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從縣城回來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蘇苗苗就已經(jīng)起來再廚房里準備做飯了。
    昨天去了一趟供銷社后，買來的東西一下將原本空蕩蕩的廚房給填滿了。這讓向來將廚房當做自己第二個家的蘇苗苗看著這滿滿當當?shù)膹N房，心里才算是多了點舒心和歸屬感。這不，天還沒亮，她就起來開始歸置昨天買的那些東西。
    她打算先把一部分鮮肉裝進空間里，留著以后時不時拿出來吃，畢竟鮮肉和臘肉是兩種滋味兒，她作為一個成熟的成年人，自然是兩個都要。
    而在空間里吭哧吭哧干了半個多月的蘇苗苗跟著學會鉆了不少空子。比如，只有五個的儲存空間，實際上可以被她利到無限大。因為她發(fā)現(xiàn)，這個儲存功能，只限種類不限量。像是錢和票算是一類，因為買東西又需要錢又需要票，所以這倆可以放在一個格子里。書是單獨一個，但罐頭、麥乳精、月餅、紅糖這類已經(jīng)加工過，可以直接食用的食品可以共占一個格子。
    這樣算下來，蘇苗苗還有兩個格子可以用來放東西。
    算來算去，她先將買來的月餅、糕點啥的都放進熟食那一欄，這玩意兒雖然有保質(zhì)期不怕壞，但外面放久了，容易有油炸味兒，到時候該不好吃了。之后，她又將一部分生豬肉放進去，剩下的留一部分等會兒做臘肉。畢竟十斤肉很多，她一部分留在外面，一部分收進空間里，王小麥不經(jīng)常來廚房的話，也看不太出來數(shù)量的變化，就算她問，蘇苗苗也能解釋說是因為做成臘肉才顯得少了。
    想起臘肉的滋味兒，蘇苗苗手里的動作也快了幾分。
    常年泡在廚房里的蘇苗苗不說廚藝好，手腳也麻利，當年外公還在的時候，她是專門給打下手的，所有的廚房大師傅都是從小工一點點鍛煉出來的，這手分還沒生疏！
    起鍋燒火的時候，這一個灶臺的不方便就在這兒了，蘇苗苗有心想“并駕齊驅(qū)”，卻奈何沒家伙事兒，也沒有多出來的灶眼。那就只能麻煩點，一樣一樣弄了。
    先和面把窩頭蒸出來，用笸籮蓋上，放在一邊兒等會兒涼了也能吃。再把一會兒要腌肉用的花椒和鹽炒出來，同樣是放在一邊放涼，涼了才能上手揉進肉里。
    弄完了這些，蘇苗苗重新把鍋涮了一下，倒了滿滿一鍋的水，不是煮肉，而是把昨天她買來的那四根豬棒骨焯水，給它們都燉了。
    不過，這年代的人還真是都有真本事的人。別的不說，就說這棒骨上面的肉……剔得可是真干凈。
    蘇苗苗原本是想把這棒骨紅燒，做成醬骨頭吃，這樣解饞，又填飽。但奈何，這骨頭上是一渣渣肉都沒有，沒辦法，就只能燉成湯了。而更難的是，這時節(jié)，大白菜還沒下來，大隊里各家各戶有的那一小塊自留地，也大多種的都是紅薯，這種能當干糧吃的。根本沒有其他蔬菜。蓮藕什么的，就更別想了。但有總比沒有的強，這年代，能吃口肉就不錯了，蘇苗苗也不挑，打定主意就準備都給清燉做湯，到時候又能喝，又能直接放進空間里。湯湯水水的這玩意兒可沒數(shù)，借口說是沒看好火，給燉干鍋了也很正常。
    一開始，她沒打算把四根棒骨都燉了。但與人合住的不方便就在這里，買的東西是有數(shù)的，王小麥差不多都清楚。如果她不把四根棒骨一次做出來，那么剩下的就得放在廚房，可這天氣根本存不住肉，放在廚房只能壞掉，沒有其他辦法。可放進空間，蘇苗苗又沒辦法解釋自己把東西拿到哪兒去了。
    過了一會兒，水開了，蘇苗苗又拿出昨天買的酒，這時候還沒有料酒，想去腥就只能用白酒了。往里面倒了點白酒，把棒骨里的血沫都給焯出來后，蘇苗苗把棒骨撈出來，放進盆里，從大缸里一邊舀水，一邊把骨頭洗干凈，又把鍋里的水倒了，重新放一鍋新的，把切好的蔥姜花椒放進去，添了點柴火，等著水燒開，把棒骨放進去。
    沒有高壓鍋，只有大鐵鍋，蘇苗苗要是想喝上這一口湯，不等個兩三個小時，是熬不出的。
    不過，時間還早，蘇苗苗不急。
    …………
    清晨，王小麥剛走出房門，就聞到旁邊廚房里飄出來的香味，原本和平常一樣，準備去旁邊舅舅家吃早飯的她，直接腳下一拐，走到了廚房門口，探出個腦袋問：“苗兒，你這是在燉什么？好香啊！”
    蘇苗苗正坐在灶臺邊看火，聽見王小麥的話，回道：“昨天在供銷社買的豬棒骨，我想著天兒還是有些熱，肉放不住，不趕緊吃就得壞了，這不今天我多請了一天假，說趁著不用上工，就索性都給它燉了。”
    王小麥一聽，恍然大悟道：“我說咋這么好聞呢！不過也是，這天兒還是太熱，得等過了十一才能真正涼快起來，現(xiàn)在這東西都擱不住。對了，苗兒，你昨天回來后問我的，那個上次咱打豬草看見的那個男娃是誰，我問我舅媽了。”
    “他還真是咱大隊的人啊？”蘇苗苗一副驚訝的樣子道，“我也是那天之后，總想著，覺得不踏實，怕他不是咱大隊的人，想著要不是，可得跟大隊長說一聲。不過，他要是真是咱大隊的人，咋后來上工我都沒見過他哩？”
    “嗐，你昨兒一說我也覺得有點后怕，想了想覺得你說得對，還是得問清楚得好。不過，我也是問了大舅媽才知道的。原來他真不是大隊的人，是頭幾年來咱大隊里的一個大夫帶來的孩子，還是個小啞巴。去年那大夫去世的時候，他才14，不會說話，也無父無母，老大夫又去世了，也算是個孤兒。大隊的領導覺得以前那大夫人不錯，這個小啞巴雖然不會說話，但會上山采草藥，還能跟著給看個頭疼腦熱的病，隊里的人一合計，就給他留在大隊里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那他也是挺可憐的。”蘇苗苗心想，那小啞巴看著可真不像今年都15了的樣子，比他看著還瘦小些，看起來也是為了生活啊。
    王小麥也覺得這小啞巴挺可憐：“是啊，不光不會說話，還是跛子。因為這個，再加上他多少頁算半個大夫，大隊給了他每天只需要上半天工，就能有滿工分的待遇。”
    “那他叫啥啊？就叫小啞巴？”
    “這個還真不知道，小啞巴不會說話，我舅媽說起他的時候，也是直接喊的小啞巴。估計是沒有名字吧。”
    把想問的都問得差不多后，蘇苗苗適時地沒再聊這個話題，她不想讓王小麥感到到自己對這個小啞巴有過于關(guān)注的態(tài)度。于是，她轉(zhuǎn)而提起了昨天的供銷社之行：“對了，小麥姐，我昨天看程知青好像就買了幾尺布，沒買其他東西。她是不是等著年底分糧啊？咱們作為知青，能分多少糧啊？我還有點擔心我昨天那五十斤買得有點少呢。”
    王小麥一聽這個，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她那是不會過日子，有那么多布料夠換多少糧票的了，而且這冬天天冷，弄那么多身衣服也沒用，還是得穿棉襖才行。不過，用吳佩蘭的話講，她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就行了，到時候缺啥就有人給送上來啥，可不就不用買糧食，只要買布做衣服就行哩。”
    “那她是從哪兒弄來那么多布票的啊？我手里都沒多少。而且，知青點的知青，應該也分不了太多糧吧。能夠自己吃的就不錯了。”蘇苗苗有些好奇問道。
    “布票是哪兒來的我還真不知道。估計也是那幾個男知青還有隊里……給的吧，反正，她是啥都不會缺的。”王小麥想著自己和姥家說起程秀秀和大隊長的事兒時，聽到的她還和隊里其他社員有曖昧關(guān)系的時候，只覺得對程秀秀是頂頂瞧不起了，有手有腳，偏要靠和男人胡搞……簡直傷風敗俗！
    想著，王小麥又忍不住和蘇苗苗說：“苗兒，你可得離她遠點。昨天在國營飯店你說她那幾句，她肯定記仇。她要跟你說啥你都別聽，那種人都不是啥好人！”
    蘇苗苗心想，王小麥這可能是又知道了程秀秀的啥事兒，不然沒有沖突也不至于這么義憤填膺。于是，她乖巧地點了點頭：“放心吧，我肯定離她遠遠的。”
    倆人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兩句，王小麥看了看天色，準備去吃飯準備上工了。離開前，還不住囑咐蘇苗苗不上工的話，一個人在屋子里一定得門鎖好了，有啥事就去隔壁找她姥。
    “知道了，小麥姐。”蘇苗苗笑著答應著，對已經(jīng)一只腳踏出廚房門的王小麥說，“晚上下工回來別吃太飽，我請你喝骨頭湯啊。”
    “好嘞，那我可得留好肚子了！”王小麥邊走邊回道，還故意做了一個夸張的摸肚子的動作。
    蘇苗苗笑著朝她擺了擺手，沒再說別的。
    一碗骨頭湯算是為了謝謝王小麥幫自己打聽到小啞巴底細的回報。
    當然了，還有一部分原因，是蘇苗苗實在喜歡王小麥與人交往中表現(xiàn)出來的分寸感。像是昨天她買回那么多東西后，王小麥啥情緒都沒有，沒想著占便宜不說，還給她拿來兩把鎖和鑰匙，說這是她特意問家里人要來的，就這一把鑰匙，留給她把買來的那些東西都鎖進柜子里，也算多一層安全。
    “苗兒你想著，一把鎖柜子，一把鎖廚房。沒別的意思，我自己這邊柜子我也會鎖上。這還是我大舅跟我說的，再過十多天就該搶收了，到時候沒法請假，整天都得在地里忙活。咱大隊里也免不了有那游手好閑的混子，每年這時候就愛爬墻頭上人家里去翻箱倒柜去。雖說有我大舅他們在，這群混子不太敢來這邊，但也還是注意點好。”
    蘇苗苗想著昨天王小麥和自己說的事兒，也覺得自己得注意點。
    不過，王小麥這種互不占便宜，只管自己生活的分寸感，是真的有叫蘇苗苗感到些許的放松。與人同住，最忌諱的就是兩個人生活水平不對等，關(guān)系好的容易你我不分，關(guān)系不好的又容易背后使壞。蘇苗苗其實還有考慮過，如果王小麥有了些別的想法，自己要不要給王小麥些蠅頭小利，但還好，王小麥不是這樣的人，這倒是叫蘇苗苗省了不少事兒。而對方給自己省事兒，蘇苗苗也不會吝嗇一碗湯。當然了，這種“大方”僅限于王小麥一人，她那一大家子就算了，人太多了，真的大方不起來。
    …………
    在王小麥離開后，蘇苗苗也沒閑著。邊思索起剛剛王小麥說的小啞巴的事兒，邊手里不閑著，準備趁著灶上的骨頭湯還沒燉熟的功夫，趕緊把臘肉做了。
    蘇苗苗拿出一個昨天從供銷社買回來的大盆，將挑好的肉放進去，拿筷子給它戳眼兒，這樣做可以方便一會兒腌制時，讓鹽和花椒的味道都浸入肉里，讓滋味兒更足一些。
    她打算做的，是蜀地臘肉的做法，當年她退學重振餐館，首先要做的，就是精進廚藝，為此，她全國各地都跑了一趟，將各種風味的特色美食都學了一遍后，才算是有了最基本的依托，再加上她本來的基礎，和后來融會貫通的本事，這才算是以廚藝壓住了餐館里的人。
    其中，臘肉的做法，蘇苗苗就會不下十種。但她最喜歡的，還是蜀地臘肉的口味。豬肉經(jīng)鹽浸漬數(shù)日后，再加以煙熏火烤，形成獨特的香美味道，風干成型后，再與其他蔬菜炒在一起，或者是單獨就飯吃，想想就覺得要流口水了。
    這也是蘇苗苗餐館里不少老饕的鐘愛，蘇苗苗對這個的制作，可以說是手到擒來，閉著眼睛都能給它完成。
    前期腌制的時候不需要太多技術(shù)，只需要將花椒和鹽炒熟，將其均勻地揉進肉里，揉好后放進陶罐，一天翻一次，十天左右也就差不多到時候了。等腌好后，得先給它風干至半再去煙熏火烤，最后進行徹底風干，半個月左右，臘肉就能吃了。
    她看著鹽也差不多涼了，便捋起袖子，準備直接上手揉了。
    蘇苗苗大力揉搓著，仿佛在給豬肉做按摩一樣的蘇苗苗，邊開始了她的日常思考。
    穿越后，突然變成哲學家，瘋狂思考，思考到腦殼抽筋的她，在了解了這個小啞巴的身份背景后，只覺得對與這個人合作更是滿意。但她現(xiàn)在最關(guān)注的，是去公社念書的楊桃花，和留在大隊里的楊貴虎、和楊豐收、程秀秀。好為了日后把楊豐收拉下馬做準備。
    程秀秀那邊，她還得再想想怎么把消息傳出去，這可是能不能讓楊豐收“退休”的關(guān)鍵人物。至于楊桃花和楊貴虎，蘇苗苗說是觀察，但其實也沒太放在心上。這兩個人的肆意放縱，全都是建立在楊豐收這個生產(chǎn)大隊長的身份上，等楊豐收沒了這個大隊長的頭銜和實權(quán)，還得臭了名聲為人不齒的時候，蘇苗苗倒要看看，這兩個人還能怎么猖狂！
    至于這個被她發(fā)現(xiàn)鬼鬼祟祟，明顯在黑市倒騰錢的工具人小啞巴，蘇苗苗決定先將其擱淺，畢竟她現(xiàn)在還沒轉(zhuǎn)正，空間里的東西拿不出來，也沒有去黑市的機會。
    更別說，蘇苗苗身為知青，沒辦法總?cè)タh里，可小啞巴卻能自由來去，還沒有人會在意他每天做什么。更別說，跟著一搗騰的，還有同為知青的原野，蘇苗苗不想暴露自己，就必須得找個幫手，而這個小啞巴，算是最佳人選。最重要的一點，他不會說話。這對蘇苗苗而言，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不過，她倒是可以趁積分還沒攢夠的時候，去觀察、試探一下這個小啞巴。
    這年代，敢投機倒把的人，都得是膽大心細的。這個小啞巴年紀不大，就敢做這種事兒，估計也是個厲害角色。只要人不壞，就能一起合作，達成雙贏局面。
    只是蘇苗苗思來想去，都不記得小說里有描寫過這樣一個角色啊……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原因的蘇苗苗只能自己解釋道：可能是他和女主沒有過交集吧。
    書中也的確是如此，所有和女主沒有過交集的、那些不起眼的角色，可以說是連當背景板的資格都沒有，連楊豐收在書里也都是沒有姓名，一直都是以“楊隊長”來稱呼他。
    這樣更好，蘇苗苗不愿意和原文女主有啥交集，對她的那些好運氣帶來的東西，和聚集起來的朋友親人都沒興趣。她就只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盼著趕快高考，她好能真正過上屬于她蘇苗苗的生活。
    正盤算著，灶臺上的骨頭湯就開鍋了。
    蘇苗苗打開鍋蓋，聞了聞這純正豬骨湯的味道，只覺得心神蕩漾，誰能想到，吃過見過還會做的蘇大廚如今會為了一鍋曾經(jīng)只配作為高湯底的豬骨湯而“口若懸河”呢。
    想到這里，蘇苗苗看了一眼被放在旁邊的窩頭……高湯就窩頭，也算是葷素搭配，營養(yǎng)均衡了……吧。
    蘇苗苗：……
    她還是繼續(xù)腌肉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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