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門口的王嬸腳步頓住，有些尷尬的站在原地。
    畢竟說起來，林美如也在菜市場賣菜，江柔和自己合作，說到底是自己占便宜了。
    倒是江柔一點都不怕，站在院子門口看人氣得臉紅脖子粗，還很淡定道：“就是您看到得這樣，家里沒錢了，跟王嬸子合作點小生意?！?br/>     “還小生意？”
    林美如一聽這話就炸了，“你去看看菜市場的情況，多少人買啊，一天下來不知道掙多少錢，這么好的事，你找別人不找我？你媽我賣點菜容易嘛？他們家賣肉的，掙得錢本來就多，你還往他們家塞錢，簡直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被人坑了都不知道?！?br/>     氣得直接大罵，覺得自己這個兒媳婦真是又蠢又壞。
    好好的掙錢買賣，不給自家人，竟然便宜別人？
    想她天天累死累活的挑菜賣菜，掙得也就夠一家吃喝。
    這個蠢貨知不知道，天天看到王家的生意那么好，她心里有多羨慕？
    現(xiàn)在被人告知這里面是她兒媳婦的生意，心都被傷透了。
    “哎，你這話說的可就難聽了，什么叫被人坑了？我啥時候坑小柔了？”
    王嬸聽得不高興，忍不住插嘴，“我跟小柔的生意可是算的清清楚楚，都是有賬本的，別隨便誣賴人。”
    林美如正在氣頭上，聽了這話，氣上加氣，覺得肯定是她說了什么讓兒媳婦跟自己離了心，忍不住朝人吼道：“我沒跟你說話?！?br/>     然后用手指著江柔罵，“你個小白眼狼的，我兒子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娶了你進(jìn)門，虧我還經(jīng)常給你送菜吃，真是吃到了狗肚子里去，你要是不把這生意給我，你就把吃下去的菜給我吐出來……”
    越說越生氣，眼眶都跟著紅了，還往前走了兩步，一副恨不得撕了江柔的樣子。
    江柔無語的看著她，覺得好沒道理，懷疑自己有必要給她醒醒腦子，于是直接打斷她的話，“我為啥和王嬸合作不找你，媽你心里沒數(shù)嗎？”
    “黎宵不在家，我懷孕這么久，您有過來照顧我一天嗎？我老早就想問媽了，您親兒子是黎宵還是何文華？何文華一回家，您又是買肉又是買魚，黎宵呢？他回家的時候，您連面都沒露過，前些天從你籃子里拿了一塊肉就跟從您身上割下來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才是他親媽呢?！?br/>     “就算跟您合作，最后掙了錢還不是進(jìn)了那對父子的口袋，有我和黎宵的一份嗎？您說我被人坑，說我胳膊肘往外拐？可我看您才是把我當(dāng)傻子吧，我跟王大嬸合作，至少成本不多，您有什么？最后這門生意還有沒有我的份都兩說?！?br/>     “你自己愿意給那對父子當(dāng)牛做馬是你的事，別想來吸我和黎宵的血?！?br/>     江柔膚著肚子，一句接著一句，都不帶喘的將人頂了回去。
    畢竟跟她哥從小吵到大，小時候是武斗，長大了是文斗，嘴皮子早就練出來了。
    “你……”
    林美如被說的一時找不到詞反駁回去，臉色忽青忽白，半天擠出來一句，“你這說的是人話嗎？我哪里沒把他當(dāng)兒子看？你心眼怎么這么小，不是給你肉了嗎？”
    大早上的，周圍上班的人還沒出門，聽到動靜，都尋著聲音出來看熱鬧，還有幾個孩子捧著飯碗的。
    江柔看到出來的人多，干脆揚聲道：“你把黎宵當(dāng)親兒子？好，我今天就在這里好好跟你算算！”
    “黎宵從小到大，你可管過他？別人都說黎宵不學(xué)好，從小就跟混混玩，難道他是一出生就跟混混在一起的嗎？別的父母在孩子學(xué)壞的時候，還知道用棍子打幾下，將人扳回正道，你呢？反而跟著一起說他從小就是個壞的。我問您，黎宵父親死后，你給他做過幾次早飯？下雨天你給他送過幾次傘？他上學(xué)時候的成績?nèi)绾?？班主任是哪個？他在幾班讀書？”
    黎宵名聲差，他是習(xí)慣了，但江柔還要帶著孩子在這邊生活，她可不想以后出門被人用打量的眼光看著。
    更不想以后孩子出生、上學(xué)，也要遭受各種指指點點。被欺負(fù)了，人家還會說一聲活該。
    至于林美如，既然她都做的出，難不成還怕別人說？
    對面林美如被她問的臉紅耳赤，一個都答不上來，最后底氣不足的大聲道：“你少跟我來這些虛的，明明說的是你賣豬大腸的事?！?br/>     江柔冷笑，不給她狡辯的機(jī)會直接道：“你不知道吧？我來告訴你，一次沒有，他上初中天天早上都是餓肚子的，以至于有輕微的胃病，他成績一直都是全校前五，中考是以第一名的成績上了九中，初中班主任是粱美麗，高中讀三班，班主任是王英?！?br/>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何文華，你只擔(dān)心何文華餓了冷了瘦了，何文華復(fù)讀三年沒考上您依舊巴心巴肺繼續(xù)供他讀，而黎宵被人冤枉的輟學(xué)時，您連去學(xué)?？匆谎鄱紱]有?！?br/>     “哪個孩子的媽像你這樣的？王嬸女兒高三的時候，王嬸天天去學(xué)校送飯，下雨天都一餐不落，她女兒考上大學(xué)了人家也沒想過休息，想著多掙錢給女兒攢嫁妝，你呢？你做過什么？”
    “別人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黎宵成為別人眼中的壞胚子，你要負(fù)很大的責(zé)任，小的時候你不管他，大了后被人欺負(fù)時您不僅不幫著解決護(hù)著，還在一旁起哄罵，找的男人一個比一個壞。您忘記了？當(dāng)初你被前頭男人打的時候，是誰給你撐腰把你從村子里帶回來的？是何文華嗎？是你現(xiàn)在的男人嗎？都不是，是十三歲的黎宵?！?br/>     “他把你當(dāng)媽，你把他當(dāng)過兒子嗎？”
    這些話江柔在上輩子看黎宵資料時就想說了，黎宵父親死的早，如果她沒有找爛人當(dāng)個寶，和黎宵好好生活的話，很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
    她稍微對黎宵關(guān)心一點，在黎宵南下的時候多費點心照顧孫女，也不至于連孫女被校園霸凌都不知道，如果提前發(fā)現(xiàn)苗頭告訴黎宵，那個笑容溫暖的小女孩很可能會活下來，而黎宵也不會在后來犯下大錯。
    林美如看著氣勢洶洶的江柔，被說的有些抬不起來頭，對于兒媳婦口中說的這些，她一個都不想認(rèn)，但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一字都說不出來。
    再看周圍落到她身上的視線，她就感覺自己被扒光了一樣，臉臊得慌。
    剛才有多理直氣壯，這會兒就有多窘迫。
    偏偏王嬸子還忍不住插了一嘴，特意大聲對其他人喊道：“確實是這樣，養(yǎng)孩子是個精細(xì)活，不是給他吃給他穿就行了，得管，小時候我女兒也不聽話，我和她爸沒少打，打著打著就知道學(xué)乖了，上學(xué)后我們就開始關(guān)心她成績，不是我吹，我女兒能考上大學(xué)，其中一半是我和她爸的功勞?！?br/>     “黎宵也是可惜了，那孩子腦袋瓜子是真聰明，要是好好的上學(xué)，早就考上大學(xué)了?！?br/>     站在不遠(yuǎn)處看熱鬧的人聽到這話，有幾個跟著點頭附和，“是這樣，我兒子三年級的時候也有一段時間跟混混走的近，我愣是天天帶著棍子去找他，現(xiàn)在每次考試都前十呢?！?br/>     “可不是，古人不都說什么子不教父之過，黎宵沒爸，林美如又不管，長歪了也不奇怪，好在那孩子我看變好了很多，還知道出門掙錢養(yǎng)家，也不算太渾，應(yīng)該也就年輕不懂事，要是小時候有人管，也是好孩子。”
    還有人對林美如不滿道：“你兒媳婦肚子都這么大了，你還來鬧她，你不幫襯小兩口就算了，黎宵現(xiàn)在在外面掙錢，你反而趁機(jī)上門欺負(fù)人，你還是人嗎你？”
    “就是，以前我就想說了，自己親兒子不要，上門給別人當(dāng)后媽，你就那么缺男人？以前不管，現(xiàn)在小兩口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你又來上門攪和，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是不是見不得你兒子好??？”
    “都改嫁了還來做什么？也不嫌丟人，你兒媳婦比你清醒多了?！?br/>     林美如有些難以置信，以前還對她十分同情的老鄰居們，怎么聽了江柔幾句話就突然間變了？
    曾經(jīng)她只要一說黎宵父親打她，黎宵如何不爭氣，他們就會一個個安慰她想開，這會兒卻都將過錯怪在她身上。
    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沒做啊。
    黎宵學(xué)壞怎么能怪她呢，分明是隨了他爸。
    她承認(rèn)，她是有點偏心何文華，但那也是因為繼子懂事，記著她的好，懂得感恩。
    黎宵是親生的又如何？以后老了她能指望的也就只有繼子。
    林美如越想越委屈，覺得這些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根本不知道她經(jīng)歷過什么，最后紅著眼睛對江柔氣憤道：“行，我說不過你，以后再也不會過來討人嫌了，我也就當(dāng)沒你這個兒媳婦?！?br/>     江柔抱著肚子，一臉平靜，“隨你。”
    “……”
    林美如恨恨看了她一眼，然后灰溜溜快步走了。
    等人一走，其他看熱鬧的人也跟著陸陸續(xù)續(xù)回家了。
    走之前，還有幾個人過來安慰江柔幾句，讓她別太難過，和黎宵好好過日子，至于其他的也沒好問太多。
    王嬸最后走，看著江柔忍不住道：“要不你在我家煮得了，省的招人眼?！?br/>     江柔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王嬸臉上訕訕，“你別多心，我也沒別的意思。行了，我先走了，你一個人在家好好的，有事過來找我?！?br/>     江柔這才笑笑。
    應(yīng)了一聲，“嬸子慢走?！?br/>     等走遠(yuǎn)了，來接王嬸的王叔則忍不住說道：“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了，她有那個方子在，找誰合作都行，可別胃口太大，把人往外推對咱們沒好處，也是她性子好，換做黎宵你看黑不黑臉？”
    王嬸被他說的臉色不大自然，“我也沒別的意思，還不是怕她被她婆婆哄住了?！?br/>     這些天他們攤子生意好，不是沒有人學(xué)著他們也賣鹵豬大腸，但就是不對味。
    江柔畢竟和林美如才是一家人，吵得再兇，以后也不會真斷了。
    要是來他們家做，她也就能知道是怎么做出來的了。
    王叔冷哼，“就算被哄住了，也是他們家的事，咱們少賺一點就是了，你還真當(dāng)黎宵那崽子好欺負(fù)？他要是回來知道你算計他媳婦，你看他會不會上門來找你？”
    王嬸頓時不說話了。
    心里也有點不敢惹黎宵。
    王叔還有一點沒說，他覺得江柔可不像表面那樣好欺負(fù)，今早鬧了這么一通，不管開頭是怎么回事，但從現(xiàn)在開始，周圍住著的人都對黎宵印象好多了。
    甚至可以說，只要黎宵今后不犯混，大家也愿意和這小兩口好好相處。
    早上鬧的這么一通，并沒有被江柔放進(jìn)心里，反而因為出了口氣，她心情都變好了。
    上午她去了一趟南街，將上次定制的衣服小被子那些東西拿回來，這一個多月，她和王嬸子合作掙了近兩千塊，每天都有一兩百塊錢的收益。
    因為有錢了，江柔又畫了幾個樣子，然后挑了一些細(xì)棉布讓人給做成小帽子小手套小鞋子，也給自己做了兩身衣服。
    她將東西抱回家，把孩子里面貼身穿的小衣服和黎宵的兩件襯衫洗了曬了。
    剩下的小被子那些，準(zhǔn)備等黎宵回來讓他洗。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她說的話影響力太大的緣故，下午的時候，有幾個上了年紀(jì)的奶奶還帶著孩子過來串門，手里又是拿著菜又是拿著糖，還有拿了孫子孫女小時候穿的舊衣服，讓江柔洗洗給孩子穿。
    江柔都笑瞇瞇接了，讓她們進(jìn)院子里來聊天，還去廚房拿了自己做的紅糖糍粑給孩子吃。
    幾個奶奶怕她沒人教，熱情拉著她說了一些懷孕生產(chǎn)后要注意的事。
    最后還有人道：“你和小宵長得都好看，你倆生出來的孩子肯定是不差的，好好養(yǎng)，別學(xué)你婆婆，生了不養(yǎng)害了孩子一輩子，小宵雖然以前混過，但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沒干過什么缺大德的事?！?br/>     “男孩子嘛，就是調(diào)皮些，凈學(xué)那些港地電影上什么打架啊什么大哥小弟的，要說多壞也不見得，真正學(xué)壞的還是北街那里有個姓張的孩子，跟著一個什么大哥，吃喝嫖賭都會，那才是沒救了?！?br/>     “就是，你婆婆年輕時候就拎不清，欺軟怕硬的，下次再來，你就大聲吼一嗓子，我們都來給你撐腰，都改嫁了還跑來作威作福，慣的她，親兒子不要養(yǎng)個笑面虎，真是腦子出毛病了，黎宵這孩子想想也是可憐?！?br/>     年紀(jì)大的人就愛八卦，心又軟，早上聽了江柔那些話，都覺得黎宵以前混是混，但卻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相反，跟很多孩子比，他要可憐的多，小時候爹就死了，親媽有跟沒有一樣，長成那樣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江柔也是個能聊的，她懂得又多，還告訴她們一些養(yǎng)生的法子，聊到最后天都黑了，要不是得回家做飯，這些奶奶還舍不得走。
    走之前還邀請江柔去她們家里玩，覺得她人很好。
    送走人，江柔也去做飯了。
    晚上睡覺前和往常一樣，把豬大腸鹵了。
    可能一天下來有些累了，早早就困了，幾乎一上床就睡著了。
    半夜外面?zhèn)鱽砬瞄T聲，江柔都沒醒。
    最后還是窗戶被拍響，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揉了揉眼睛，遲鈍的朝外喊了一聲，“誰?。俊?br/>     外面回了一句，“是我，開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