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選妃
我醒來的時候,枕邊的漣如已經(jīng)離開了。
今日的鐘粹宮,除了宮女我再也尋不到其他人,我好奇地問,“人呢?”
在吩咐完宮女干活后月奴來到了我身側(cè),“都聽說御花園□□盎然,齊齊都去賞花了。”
我含笑道:“是嗎?怎么都不喊我,我也去瞧瞧!”
月奴扯住了我的袖子,壓低了聲音,“這是皇太后的懿旨!”
我更加疑惑,“什么懿旨?去賞花?”
月奴聳肩一笑,“貝勒爺也會去!”
我頓時明了,“果然是賞花!”
說完,提裙就要前去,月奴有些著急,“小主,太后吩咐過,您可以不必去的。”
我回首,給了月奴一個大大的微笑。
去御花園的路我總是記不住,每次以為近在眼前,卻都還遠在天邊,走得累了,埋怨幾句也就懶的前行,就擇了一處僻靜的去處,曬起太陽來。
我慵懶的靠著一根柱子,抽出帕子給自己擦起汗來,早上的紫禁城,在太陽的籠罩下顯得大氣磅礴,莊重而威嚴(yán)。
賞花選福晉?我笑了笑,若是博果爾選妻會是怎樣的光景呢?他還是個孩子呢!
“我說過,我不去!”
“貝勒爺,可是太后的旨意,您別讓奴才們?yōu)殡y啊!”
“不去,不去,誰要去誰去!”
……
聲音越來越近,來人正是博果爾,心想果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左右看了看也沒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忙加快了步子準(zhǔn)備離開。
“站住!”是博果爾的聲音,“什么人,見到本貝勒竟不行禮?”
我訕訕地轉(zhuǎn)身,忙俯身行禮。
他一見是我,兩步并一步走了過來,上來就指著我,驚訝地說:“是你啊!”
“是奴婢!”
博果爾身后的奴才催促著,“貝勒爺,時辰不早了,還是隨奴才快前去御花園吧。”
聽此,博果爾滿身怒氣,扯著嗓子喊道:“催什么,你回去回了太后,說我會去,但我要一個人去!”
那奴才支吾著,一臉的不信,“這……”
博果爾攆上前去,對著那奴才的腰部就是狠狠一腳,那奴才吃痛‘哎呦’了一聲,博果爾尤不盡興,又是一腳,嘴里得意道:“有你們這些無根之人陪在身邊,我都覺得晦氣,怎么好好賞花!”
那奴才委屈的滾在地上,博果爾怒吼道:“還不快滾!”
許是被博果爾這一嗓子給震懾到了,那奴才幾乎連滾帶爬的離開了,看著那奴才落荒而逃的樣子,博果爾笑得前俯后仰。笑得夠了、累了,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我,忙收起了笑,一臉純真地問,“你怎么在這啊?”
“奴婢原本是要去御花園的,可是卻找不到路,所以就在這徘徊。”
“哦,我以前也很這樣,這皇宮就是太大,不過走得多了,你就熟悉了。”
我明知故問,“貝勒爺這是要去哪里?”
博果爾一臉厭煩,“提起這就來氣,說讓我去御花園賞花,我堂堂一個男兒,怎能女兒情態(tài)的去干那等事情。”
我取笑著說,“‘醉翁之意不在酒’!”
博果爾撓了撓腦袋,想了一會兒問,“那在哪里?”
“當(dāng)然是‘在乎山水之間也!’”
“最是討厭文縐縐的話,說也不懂!有時間去賞花,倒不如來練上幾劍痛快。”
我見他與上次見面消瘦不少,便問,“貝勒爺最近有什么煩心事么?您消瘦了不少!”話剛說出口,我便暗自懊悔,想也不用想,當(dāng)然是為選福晉的事煩惱,千辛萬苦的選了一個,卻又被皇上橫刀奪愛,當(dāng)然煩心。在心里早已經(jīng)把自己痛罵上幾百遍了,我真是鬧壺不開提哪壺!
博果爾摸了摸臉頰,毫不掩飾道:“還不是為了選福晉的事?好不容易選了一個看的上眼的,額娘看得上的,結(jié)果被皇兄臨時一腳攪黃了,皇額娘、額娘總是催促讓我再選,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我小心翼翼地問:“你不生皇上的氣?”
他不以為然,“那有什么,‘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手足是天生的,衣服是可以常換了的,不高興就是一件,這世間衣服多得是呢。”
我心中一笑,想起剛剛他對宮人的惡劣態(tài)度,如今言語之中都是對女子的不屑一顧,竟是惡心至極,是呢,跟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滿人說什么兒女情長當(dāng)真是笑話。
博果爾似乎看到了我的不快,帶著歉意地說,“我沒有說你,你要是衣服,也是人見人愛的衣服!”
我敷衍應(yīng)著,“再好看、再喜愛的衣裳總會有一天被人棄如敝屣的。”
溫暖的陽光照到我身上,我昂著頭,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眼時,覺得世間依舊美好,博果爾的粗魯并沒有破壞我的世界!
“貝勒爺沒什么事,那奴婢先回去了!”
博果爾沒有應(yīng)答,我又說一遍,他依舊如此,我側(cè)首,只見他呆呆地看著我,明亮的的雙眸印著的全是我。
我心知不好,又喊道:“奴婢要回去了!”
他回過神來,自覺失態(tài),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真像個仙女!”
我哭笑不得,他又道:“要不你來做我的福晉吧!”
像是一個響雷劈中了自己,我被驚的連連后退,幾乎就在摔倒,幸好是他拉住了我,他有些失望,“你不愿意?”
我粗暴地抽回被他拉住的手,低頭不語。
他望著懸空的手,失望道:“其實一開始額娘選中的也是你,但后來知道你與皇兄有些……才選的那個秀女。你也不愿意當(dāng)福晉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們都想當(dāng)皇妃,你們所有的女人都想成為皇兄的女人,其實進宮當(dāng)妃子真的不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憧纯矗巧顚m的女人每個人都是寂寞、孤獨的,皇后是、恪妃也是,就連那個被皇上捧在心尖的慶嬪也這樣,甚至還有更多的女人進宮了,連皇兄的樣子都沒有見過,我就不明白為什么所有人都擠破腦袋想要成為那樣的人呢?”
博果爾似乎是生氣了,我看到他額頭爆出的青筋,我看到他因憤怒漲紅的眼睛,他見我依舊無動于衷,有些苦笑著,“你也和她們一樣對不對?”
我木然與他對視,片刻后鄭重點頭。是的,我和這天下的女人一樣,渴望走進紫禁城,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會像飛蛾撲火般的甘之如飴!
“如果你愿做我的福晉,我便向你發(fā)誓,我博果爾這一生只娶你一人,絕無二心!”他雙指并立指向天,信誓旦旦地說。
“貝勒爺……”
“你放心,即使是現(xiàn)在皇兄看上了你,我也有法子要了你,只要你愿意!”
“可是……”我有些為難,因為知道他還是個孩子,所以才會有些不忍心。
“可是,即使我再好,你還是想要做皇兄的人是嗎?”博果爾壓低著聲音問。
我只能點頭,不敢開口,生怕自己哪一句話就在不經(jīng)意間讓他難堪。
博果爾手握成拳,緊緊地攥著,我甚至能聽到他關(guān)節(jié)‘咯咯’的響著。
他仰天苦笑,半響,俯身看著我,袖口一揮,“罷!你走吧!”
我屈了屈膝,像得了免死牌般疾步離開。
剛走幾步,博果爾便又叫住了我,我眼一閉,心中暗叫倒霉,我知道如果他真要我當(dāng)福晉,是誰阻止不了的!
我緩緩轉(zhuǎn)身,裝作若無其事地問,“貝勒爺還有什么吩咐?”
他雙手負(fù)立,“我要去找皇兄,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一驚,身形一頓。
博果爾又道:“放心這次我們不會再整你了!”
我笑了出來,博果爾也跟著笑了出來。
見到皇上時,依舊是皇上最鐘愛的臨淵池側(cè),春光正好,楊柳依依,皇上隨意坐在岸邊的一處石頭上,不停地?fù)u晃著右手,臉上也是遮不住的疲憊。
柳枝在他頭上不停地飛蕩,拂過他的臉,劃過他的背,他有些不耐煩,狠狠的扯下柳枝,胡亂的扭成一團扔向池中。
博果爾笑著上前,一點都不畏懼的坐在他的身側(cè)。
我亦隨之上前,行完禮后,他定眼看我,仿佛用了很久才想起我是誰,“哦,是你啊!”
我有些失望,他隨口道:“坐吧!”
我左右打量,見岸邊的石頭雖打磨的光滑,但仍舊沒處可讓我安然坐下,皇上似乎看到我的疑慮,淡淡道:“那你便站著吧!怎么?這么迫不及待想見到朕啊,明天就是殿選了,何必急于這一時呢。”他輕笑著說。
“我……奴婢……沒有!”
博果爾見我為難,忙替我遮掩,“哪是,剛剛在御花園敲好碰到了,是臣弟非要拉著她過來的。”
他笑意更深,別過臉不再看我,轉(zhuǎn)首問博果爾,“怎么不去御花園賞花,來這干嘛?”
博果爾疑惑不已,驚訝地問:“你怎么也知道我要賞花?”
皇上偷笑,轉(zhuǎn)了轉(zhuǎn)右手,“人盡皆知!”
我也跟著笑起來,只有博果爾依舊不解,他問:“你的手怎么了?”
皇上看了看自己的手,“還不是拜你額娘所賜,去皇額娘那告發(fā)朕,害得朕昨天整整一天都在奉先殿抄佛經(jīng),整整一天,朕哪都沒有去,就坐在那里一天,你看,手都寫酸了!”
他伸出手,放在博果爾面前,我瞄了一眼,見右手手腕處深深了印著一圈紅痕,嘴里輕聲嘀咕著,“罪有應(yīng)得!”
我以為我的聲音輕到只有自己能聽到,然后抬眸看向皇上時,他正憤怒地盯著我,“你剛才嘀咕什么?”
博果爾搶過話,替我解圍:“她說的有沒有錯,皇兄你就是罪有應(yīng)得。”
“怎么,你生氣了?”
“我才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跟皇兄你置氣呢。再說,她長什么樣,我都不知道。”
皇上重重地拍了拍博果爾,然而自己已經(jīng)痛的直咧嘴,口中還不忘道:“果然是兄弟!雖然是朕不對搶了你的女人,但朕答應(yīng)你,一定會補償你,只要你開口,你所有的要求朕一定會答應(yīng)你的。”
博果爾露出狡黠一笑,余光瞥了一下我,“皇兄說的是真的?”
“君無戲言!”他回答的鏗鏘有力。
博果爾轉(zhuǎn)身指了指我,“那我要她,皇兄可否割愛?”
皇上愣了愣,隨著博果爾所指看了看我,我看到他眸中的猶豫與徘徊,這讓我開始欣慰,半響后,他終是開口,依舊是君王氣度,慷慨道:“當(dāng)然!”
博果爾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地垂下手,“算了,‘君子不奪人所好’,我看得出來的,皇兄舍不得,況且她也不愿意。”
皇上如同我一般松了口氣,有點愧疚地看著博果爾,“這紫禁城從不缺女人,你再看看,總有你鐘愛的。”
博果爾看向遠方,一掃失望之色,倒像個沒事人一般,露出天真的微笑,“皇兄你曾經(jīng)常常跟我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如今你也得意夠了,今日我就要看看你難養(yǎng)的女子是怎么讓皇兄顏面無存的!”
說完,便起身,向皇上身后作揖,嘴里興奮道:“博果爾見過慶嬪、見過雅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