怕著急的負(fù)面情緒中,導(dǎo)致有些神智不清了。
除了這些,石嬸子的身體也不怎么好。
黎宵給人辦了住院手續(xù),他留在醫(yī)院里暫時照顧人,江柔開車回去了一趟,前段時間她抽空把駕照考了,現(xiàn)在黎宵的車她也可以開。
江柔買了菜回家,晚上多做了幾道菜,隔壁周母還過來問怎么樣?
江柔只說人住院觀察,醫(yī)生會盡量給她醫(yī),沒說太多,之前在醫(yī)院,江柔也看了檢查單子,石嬸子底子虧空的厲害,還有一些不好說的病。
不難想象,一個神智不清的女人在外面遭受過什么。
周母感嘆,“要是找到大鵬那孩子就好了,可能一刺激就什么都想起來了,以前我老家村子里有個女人就是,大孩子掉進(jìn)河里淹死了,人都瘋了,后來重新懷上一個孩子后,才漸漸好了?!?br/>
江柔不知道該說什么。
江柔做好飯菜,帶著安安一起去了醫(yī)院,給黎宵和石嬸子送了晚飯。
晚上黎宵留在醫(yī)院陪床,江柔帶著孩子回去了,第二天早上,金大友來了。
他直接去了醫(yī)院,江柔早上過去送飯時,就看到人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里面,身體顫抖。
金大友看到江柔過來,哽咽喊了一聲,“嫂子?!?br/>
眼睛通紅。
江柔看了心疼,其實被拐走的金大鵬可憐,作為弟弟的金大友又何嘗不可憐?
親哥哥被拐后,他就再也沒見過爸媽,整個家只剩下他和年邁的爺爺奶奶,他努力讀書,應(yīng)該也是想以后出人頭地找到爸爸媽媽哥哥。
可他今年也才二十歲,別人的二十歲充滿希望,而他的二十歲背負(fù)了太多。
黎宵走近拍拍他肩膀,“先吃點(diǎn)吧?!?br/>
金大友隨他坐到走廊椅子上,江柔把飯盒拿給他們,黎宵平時飯量大,江柔帶了三個飯盒過來,現(xiàn)在剛好分給金大友一個。
金大友拿了吃,一邊吃一邊掉眼淚。
江柔怕留在這里尷尬,就抱著安安出去了。
人走后,金大友哽咽出聲,“我以前恨過我爸媽,我也是他們的兒子,為什么他們從來不回來看我?但后來就不恨了,因為我聽到那些被拐賣孩子的下場后,我就希望他們能找到哥哥,一家人重新過上正常的日子?!?br/>
“可是后來哥哥找不到了,爸爸放棄再婚了,媽媽也不見了,我就想,沒事,我長大就好了,長大后我來找哥哥,可我沒想到我媽變成了這樣子,她不是不想回來,她只是什么都不記得了……”
病房里的石嬸子醒來后,金大友進(jìn)去了,他聽到黎宵說他媽媽什么都不記得了,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喊了一聲“媽”,病床上女人的眼睛就直接紅了。
她坐在床上,神智似乎有一瞬間的清醒,眼神定定看著他,唇瓣不停顫抖著,張開口,嘴里說不出話,只能發(fā)出“啊……啊啊……”的聲音。
金大友再次紅了眼眶,“媽,我是大友,你還記得我嗎?”
女人張著嘴“啊啊……啊啊啊……”叫著,臉上神情很痛苦難過,難以置信看著人。
金大友走過去一把抱住人,努力抬起頭看房頂,只是眼里的淚水怎么都止不住。
女人被抱住后,痛哭出聲,全身顫抖著,好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大友……大友你都這么大了……大友,我沒找到你哥哥……媽沒用……”
“沒事,還有我,我會找到哥哥的?!?br/>
金大友在醫(yī)院照顧他媽媽兩天,嬸子神智還是有些不清醒,有時候模模糊糊認(rèn)得人,有時候又什么都不記得,不過在面對金大友時總是有些不一樣。
金大友離開時,黎宵問他接下來的打算,因為江柔學(xué)醫(yī),黎宵對這個專業(yè)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光是讀大學(xué)四年還是不夠的,得往上繼續(xù)學(xué),最起碼要考個研究生。
金大友也沒多想,直接說準(zhǔn)備帶他媽媽一起去省城。
黎宵皺眉,“你已經(jīng)大四了,考研的話你能照顧的過來?這樣吧,這邊新開了一家療養(yǎng)院,里面有我認(rèn)識的人,我把你媽安排進(jìn)療養(yǎng)院里,錢不錢的咱們先不談,你現(xiàn)在好好準(zhǔn)備考試,我每周都會抽空過去看幾次,不會委屈嬸子的?!?br/>
“療養(yǎng)院那邊我已經(jīng)去看過了,里面很好,有護(hù)工專門照顧著,一日三餐吃得也很豐盛?!?br/>
金大友感動看他,“哥?!?br/>
黎宵拍拍他肩膀,“大家都是兄弟,不說那些話,你好好讀書,讀出來了才能讓你媽過上好日子,找到你親哥……”
聽到他哥,金大友慘淡一笑,“咱們國家這么大,上哪兒去找?要是被賣到別人家還好,要是拿去……”
他都不敢想。
黎宵捏了捏他的肩膀,其實他對這事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金大鵬被拐時七歲,都記事了,要是被賣了,應(yīng)該能自己找回來。
對于黎宵的舉措,江柔知道后并沒有說什么,她心里清楚,在黎宵心里,周建和金大友都是他兄弟,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那種。
尤其是金大友來的那天,黎宵回去后跟江柔說了一句話,讓她印象很深刻——“小時候我以為大家的爸爸媽媽都一樣,后來發(fā)現(xiàn),好像只有我不一樣?!?br/>
江柔看向他的時候,他輕笑了一聲,臉上帶著成年人的釋然和淡然,“都過去了。”
是啊,在現(xiàn)在的他看來,一切都過去了,可在曾經(jīng)那個小小年紀(jì)的黎宵心中,應(yīng)該是很深的痛吧。
江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因為她不管說什么,都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體會不到他心中的遺憾。
這么想著,江柔趁著周三下午有空的時候,去了一趟商場。周三學(xué)校要大掃除,江柔不住校,不需要打掃寢室衛(wèi)生的。
之前周三下午她都是去圖書館看書,這次想給黎宵買個禮物。
江柔也不是太懂浪漫的人,最多就是在黎宵過生日的時候買一支筆、一條領(lǐng)帶之類的,平時的時候沒想過送什么禮物。
黎宵倒是給她送過禮物,但都不怎么好看,江柔一般都是收起來好好保管,沒穿戴出來過。
江柔沒去幼兒園接安安,主要是小家伙看到什么都想要,她怕自己錢花光了。
江柔從商場一樓逛到五樓,最后花大價錢選了兩枚戒指,本來想挑選一只手表的,但好的手表價格一點(diǎn)都不便宜,差點(diǎn)的江柔又不想買,黎宵現(xiàn)在到底是個小老板了,戴便宜的出門多少有點(diǎn)不合適,做生意的,穿著打扮很重要。
倒是她看中了一對祥云金戒指,戒指并不是很粗,很簡單的素圈,一小塊地方刻了祥云,簡單又好看。
江柔讓人拿出來給她試試,小的那個她無名指戴著剛剛好,大的那個差不多戴進(jìn)大拇指上,江柔也不知道黎宵手指粗細(xì),反正比她的粗一點(diǎn)。
江柔就給買了,買完小的那個自己戴上了,大的那個讓人用盒子包裝好,然后直接揣在兜里去找黎宵。
她到了工廠辦公室時,黎宵不在,江柔便坐到他位置上看看書,等人回來的時候,江柔已經(jīng)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黎宵沒想到江柔會過來,直接讓跟在身后的助理出去,自己走到江柔身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水,然后就站在桌子旁邊,一邊喝水一邊看她。
看到她上衣口袋里鼓鼓的,還露出一角,像是個小盒子,也沒多想,放輕動作拿出來看,紅色絲絨小盒,一打開就看到里面放著一枚金色的戒指。
黎宵挑了挑眉,然后拿出來看,一眼就認(rèn)出這不是江柔的尺寸,她的手沒這么粗,他再看她的兩只手,左手第四個手指上戴著一個一模一樣的戒指。
像是明白了什么,黎宵彎起唇角。
黎宵放下杯子,拿出來在自己左手相同的位置上試了試,有點(diǎn)緊了,不過也能戴上去。
江柔醒來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黎宵已經(jīng)回來了,正坐在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上翻看文件,身體有些酸痛,她伸了個懶腰,然后有氣無力問:“幾點(diǎn)了?”
黎宵抬手看了眼手表,“三點(diǎn)半?!?br/>
那睡得有點(diǎn)久了,江柔換了個姿勢趴在桌子上,有點(diǎn)不想動。
黎宵看了她一眼,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一邊處理一邊道:“再等我二十分鐘,等會兒一起去接安安,晚上在外面吃。”
江柔抬起頭,手支著下巴看他,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朝他走過去。
坐到他身邊時,還用一副很神秘的樣子道:“閉上眼睛。”
黎宵偏過頭,臉上掛起笑,問:“怎么了?”
江柔沒好氣道:“讓你閉上眼睛就閉上眼睛,問那么多干嘛?”
黎宵便聽話閉上眼睛。
江柔滿意了,掏出上衣口袋中的盒子,還拿過他的左手,打開盒子正要給他戴上戒指,沒想到盒子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的金戒指不見了,“咦?我的戒指呢?”
手去摸身上的其他口袋,戒指沒摸到,正著急著,旁邊男人突然悶笑出聲。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氣惱的推了一下人,“你拿了?”
黎宵笑著睜開眼睛,然后從口袋中掏出他的那枚金戒指戴上,“剛才看你睡著的時候,口袋里好像有什么,就沒忍住拿出來看看?!?br/>
然后忍不住問:“怎么好好的送戒指?”
江柔本來還想給他一個驚喜,瞬間什么感覺都沒有了。果然,這家伙就是個浪漫絕緣體。
竟然還偷偷藏起來,他就不知道裝做什么都不知道嗎?
懶得解釋,直接道:“你不是喜歡金子嗎?那就送你金子啊?!?br/>
黎宵也不懂,點(diǎn)點(diǎn)頭,還覺得很有道理,“下次我送個粗的給你,這個太細(xì)了?!?br/>
“……”
幾天后,黎宵跟人出去吃飯,聽到人說現(xiàn)在人結(jié)婚都喜歡戴什么婚戒,約定一生一世,看到黎宵無名指上戴著戒指,還一起笑著調(diào)侃幾句。
黎宵回到家忍不住問江柔,“你送我戒指是想和我約定一生一世?”
江柔不承認(rèn),“沒有啊,就是覺得好看才買了?!?br/>
黎宵聽笑了,知道她這是嘴硬。
手摸著無名指上的戒指,本來還想買個更粗更貴的,現(xiàn)在覺得這個就很好,他要戴一輩子。
四月初的時候,江柔帶著安安抽空去療養(yǎng)院看望石嬸子,黎宵給石嬸子買了個手機(jī),金大友可以天天打電話過來。
可能療養(yǎng)院里的環(huán)境不錯,石嬸子最近看著好了很多,別人聊天的時候,她也會坐在拐角里聽著。
江柔陪著石嬸子坐了一會兒,安安很喜歡石嬸子,還帶給她自己畫的畫,石嬸子拿著畫看,臉上露出淺淺的笑。
今天周六,兩人在外面吃了午飯,吃完飯后江柔送安安去學(xué)鋼琴。
黎宵前段時間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買了一架鋼琴回來,還挺貴的,說是朋友弄了個內(nèi)部價。
為了不浪費(fèi)這個鋼琴,他又給安安報了一個鋼琴班,每周六下午江柔都要帶著安安去學(xué)鋼琴,小家伙對音樂有沒有天賦江柔看不出來,反正她能感受的出來,安安最近對她爸爸怨念很深。
但名都已經(jīng)報了,錢也花了,不管怎么樣,這學(xué)期都得學(xué)完。
路上等公交的時候,江柔接到王嬸的電話。
江柔好幾天沒跟王嬸聊天了,正準(zhǔn)備跟她說說話,沒想到王嬸就在電話里著急道:“你婆婆家里出事了,這幾天你小心點(diǎn),她可能想過來找你們?!?br/>
江柔皺眉,“怎么回事?”
電話里王嬸生氣道:“還能怎么回事?何文華唄,那孩子真是不要臉,都在家娶了媳婦生了娃,還在外面瞎搞。聽說他之前在省里一所中學(xué)實習(xí),談了個學(xué)校里的女老師,女老師家里還挺有來頭的,如果沒意外的話,他以后能直接轉(zhuǎn)正,這事他們?nèi)叶贾?,就瞞著何文華老婆?!?br/>
“還是前幾天你婆婆跟何文英吵架,何文英看弟媳婦向著林美如,一氣之下把這事抖了出來,這下不得了了,何文華那個老婆呀,連夜抱著孩子回家了,然后他老婆家里人帶著家伙把何家抄了,何文華老婆更是不知道在哪兒找了幾個混混,還去何文華省城的那個實習(xí)的學(xué)校鬧,把人家女老師打了一頓,罵人家狐貍精?!?br/>
“這事在省城都鬧大了,還上了報紙呢,因為這事,何文華談的那個女朋友黃了,工作也沒了。”
“你都不知道喲,何文華把他姐打的有多慘,我還從來沒看過他那個樣子,像個瘋子一樣。”
說到這里,王嬸都心有余悸,想起那天的場景都覺得可怕,她是聽到動靜特意跟人跑過去看,何文華那是按著他親姐的頭往墻上撞,血都流了一地,仿佛恨不得要了人的命。
全家都嚇住了,只有何文華那個老婆不怕,抱著孩子站在一邊冷笑,氣他們?nèi)宜阌嬎粋€。
“何家確實做的有點(diǎn)過分,因為這事,何文華也把你婆婆恨上了,何文華老婆娘家人更是把何鐵山打得下不了床,何文英帶著丈夫孩子走了,何文華也走了,現(xiàn)在家里只剩你婆婆和那個倒霉兒媳婦,哎喲,天天吵架,那個倒霉兒媳婦還動手打你婆婆,你婆婆還跑過來找我,意思好像是想過來投奔你們。”
江柔:“……”
好的時候從來想不到他們,一出事林美如就想到自己還有個親兒子。
江柔知道王嬸是在給他們提個醒,便感激道:“謝謝嬸子,我記得了,回頭就跟黎宵說說?!?br/>
王嬸嗯了一聲,“你婆婆那個人吶,不值得同情,她要是過去了,能把你們的好日子折騰沒,你好好跟黎宵說說,別吵架。”
江柔心里一暖,應(yīng)了一聲好。
她沒好意思說,關(guān)于林美如的事,黎宵每次比她更要抗拒。
江柔帶著安安去了鋼琴老師家,安安跟著老師學(xué)習(xí)彈琴的時候,江柔在外面給黎宵打電話,黎宵聽到林美如的消息,直接冷笑出聲,“想多了,她不敢來,她連省城都沒去過,怎么敢一個人來這邊,最多也就是嚇嚇?biāo)莻€好兒媳婦?!?br/>
江柔猶豫:“要不要跟汪雁大哥說一聲,你媽總是被打也不好。”
“不用,那個女的她不敢做的太過分,她生的那個孩子不是何文華的。”
“……”
江柔沉默了一下,這事她之前好像聽黎宵說起過。
忍不住想,以后何文華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得吐血?這女人不僅給他戴綠帽子,還把他工作和前途全毀了。
黎宵不太關(guān)心這家子的事,轉(zhuǎn)而又問她在干嘛?
江柔沒好氣道:“還不是陪你女兒在學(xué)鋼琴,也不知道你買那個東西干嘛,盡折騰我和安安?!?br/>
電話對面的黎宵摸了摸鼻子,有點(diǎn)討好道:“今晚我回去做飯?!?br/>
“接下來一周都是你?!?br/>
“行?!?br/>
掛斷了電話,黎宵看著無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微微上揚(y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