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掛機(jī)，重新?lián)芴枺壳跋胍?lián)絡(luò)上露西，大概是不可能了。
    打給托尼。
    號碼撥了一半，我停下，想了想，不打算用自己的號。小劉的手機(jī)被我繳了，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很快接通。
    我沒有先開口，等了等，托尼的聲音便傳來：“出什么事了？”
    他的語氣，似乎透露出關(guān)心。
    我調(diào)整好情緒才開口：“是我，林為零。”
    那頭立即陷入靜默，許久，等不到托尼的回話。我思忖片刻，問：“為什么這么做？”
    “林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明說了：你為什么要派人監(jiān)視我？”
    “林小姐，請注意一下你的用詞。我這么做并非‘監(jiān)視’，而是，關(guān)心一下我的得力屬下。”
    我諂笑，反問：“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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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然。”他答的理所當(dāng)然。
    對話至此，陷入死局。
    他跟我繞圈子，我束手無策。他能派小劉監(jiān)視我，之前也可能在我身邊安插了人。
    我的助理？托尼也買通了她？我之前懷孕的那段時間，一直是這個助理跟著我跑產(chǎn)檢。果真如此的話，送到胡騫予那里的那份產(chǎn)檢報告，很可能就是托尼的“杰作”。
    托尼要我跟胡家徹底鬧翻？這么做對他，有什么好處？
    今天這件事，是不是托尼要露西告訴我的？或者，這是托尼的又一個陷阱？
    想到這里，我兀自搖搖頭：不對。這個假設(shè)并不成立。第一，露西的話，并不能全信，我也不能肯定，那個女人真的是hiv病毒攜帶者。露西如果愛胡騫予，她是不會要他的命的。如果，她不愛，她就絕對不會打電話給我，要我去阻止。
    況且，托尼和露西，又怎么會還有聯(lián)系？
    第二，托尼如果真想置胡騫予至死地，是絕不會把這個消息外泄的。
    再想到李牧晨：這個人，看來并不是全心全意對我。他被托尼收買了？所以，才假裝替我請傭人，讓我住在他的公寓養(yǎng)病？
    想了又想，頭開始疼。
    有時候，我真的想沖動的把所有困擾我的問題丟還給那些人，明明白白站在他們面前，質(zhì)問。
    好過我一人，在這里苦苦冥想，無端揣測。
    但目前，我依舊苦于：自己暫時還不能和托尼撕破臉。
    我揉一揉吃痛的太陽穴：“那好，老板，我現(xiàn)在病已痊愈，我要回香港，重新開始工作。”我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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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尼這次落了個把柄在我手上，即使他并不承認(rèn)，但我跟他換這一個小小的條件，我想，他沒理由會拒絕。
    果然，電話那頭，緘默，俄而，托尼答應(yīng)：“好。一周以后，我會滿足你這個人事調(diào)動的要求。”
    “為什么要我等一周？”我不禁疑惑。
    托尼的每一句話，我都必須細(xì)細(xì)揣測，深怕又落入陷阱。
    可惜，托尼并沒有告訴我原因。只說：“一周而已，你不必這么著急。”
    聞言，我再無話可說。
    這天晚上，一夜無眠。在床上翻來覆去，卻始終沒有睡意。
    迷迷糊糊地想到胡騫予，我提醒自己：他如果染病，絕對是自作自受。我只是良心有些不安，可憐一條人命而已。
    可是這么安慰自己，依舊心緒煩躁。我把失眠原因歸結(jié)于自己的腳疼。
    我的腳踝腫的很高，真的疼。我爬起來，去找那瓶止痛噴霧。
    噴霧效果很好，很快消腫，疼痛也有所減緩。可是回到臥室，依舊睡不著。
    睜著眼看天花板。
    再度爬起來——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了——我翻電話簿，找到曾經(jīng)合作過的那家偵訊社，打過去。
    此時是凌晨，但依舊，很快有人接聽電話。
    我之前腦子一片混亂，又被胡騫予的這件事攪得心煩意亂，竟然忘了最快捷的那一招：找偵訊社調(diào)查胡騫予、露西、托尼，自然還有那個二線女星。
    調(diào)查張懷年的行蹤，和更早之前調(diào)查黃浩然婚外情，我都是找的這一家偵訊社。有過這兩次合作，他們的辦事效率，我很放心。
    打完這一通電話之后，我心里放寬了些，心里總算有了底。
    可為什么，即使這樣，我還是睡不著？腦海里，總是回想起那時候，胡騫予的臉，面無表情，眉宇卻是憂郁的弧度，問我：“你這是什么意思？總是這么無緣無故跑來，擾亂我的視線。林為零，你到底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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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的此時此刻，我問自己：林為零，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再憶起看到那個女人赤身裸體躺在那里的樣子時，心臟糾結(jié)的痛。
    我想，我愛上這個男人了。也許。
    可是，愛，又如何？愛情，在一些人面前，太廉價。
    對王書維，我也曾有過類似這種混亂的感覺。也許，那是愛，我不確定，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時過境遷，我照樣可以和王書維形同陌路。
    不值得愛的男人，我做得到放手。時間問題而已。
    我沖著虛空笑一笑，安慰自己：你一定做得到的。
    ****
    姚謙墨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正是早餐時間。
    我在看報紙。
    第六版，娛樂頭條位置，正是胡騫予和那位小明星轟轟烈烈的緋聞。狗仔隊費了一番功夫，那小明星購物刷卡，簽胡騫予的名，這種事，都被挖了出來。
    露西也上了鏡，膠片模糊，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嫁了這樣一個花花公子，注定不幸。
    婚外情，這么不光彩的事，按照慣例，恒盛會出面阻止類似新聞的流出。但這一次，消息這么快就公之于眾了。
    看來，恒盛對這些八卦周刊，似乎也無能為力。
    不禁讓人感嘆：有時候，媒體比這些平日呼風(fēng)喚雨、奸詐無比的商人，還要厲害十足。
    我喝牛奶，吃土司，將報紙翻一面，繼續(xù)看。
    小劉站在一旁，隔著遠(yuǎn)遠(yuǎn)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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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牛奶喝完了，她才上前，再為我倒一杯。
    我沒有解雇她，沒這必要。她實際上只是監(jiān)視我的生活起居，我不必?fù)?dān)心她知道什么秘密。
    把她留在身邊，我反而更安心一些。
    或許，這和當(dāng)初胡騫予將姚謙墨留在身邊一樣。
    又想到胡騫予，我心中一陣驚悚。搖頭，從腦海里，試圖揮去這個名字。
    打斷我的，是手機(jī)鈴聲。來電，姚謙墨。
    他聯(lián)系過我很多次，私人手機(jī)，公司電話，都有。我統(tǒng)統(tǒng)拒接。
    之前，胡騫予告訴我，他已經(jīng)架空了姚謙墨的權(quán)利。我對此，半信半疑。
    所以，這一段時間，我一直晾著姚謙墨，不再和他做任何接觸。
    決定看看之后事情的走向，再選擇，是不是要信任姚謙墨。
    姚謙墨當(dāng)初給我的合同，其中一部分，已經(jīng)到了合同上所述的期限，但是，合同所簽的公司，卻沒有如約、有所動靜。
    證明，姚謙墨給我的，確實是虛假合同。
    姚謙墨的行為，我始終不明白。
    他到底在幫誰？不是我，也不是胡騫予。難道是姚家？可是，搞垮了我，弄得胡騫予這個實權(quán)在握的妹夫?qū)ψ约涸俨恍湃危χt墨做這些小動作，根本不是在幫姚家。
    這一次，他來電，我考慮了一下。
    接聽。
    姚謙墨在新加坡的這些事，我不會再管。
    “你終于肯接電話了。我是不是該感謝上帝？”他還有工夫開玩笑。
    “聽你聲音，你倒是挺開心。”我譏諷。
    “的確開心，”他突然一本正經(jīng)，“話說，很久沒有聽見你的聲音了。挺想念。”
    我繞彎子調(diào)戲別人的本事，始終沒有這位姚少爺厲害，“說吧，什么事？”“看來你記性不太好。我們現(xiàn)在，是合作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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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解除了。”
    他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你單方面就可以決定？”
    “你這么認(rèn)為也可以。”
    “違約的代價，你可知道？”
    “我們簽了合同？沒有吧？”
    姚謙墨終于不再裝腔作勢，簡短問：“給我個原因。”
    “沒有原因。我不信任你。”
    “也許我們應(yīng)該見個面。當(dāng)面談。”
    “沒必要。”
    說完，掛斷。
    我每天都會收到偵訊社的報告。
    可惜，偵訊社的人無奈的告訴我，托尼一直深居簡出，查不到他的一點行蹤。
    負(fù)責(zé)人還問我：需不需要安裝監(jiān)聽器？
    我拒絕了監(jiān)聽的提議。還不到這么嚴(yán)重的時候。等我回到香港，如果托尼還沒有動靜，再裝監(jiān)聽器，不遲。
    而露西，我并不用特意找人跟蹤她。全城的狗仔隊，都緊盯著這位“閨怨深深”的少奶奶，不放過絲毫可以作為頭條的爆炸新聞。
    胡騫予呢，則忙著恒盛的工作，還有精力繼續(xù)他的風(fēng)流，夜夜歡歌，跟那小明星牽手拍拖。
    幾天的追蹤報告，一點進(jìn)展沒有。
    而我和托尼的一周之約即將到期，我后天就可以回香港。
    這一天，晚間，老時間，偵訊社打來電話，報告著我早晨才從八卦雜志上看到的、露西的新聞。
    我一晚上都在高島屋一帶購物。此時，正在試衣間里試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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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我東西買了很多，逛街頻率也高。
    實在是因為我不能待在家里。
    我也怕，有人在那間房子里裝了監(jiān)聽器。
    我將挑好的衣服掛到一邊，手機(jī)換到另一只手上，打斷偵訊社人的話頭，抱怨道：“你們的進(jìn)展，有點慢啊。”
    “抱歉，”他中規(guī)中矩地道歉，頓了頓，繼續(xù)，“我今天，發(fā)現(xiàn)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我興致滿滿。終于有一點進(jìn)展了嗎？
    “除了我們，還有人在跟蹤胡騫予。”
    “狗仔隊？”“不，是私人。而且……”
    “而且什么？”“而且，胡騫予的表現(xiàn)也很怪，就像……”
    我受不了他喜歡話說一半、吊人胃口的壞習(xí)慣，沉沉呼吸著，等待他繼續(xù)。
    “胡騫予就像知道有人跟著他似的。一副在做戲的樣子。”
    “……”
    “比如現(xiàn)在，他跟許曼妮，在車?yán)铮覀兊能嚫诤箢^。他呢，興致不錯，帶著我們繞街心花園來著。”
    我理不出頭緒，聽著他的報告，到最后，只能說：“繼續(xù)跟著，再看看能不能查出還有誰在跟蹤胡騫予。有消息，告訴我。”
    掛斷電話，我還有事情忙。手機(jī)上網(wǎng)，查看歐洲方面的消息。
    張懷年案子纏身，焦頭爛額。胡欣大概也要急壞了吧！想象一下胡欣焦慮的模樣，倒還挺有趣。
    當(dāng)然，我也依舊要關(guān)注恒盛在海外的那件勞資合同的案子。和工會的談判，阻撓重重，看來，恒盛即將要為了這場勞資分歧，支付巨額的資金。
    回到家的時候，已將近午夜。因為手上拎滿了購物袋，我只能按鈴，讓小劉來開門。
    門開，我還沒來得及進(jìn)屋，小劉告訴我：“林小姐，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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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東西交給小劉，穿過玄關(guān)，還未進(jìn)客廳，就看到了沙發(fā)上，端坐著的，客人。
    姚謙墨斜了下身體，手?jǐn)R在沙發(fā)背上，正視我，擺擺手，笑：“hello！”
    他都自己找上門了，我自然要款待這位“客人”。
    要小劉泡兩杯咖啡過來。
    品一口咖啡，我看向他：“我不得不說，你很厲害。”
    “厲害？是指，我找到你這個新家里來了？”
    搖搖頭：“不止。小劉能讓你進(jìn)來，費了不少口舌吧。”
    我語帶鄙夷，他卻似乎沒有聽出來，笑笑：“你忘了，我的職業(yè)了？”
    職業(yè)？——我想了想，反應(yīng)過來——是啊，律師，應(yīng)該都有一張巧嘴，巧舌如簧，沒有他說服不了的人。
    我正一正臉色：“說正事。晚了，我要洗洗睡了。”
    “你甩開了我，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合作協(xié)議。總該，給我個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吧？”
    “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不信任你。”
    他還在笑，可笑容，有些冰：“這個理由，并不能說服我。拜托，換一個理由吧。”
    我看著他，目不轉(zhuǎn)睛，看了許久。
    我決定告訴他：“你給我的合同，都是假的。而且，我也知道了，你已經(jīng)被胡騫予提出了恒盛的權(quán)利核心。‘欺騙’，這個理由，夠嗎？”
    “合同是真的。”他語音重了些，不再是那種痞子的樣子。
    “呵……我不是傻子。”我失笑出聲，“那些合同上，有些工程已經(jīng)動工了。但工程方，根本就沒有恒盛這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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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他眉擰起，目光炯炯，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往后挪一步，坐的離他遠(yuǎn)一些：“我相信我這些消息的來源。而我不相信你。這就是理由。”
    “我會查出來，這中間，到底有誰在搞鬼。”
    “那你慢慢查，我后天就要回香港，你查到什么，都與我無關(guān)。”
    聽見我說要回香港，姚謙墨臉色一瞬間僵硬，略有些煞白，看著我，“回……香港？”
    我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做個“請”的手勢：“你可以走了。”
    他突然欺身過來，手壓在我肩膀上：“誰讓你回香港的？后天？為什么是后天？”
    回憶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姚謙墨失控。
    一時愣怔，他的手，鐵腕一樣，移到了我的胳膊上，攫住：“過幾天再走。”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我確實被胡騫予架空了權(quán)利。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因為擔(dān)心你對我會有所芥蒂，動搖我我們合作的基礎(chǔ)。”
    我站起來，退后一步，他的手再抓不住我：“既然你都認(rèn)了，還有什么好說的？我說第二遍：請你離開。”
    他也站起來，我以為他要上前來，下意識又退了一步，但他沒有，他站在原地，沒有動：“我還沒說完。我可以告訴你，那些合同，千真萬確。我不知道胡騫予為什么要臨時違背那些條約，不參加工程建設(shè)，但是，合同，確實是那樣簽署的。”
    說完這些，他細(xì)細(xì)看我，看的我毛骨悚然。
    我正要說話，姚謙墨卻突然轉(zhuǎn)身，迅速離開。
    看著玄關(guān)處，因為他的關(guān)門聲而亮起的感應(yīng)燈，我一時有些失神。
    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不禁敲了敲自己腦袋：我是怎么了？剛才，有那么一刻，我?guī)缀跻嘈帕艘χt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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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命令自己不要多想。我到書房，將環(huán)球的一些東西整理好之后，已經(jīng)過了零點。
    今天比較累，我大概能睡個好覺了。
    小劉給我熱了杯牛奶。她的到來，雖然是別有居心，但我這么多天來，和她的相處，也不能算是不愉快。
    我喝完了牛奶之后，進(jìn)臥室，鎖房門。在附屬浴室里泡了個澡，之后就準(zhǔn)備睡覺。
    一想到即將回港，我連血液都興奮到微微疼痛。新加坡，始終是個讓人放不開拳腳的地方。
    香港環(huán)球，才是我反敗為勝的契機(jī)。
    托尼至今耍著我玩兒，那是因為他還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輕敵的后果，很嚴(yán)重。
    我拿著毛巾，邊擦頭發(fā)邊拉開浴室的門。
    還沒來得及踏出浴室門，我就停住了。我面前，竟然站著，姚謙墨。
    我條件反射后退，一手抓緊裹在身上的浴巾，另一手，重新拉上浴室門。
    姚謙墨快我一步，伸手，按住門板，阻止門關(guān)。
    “林小姐，對不起了。”
    他話音一落，我便感覺到后頸瞬間刺痛。
    緊接著，全身立即麻痹。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倒下的前一秒，被姚謙墨撈住腰身，接住。
    他低頭，臉孔面向我，距離很近。
    我最后的意識，是姚謙墨略微惋惜的說：“這就是你違背你我之間合作關(guān)系的代價。”
    之后，我暈厥過去。
    54.
    我再醒來的時候，身處陌生地方，嘴上貼著膠貼，無法說話。
    環(huán)顧四周，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在停著的車?yán)铩?br/>     我在后座，手腳被綁著，駕駛位有黑色玻璃隔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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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頭看自己，身上已不是那條浴巾，而是我自己的套裝，穿戴還算整齊。
    這時，我這邊的門被打開，姚謙墨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他瞅瞅我，嘴角微揚：“放心，我只是幫你換了衣服。沒有動你分毫。”
    緊接著，他身后傳來一聲低怒：“跟這個女人客氣什么？！”
    聞言，我這才注意到，姚謙墨身后還有一人。
    不知為何，我現(xiàn)在視線模糊，無法聚焦，看了許久，才認(rèn)出這人：黃浩然。
    黃浩然還帶了人，他命令道：“把她給我弄下車。”
    姚謙墨手交疊著架在胸前，站在那兒。他注意到我投向他身后的視線，卻是看著我，悠然自得的回答黃浩然：“林小姐是你托我‘請’來的客人，對她最好客氣點。”
    說著，姚謙墨攔住后頭的人，自己，則上半身探進(jìn)車廂。
    他一手環(huán)過我膝彎，另一手托抱起我，將我打橫抱起。
    我憤恨地盯著面前這張笑容虛假至極的臉孔，想要出聲咒罵。無奈，被他抱著，口不能言。
    姚謙墨抱著我，邊走邊低頭，看我一眼，繼續(xù)他那可惡的笑：“想罵我？”
    我擰眉，別過臉去。
    他輕笑出聲，胸腔的震動，傳遞給我：“放心，等我們到了目的地，我讓你盡情的罵。”
    姚謙墨口中的“目的地”，是港口碼頭西面的一個倉庫。
    此時是凌晨，道路四周無人。
    沿途，我看到倉庫的標(biāo)識號，驚愕，死死盯著那標(biāo)識號，不肯挪開視線：這一帶倉庫的標(biāo)識號是連碼，我記得這一串連碼，自然記得，這里的產(chǎn)權(quán)，屬于——
    何萬成。
    姚謙墨循著我的目光，亦看向那些連碼標(biāo)識號。片刻后，他面色僵冷，開口：“你總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他的語氣極其陰森，我受驚一顫。
    姚謙墨輕笑，竟然反過來安慰我：“其實……知道了也無妨。沒什么大不了。”
    說完，加快步子，在集裝箱之間縫隙穿巡，很快，進(jìn)入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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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謙墨倒是挺守信用，到達(dá)目的地之后，立即撕開我嘴上的不干膠貼。
    他低頭看著我，等我開口。
    我很想長篇大論的詛咒他，但我更急于知道：“何萬成？”
    “……”
    “何萬成才是你后面的老板？”
    他依舊不說話。
    我當(dāng)他這是默認(rèn)，繼續(xù)：“綁了我，對你們有什么好處？”
    他聳聳肩，仍舊緘默。
    我問不出什么，又被束縛住手腳，我此刻，真是陷入困境了，難免要失笑，鄙夷：“你們這些人，全都是孬種，敢做不敢當(dāng)。綁架一個女人，想要要挾什么，實際上，卻連聲都不敢吭……”
    我沒能說完，黃浩然已經(jīng)上前，當(dāng)即甩下了一巴掌。
    掌摑在耳朵上，引得我耳內(nèi)一陣轟鳴。
    身體重心一歪，我連同凳子一道，倒在地上。
    姚謙墨在旁，冷眼看著。
    “看你要拽到什么時候？！”黃浩然無比慍怒，揪著我的頭發(fā)，將我的臉揚起，眼看手掌又要下來，被姚謙墨架住手腕。
    我抿一抿唇角，有血腥味。
    姚謙墨俯下身，捏著我下巴，用指腹擦拭我嘴角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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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后，他直起身體，當(dāng)著我的面，將我的血液吃進(jìn)嘴里。
    他雖然幫了我，卻并沒有扶起我。他似乎很偏愛這種居高臨下的調(diào)調(diào)。
    求人不如求己，我試圖用被綁在身后的雙手撐起自己。
    手觸到地面時，我竟摸到一塊尖石。
    趁此時沒人注意我，我將尖石小心收入掌心，握緊。
    將我的血液細(xì)細(xì)品味一番之后，姚謙墨笑，俯視我：“很好，我嘗到了憤怒的味道。要不然，每次都是你惹我生氣，真是太不公平。”
    石頭硌在皮膚上，一些刺痛。
    我內(nèi)心忿忿：他姚謙墨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我哪有本事惹他動怒？
    姚謙墨若有所思地睨我一眼，收斂笑容，轉(zhuǎn)向黃浩然：“如果你還想跟我們同分一杯羹，那么，對她客氣點。”
    黃浩然忿忿然，他的視線，越過姚謙墨肩膀，狠狠剜我一眼，之后，回視姚謙墨，語含嘲弄：“她就是個靠男人維護(hù)的婊子，我沒工夫跟她計較。”
    說著，怒氣沖沖，朝倉庫外走去。
    黃浩然帶來的人扶起我，隨即，也跟著黃浩然，快步出去。
    這些人并沒有完全離開，而是全都守在了門外。
    此時，我面前只剩姚謙墨一人。他看起來是無比悠閑，拖了張椅子，坐到我身旁：“你暫時安全。如果計劃照舊進(jìn)行，明天，我就放你走。你可以在這里直接坐船回香港。”
    “什么計劃？”我艱難地看向他。
    綁住我雙腕的封箱膠帶，纏了好幾層。
    我用尖石，一點一點割開。偶爾誤傷自己皮膚。疼，但得忍著。
    額頭上，汗水慢慢沁出。
    姚謙墨沉默。
    我低眉，想了很久，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那……如果，你口中的‘計劃’沒有照舊進(jìn)行，你們會怎么處理我？”
    這一回，他被我問愣住。
    我以為，這一次，他會回答我，但是，他依舊沒有開口，他低下頭，看著他的手，手指上，有我干涸的血液。
    沉默良久，他反問我，“做一道選擇題，怎么樣？”
    “這種時候，姚少還有心情調(diào)侃我？”
    他對此不置可否，繼續(xù)：“對你來說，什么最重要？親情……愛情……還是，你自身的利益？”
    “我為什么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關(guān)乎，之后，我會怎么處理你。”
    “……自身利益。”
    “還挺冷血的啊。”他嘴上說笑，眼睛卻灼人無比，一瞬不瞬看著我，目光如炬。眼里藏著渴望，但他到底在渴望什么，我猜不透，“原因是什么？”
    我“哼”一聲：“這個……你感興趣？”
    他攤攤手：“當(dāng)然！”
    “我沒有愛人，愛情選項，排除。我父母都已去世，親情選項，也排除。”
    “呵……”他輕笑，是嘲笑，“……原來你，真的是一無所知。胡騫予知道的都比你多。可憐的女人。”
    胡騫予？為什么還要提到這個人？
    我神經(jīng)緊張，盯著他。他這番話，似乎在提醒我：胡騫予知道的比我多，而他，知道的，比胡騫予多。
    回頭想想：胡騫予大多數(shù)時候也跟我一樣，靠猜測。胡欣并么有告訴他多少。
    我試探：“那你知道些什么？”
    他笑起來，斜睨我，好一會兒，“之前選擇題，再加一個選項：利益，你全得，再附加一個我。如何？”
    “這不是一個好選擇。”
    “你該考慮考慮。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拒絕。”
    “我們的意見似乎總是達(dá)不成一致……”他搖搖頭，滿臉可惜。
    “我絕不會和你這種變態(tài)為伍。”
    “是嗎？”他又笑起來，“我可是特別想和你‘為伍’。”
    我嗤笑，不再理會他。
    “知道嗎？我?guī)湍銚Q衣服的時候，就在想，胡騫予真是太不識貨，竟將你這種尤物放了生。”
    如果我雙手活動自如，我一定一拳揮去，打碎姚謙墨此時囂張放肆的笑臉。
    “胡騫予比你正常百倍。”我淡淡說，微微笑。忽視他令我生厭的嘴臉。
    緩和語氣。
    我越生氣，這姚謙墨越開心。
    “不見得吧！他現(xiàn)在，說不定已經(jīng)染上不治之癥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割封箱膠帶的動作，也不自覺的停下。
    姚謙墨細(xì)細(xì)看我的臉，俄而，他的笑意越發(fā)明顯，伸手，摸一摸我臉頰：“原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
    我正要偏頭躲開姚謙墨的手，此刻，他繼續(xù)道：“托尼已經(jīng)告訴你了？”
    我徹底僵住。
    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托尼……？”
    “他這么做，只是想幫你報仇。只是我看……你似乎，并不樂意見到胡騫予慘死。”
    我此時的表情，落在姚謙墨眼里，也許很頹然。姚謙墨笑容更得意。
    此時，他的笑，倒是真摯無比：“老狐貍也有失算的一天？呵呵，有趣。”
    ****
    我仰頭，看著抽高的吊頂上，那一盞光明的燈。
    也許，我真的是最愚蠢的那個，被這些人操縱在鼓掌之中。
    瞞著我，是要從我手中奪得利益么？
    可，我明明就一無所有，托尼看中的，又是什么？
    我頓覺無力：“你和何萬成，到底和托尼，有什么交易？為什么，要牽扯上我？”
    姚謙墨又是沉默。我也不指望他會回答我。
    靜默許久，有人進(jìn)入倉庫，我聽見奔忙的腳步聲，從門那里，一直靠近，最后，腳步聲，停在姚謙墨身旁。
    我偏過頭去看，見來人附在姚謙墨耳邊，說了句什么。
    片刻后，姚謙墨看看我，又看看那人，想了想，點點頭。
    隨即，那人再度出去，姚謙墨站起來，走向我。
    他從隨身帶著的包里取出一枚已經(jīng)配好藥劑的小號針筒。
    我看著那管針筒，心一緊，想到：之前在我的臥室，造成我后頸刺痛，并隨之昏迷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玩意。
    果然，姚謙墨在我面前站定。我想要往后躲，但依舊阻止不了他的動作。
    他將藥劑推入我后頸。
    他的手托著我的脖子，在我唇上淺啄了一下：“好好睡一覺……”
    我驚叫：“等等！”
    此時，針頭剛剛扎進(jìn)皮膚，還未注射。姚謙墨停下動作。
    還差一點，封箱膠帶就要被我割破。
    我呼吸急促，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如果，我選擇附加的那個選項，我的結(jié)局會怎樣？”
    他的唇，剛離開我，此時，彼此也只有一個眼睫的距離。
    沉默。
    周圍的氣場似乎都已靜止。我看得出，姚謙墨在權(quán)衡。這次，他心中的天枰，一端是我，另一端……是什么？
    終于，姚謙墨似乎考慮好了。
    他一直看著我的眼睛，幾乎要望進(jìn)我眼底。靠近。
    這一次，他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嘴唇貼過來，親吻我。
    立即，舌尖靈活的竄進(jìn)我的口腔，舔舐。
    我的舌被他吮住，口中津液被他汲取。
    我只覺得惡心。
    姚謙墨咬我唇瓣，在剛才黃浩然那一巴掌造就的裂口處深深吸牘。
    我看著他漸漸沉醉，緩緩閉上眼，暗自祈禱：希望他已意亂情迷。
    手背在身后，我繼續(xù)，全力割著膠帶。下一秒，膠帶割開，我腕子向兩邊一掙，手恢復(fù)自由。
    他在我口中翻攪，得寸進(jìn)尺，狡猾地仿佛要深入我咽喉。
    我忍住反胃，尋找機(jī)會，準(zhǔn)備將尖石砸向姚謙墨。心中默數(shù)：3，2，1——
    手揮起，使盡全力。
    姚謙墨卻在此時，突然睜眼，眼里，清明一片。
    他笑笑，瞬間捉住、并架住我的胳膊。石尖，離他的后腦勺，很近，卻砸不到。
    剎那，尖石被他奪走，我手心一空，剛恢復(fù)自由的雙腕，立刻被他攫住。
    一番過程，他的唇舌始終不離我，一刻不停的挑逗、糾纏。濕潤的聲音傳進(jìn)耳里，我覺得屈辱，齒間咬緊，咬他的舌。
    姚謙墨一痛，終于離開我。
    他低頭，看了看那石頭，甩手一扔，將石頭丟到遠(yuǎn)處。
    “你總是能破壞我的好興致。”他惋惜的摸一摸自己的唇。
    他的嘴唇血紅，微腫。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男人，力氣一點不小。
    想來我的唇，也好不到哪去。</br>