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意味著，高句麗或許不能制造燃燒手雷……但不代表，他們不能使用油田這個資源搞火攻，如果是那樣，事情就不好說了，等于是在評估高句麗戰(zhàn)力的時候，還得額外再算一個新的戰(zhàn)力。
    那事情就更為復(fù)雜。
    長孫無忌沉吟不語，這一切怎么看都不是用十輛馬車能運載的東西就能搞定的。
    現(xiàn)在高句麗還有水泥，能修建堅固的要塞，這個東西……長孫無忌能隱隱的感覺到，水泥正在淘汰從東漢時開始興起的重甲騎士。
    穿戴扎甲的騎士自東漢末年開始，以關(guān)張的武勇傳說為起點，掀起了波瀾壯闊的數(shù)百年大亂世。期間出過多少傳奇的戰(zhàn)士？
    關(guān)張之后，冉閔，陳安……全是重甲戰(zhàn)神。最恐怖的一次，甚至是在人相食的嚴(yán)重饑荒中，一個老哥靠著身強力壯穿著最沉厚的超規(guī)格重甲，依舊重創(chuàng)了慕容恪的中軍，一人殺穿千軍萬馬——最后被俘甚至還不是因為他沒力氣了，而是他的戰(zhàn)馬沒力氣了。
    可是現(xiàn)在……即便冉閔復(fù)生，能拿水泥建筑怎么辦？那玩意比迄今為止天下出現(xiàn)過的任何建筑都要堅固。
    你純粹用大石頭壘出的建筑都不一定能比得上水泥，因為大石頭之間會滑動，而很難有什么手段可以讓石頭之間真正緊密的黏連起來。水泥就不同。
    水泥修建的堡寨就是一整塊形狀規(guī)整的大石頭，天生硬度就跟石頭差不多，而因為沒有石頭那樣難以連結(jié)的特性，水泥中間可以用粗壯的竹筋，甚至是更恐怖的鋼筋來連結(jié)，這玩意等于比石頭還堅固。
    李盛帶的兵器……難不成還能一次破開一面城墻嗎？天下哪有這種事情。
    當(dāng)然，不是不可能，只要能將一路軍安全的送到對方的城墻下，大量的手雷還是能一次破壞一面城墻。但這么做難度不是開玩笑的，第一這種命令基本等于在要求兵卒自殺，大唐的禁軍再有忠義，又能自殺到什么程度？而且作為將領(lǐng)能下幾次這種命令？不靠譜。
    再說了，即便士兵忠誠無畏人均姜維，但對方也會阻攔，這又回到大軍互相博弈的路子上去了……
    于是……
    長孫無忌和李孝恭，一開始還是對李盛這堆馬車十分興奮。
    但慢慢的想想還是不夠靠譜，只能搖搖頭當(dāng)沒這回事了。不過相比這個……
    “呃，那這名分……圣侯可有看法？”
    長孫無忌跟李二去見李盛的次數(shù)不多。
    學(xué)會避嫌，這是在政壇混必須學(xué)會的第一重要的技能。
    但這不代表長孫無忌對李盛無所了解，李二有多少決策是從李盛這直接偷過去用的？
    長孫無忌一清二楚。
    自己這個外甥絕非白混的。
    他這樣一問，一旁的長樂也不由輕輕吸了口氣。
    她知道哥哥一定有辦法。
    因為，這是自己的哥哥。
    當(dāng)然這部分不重要趕緊劃掉，重要的是，哥哥的學(xué)識是真正的廣博，無論是造物之妙，還是軍政之道，哥哥都總是能折服父皇。
    李孝恭倒是沒怎么期待，還是在自己努力思考。
    這個不是說他對李盛的能耐不熟，而是他感覺這個事可能李盛也不是很了解。
    主要這回是新形勢，李盛雖然學(xué)識厲害，但也不可能馬上想出什么好主意，所以顯然還是得群策群力。誰也不能偷懶，都得努力動腦。
    名義的軍事價值不是開玩笑的，拿出一個好名義，可以直接瓦解掉高句麗體系的團(tuán)結(jié)性，出征就能事半功倍。
    不過李孝恭沒想到的是，下一刻李盛完全不假思索，就開口道，“名義這個不就簡單了，反正科學(xué)也沒發(fā)達(dá)，就從宗教上找唄……佛道兩路那不是有的是人。”
    “佛道？”
    佛門道家這是目前神州最流行的兩大意識形態(tài)，當(dāng)然，底層意識形態(tài)是更加純粹簡練的東西，不過總的來說這倆都很流行就是了，百姓有點什么事，都會抽時間去拜一拜這神仙那菩薩什么的。有時候如果地靈人杰，也會拜一些古代名人，最著名的就是武侯祠和關(guān)帝廟。
    不過李盛這話一說，眾人卻有些不得要領(lǐng)。
    這事……找佛道的和尚道士來有啥用？戰(zhàn)場上雖然有傷亡，但大家忙得很，哪來什么時間做法事。
    不過長孫無忌和李孝恭畢竟不同常人，聞言對視了一眼都瞇起了眼，一旁的長樂和岑文本也露出思索之色。
    這個思路好像行啊……
    李盛聳了聳肩隨口接著道，“這……這不是科學(xué)理性還沒影么，那人肯定就要信點什么神明。當(dāng)然了，咱都知道天下沒有神明，好了也就有英雄照料天下，不好了就全員開擺，神靈只是一種……”
    “但既然都吃這一套，咱們就宣揚咱大唐是佛門道家的正統(tǒng)，不服大唐教化的，就是佛祖和道祖的敵人，要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反正不知多少層地獄，這不就行了？”
    李盛這么一說，李孝恭和長孫無忌恨不得給自己腦門上來一拳。
    這特娘的不就是漢代的讖緯學(xué)么！
    實際上在西周之后，神靈什么的就已經(jīng)基本上完全祛魅，百姓還是信，但知識分子都知道“鬼神”實際上只是治國理民的一種工具性質(zhì)的東西罷了。
    但百姓畢竟還是吃這套的，有時候有好處，有時候則會冒出邪教之類的害人東西。
    那么怎么讓宗教這個暫且無法消除的東西發(fā)揮正面作用，去除其危害性，成為一種像河堤水壩這類公益事業(yè)一樣的東西呢？
    于是漢代的讀書人，就發(fā)明出了讖緯學(xué)，將政治放在隱喻當(dāng)中，來一方面安撫百姓，一方面警告不法分子。
    不過因為幾百年大亂世，這套相對原始的東西逐漸被淘汰，而且現(xiàn)在大唐的政治，從“天道”這種詞進(jìn)步到了“大義”，于是漸漸的，相關(guān)學(xué)問就更為人所遺忘。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