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兵器(2)
而且,軍人骨子里對兵器的喜愛,也是世代傳襲,不會一下子就消失掉的。
“這就是虎蹲炮?”
拋開冷兵器,張守仁也是對明軍的火器特別有興趣。
在他原本的印象里,中國古代軍隊就全部是大刀長槍,一打仗,帥旗下鼓聲隆隆,小兵們拿著刀槍沖鋒,弓箭對射,但到了明朝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記憶是錯的。
明軍在開國初年就有大量的火器裝備了,到中后期后,得益于海洋貿(mào)易的方便,又有不少歐洲人從萬里之外到達中國,他們帶來了不少新進的火器,被明軍大量仿制,同時還從歐洲進口機床,自己鑄造出來。
到現(xiàn)在崇禎十年時,明軍鑄的千斤以上的火炮也很不少了,光是在不遠的登萊,當年兵亂時就有好幾十門大炮,鳥槍火銃最少也有一兩千桿。
至于和盤踞遼東的清軍打仗,明軍的火器裝備就更多了,孫承宗在遼東時,一個車炮營火炮好幾百,各式火銃過千桿,不過這質(zhì)量,可就是沒法說了。
眼前這虎蹲炮有兩門,長一米左右,張守仁伸手一抱,掂了一掂,笑道:“四十斤不到。”
“對的。”張世福笑道:“三十六斤!”
這個總旗,說起來就是這個堡子的副堡長,平時催繳軍糧賦役什么的,是個苦差,好處撈不到,被人戳脊梁的時候倒不少,要不是世襲脫不開身,還真沒幾個人愿意干。
不過這張世福倒還稱職,最少對軍務(wù)上的事,懂得的還算不少。
張守仁點了點頭,用心去看這形制古樸的鐵制火炮。
短短的炮身上有七道鐵摑,這是防止火炮發(fā)射后炸膛的防護,炮口下面是兩只鐵抓,這是發(fā)射時用來固定炮身用的。
在火炮邊上,是一個布包,里頭裝的是十幾斤鐵片碎屑,這門小炮,裝填引藥后可以在炮身里裝一斤重的碎片,點火噴發(fā)后打出這些碎片,如果填藥足,距離也近的話,威力還是不小的。
張守仁看著心里怪癢癢的,但也不能隨便浪費火藥硝石,這些東西,明朝在遼東用量極大,山東這里可不多,要省著用。
看了炮,就是鳥銃。
這個鳥銃就是叫人大失所望了。
是近年來做的次品貨色,槍管很長,但是是三四根管子拼接起來的,看著就是歪七倒八的,這槍膛怪不得鳥銃手根本不敢靠近瞄準,天知道是一槍就爆膛,還是第二槍?
再拎起來看看,一根火銃只有五六斤重,根據(jù)張守仁自己的記憶,這種輕飄飄的鳥銃裝不了太多引藥,百步之外連紙也打不穿,力道太差,倒是二三十步遠打打樹林里的小鳥,因為是霰彈,效果倒不錯了。
鳥銃之名,也就是從這里來的。
“這不成啊。”
看著這十支火銃,張守仁有點苦惱了。
他畢竟是一個出身在熱兵器時代的軍官,原本的那個張守仁對陣戰(zhàn)之事也是所知不多,所以這一次對付海盜,原本的想法就是要用火器,但眼前這些冷兵器還好用,兩門小炮也算中規(guī)中矩,但這十支火銃,看著也不比燒火棍強什么。
其實原本也是他想的太美好了,火銃是軍國重器,和鎧甲一樣要緊的軍需物資,刀槍什么的,山東這里的武庫可能還有一些好的,火銃和鎧甲,那就根本不可能有好的留存下來,早就全運送到九邊重鎮(zhèn)去了。
“咱們百戶里頭,有多少人能使弓箭?”
眼前黑壓壓的人頭,最少是小二百精壯,每天在海邊熬鹽的灶戶都全部過來了。拋開手頭那五六斤重沒用的火銃,張守仁向著眾人發(fā)問。
一問過去,卻是面面相覷,沒有人能答他。
冷場了半天過后,孫良棟才紅著臉道:“俺在二三十步距離,倒能射中靶子。是前年在即墨營耍子時和人學(xué)著玩的。”
張守仁十分失望,搖了搖頭,道:“射不□□的靶子,可不能算是會射箭。”
按張世福說的洪武舊例,一個百戶要有三十個弓箭手,現(xiàn)在二百多年下來,這個百戶最少有二百以上的精壯,結(jié)果連三個弓箭手也挑不出來了。
就算是張守仁自己,弓箭能在幾十步內(nèi)中靶,他畢竟是武官,從小學(xué)過射箭。
明朝武官襲職,原本是要考試的,現(xiàn)在制度敗壞,不考也能襲,但還需要防止哪天某個大佬興趣一起,考核這些低層武官。
所以張守仁學(xué)過射箭的基本功,但也只限于射固定靶。
至于移動靶,不要說射飛鳥和兔子,就是隔幾十步在走動的水牛他也射不中。
弓箭手要根據(jù)天氣,風(fēng)力,目標移動的速度來射箭,小規(guī)模戰(zhàn)斗相隔一兩百步,弓箭手要準確的射中目標,才算合格。
張守仁這樣的水平,當然談不上是弓箭手了。
問了弓箭,再問刀牌,果然也是一個沒有。問到長槍時,倒是有二十七八個人站出來,包括張世福等人在內(nèi),都是曾經(jīng)習(xí)學(xué)過槍術(shù)。
明軍的長槍兵是最賤的兵種,戰(zhàn)場上用來送死的,這些最下等的窮軍戶,習(xí)學(xué)的也就是這種最低劣的戰(zhàn)斗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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