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內(nèi)情
恪妃的面子我自然是不敢拂,我忙命墨林收下,只是我不明白的是我與恪妃不過幾次之緣,何苦勞她煩心這些,采文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壓低了聲音道:“貴人沒事可以前去永壽宮坐坐,恪妃娘娘一個人孤單的很。”
我總是不夠聰明,我還在遲疑或是猜測采文的這番話,墨林就已經(jīng)搶先替我回應(yīng)著,“會的,等我們主子得閑一定去看望恪妃娘娘。”
采文這才舒心一笑,與墨林寒顫了幾句后就離開了。
墨林一邊擺飾著恪妃所贈之物,一邊解答我的疑惑,“奴婢明白主子有所顧忌,主子盡管寬心,不過是宮中有地位的妃嬪想拉攏人心罷了。您想啊,目前這紫禁城除了皇后,便以恪妃為尊,而您又是皇上一早就看上的,恪妃自然想讓您替她謀事。”
“恪妃看起來不像是那些沽名爭寵的人啊!”
墨林停住了手上的活計(jì),嘆了嘆氣,“恪妃生性溫婉,自然不是,可是主子有所不知,恪妃娘娘恨毒了皇后!”
“為什么?”
墨林欲言又止,環(huán)視四周壓低著聲音,“這事皇上已經(jīng)下了圣旨不準(zhǔn)宮人議論,可是……”
“主子,永和宮的寧嬪娘娘派人送了些東西過來,還請主子出去瞧一瞧。”
墨林臉色一變,湊近我跟前,“寧嬪娘娘也是有孕在身的,一向不愛理這些事的,怎么也湊起熱鬧來了!”
一天下來,似乎宮里頭大大小小的妃嬪都差人送了些東西過來,以示祝賀,當(dāng)然也包括皇后的,墨林點(diǎn)了點(diǎn)清單,眉心微皺,朝正殿的方向看了看,“就差她了!”
旁邊一太監(jiān)嬉皮笑臉道:“姐姐這話可說不得,咱們住在承乾宮,是在別人的屋檐下!”
我看了看那太監(jiān),個頭不高,卻十足的精靈勁,他似乎感受得到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恭敬道:“奴才夏德平,他們呀都喊奴才小夏子,主子以后也這樣跟著喊吧。”
我輕輕“嗯”了一聲,墨林輕笑著戳了一下小夏子的太陽穴,“就你懂得多。”
次日,墨林早早地將我喊醒,仔細(xì)的替我梳妝打扮,一邊手忙腳亂,一邊嘀咕著,“今日是主子冊封之后的第一次晨昏定醒,自然不能懈怠,我們的皇后又不是個省事的人,總不能讓她抓到把柄吧。”
說話間,一宮女拿著一件紫色旗裝走了過來,對墨林道:“姐姐,這件如何?”
墨林臉一沉,訓(xùn)斥著,“你們進(jìn)宮時日也不短了,怎么這些事還弄不清楚,不是過年過節(jié)的,穿這個顏色的衣裳大搖大擺也不怕落下口舌,主子雖是新婦,但也只是個貴人,讓別有用心的人看到了怎么想?去,重新?lián)Q一件鮮艷卻不招搖的衣裳來!”
那宮女雖是委屈,卻也不敢反駁半句,乖乖的應(yīng)著,剛走幾步,墨林又喊住了她,“就拿那件內(nèi)務(wù)府昨日送的藕色旗裝!”
我笑著,墨林繼續(xù)忙著替我梳頭,“主子,笑什么?”
“笑你現(xiàn)在像一個人!”
“誰?”
“月奴!”
墨林臉色一僵,手一滯,“我哪及得上月奴姑姑,不過是多了一點(diǎn)心眼而已。”
皇宮貴族以黃、紫為尊,我若真穿了出去,自然容易讓人引起誤會,而我欣慰的是墨林,她總能替我想到這些,我知道自從那件釵的事情發(fā)生后,墨林不如剛開始那樣殷勤,只是在我身邊做的每件事都是很小心翼翼,生怕出錯。
沒有讓墨林失望的是,我們來到坤寧宮的時候,不是最早卻也不是很晚,我不動聲色的做了一個靠后的位置,墨林小聲的在我耳邊道:“主子,坐在你對面的那個是恬貴人,皇長子的生母,可惜皇長子出生三月便不幸夭折了……恬貴人旁邊的是雅貴人,皇長女的生母。”
我低聲回應(yīng)著,“我知道,見過!”
“姐姐,姐姐……”
玉影似是許久不見我般,一進(jìn)來就拉住了我的手,我見她有些憔悴,便開口詢問,“怎么了?”
玉影嘆了一口氣,“昨晚一宿沒睡。”
“為何?”
玉影朝雅貴人的方向使了個眼色,輕聲道:“我剛?cè)腴L春宮,雅貴人便喊我過去,一直說了幾個時辰,晚膳過后,我原本打算歇息的,不想她又來到我的寢宮,又與我說上了幾個時辰,我自然是睡不成的。”
我輕笑,“她都與你說了些什么,能說那么長時間?”
玉影頗有些無奈,“還能有什么,都是在鐘粹宮杜嬤嬤教的那些,聽著我都累。”
“許是深宮寂寥,雅貴人無處話凄涼,好不容易盼來個你這樣愿意聽人說話的,當(dāng)然不肯放過,自然是要說上個幾千回合。”我壓低著嗓子笑道。
雅貴人掃了一眼我們,玉影立刻朝雅貴人甜甜一笑,轉(zhuǎn)而對著我說,“怕又是一首‘閨怨’!”
漣如依舊活潑亂跳,似乎一切莊重宮規(guī)都壓不倒她,嬪妃們陸續(xù)來到,我大致掃了掃,除了新晉的十二位,皇上的嬪妃只有七位,一個小到可憐的數(shù)字。
皇后肅靜的坐在正坐上,除了必不可少的恭維之辭外,她幾乎閉口不言,似乎抗拒著我們新人的到來,倒是雅貴人一直喋喋不休,讓原本靜默到極點(diǎn)的坤寧宮不再沉靜。
皇后許是厭了,粗暴地打斷了雅貴人陶醉在她與皇長女的母女情深上,她只是一句,便讓人們都不安起來,“本宮已經(jīng)囑咐過敬事房準(zhǔn)備綠頭牌,侍寢的事最早大約是明晚,你們都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
她說的那樣波瀾不驚,完全不理會下面的波濤洶涌。
她丟了句,“本宮乏了,若是沒事就各自散去吧。”
她走后,恪妃起身,很客氣的向我們道別,路過我時,對我笑了笑,一如我初見她那般,和煦而溫暖。
漸漸的所有人都離開了,我與漣如、玉影一行人走在后面,漣如按耐不住,終是問了:“到底我們十二個人中,誰先會侍寢呢?”
玉影側(cè)頭看過,我回視著,“看我作甚?誰侍寢不是由皇上翻牌子么?我又不是皇上肚子的蟲子怎會知道皇上的心思?”
話剛落下,后面的琳依趕超在我們前面,回首,驀然一笑對著我們。
漣如忿忿道:“就是看不慣她那副德行,永遠(yuǎn)高高在上。”
走著走著,似乎走了很久,迎面走來一宮女,摸樣很熟悉,像是見過。
她向我們請安,漣如認(rèn)出她來,“不是恪妃的貼身侍女采文么?”
我頓覺,采文笑著,對我道:“恪妃有請錦貴人去永壽宮一敘!”
我們?nèi)讼嘁暎裼昂苊魇吕恚Q自己還有事,先回自己的寢宮,因漣如住在永壽宮偏殿,所有一同前往。
我好奇,卻也只能藏在心里。
見到恪妃的時候,她坐在永壽殿內(nèi),像是想著什么似得,一動不動,采文喚她幾次,她才回過神來,而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她眼角含著淚。
她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地問我,“在這里可還習(xí)慣?”
她那樣輕易一問,好似我們熟稔已久,我心中一暖,道:“與在鐘粹宮無異!”
她點(diǎn)頭,“那就好。”她看著我,眼神有些異樣,我以為是自己穿著不合,忙自己也檢查起來,她不理會,許久才開口:“本宮第一次見你就覺得我們很有緣,本宮進(jìn)宮時,也像你這般大,看著你好像就看到了當(dāng)初的自己,時間過得真快,三年了,真沒想到,本宮已經(jīng)在這待著三年了,想想真是佩服自己,不知是怎么熬過來的,也罷,是苦是甜本宮都挺過來了,不是嗎?”
我聽得云里霧里,一頭霧水。
她見我一臉茫然,也懶的解釋,“以后你也許會明白的……不,但愿你不會明白。”
坐在我面前的恪妃梳著漢人常見的婦人發(fā)髻,簡單卻很大方,穿著樸素,面容清冷,像是被擱置已久的冷宮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