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二夜
東宮上下的一切, 都瞞不過廣陽宮的眼睛。
前腳內(nèi)務(wù)府的黃志海下去,后腳太子妃那兒就到了消息。
“倒是個有福的。”
屋里,太子妃正站在窗欞前彎腰剪著牡丹花的花枝, 正是三月末,牡丹花五月才開, 可太妃娘娘在意得緊, 早兩個月的就開始在準(zhǔn)備了。
廣陽宮旁的不多, 唯獨牡丹花種了滿滿整個院子,一到花開的季節(jié),姹紫嫣紅漂亮得幾乎挪不開眼睛。
宮女一直知道,每到春季再一直到牡丹花開, 是主一年來心情最好的時候。
瞧見主子低著頭, 溫溫柔柔的模樣, 她回過神來趕緊掐了掐掌:“娘娘您也太慣著那玉昭訓(xùn)了。”嘟了嘟嘴:“奴婢倒是覺周承徽說的不錯,這玉昭訓(xùn)機太深,之前誰也沒瞧出她生的這樣貌美。”
明妖妖嬈嬈的,卻是偏生要生的一副無辜樣 , 那張狐媚臉瞧著就不是個安的。
“你何時也學(xué)得周承徽那一套了?”
前面,太子妃卻是自立起身, 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張臉生來溫文爾雅, 即使是什么都不做, 光是看著你也讓人驚。
宮女中一緊, 趕緊低下頭, 半句話都不敢說了。
丁香走進來,暗地里瞥了那宮女一眼,不動聲色地讓人下去, 這才上前兩步輕聲兒道:“娘娘,劉奉儀來了,正在門外候著。”
太子妃拿著帕沾了水正擦著牡丹花的葉子,聽見聲音后頭都沒抬,直接道:“不見。”
“就說本宮睡了讓她去。”
那盆牡丹花太妃種在窗欞下已經(jīng)種了多年,就連丁香走過去都是小翼翼的,唯恐磕了碰了要了娘娘的命。
“娘娘這是要放棄劉奉儀了?”
太子妃低著頭,搖頭輕笑了一聲:“誰曾知曉,本宮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開始她原還當(dāng)那劉奉儀才是殿下帶回來的人,可今日見了玉昭訓(xùn)的面,這才知曉自己一直是錯把魚目當(dāng)珍珠了。
當(dāng)初殿下喜歡上劉奉儀,她還有所懷疑。可今日見了玉昭訓(xùn)的面,她卻從來沒有這么確信過。
“玉昭訓(xùn)那張臉,的確是討人喜歡。”
想到白日里那張惹人嬌憐的臉,太子妃眼尾一彎笑了笑,面上純粹的都是欣賞。丁香卻是走上前,大著膽問:“那娘娘就真的再也不幫幫劉奉儀了么?”
“本宮幫過她一次,是她自個兒沒有把握住機會。”這后院的女人何其多?可殿下卻是只有一個。
機會給了你,你沒握住給了旁人,你若是再想往上爬,那便是難上加難。
畢竟你想起來,就代表別人要下去,所以遇到機會便要珍惜,畢竟誰也不知道下一次會是什么時候。
太子妃起身,親自將花盆碰到窗欞邊的鎏金八寶架子上,讓那盆牡丹花充地曬到光。抬手點了點最上面那朵花苞,她心情愉悅道:
“今她要是想往上爬,除了她自個兒沒人幫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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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奉儀站在廣陽殿門口,站了整整一個時辰。
她昨日站了一整宿,今日又頂著太陽在門口站著,這樣的不管是放在任何一個人女人身后都難以堅持。
可唯獨劉奉儀,咬著牙硬是挺了下來。
“主子。”宮女在旁邊看的眼熱:“您何苦要為難自己?”
劉奉儀卻搖著頭,扶著宮女的手繼續(xù)朝前走去。她不能倒,倒下的話才是真的失敗了,被奪走一次機會不可怕,她自然會有信心將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給重新?lián)尰貋怼?br/>
扶著宮女的手往走,劉奉儀雙腿僵硬彎都彎不了。
外面一片漆黑,等劉奉儀回去,長信宮中上上下下一片燈火通明的熱鬧。
主殿之中,周承徽正在高高興興地試著衣裳 ,再過幾日便是她生辰殿下早就允諾升她為良媛,這不,加急趕制的幾套衣裳,今日繡好立馬就送了過來。
周承徽十高興,連帶著今日在太妃那兒受的氣兒都忘差不多。
主要是她昨日以為會侍寢的是劉奉儀,氣都撒出去了一半,今日在大殿之中瞧見玉昭訓(xùn)那樣子雖然一樣氣。
但她也知曉,以色待人,遲早衰之。
看這玉昭訓(xùn)能夠猖狂到幾時!
宮女們在身側(cè)稟告,說是劉奉儀回來了。周承徽邊對著銅鏡比劃著衣裳,邊頭也不抬:“劉奉儀對那玉昭訓(xùn)中不知怎么恨呢。”
她仰著下巴,又扭頭換了件衣裳比劃著。燭火微微晃蕩下,她那件精美華麗的衣裳上,繡滿的是牡丹花的紋,精美的有些異常。
“且讓她們兩個狗咬狗去。”再過幾日就是她的生辰,她自是不想這個時候出事。
周承徽仰起頭,對著鏡里的自己,面上浮現(xiàn)出一絲嬌羞滿意的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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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偏殿
不過是短短一日,玉笙便對這位素嬤嬤服口服。
從晌午人送過來,到現(xiàn)在快用晚膳,這位素嬤嬤不過是一日,就將這東偏殿上上下下都收拾得井井有條。
玉笙縮在軟塌上,手中捧著白瓷青花小茶盞,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處亂看。
她院子里的奴才們分為三等,素嬤嬤自然是掌宮女,三七與另一個叫冬青的宮女為大宮女,其余的人分為外間伺候,內(nèi)間伺候等。
小太監(jiān)中也按著這樣挑出來的,玉笙格外喜歡兩個小太監(jiān),一個叫小元,一個叫做小方子,兩人生的機靈,十足的討喜。
“主子再等等,今日殿下要是過來,主子與殿下一塊用晚膳。”
玉笙捧著茶盞的手仰起,一雙眼睛濕漉漉的,故意問:“嬤嬤怎么覺,今日殿下也過來。”
此時早就過了要晚膳的時候,但嬤嬤一直沒提醒她傳膳。
玉笙中存了打算,便也沒提。
此時嬤嬤問出來,她便順口問上一句。
“主子這不是盼著殿下來么?”素嬤嬤笑了一聲,她那張臉生長,身材也比旁人來說要魁梧一些,笑還好不笑的話越發(fā)地嚴(yán)肅。
她那張枯老蒼勁的手拿了碟糕點上前,對著玉笙推了推:“主子要是餓了,吃點這些墊墊。”
玉笙不愛吃糕點,聞言只搖搖頭,對著素嬤嬤笑了笑,忽而又問:“嬤嬤不覺今日殿下要是再來的話,我這太高調(diào)招人恨了么。”
“昨日主第一夜就晉升昭訓(xùn),這才算是高調(diào)。”
前方,素嬤嬤板著臉,雙手放在袖里不茍言笑:“既然如今府中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主你身上,躲避不了便只能迎難而上。”
“此時此刻,穩(wěn)住殿下才是主您要做的。”
玉笙沒說話,捧著茶盞喝了一口,低頭的時候眼睛忽然眨了眨。
這個素嬤嬤,倒當(dāng)真是有兩把刷子。
夜色深深,等太子來已經(jīng)算是半夜。
外面忙了整整一晚上,等到東宮已經(jīng)快要下匙了。今日發(fā)生太多,等了府才來得及問上兩句。
“早上讓你辦的,你可處理好了?”
王全站在轎攆身側(cè),肥嘟嘟的身子瞧著胖,兩個蘿卜腿跟著轎攆卻是半點都沒落后,大氣都不用喘。
“殿下您放心,奴才上上下下已經(jīng)安頓好了。”
“宮女太監(jiān)奴才都親自過了眼,從里到外都是家世清白干干凈凈的。”
王全辦極為地利索,陳琢自然放心,抬手揉了揉眉,眉眼之間露出了一片疲色。
眼看著轎攆過了意門,再往前走便是他的長樂宮,這幾日事情多,他暫且沒那么多功夫放在后院中。
身側(cè),王全忽而又道:“只是,長信宮中傳來消息,玉小主到現(xiàn)在還沒用膳。”
抬頭往頭頂瞧了一眼,太子放下手,眉緊擰:“怎么?”
王全摸了摸腦袋,仰起頭:“應(yīng)……應(yīng)當(dāng)是玉小主想等您一塊用呢。”他知道殿下這幾日忙,殿下雖做太子多年,但卻一直不受陛下喜愛。
朝中上下都知曉恒王受寵,更是掌握兵權(quán),今恒王京,人還沒入京已經(jīng)鬧得朝中動蕩了。
后宮之中,恒王殿下的生母,貴妃娘娘更是盛寵至極。陛下此寵幸他們母,殿下哪怕是東宮太,依舊不是朝中所有人都支持。
前后夾擊,殿下這段時日只怕是有的忙了。
王全說完,過了好一兒轎攆上的人才發(fā)出聲音,揉著眉的手壓了壓,他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玉板子,到底還是道:
“拐去長信宮。”
王全一愣,下一刻面上立馬浮出一絲笑,擺了擺袖長喊了一聲:“殿下擺駕,去長信宮。”
殿下連著兩日都去玉昭訓(xùn)那,只怕是沒過多久,這平靜了許久的太子府,只怕是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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