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坑殺俘虜
抱著包子快速沖出營帳,我拍了拍自己“撲通”亂跳的小心肝,開始四下里張望,總覺得氣氛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呀伊……”包子張開無齒的小嘴兒,開始唱歌。
“噓!”我忙捏住他的小嘴兒。
被老媽捏住嘴巴,包子眨了眨眼睛,乖乖地趴在媽媽胸前蹭啊蹭啊,不吱聲兒了。
我低頭香了他一口,轉(zhuǎn)身尋找曹操的身影。
“幾萬人吶……竟然全都……”
“是啊……”
忽然聽到左邊有幾個士兵在竊竊私語,我微微揚眉,湊到他們身后。
“幾萬人怎么了?”我將自己扮成路人甲,狀似無意地問。
“你竟然不知道,唉,相爺下了命令,要將袁軍的俘虜全部都殺了……幾萬人吶……”
“小聲點!相爺吩咐不可被夫人聽到的!”旁邊一個口風較緊的士兵忙斥道。
我怔住,幾萬俘虜,全都殺了?
“夫人?!”剛剛還在竊竊私語的士兵回過頭來,看到站在他們身后的路人甲竟然是他們口中的夫人,皆嚇得面無人色。
“他們在哪兒?”定了定心神,我開口問道。
“這……”士兵們相相相覷,皆面有難色。
“放心,我不會告訴相爺是你們泄的密。”我保證。
“他們在北邊的荒地里……”其中一個士兵終于有些猶豫地開口道。
聞言,我抱著包子便轉(zhuǎn)身去轉(zhuǎn)曹操。
遠遠的,便見黑壓壓一片的士兵,皆忙忙碌碌的不知在忙些什么,再走近些一看,似乎都在填土。
曹操正騎在馬上,冷冷注視著士兵們的一舉一動,有風拂過,揚起他那一明紫的長袍,衣袂翻飛間,額前的發(fā)絲也隨風輕揚。
包子撅著小屁股,安安靜靜地趴在我懷里,也不吱聲。
曹操卻是注意到了我,微微一愣,隨即又恢復了面無表情。
“別殺他們。”站在他面前,我仰頭望著騎在馬上的男子,我懷中孩子的父親。
“遲了。”薄唇微啟,吐出兩個字。
我怔了怔,“什么?”
“遲了。”他淡淡重復。
我回過神,隨即意識到自己站的地方泥土異常的松軟,仿佛一個被掘開的墳墓剛剛填上土似的。
被心里的某個猜測嚇到,我蒼白了臉,一手下意識地抱緊了包子,卻不敢低頭看地上。
腳下微微一軟,有什么抓住了我的左腳。
“啊!”我大叫一聲,嚇得一跳,低頭看時,卻是一只慘白的人手。
曹操猛地策馬上前,一把將我拉上馬去,順手一劍削下那只手。
殷紅的鮮血四下濺開……
“來人!把這里填結(jié)實了。”曹操皺眉,冷聲下令。
我狠狠驚住。
幾萬俘虜,全被坑殺了么?!
幾萬條人命……
幾萬條人命……
“曹操”,我咬牙。
曹操低頭看我。
“你……就不怕報應么?”我開口,聲音在微微發(fā)顫,感覺怒氣沖天。
靠著他的胸膛,我感覺他的胸腔在微微振動,他在笑,他竟然在笑。
“報應那種事……等下了地府在說吧。”他笑道,那般的輕描淡寫。
胃里翻騰著,我?guī)子鲊I,看站黑黝黝一片地曠野,我仿佛看到在那泥土之下,有多少只向上伸起的慘白的手,有多少被活埋的靈魂在掙扎,在叫囂……他們痛苦地在這片土地上徘徊……永遠無法得到救贖。
那些被坑殺的俘虜……他們也是母親十月懷胎……
他們家中或許還有父母年邁……
他們家中或者也有嬌妻幼子……
他們的家人或許正在家中翹首企盼著他們的歸來……
可是……他們卻永遠地被葬在這片泥土地之下……永遠也回不去了……
我開始干嘔,口中滿中酸楚,包子似乎被我嚇著了,啼哭起來。
一手輕輕拍了拍包子,安撫著他,我便要跳下馬。
曹操沒有攔我,只是將我連同包子小心翼翼地抱下馬去。
我抱著包子轉(zhuǎn)身離開,回到營里。
“裴兒。”郭嘉站在門口,微笑著看向我。
我看他一眼,隨即低下頭便要走過。
“裴兒……”他伸手拉住我。
“你也知道,是不是……”看著他蒼白的容顏,我低低地開口。
郭嘉微微一怔,隨即微笑點頭。
“那……你為什么不阻止?”微微握拳,我輕顫。
“這是戰(zhàn)爭。”郭嘉輕輕開口,似是在喟嘆一般。
“可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俘虜!”
“此次一戰(zhàn),我軍與袁紹實力太過懸殊,孟德兄已是拼盡了全力,贏得一點也不輕松,我軍只有兩萬兵馬……咳咳……若這一戰(zhàn)繼續(xù)拖延下去,我們只怕會放棄官渡撤兵回朝,如今袁紹棄兵倉皇出逃,我軍一下子添了幾萬俘虜,不但是糧食不夠,押送途中也極易發(fā)生暴動……我軍也已經(jīng)精疲力竭了,所以……殺俘是最不得已而為之,你……明白嗎?”郭嘉輕輕咳了一聲,道。
我明白他說得有道理,可是,幾萬人被活活的坑殺……那樣的慘烈……
這,便是戰(zhàn)爭么……
此次一戰(zhàn),袁軍據(jù)傳有七萬多人死在官渡。
曹操坑殺俘虜之后,曹營的某些將士似乎也開始惶惶不安了。
據(jù)傳,是曹操從俘虜中搜也許多許昌和前線的部下暗通袁紹的書信,而以曹操一貫的嚴苛手段,他們又豈能不惶惶不可終日,唯恐自己和那些俘虜一般的下場。
夜幕來臨,天氣微寒,我將包子哄睡著,自己卻怎么也睡不著,白天的事情揮之不去,那只慘白的手,那殷紅四濺的鮮血,只要我一閉上眼,便仿佛可以看到一般……
“夫人,出來坐坐如何?”門口,忽然傳來了曹操的聲音。
我沒有理會。
“夫人,月色正好,我點了柴火,十分暖和呢。”曹操的聲音不急不緩,溫和得很,令人很難聯(lián)想起白天他坑殺俘虜?shù)氖虑椤?br/>
站起身,我下了榻,掀開簾子走到營帳外。
曹操披著袍子,坐在營門口,地上燃著一堆柴火,他身旁還放著厚厚一捆的書冊。
我盤腿在他身旁坐下,不出聲。
曹操也沒有開口,只是隨手將身旁的書冊丟進火堆里。
“那是什么?”我終是好奇,忍不住開口。
曹操笑了起來,仿佛早就料到我會憋不住開問一般,“一些私通的信件。”
說到此,我便明白了,“那……為什么要燒掉?”以他的性格,將那些叛徒一個一個都逮出來,嚴懲不貸才屬正常吧。
“袁紹兵力如此之強,我都差點難以自保,又豈能苛求別人?”他淡淡開口,流云一般的口水,果然不帶一絲一毫的殺意。
我忽然有些迷疑惑起來,曹操他……究竟是個怎么樣的人?好人?壞人?
或者,有些時候,人是不能用“好人”或者“壞人”來衡量的,人世間,因果循環(huán),事無絕對。
不容我多想,軍隊已經(jīng)開始拔營,第二日,便準備搬師回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